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徐晋自然是有备而来,“你与家人去永泰寺进香,我会派人假装卖鹦鹉,你当着众人的面买下,这样就没人怀疑了。”

傅容撇撇嘴:“那样好看的鸟,想买的人肯定特别多,单单卖我……”

徐晋笑着打断她:“所以说卖东西也讲究缘分,你只管去,其他不用多想。”

男人信誓旦旦,傅容只好信他,说了几句后又催他走。

徐晋却在此时从身后拿出一个六角的紫檀嵌八宝首饰盒,轻轻朝傅容晃了晃,起身道:“这是今晚要送你的礼,我去外面,你收拾好后叫我。”

傅容急了:“你等等,先告诉我里面是什么啊?”

徐晋只头也不回地叮嘱她打扮好看点。

这人神神秘秘的,话总说到一半让她心痒痒,傅容真是又气又好奇,等徐晋出去后,轻手轻脚地起来换衣裳。明日要穿的衣裙兰香已经搭在衣架上了,傅容穿好后对镜看看,浅红色绣缠枝花的褙子,将她睡得发红的脸蛋衬得越发娇艳,披散的长发又平添了妩媚慵懒。

傅容知道,这样垂着长发比梳起来更好看,但她为什么要给徐晋看呢?便坐到梳妆台前简简单单盘了个包包头,最后看在那只鹦鹉的份上,在髻上插了朵粉珠花,耳上戴一对儿珍珠坠子。

要哄他的心,那么他送礼物,她就先收下,将来断了,再全都还给他。

舒口气,傅容起身去请徐晋进来。

外间黑漆漆的,徐晋瞧不清楚,进屋见傅容这副打扮,清新又娇媚,目光就挪不开了。

每见一次,她好像就越美了一分,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终有一日,会绽放出世间最妖娆的花,一朵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花。

“浓浓,你真美。”徐晋低低地道,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傅容转身坐到茶几旁,垂眸不语。

徐晋回神,看看那茶几,径自回到床边椅子上坐,打开手中首饰盒放到床上,然后看向傅容,含义不言而喻。今晚他不会唐突她,却想离她近一些,她想知道匣子里是什么东西,就得坐过来看。

男人如老僧坐定,傅容跟他对视片刻,终究忍不住心中强烈的好奇,咬唇朝床前走去,眼看快要看清匣子里的东西了,徐晋又伸手遮住,那么大一只手,严严实实不漏缝隙。傅容气得站住,瞪着他道:“王爷不想给就算了,我还不想要了呢!”

徐晋挑挑眉,凤眼像是看穿了她心思:“真不想要?”

傅容想要,却不愿被他戏耍,转身要走。

徐晋赶紧起身拦住她,低头哄道:“别闹了,我就是想离你近一些,今晚绝不碰你。”

傅容不信,看着他靴子问:“那你要是碰了呢?”

“这……”徐晋认真想了想,见她小手扯着袖口玩,不由笑道:“碰了就叫我翻墙时从墙头摔下去,行了吧?”

傅容轻轻“呸”了他一口,快步朝床前走去。

是满满一盒黄豆大小的珍珠珠子,在灯光里莹润透亮,波光流转。

傅容看呆了,坐到床上,捧起首饰盒置于膝盖,伸手去碰那珠子。

珍珠当然没什么稀奇的,白珍珠,黑珍珠,甚至是粉珍珠,傅容都见过,但徐晋送的这盒珍珠,除了黑白两色,还有炽热如火的红珍珠,湛蓝如天的蓝珍珠,以及夕光灿烂的金黄珍珠,五种颜色混在一起,自己的光芒,在半空交汇的光芒,真正是五光十色。

“真的有这种颜色的珍珠?”傅容捏起一颗蓝色的,不可置信地问徐晋。

徐晋已经坐到了椅子上,笑着看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她这样的美人,自然有配得上她的珍珠。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明艳脸庞,傅容却半点心思都不肯给他,一颗颗摸过那些珍珠,爱不释手。

