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京城最有名的首饰楼,凤来仪的气派非如意斋可比,陈设富丽堂皇,处处珠光宝气。

傅容挑得眼花缭乱,以至于郡王妃母女走过来时,她愣了会儿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

乔氏已经热络地上前打招呼了:“您何时到的京城?”

郡王妃是个冷美人,看起来有点拒人千里,其实说起话来也算亲和,至少上辈子傅容嫁过去之前都是这么觉得的。好比此时,也是郡王妃先看到乔氏母女主动过来寒暄的,“昨天上午进的京,好巧,这么快就遇到了信都故人。”

众人移到雅间做客。

徐汐不喜欢傅容,但她不敢在母亲面前表现出失礼,只悄悄瞪了傅容两眼。傅容懒着理她,全当没看见,含笑听母亲跟郡王妃说话。

问及此次为何来京,郡王妃微笑道:“汐儿祖母月底做寿,不知夫人何时离京?若是不急,月底也来国公府聚聚吧。”

乔氏闻言,恍然大悟,林氏阻拦女儿去将军府,是怕女儿从那边听到消息,怕她们母女缠着去?

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乔氏欢喜应下:“那敢情好,这下我们母女可要开开眼界了,浓浓宣宣,还不快跟娘娘道谢。”

傅容傅宣连忙起身行礼。

郡王妃点点头,寒暄几句,领着徐汐走了。

傅容好笑地问母亲:“娘不着急回家了?”

乔氏扫一眼窗外,冷笑道:“急什么?人家处心积虑不想让我露脸,我偏不让她如愿。”

庆国公府,永宁公主的寿宴,几乎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贵夫人都会到场。她都是五个孩子的娘了,其实不在乎这点脸面,可她的浓浓十四岁,正是大好年华,说不定就入了哪个贵人的眼呢?别人不提,郡王妃如此礼遇,世子徐晏就挺不错的。

乔氏自豪地打量宝贝二女儿,长女有了好人家,浓浓的婚事也该早早准备起来了。

☆、第67章

用完午饭,乔氏打发丫鬟们出去,自己在屋里给丈夫写信,告知他归期暂缓。

写到一半,听外面丫鬟喊“三姑娘”。

乔氏连忙将字迹吹干,暂且藏了起来,免得叫女儿瞧见她跟丈夫的私房话。

才遮掩好,就见傅容走了进来,乔氏转身往榻上走,示意女儿坐到身边,“浓浓怎么没歇晌?”

五月下旬的时节,晌午过后正是最热的时候,乔氏都觉得困了。

“睡不着。”傅容摇摇头,靠到榻上,从巧杏刚刚摆上来的果盘里扎了块儿冰镇瓜片,清甜可口,连续吃了三片才停下。擦擦嘴,傅容小声问母亲:“娘,我有一事不明。咱们跟大伯母有什么过节吗?还是老太太示意大伯母不许将风声透漏给咱们的?”

郡王妃提出邀请时,傅容也想通了林氏的意图。

但她不懂林氏为何要这样做。

自 家的情况,京城勋贵都清楚,父亲是庶子,就算现在当了冀州知府,母亲出门做客有些底气,在那些注重嫡庶的贵夫人眼里,母亲依然远远不如林氏,林氏没必要阻 止母亲去赴宴。不是母亲,那就是她跟妹妹,可傅宝十一,小丫头一个,两三年后才开始谈婚论嫁,林氏也根本不必担心她抢了傅宝的风头。

乔氏正将瓜片往口中送,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傅容见了,越发笃定自家跟林氏有过节,不禁求道:“娘你告诉我吧,不然我憋着难受。”

前世林氏不怎么待见她,傅容只当是因为她和离的缘故,现在看来,似乎也有别的原因,毕竟林氏对妹妹也不是特别热络。

乔氏叹了口气,放下竹签,一边轻摇团扇一边道:“十几年才见次面,天南海北的,能有什么过节?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亲妯娌还闹罅隙呢,更何况我跟她不是亲的,兴许我少露点脸,能让她痛快一阵子吧。”

傅容狐疑地看着母亲,不太相信:“我看她不像不讲道理的人啊,大伯父对咱们这么好,大伯母向来跟大伯父一条心……”

“你怎么知道她跟你大伯父一条心?”乔氏好奇地盯着女儿,她好歹在侯府住过几年,对大房诸人的脾气都很清楚,女儿才来一个月,就把林氏的心思看透了?

