与第一次被拒绝不同,此时的他,眼里全是笑意。

临走前她看梁映芳,是不是怕被梁映芳看出来?也就是说,如果有机会单独在一起,她便愿意好好跟他相处了?

真是太狡猾,狡猾得他想捉住她,搂到怀里好好收拾一番。

没人知道他的想法。

绕过几片树丛,傅容很快就把齐策抛诸脑后,都没跟傅宸提偶遇的事。

三人一起往回走。

那边傅宛瞧见哥哥妹妹回来了,越发羞于见人,丢下还没诉尽相思的未婚夫,扭头往回跑,至于她手里的风筝,早被梁通以“怕她辛苦”为由抢了过去,抢的时候顺便摸了一把小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傅宸咬牙切齿地道。

梁通还在为刚刚的亲近窃喜,对这句威胁没有在意。

午饭后梁通撺掇妹妹:“明天咱们去爬山吧?登高望远,总泡池子也不好。”

梁映芳体贴哥哥,马上就去跟傅容姐妹说。

姐妹三人都在乔氏屋里呢,不等傅宛傅容说话,乔氏先道:“浓浓宣宣你们跟映芳一起去逛逛,宛宛留下来,娘这边有事交代你帮忙。”轻易得不到的,到了手才会珍惜,她纵容一次是心疼梁通,也是给长女添些滋味儿,可没打算连续便宜傻女婿。

傅宛轻声应是,松了口气,又有点难以形容的失落。

傅容佩服地望着母亲,只觉得自家老娘真是快把男人的心思都摸透了,怪不得父亲喜欢。

乔氏发现次女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分明看穿了她的意图,不由瞪了一眼这只小狐狸。

傅容嘿嘿笑,余光里见梁映芳悻悻的,笑着拉住她手:“爬山有什么好玩的,那么累,出汗又多,咱们去看樱花吧,这边不是有片樱花林子吗?”

好姐妹给她台阶,梁映芳感激地挠了挠她手心,“好啊,樱花林离郡王府别院挺近的,咱们可以去别院后墙根瞧瞧,那里有几株上了年头的老樱花树,特别好看。”

乔氏听了,点了点她额头:“开的都是樱花,有什么差别?就在林子里逛逛,不许乱跑。”

梁映芳乖乖应是,背地里朝傅容挤眉弄眼。

傅容心里苦笑,这次她注定不会陪梁映芳胡闹了。

前世她跟徐晏最快乐的那段日子,就是在这边别院过的,如今她不想……故地重游。

~

“宣宣渴不渴?”樱花林里,傅容从兰香手里接过竹筒,喝水前先问妹妹。

傅宣摇摇头。

傅容便自己喝水,仰头时对上空中明晃晃的日头,心里一阵厌烦,“才三月,怎么就这么热了?映芳这边有亭子吗?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梁映芳见她额头冒了细汗,笑她身娇体弱,指着前面道:“那里应该有座亭子。”

一行人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地方。

在凉亭里休息片刻,看着周围开得热热闹闹的花树,傅容又坐不住了,问傅宣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一开口,傅宸梁通互视一眼,都觉得头疼。傅宸是亲哥哥,说话没有顾虑,劝道:“就在这边赏吧,一会儿累了还得折回来。”

傅容撇撇嘴,见妹妹跟梁映芳都不想动,自己领着兰香跑出亭子,倒也没有往远处去,只在亭子周围转圈,傅宸他们在亭子里坐着就能看见。

“兰香,你看那棵树上开的都是重瓣的!”随便逛着,傅容眼睛一亮,指着斜对面的一棵树道,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过去。

兰香赶紧跟上。

亭子里傅宸见了,立即站了起来,刚要追上去,见主仆俩很快站住了,虽然离得远,透过枝叶也能瞧见衣角,便大声叮嘱两人别再往远处走,重新坐下与梁通说话,眼睛盯着那边。

傅容乖乖应了声。

折了枝重瓣樱花,傅容一边轻嗅一边随意看向周围,想看看有没有其余的重瓣花树,却瞥见一对儿男女背道而驰的身影,看距离,对方大概打算往这边来的,发现有人便要离去。

女人个子矮,很快就被繁花遮掩,男人却身形高大,只是怎么看,侧脸都有点像……信都王,傅容前世的公爹,徐耀成。

在傅容的记忆里,公爹只是个模糊的身影,除了逢年过节,她很少有机会见到他,难得见到了,公爹也都是一副冷漠面孔,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可怕,却让人不敢亲近。