徐晋盯了她多久,她就看了珍珠多久。

徐晋吃味儿了,从怀里摸出早就备好的五彩丝线给她:“要过端午了,你给我编一个长命缕。”

傅容舍不得将珍珠分他,一边盖上首饰盒一边嗔道:“王爷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长命缕啊,被人看见了笑话。”都是小孩子跟姑娘们戴,哪有男人往手腕上戴五彩丝的。

徐晋将她的吝啬看在眼里,哭笑不得:“这么一盒子,你分我五颗都舍不得?别藏着了,夜色已深,你快点替我编一个,我马上走了,以后我睡觉时戴,白日贴身收好,不用担心被人瞧见。”

他再三坚持,傅容说不过他,不大情愿地挑出五颗珠子放到床上,再低头为他编五彩丝,也就是所谓的长命缕。

她十指纤细白皙,指甲是淡淡的粉色,编起五彩丝来动作熟练又好看。徐晋开始只盯着她手,慢慢地目光上移。

青纱帐下,小姑娘神色认真,乖巧娴静,因为长发都束在脑顶,此时一低头,后脖颈那里便弯出美丽柔和的弧度,那么一大片玉白,直叫人想在上面留下点什么,更想顺着她领口,去窥视里面被衣裳遮掩的地方。

锦帐轻轻,随风起落。女儿娇娇,绕指成柔。

徐晋情难自已,握住她手承诺:“浓浓,咱们成亲后,我一定会对你好。”

傅容挣扎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从他脸上收回,低声道:“你先让我把它编完……”

徐晋笑着放开手,等傅容编好了,厚着脸皮将手伸过去,提起袖子道:“你帮我戴上。”

他的手腕跟手背一样细白,美中又蕴含一种力量,傅容多看了一眼,这才轻轻帮他系。

“系长命缕不是都要说几句吉祥话吗?”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徐晋温柔提醒。

傅容看看这根她亲手编的长命缕,沉默片刻,才如他所愿:“愿王爷四季安康,长命富贵。”

☆、第56章

徐晋走后,傅容有点失眠。

其实她跟徐晋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两辈子加起来,傅容恼徐晋的无非三件 事,一恼他上辈子性子冷淡不懂怜香惜玉,但她身份摆在那儿,徐晋看不上她也正常。二恼他非要看她的小坑,这也不算大错,其实如果徐晋不是冷冰冰的,傅容反 而觉得他有点像年少时候的哥哥,处处捉弄她,讨厌却说不上恨。三恼他这辈子胡搅蛮缠非要娶她,但徐晋是喜欢她的容貌才如此的啊,况且徐晋没有真正强迫她, 勉勉强强也算小半个君子。

不喜欢,也不恨。

所以除了气急败坏时暗暗诅咒过他死,傅容没有真盼望徐晋早死,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她最希望的是徐晋能当个闲散王爷,富贵清闲,长命百岁,跟徐晏一样,过得好好的。

但她只是个困于后院的女子,外面的事,特别是皇子间的争夺,父亲都不敢冒然掺合,她更无能为力了。如果将来她嫁了徐晋,自然会竭力保住他命,否则,她也只能盼望那根长命缕灵验吧。

翻来覆去,半夜三更才睡着。

醒来时下面感觉有些不对,伸手摸摸,果然沾了红。

傅容哀声叹气,难得母亲答应带她去凤来仪逛,这下去不成了,她月事规律,但第一天肚子都不太舒服,怎么调理也不见效。

傅宣早上过来,想同姐姐一起去前院与母亲汇合,得知傅容身体不舒服,傅宣让她在床上歇着,自己去了前院,“娘,姐姐月事来了,今早就不用去那边请安了吧?”