傅容暗道糟糕,嘻嘻笑道:“我是听阿宝说的,她说大伯母对大伯父言听计从。”

“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乔氏没有多想,躺到里头打了个哈欠,“谁家都有点勾心斗角,浓浓放心,娘心里都有数,不用你管,安安心心等着去国公府做客就好。娘困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儿跟娘一起歇晌吧。”

说完闭上了眼睛。

“娘你别睡啊。”傅容不乐意,她都十四了,母亲还把她当小孩子糊弄。

乔氏朝里面转个身,轻哼道:“再敢打扰我睡觉,小心我不带你去。”

她跟傅品川什么都没有,但她不想让丈夫知道,也不想让孩子们知道,告诉他们,就算他们都信她,见到傅品川时难免心存芥蒂。乔氏觉得,傅品川应该也忘了年少时候的那点冲动了,既如此,不如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下去,没看老太太都没让身边人透出半点消息吗?

至于林氏……

乔 氏理解林氏的小心思,若傅品言喜欢过旁人,她多半也会不舒服,因此很快就消了气。庆国公府是给景阳侯府下的帖子,林氏作为侯夫人,有资格决定带谁去,人家 不愿意带她,乔氏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死皮赖脸纠缠。但是现在,她是作为傅品言的妻子直接从郡王妃那里收到的邀请,那么她也不会因林氏心里不痛快而委屈自 己。

林氏喜欢生闷气,她自己在屋里气好了。

心中无愧,乔氏很快就睡着了。

傅容可没有母亲那么心宽。

其实庆国公府,她不想去,又有点想去。

不想去,是因为那是徐晏的外祖家。上辈子傅容因为不受郡王妃待见,没有进过皇宫,庆国公府倒是去过一次,得到的当然全是冷眼。郡王妃只是不喜欢她,永宁公主就是看不起她了,那种眼神,好像她就是个乡下姑娘,全靠美色才嫁给了徐晏。

好吧,她确实是靠美色才吸引了徐晏的,不过谁让徐晏喜欢她这张脸呢?

想去,当然就是因为安王了。

安王跟皇上是同父兄弟,永宁公主也是他的亲姑姑,他一定会去祝寿的。

哪怕只是一点可能,傅容也愿意碰碰运气。

~

歇完晌,乔氏要去五福堂,傅容跟着去了。

老太太以为她们母女是临行前过来做样子装舍不得的,所以乔氏一进门,她就叹道:“你说你,过来时就该把官哥儿带上,弄得现在你着急回去看他,我留你吧,耽误你们母子团聚,不留你,我又舍不得。”

乔氏亲昵地坐到她身边,笑道:“姑母放心,素娘不急着走了,上午在凤来仪遇到郡王妃,她邀我们过去祝寿呢,那我们就等那边结束后再走。”

老太太笑容一下子僵掉了,难以置信地重复道:“郡王妃?”

乔氏悄悄朝傅容递个眼色,笑得更灿烂了,“是啊,永宁公主小女儿嫁给冀州信都王了,姑母您忘了?对了,咱们侯府收到帖子了吗?若是没有,我把阿宝她们姐仨也带上吧,跟浓浓宣宣做个伴。”

老太太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

傅宝傅宓是侯府嫡出姑娘,沈晴是她亲外孙女,还需沾二房庶子的光才能去庆国公府?

满肚子火又不能发出来,老太太脸都憋红了,强笑道:“是啊,我记起来了,去年这个时候那边也给咱们下帖子了,宋嬷嬷,你去夫人那边问问,看国公府送帖子来了没,这两天她病怏怏的,兴许忘了。”

“哎,我这就去。”宋嬷嬷含笑应下,很快去而复返,将一张烫金帖子递给老太太:“夫人说刚刚送到的,正打算拿给您看呢,怕过了病气她就不来了。”

老太太接过帖子,朝乔氏笑道:“正好,月底咱们一起去贺寿。”又对宋嬷嬷道:“去通知夫人一声,就说二夫人明天不走了,今晚的家宴也不必再张罗,叫她安心休息,早点养好身体。”

宋嬷嬷便又走了出去。

老太太不想再看乔氏,打发道:“你去看看你大嫂吧,兴许她一高兴,病就好了。”

乔氏点点头,顺势告辞。

“娘,不是说要去看大伯母吗?”出了门,见母亲直接往东院那边拐,傅容奇道。

乔氏笑笑,“她那病多半是装的,咱们再去耀武扬威,我怕她真气病了。”

傅容挺意外的,“我还以为娘也要去气气她呢,刚刚老太太脸都快憋成猪肝色了。”

乔氏摸摸女儿脑袋:“这事她们婆媳俩肯定通过气的。唉,若不是得过来说一声,娘哪个都不想气,毕竟咱们住在这儿,如无必要,还是少惹事好。”

傅容点点头,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大家都好过点。

林氏却一点都不好过,得知乔氏延迟归期,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

她该怎么跟丈夫解释啊?