傅容没跟公爹说过几句话,却打心底感激他,如果不是公爹愿意放她走,她只能留在徐晏身边,要么事事都听郡王妃的,受她摆布,要么“不恭不敬”,被休出府。

对于公爹愿意陪之赏花的女子,傅容无法不好奇,她踮起脚尖,想看看那女人是谁。

太远了,看不清。

傅容悄悄嘱咐兰香:“我去那边找找有没有重瓣的,你在这等着,装作我没有离开的样子。”

兰香急了,小声劝阻:“姑娘别乱跑,万一遇见生人怎么办?”

傅容狠狠瞪她一眼,见兰香委屈哒哒的,她笑着保证道:“一会儿就回来,不用担心。”

“那姑娘说话算数……”

“半刻钟。”傅容用三个字打断她的啰嗦,蹑手蹑脚追了上去,暗暗庆幸自己穿了樱红色的褙子,在一片樱花里移动也不意被人发觉。

徐耀成与女子走得并不快,只是碍眼的樱树太多,还得注意不能靠得太近被人察觉,傅容跟了很远也没有瞧见那人薄纱下的脸庞。眼看二人转了一个弯,傅容犹豫片刻,回望只能瞧见一角的凉亭,生了退意。

“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略显暧.昧的轻柔低语,傅容大惊,回头,对上齐策微笑的脸庞,英俊而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肃王:都和离了你还叫什么公爹?你公爹在宫里坐着呢!

傅容:我就喜欢叫,不用你管!

信都王:这儿媳妇好,要不,帮我那傻儿子抢回来?

肃王:您老先把家里媳妇管好吧,惹急我别怪我不敬尊长!

哈哈,我说的英雄救美不是指这个哦,大家别误会了,不过也快啦,这周就能写到。

☆、第40章

樱花树下,傅容一身樱红褙子,底下素白长裙,俏生生如枝头娇媚樱花贪玩幻化出来的姑娘。这是齐策第二次挨她这么近,第一次是祖母寿宴她冲出来他扶她的时候,那时他一触即退,根本没有细看,现在看了,只觉得傅容肤如雪颜如玉,美艳倾城。

他情不自禁又往前走了一步,低低地唤她:“浓浓,咱们又遇见了。”

傅容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叫她小名的外男,竟会是齐策!

男人言行都不怀好意,她本能地往后退,嘴上惊喜地道:“齐大哥也来赏花了啊?这下哥哥要高兴了,昨日我跟他说撞见你了,哥哥便想过去找你切磋,被我强行拉来赏花,也幸好他没去,否则现在岂不是错过了?”

面上镇定,心里后悔,追了一路没瞧见公爹身边的女人是谁,反倒撞见这么个满肚坏水的男人。

齐策静静地听她娇柔的声音,特别是傅容喊哥哥的时候,那么轻那么软,比妹妹喊出来不知道要好听多少。等傅容说完了,他温柔地看她眼睛,“正堂高兴,你呢,见到我,你高兴不高兴?”

傅容要是再听不出齐策的意思,她就白活这一趟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天真地眨眨眼睛,一边转身一边道:“当然高兴啊,齐大哥随我走吧,哥哥他们就在那边的亭子里,咱们一起赏花……”

齐策眼神微变,伸手打断她:“浓浓别走,我只想跟你一起赏花,单独说说话。”

手被男人拉住,傅容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甩开那令人恶心的手,瞪着齐策骂道:“齐大哥你什么意思?我跟阿竺交好,你与我哥哥是同门师兄弟,所以我敬你如兄长,方才之事我只当没有发生过,再有下次,我定会告诉父亲,请他为我做主!”

说完快步往前走。

难得抓住她落单,齐策怎么会轻易放她走?