乔氏有些惊讶,算算日子,确实是这几天,便笑道:“不用,你祖母疼咱们呢,不会介意的,那吃完饭娘带宣宣去逛。”总不能因为一个女儿不便出门便冷落了另一个女儿。

傅宣拒了:“等姐姐好了再去吧,我年纪小,本来就不需要添什么。”

小女儿爱书不爱美,乔氏笑着捏捏她脸:“行,娘让你哥哥去书坊挑些好书回来给你看。”

听到这话,傅宣眼里终于多了一分十岁小姑娘应有的兴奋光彩。

饭后傅宣去陪傅容说话,乔氏忙着帮女儿女婿选宅子的事,大房那边不用她帮忙,她也不主动过去凑热闹。

傅容在家休息的时候,徐晋风尘仆仆进了宫。

早朝已散,他直接去崇政殿复命。

嘉和帝正在同太子说话,听大太监万全报肃王求见,龙颜大悦:“快叫他进来!”

万全弯腰退了出去。

太子脸上一片惊喜:“四弟此去一月有余,风吹日晒,着实辛苦了。”

嘉和帝毫不吝啬地夸赞四子:“你们几个,你贵为储君,不宜出门,老二只会吃,朕都怀疑他还能不能骑马,老五老六还小,朕也就指望老四出去办事了。”

太子笑着应是,心里却发苦。

他 是正宫所出的嫡长子,周岁便册封世子,父皇登基后顺理成章当了太子,看似享受万千宠爱,但只有宫里少数几个人知道,老四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因为老四是 父皇登基后诞生的第一个皇子,因为他容貌最酷似父皇,因为他是小小年纪便在战场上替大魏皇室立威的少年将军……

脚步声响,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太子含笑望了过去。

徐晋目不斜视,进来后朝嘉和帝单膝跪下:“儿臣拜见父皇,见过太子。”

嘉和帝笑着叫他起来,认真打量两眼,道:“黑了,瘦了,这一路辛苦了吧?”

徐晋正色道:“能为父皇解忧,儿臣何苦之有?”

他总是一本正经,轻易不露个笑,嘉和帝便也不再寒暄,直接问结果如何。

提到这个,徐晋脸色严肃下来,递过早就拟好的折子道:“共查出五县贪污,儿臣遵父皇之命,两个超过一千两的直接斩首,不足千两的压入大牢,命五县县丞暂行知县职务,知县人选等吏部再行安排。”

嘉和帝接过折子看了看,叹道:“每年都有官吏贪污修堤的银两,全都是抱了侥幸心思,他们怎么不想想,万一黄河决堤,那是多少条性命?一个个蛀虫!”

太子道:“父皇莫气,惩治贪官污吏不是一时之功,父皇颁行考满,贪污之风已大有收敛。”

“那是你们皇祖父的功劳,朕只是继续奉行而已。”嘉和帝并非好大喜功之人,自身功过很清楚,拍拍手中折子,对二人道:“朕还有事,你们先下去吧,老四别忘了去看看你母妃。”

徐晋应是,与太子一起出了崇政殿。

太子领头走,徐晋落后两步,走着走着太子侧头夸道:“刚刚父皇还在夸你,说咱们兄弟几个属你最有本事。你差事办得确实不错,往后多替父皇分分忧吧,你二哥好吃懒做,咱们是指望不上他了。”

徐晋苦笑:“我怎敢跟太子比本事,若不是太子不便出门,这些差事定会做的比我好。其实我能不负父皇厚望,也是太子从小指点的缘故,没有太子提点,我恐怕早就被父皇责骂了,倒不如二哥逍遥。”

太子轻笑:“老四啊老四,出门一趟越来越会说话了,好了,我先回东宫,你去探望淑妃娘娘吧。”说完转身,下了殿外的台阶,杏黄色的太子锦袍在阳光下灿烂夺目。

徐晋多看了两眼,这才去了昭宁宫。

淑妃已经得知儿子进宫的消息了,早早派人备好儿子爱吃的茶果,那边徐晋才进宫门,她便迎了出去。

徐晋脚步一顿,看向自己的母亲。

除 了皇后,淑妃是宫里唯一诞下两位皇子的妃子,也是嘉和帝的宠妃。宫里三年一选秀,不管有多少十五六岁的美人进来,嘉和帝每月都会有三四晚歇在昭宁宫。三四 晚看似不多,但嘉和帝非常注重身体保养,坚持隔一日才会招人侍寝,也就是说嘉和帝每月只有半月时间宠幸后宫妃子,包括皇后在内,淑妃是承宠次数最多的潜邸 老人,后面选进来的端妃贤妃都不如她。

这样的身份,确实当得起宠妃二字,但淑妃行事低调,平时除了赴席,打扮得跟普通勋贵之家的夫人没什么两样,好比今日,她就只穿了一件绣淡紫木槿花的家常褙子,头上也无过多首饰,站在那里温温柔柔地笑,像是一团春水。

徐晋心头酸涩。

母亲这样好,七岁之后,他却再也没能亲近过她,不是不想,是不能,而母亲也是宫里唯一知晓他身患怪病的人,是她第一个察觉出来的,并告诉他一定要保密,连父皇都不能告知。

“娘。”他低低地唤了声。

淑妃笑着打量他,主动站在三步外,边请他进去边问:“早上才回的京城吗?吃过饭了没有?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煮面去了,你奔波一路,估计也不想吃饭,喝点汤水开开胃吧。”

徐晋本来没觉得饿,这样一说肚子竟不争气地叫了两下,面色微赧:“还是娘想的周到。”

母子俩进了正屋,说了几句差事,很快宫女便端着托盘上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牛肉切成片,面上洒了碧绿的葱丁芫荽,香气扑鼻。大碗旁边还有个小碗,淑妃笑着将小碗端到自己面前:“光看你吃我肯定犯馋,景行别笑话娘啊。”

徐晋低头掩饰眼中酸涩:“娘肯陪我吃,我吃得更香。”

也不知前世他们兄弟死后,母亲在宫里过得是什么日子。皇后不喜欢母亲,太子向来视他为眼中钉,他们兄弟没了,父皇死后,母亲还不是任人揉捏?

“六弟呢?”吃了几口面,徐晋抬头问,“六弟最近可有闯祸?”

淑妃摇摇头:“没,前几天你父皇考校功课时还夸了他一句,就是总想往宫外跑。”

徐 晋知道弟弟去哪儿,看看这空旷的宫殿,劝道:“娘把表妹接到宫里住阵子吧。”妹妹夭折那日,舅母顺利生了表妹,母亲从悲伤中走出来后便格外看重表妹,时常 命人抱到宫里。弟弟跟表妹青梅竹马,怪不得总想过去找她,反正早晚都要成亲的,不如将人召进宫,免得弟弟两头跑。

淑妃想了想,道:“端午过后再说吧,让她在家里过节,三天两头陪我,你舅母也舍不得。”

徐晋心中冷笑,那女人巴不得女儿能常常进来,一大家子除了外祖父对母亲有几分真心,剩下哪个不是盼着从他们母子身上捞好处?

说完话,他一个皇子也不好在后宫多呆,坐一会儿就出宫了。

想去凤来仪看看,许嘉悄声禀报道:“王爷,傅姑娘母女今日不曾出门。”

徐晋皱眉,昨晚她还洋洋得意地说要去凤来仪选更好看的珍珠,怎么没去?莫非出了什么事?

心里担忧,夜幕降临时,徐晋忍不住又去了景阳侯府。

傅容喝过暖暖的补汤,早就睡熟了。

徐晋挑起纱帐,熟悉的女儿香飘入鼻端,他习惯地深吸一口,却闻到了一点血腥气。

徐晋大惊。

他鼻子不算灵,但因为那场病,对女人的体香特别敏感,旁人的他无法忍受,对傅容这唯一让他喜欢的女儿香便记忆格外深刻。

可是看到小姑娘睡得红润的小脸,又不像出过事。

徐晋侧身坐到床边,目光扫过她露在外面的身子。现在天已经热了,傅容的被子只盖住了胸腹腰间,胳膊腿都露在外面,淡粉薄纱下雪肌玉肤隐隐若现。徐晋此时却没有花花心思,一寸寸检查,确定没有伤处,他轻轻将她被子扯了开去。