他冷着脸追上去,挡在傅容身前不让她过,桃花眼疑惑又询问地盯着她,想分辨她那番话是故作矜持还是真心之言。傅容根本不与他对视,徒劳几次后顿住脚步,冷冷地瞪着他:“你再不让开,我……”

她声音越来越大,齐策察觉她意图,心念电转,倏地上前捂住她嘴,将人往旁边扯。傅容又怒又怕,使劲儿挣扎,力气敌不过她狠狠抓他勒着她腰的手。齐策第一次被女人抠,那疼痛让他脚步顿了一瞬,低头时眼里风起云涌,下一刻继续前行,力气大得几乎让傅容双脚离了地。

樱花深处,拐角之外,分别有人皱起了眉。

但那点动静没有引起齐策注意,他将傅容压到一颗樱花树上,手依然紧紧捂着她嘴,“你到底想怎样?之前我不理你,你恼我是应该,现在我喜欢你了,你还闹什么?”

傅容瞪大了眼睛。

那美眸清澈纯净,虽是在瞪人,水润润的,里面仿佛又有委屈,叫再坏的人都不忍心伤她。齐策有些心软,再看小姑娘身高只到他肩头,此时完全被他笼罩,便放缓语气道:“我松开手,咱们好好说话,你别闹了行吗?”

傅容泪盈于睫,狠狠推了他一把,“谁跟你闹了?亏我当你是君子,你掳我过来算什么?”

她 知道齐策是混蛋,但没料到他会做出这种强迫人的事。短短的几十步路,傅容已经清楚两人力气的悬殊,只要齐策不想,她逃不开这人。齐策明显是误会了,傅容却 不敢继续触怒他,不想试探齐策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她只能拖延时间,她迟迟不归,哥哥定会过来寻找,届时她就安全了,往后齐家再有什么事,她也有理由 不登门。

“这不叫闹?”齐策将自己被抓出好几道血印子的左手伸到她面前,见傅容看了一眼后似羞似愧地扭过头,又娇又气人,分明是 不想认账的样子,心中怒气不知为何就淡了,重新欺上去,握住她手轻轻摩挲:“浓浓,你喜欢我是不是?为何不想跟我说话?还在恼我喜欢过你姐姐?别气了,等 你姐姐嫁了,我立即去你们家提亲,早点把咱们的事情定下来。”

他还有脸提姐姐?

不过傅容总算明白齐策是怎么误会的了。

她没有澄清什么,也没有承认喜欢他,只低头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快点放开我吧,我离开这么久,哥哥估计已经找过来了,梁大哥映芳都在,被他们瞧见我还怎么活?”

“好,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过去找你们。”

她娇娇地埋怨人,说出的话颇有道理,齐策正要放开,目光无意扫过手背,想到她之前瞪他的眼神,她挣扎时的力气,心中一动,改口道:“等等,我流了这么多的血,你难道就不心疼?还说喜欢我,亏你下得了手。”

傅容忍着恶心扭头,“谁叫你不老实?你再不退开,我还抓你。”

齐策笑了笑,别过她下巴,发现她眼里怒火一闪而逝,他笑容不变,“浓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你给我亲一下吧?解解我相思之情……你别生气,就亲一下,亲完我立即放你走。”

男人脸庞近在咫尺,傅容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胸口升起熟悉的涌动,眼看齐策不等她回话便凑了过来,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

她能毫无芥蒂地用一个吻换徐晋离开,一是因为徐晋太难缠,二是两人前世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她潜意识里没法把徐晋当真正的陌生人。曾经被他吃干抹净过,又何必在乎让他再舔一口?

可齐策是谁?是她前世的姐夫……

光是这个念头,傅容就无法接受,扶着树呕了起来。

齐策定在三步之外,对身上的秽物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傅容狼狈的样子。

原来,他错得那般离谱。

她非但不喜他,还厌恶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没碰着她,她就吐了。

那她为何故意往他身上撞,为何再三破坏他亲近傅宛,为何打扮得那么漂亮出来赏灯,为何刚刚还故意露出娇态耍他?

耍他,只是为了玩弄他吧?

齐策慢慢笑了。

亏他聪明一世,今日险些被一个半大姑娘蒙混过去,若他没有起疑,真的放她走了,她多半会躲远远的,再也不叫他瞧见吧?他真的去提亲,她定会得意地笑,然后命人把东西都扔出来吧?

妹妹有心害她,他还想着两全其美,现在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这样阴险虚伪的女人,就该没有好下场。

眼看傅容渐渐止了吐,齐策摸出帕子,体贴地递了过去:“吐完了吗?吐完了咱们继续。”既然她不想嫁,就别怪他不懂怜香惜玉,早早要了她,看她还如何不嫁。

傅容惊骇无比,齐策趁她愣住,直接用帕子去捂她嘴,目光阴沉。傅容浑身发冷,拳打脚踢,齐策一把攥住她双手,正想打晕她将人拖到里面占了,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三姑娘,你说要带我去看重瓣的樱花树,怎么一转眼不见了人影?”

来人离得太近,似乎再走几步就能看到树后情形,此时再躲根本来不及,齐策威胁地看了傅容一眼,飞快退后两步,在柳如意转过来时关切地问傅容:“三妹妹病了吗?”

瞥一眼地上的秽物,暗暗遗憾时机不对,否则他直接压着她亲,正好让旁人发现两人的私情,就算傅容反驳,他坚持将污水泼在她身上,事情传出去,傅容也只能嫁给他。

傅容的手也在齐策退开时轻轻捂住了胸口,配合道:“早上吃坏了东西,无意脏了齐大哥的眼,实在惭愧。”说完了,又朝柳如意歉然地赔罪,“劳柳姨久等……”

“都这样了,快别说了。”柳如意快走几步到她身边,轻轻拍她肩膀:“怎么样,好点了吗?”

傅容看着柳如意身上才见过不久的绣着出水芙蓉的白底长裙,真的哭了,靠在对方肩上掩饰:“没那么难受了。”柳如意跟公爹定是发觉她在后面跟着了,她明知那女子很有可能是柳如意还忍不住想要确认,可柳如意是怎么对她的?

她救了她。

小姑娘肩膀轻颤,柳如意眼里闪过一道无奈,回头对齐策道:“三姑娘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回亭子与兄长相聚,齐公子要不要一道去?”

齐策看看胸口,苦笑道:“方才见三妹妹自己在这边,我过来问问,赶巧时候不对……今日就不去见正堂了,还请柳东家照顾好三妹妹,齐某告辞。”

柳如意点点头。

等齐策走远了,她扶着傅容往旁边走了几步,拿出帕子帮小姑娘抹泪。傅容心中羞愧不敢抬头,柳如意只觉得好笑,点点她额头道:“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怎么那么胆大跟踪我们?若不是有我劝着他,不用齐策出手,你的小命就没了。”

她这样温柔,傅容哭得越凶了,“柳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柳如意拍拍小姑娘后背,望着远处灿烂如霞的连绵樱花,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要安抚傅容,又宛如自言自语,“三姑娘年纪小,正是好奇的时候,冲动草率在所难免,要说错,只能怪我立身不正,与你无关。”

傅容错愕抬头。

远处传来傅宸梁映芳等人焦急的声音,柳如意笑笑,动作轻柔地替傅容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珠,“去吧,记住这次教训,往后别再自己乱跑了,这外面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三姑娘花似的人物,不该被人随便糟蹋。”

这话大有深意,傅容还想再问,柳如意转过她肩膀,示意她离去。

哥哥的声音越来越近,傅容深深吸一口气,回头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望着樱花树下容颜仿佛二八少女眼里却满是沧桑的高挑女子,诚心保证道:“柳姨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之事,我绝不对第二人说,在傅容心里,柳姨也是我见过的最潇洒最有本事的女子。”

柳如意愣住,跟着笑了,“小马屁精快走吧,再不走我领你回如意斋,叫你天天说甜话哄我!”

她笑声爽朗轻快,是平日熟悉的模样,傅容心情随之一松,再次道谢后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佳人:哈哈,第一个自大男被无情地打了脸,大家喜欢不?

肃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傅容:快把脸伸过来!

肃王:浓浓想亲亲了?

傅容:啪!