也不像是受过伤。

徐晋疑惑不已,不由凑近了分辨那气味儿来源,渐渐的目光转到她身下。

徐晋脸上一热,想到曾经有几次他去找她,她身上不舒服不能侍寝,他败兴而归。

女人真是麻烦。

隔着薄纱,徐晋轻轻亲了一口傅容大腿,再小心翼翼替她盖好被子,见她睡得熟,他静静地看了会儿,准备离去。

未料撩起纱帐时,听到嗡嗡的蚊子叫。

徐晋脸色一变,迅速放下帐子,看向那声音来源之处。

一只小小的蚊子不缓不急地飞到了床里面,险些看不清。

徐晋从来没有干过拍蚊子的活儿,只是,看看傅容露在外面的俏脸,他顿了顿,抬腿半跪到床上,仔细搜寻起来。

好一会儿,男人才掩好纱帐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蚊子:你这该死的温柔,让我吃不到一口肉……

肃王:本王还没吃,岂会让你抢先?

*

肃王:我给你拍蚊子了,感动不?

傅容:……那是你放进来的,你以为我睡着了就不知道么?

☆、第57章

但凡婚庆,必定要请亲人过来喝喜酒的。

初四这日上午,大夫人林氏的娘家弟妹终于领着一双儿女赶过来了。

傅容姐妹俩随着乔氏过去迎接。

他 们是侯府二房的,从冀州过来算是回家,老太太叮嘱他们先回东院休息,没有隆重相迎,只在五福堂里见面叙旧。这次林家人过来可就不同了,那是大房正经的亲 戚,林老爷又任苏州织造署织造,乃嘉和帝心腹重臣,侯府当然要高看,老太太其实也不喜欢大儿媳妇,无奈林氏娘家权势在握,她对林氏也得客气三分。

“老太太.安好。”童氏操着一口带着江南味儿的官话朝老太太见礼,示意两个孩子上前。

十五岁正是待嫁之年的林初霞笑着喊人,声音轻柔。

十三岁的林韶棠随其后,说完话眼睛就瞄向了傅宝,暗藏思念。傅宝笑盈盈朝他眨眼睛,扭头跟傅容介绍道:“这是我棠表哥,他可傻了,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三姐姐不信走着瞧。”

却是少年郎情窦初开,小姑娘还懵懂无知呢。

傅容小声斥道:“听你话是因为你是妹妹,换个人才不会这样,不许你再欺负人家。”

傅容瞧着吧,林韶棠看傅宝的眼神,有点像徐晏看她,少了点仰慕,多了亲昵自然。傅容悄悄瞥一眼对面的沈晴,见对方目光并不在林韶棠身上,不由疑惑,想不明白一对儿青梅竹马怎么会闹成那样的结局。

寒暄结束,乔氏先领着两个女儿回去了,让林氏童氏等人说些贴己话。

次日便是端午。

因要去定河边上看龙舟赛,傅容早早起来,选了条玫红色的妆花褙子,她身上还没有完全干净,万一出了事,这颜色不明显。傅宣也去的,临出发前乔氏再三叮嘱傅宸:“好好看着你两个妹妹,河岸上船多,别走错了。”

傅宸笑道:“母亲放心,儿子定会盯紧浓浓的。”

言外之意也就是傅宣根本不用他操心。

傅容狠狠瞪了他一眼。

兄妹三人到了侯府前院,影壁后面已经很热闹了。

孩子们出去凑热闹,除了侯府管家跟着,最有威望的便是傅定。傅家三少爷傅宥从西山书院回来过节了,十六岁的少年,站在傅定身边,如隽秀白杨,神采不凡。林韶棠这次过来也是要去西山书院拜先生的,因此站在傅宥身边,相谈甚欢。

傅宸示意两个妹妹去姑娘那边站着,他笑着朝傅定打招呼。

傅定往东院那边瞧瞧,疑道:“少渠怎么没来?”

傅宸道:“牙侩那边挑了三幢宅子,他要去过过目。”

傅定点点头,“那咱们出发吧,今日出城的人多,咱们早点走,免得堵在城门那里干等。”

少年们领头走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六个姑娘。门外停着四辆马车,一辆给傅宥林韶棠坐,一辆由丫鬟们照看主子们的行李,剩下两辆,最好的分配方式就是三个姑娘坐一辆了。

傅宝想跟表姐林初霞坐一起,也想跟傅容傅宣一起,欲提议四人坐一辆,看看傅宓,又开不了口。她可以不给马屁精沈晴好脸色,傅宓是她亲堂妹,本来就内向孤僻,傅宝不忍她难堪。

傅容看出她心思,主动邀请沈晴:“沈妹妹不嫌弃的话,跟我们坐一辆吧?”

沈晴与林初霞都是表姑娘,这种情形是不好主动开口的。

沈晴知道傅宝不喜欢她,已经做好了再尴尬也要笑着应对的准备,听傅容这样一说,不由心生感激,欢喜地拉住傅容手:“好啊好啊,三姐姐最会讲趣事,这一路我可不嫌闷了。”

傅容亲昵地笑,一抬头,瞧见傅宝嘟嘴瞪她。傅容装作没看见,先朝外面走去。

林初霞多看了傅容一眼,安抚地晃晃傅宝袖子,牵起傅宓手道:“走吧,咱们姐仨坐一辆。”

傅宓抿抿唇,看看那手,微微低着头往前走了。

侯府门外,傅定傅宸分别站在一辆马车前,林初霞往傅宸那边瞧了一眼,这才走向第一辆马车。姑娘们都坐好了,傅定朝傅宸比了个手势,傅宸心领神会,翻身上马,守在两个妹妹的马车边。

一路浩浩荡荡,引起不少路人驻足观看,认出是景阳侯府家的车驾,纷纷感慨道:“傅家儿郎都是好容貌啊,瞧见没,这是二房的长子,看那气度,竟不输于长房嫡子。”

也有少年郎好奇傅家姑娘们模样的,可惜马车帘幕严严实实,轻易不叫人瞧见里面姑娘真容。

城门前果然堵了不少马车。

幸好傅家一行人动身还算早的,等了一刻钟左右就过了。出城后傅宸回头看看,但见密密麻麻一片,有人仗着身份希望能插队先行,可这是京城啊,高官侯爵比比皆是,喊了几声没人理睬,只能老老实实排队。

距离定河还有一段距离,便已经能听到人声鼎沸。

沈晴对傅容二人道:“去年端午皇上皇后也出来看赛龙舟了,康王安王肃王三位殿下亲上龙舟擂鼓助兴,别提有多热闹,就是不知今年皇上跟几位殿下是否还会出来。”

傅容心中一动,问道:“那去年是哪位殿下赢了?”

沈晴掩唇笑:“康王赢了,听说回宫后皇上把安王肃王两位殿下骂了一顿,说康王都快把船压沉了还能赢,分明是他们故意放水。”

傅容跟着笑。她远远见过康王一次,的确是个大胖子,跟徐晋差不多高,却不知要肥了多少圈。

马车又走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景阳侯府安排的是双层画舫,小姑娘们去了上层阁楼。阁楼三面垂挂竹帘,既遮掩了里面情形,又通风散气,凉爽非常。

傅宝指着前面一条浮标道:“一会儿咱们的船就开到那边。”

画舫南侧是空着的,没有竹帘遮挡,傅容眺目,只见那片广阔河段两侧水面上已经停了好几艘豪华画舫,而中间的水面上,一条条龙舟并排排列,只等比赛开始便齐头并进。

傅容环视一圈岸上,见没有皇帝出宫的仪仗,便知道这次只算小比,皇家不凑热闹。

有点失望,不过能出来透透气,总是不错的。

傅容的好心情没有受半点影响,一手托腮靠在窗台上,兴致勃勃地欣赏定河风光。画舫慢慢动了起来,流水淙淙,仿佛将那些烦心事都涤荡走了。

各府停船位置早就报了上去,有官差负责维持秩序,侯府的船稳稳停在约好的位置,重锚落水,发出一声闷响。

有点渴,傅容伸手去捏果盘里的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