肃王:……亲得好响啊(天黑,谁都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1章

回到梁家庄子上,傅容将樱花林里的事悄悄告诉了母亲。

齐家长辈或许还不知道齐策兄妹都做过什么,自家可是一清二楚,无奈没有疏远齐家的合适缘由,现在好了,以后齐家相邀,他们略加暗示齐策品行不端,便再也不必过去应酬。

“没给他占便宜吧?”乔氏气坏了,更担心女儿吃亏。

傅容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他正想使坏,如意斋的柳姨碰巧经过,救了我。”

乔氏抱着女儿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我们浓浓是有福气的。”

有 柳如意作证,齐策若敢出去胡说八道,自家也有嘴,只说女儿与柳如意赏花时齐策跳出来出言不逊。不过乔氏觉得齐策没那么蠢,绝不会出这种混账无赖惯用的昏 招。没有人证,谣言终究不可信,否则少年郎们喜欢谁了,出去诋毁几句,难道光凭他们的胡编乱造,女方就得嫁过去?

当天下午,一家人就收拾行囊回城了。

次日乔氏正准备领着傅容去如意斋道谢,门房派人过来传话,齐夫人母子来了。

傅容皱眉,齐策又想搞什么名堂?

乔氏揉揉女儿额头,笑着道:“不用愁,万事有我跟你爹爹做主,先回屋玩吧,我去瞧瞧。”

傅容哪能放心啊,等乔氏走远了,她悄悄跟过去,躲在外头偷听。

赶巧今日傅品言休沐,他与乔氏一起在客厅招待二人,不过跟往常的热情相比,此时夫妻俩脸都是冷的,一个自顾自品茶,一个看外面风景,谁也没有理睬跪在中间的齐策。

齐夫人心里有愧,起身赔罪道:“傅大人,傅夫人,都是我教子无方,伯玉父亲又不在家,对他疏于管教。昨日伯玉回来一声不吭,今早才告诉我他去紫薇山赏花时喝了点酒,看见浓浓,一时口无遮拦,唐突了浓浓。现在我领他过来赔罪,你们随意教训,我绝不求情。”

乔氏讽道:“既是醉酒,夫人带他回去吧,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便可。”

“伯 父伯母,”齐策忽然抬头,直视傅品言夫妻,“伯玉早已倾慕三妹妹,昨日情不自禁犯下大错,心甘情愿认罪,不敢找任何借口。今日我与母亲既是赔罪来的,也是 提亲来的,请伯父伯母看在我对三妹妹痴情一片上,将三妹妹许配给我。伯玉对天发誓,婚后会加倍补偿三妹妹,一生不负。”

他想娶傅 容,终要过傅品言这一关,他不来提亲,那么在傅品言眼里,他就一直都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混账。然人谁无过,现在他来认错提亲,傅品言或许还会高看他一眼,齐 策不敢奢求傅品言轻易许嫁,至少他做了一个君子该做的,将来他设计娶傅容时,傅品言也不会想也不想就认定是他设的局。

外头傅容咬了咬嘴唇。

齐 策此人,不愧是伪君子,做起事来真会讨长辈喜欢。如果父亲不是太过疼她,如果父亲爱面子爱权势胜过她这个女儿,是很有可能答应这桩婚事的。毕竟在一个父亲 眼里,女儿多多少少已经被齐策占了点便宜,与其两家闹僵将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不如顺势将女儿嫁过去,嫁给齐策这个前程大好勇于认错的晚辈,皆大欢喜,特 别是齐策父亲官职高,自己嫁过去算是高攀,兴许对父亲前程有利。

她一个小姑娘都能想到齐策的用意,傅品言如何想不到?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齐策,沉默许久,叹道:“伯玉起来吧,你来认错,勇气可嘉,可见是真心喜欢小女的,可惜浓浓天真直率,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她本就不喜欢你,现在更不会嫁你。伯玉还是另选贤妻吧,昨日之事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齐策面现绝望,膝行着往前挪了一步距离,“伯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伯父帮我劝劝三妹妹,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她肯嫁给我,我一定会视她如珍似宝,不叫她受半点委屈!”

齐 夫人跟着劝道:“是啊傅大人,不瞒您说,我跟伯玉祖母都很喜欢浓浓,原本也打算等二姑娘出嫁后就过来提亲的,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行不行?素妹妹,咱们平时 亲如姐妹,伯玉品行你也是知道的,这次真是鬼迷了心窍,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或是让我见上浓浓一面,我替伯玉跟她赔不是!”

她们母子情真意切,乔氏为难地看向傅品言。

傅品言惋惜道:“承蒙你们爱重,只是小女性子执拗,她是不会同意的,你们走吧。”

言罢端起茶,再不看二人。

齐夫人只好起身告辞。

外面傅容正要悄然离去,忽听里面齐策斩钉截铁地道:“伯父伯母,伯玉对三妹妹情根深种,就算今日被拒,依然会等下去,直到二老答应伯玉的提亲,或是为三妹妹另挑了良配。昨日之事愧于再提,请伯父伯母看伯玉今后表现。”

少年清朗的话语掷地有声,傅容想到齐策逼近的恶心嘴脸,飞快离去。

倒是乔氏望着齐策离去的背影,不太确定地问丈夫:“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傅品言放下茶碗,侧头看她:“真心又如何?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妹妹。”

齐策就是痴情到终身不娶,他也不会把女儿嫁进那个狼窝。

一语惊醒梦中人,乔氏自嘲道:“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还不如浓浓,差点着了齐策的道。”

傅品言笑了,欣慰又自豪地道:“咱们女儿,当然聪明。”

这话也就是嫌弃她笨了,乔氏娇娇媚媚甩了丈夫一个眼刀,径自去后院寻女儿。

傅容哄弟弟玩呢,见母亲回来,假装好奇地问了一句。

乔氏捏捏她耳朵,“你都听到了还问?躲躲藏藏的,别以为我没瞧见!放心吧,你爹爹聪明着呢,不会把宝贝女儿嫁到狼窝里去的!”

傅容嘿嘿笑,“那咱们快去如意斋吧,年后还没去过,要是如意斋出了好东西,娘你多买几件,也算报答柳姨对我的照顾。”

乔氏哼了哼:“敢情你乐意,既还了人情,又得了好首饰,倒头来就我花了银子。”

傅容赶紧奉承道:“我又没说给我挑,我看娘好久没添新首饰了,这次娘给自己多挑几件,回来叫父亲瞧得移不开眼!”

“哪学来的那么多俏皮话?”乔氏戳她额头,接过幺子亲了几口才吩咐丫鬟抱去丈夫那边,母女俩略加收拾便带着礼物上了马车,前往如意斋。

如意斋生意兴隆,柳如意得知乔氏母女来了,亲自出来相迎,请二人去招待贵客的雅间坐。

傅容撇开母亲,亲昵地抱着柳如意胳膊,等母亲进了雅间,她抓空悄悄对柳如意道:“您放心,我只跟母亲说了您救我的事。”

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一下子就近了许多,且傅容娇憨嘴甜,柳如意本就喜欢这个小姑娘,否则也不会不顾私情泄露去救她。此时见傅容调皮,非但没瞧不起她,反而对她更亲近,心底某处便柔软了一分。

“进去吧。”她拍拍小姑娘肩膀,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乔氏见她们如此亲密,笑着打趣道:“柳姐姐不知道,我们家浓浓本来就喜欢你,昨日回来更是对你夸个不停,都快把我这个亲娘比下去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把女儿留你这儿了,让她陪你说话解闷吧。”

以前喊柳东家,如今受了人家恩惠,称呼自然变了。

柳如意看看挨着自己坐的傅容,乐不可支:“那敢情好,就怕夫人哄我,一会儿又反悔了。”

傅容赶紧道:“没事,只要柳姨肯要我,我娘反悔也没用,我认定您啦!”

柳如意摸摸她脑袋,三人笑闹够了,她主动问起齐策的事情来。

乔氏收起笑,将过来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郑重朝柳如意拜谢:“若不是柳姐姐帮忙,我,我都不敢想下去……”眼圈真的红了。

柳如意连忙递过帕子安抚:“夫人不必如此,如意过过苦日子,最见不得欺男霸女之事,昨日就算不是三姑娘,我也会出手相帮。”

长辈们说话,傅容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听着。

柳 如意的身世并不是秘密,乔氏很清楚,也一直敬佩柳如意一介女子从商的勇气。救女之恩,非金钱俗物可还,想到柳如意至今没有成家,身边也没有子侄孝敬,乔氏 握着对方双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柳姐姐,浓浓的命是你救的,我无以为报,想着这孩子亲你,平时总柳姨柳姨的喊,她又没有亲姨母,不如你我结拜金 兰,往后就让浓浓把你当亲姨母孝敬,你可愿意?”

傅容惊讶地望向母亲。

柳如意更是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