万一被丈夫知道之前她根本没有邀请过乔氏,丈夫会怎么对她?

傍晚傅品川从大理寺回来,换好衣裳后先过来探望妻子,“怎么样,好点了吗?”

林氏眼睛发酸,“好多了,害侯爷挂念了。”

傅品川见她眼圈红了,料她病中难受,便没有急着去五福堂陪老太太,在床边多坐了会儿。

林氏不敢说,又怕丈夫在五福堂那边听到什么,硬着头皮道:“今日二弟妹去凤来仪,在那遇见郡王妃,郡王妃再三相邀,二弟妹盛情难却,只好答应去国公府贺寿,所以等下月初再走。”

傅品川愣了愣,随即道:“知道了,她们都在信都,想来平日里交情不错。”

林氏盯着丈夫瞧了会儿,见丈夫真的没有怀疑,松了口气。

陪完妻子,傅品川又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瞅瞅儿子,哼道:“你媳妇都跟你说了吧,她又不走了。”

傅品川垂眸道:“郡王妃相邀,是不好拒绝。”

“你 心里很高兴是吧?”老太太阴阳怪气地道,将下午在乔氏那里受的气全都撒在了儿子身上,“别以为我不清楚,哪怕避而不见,她在这个家,你平时都能多吃两口 菜!呸,一个狐媚子也值得你如此惦记,早知她成了庶弟之妻也断不掉你的念想,当年我就该把她打发得远远的,让她……”

“母亲!”

傅品川沉着脸站了起来,“母亲若想看我与品言受人耻笑,请直接言明,儿子这就去辞官。”

“你,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老太太气得摔了一个茶碗。

傅品川头也不回地走了,面色铁青。

外面小丫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虽不知里面母子俩说了什么,也明白这次侯爷是动了真气。

这边的动静,东院那边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夜幕降临,傅容和衣躺在床上,抱着鸟笼逗弄团团,“我敢打赌那混蛋今晚会来,你信不信?”

团团卧在鸟笼角落,昏昏欲睡。

“他是混蛋,你是懒蛋。”傅容不忍心欺负爱宠,将鸟笼放到一旁,默默等徐晋过来。除了侯府的人,恐怕还没有人知道她们母女改了归期,以徐晋的厚脸皮,知道这是她在京城的最后一晚,他会不过来?

忆起那晚徐晋的放肆,傅容紧了紧衣领,今晚说什么也不会再纵着他。

可惜傅容这次却估计错了,整整一晚,徐晋都没有出现。

当然,傅容可没傻傻等了一晚,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是次日早上发现衣裳穿得好好的,才回过味儿来的。

傅容有点困惑,总觉得这不像是徐晋的作风,莫非他害怕她还在生气,不敢过来了?

无论如何,他不来骚扰,对傅容而言都是一桩好事。

转眼就到了永宁公主寿辰的前一晚。

肃王府,许嘉一身黑衣站在书桌前,等着对面的男人下令。

徐晋却在漫长的沉默后,示意他回房休息。

许嘉隐隐猜到了,王爷多半跟三姑娘闹了别扭,这种事情,他不敢妄言,退到门外等了等,确定王爷不会再叫他,这才离去。

寂静的书房里,徐晋摸出熟悉的长命缕,目光复杂。

这么久不见,她有没有想他?

☆、第68章

夏日天长,外面很快就亮了。

早练结束,傅容浑身是汗,双腿打颤儿地去西屋沐浴。

兰香领着小丫鬟走了进来,看着小丫鬟卷起竹席上两层绸缎留着一会儿送到洗衣房,再用拧了水儿的巾子擦拭竹席。冬日姑娘练腿用软垫,夏天嫌热,换了竹席,练了几下又嫌竹席硌得慌,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兰香姐姐,姑娘这样练真的有用吗?”小丫鬟不解地问。

兰香没有直接回答,“姑娘喜欢就行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笑着走了。

兰香转身走向西屋,去服侍傅容沐浴。

一进去,却见自家姑娘只穿小衣小裤站在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前,正前后左右四处打量。夏日小裤清凉单薄,浅红色的薄纱几乎遮掩不了什么,底下一双修长美腿比直接露在外面更让人脸红心慌,更不用说那一片雪白脊背……

兰香看傻了眼,愣在门口无法动弹。

傅容瞧见她那傻样,扑哧笑了,对着镜子问道:“我觉得我腿好像比以前好看了,你说呢?”

兰香红着脸点头:“姑娘腿本来就好看啊,年后长了不少个头,现在是又细又长,假以时日,定不输于梁姑娘的。”她知道姑娘一直羡慕梁映芳的大长腿。

傅容爱听这话,对腿满意了,目光挪到胸口。

不知怎的,那晚被徐晋隔着睡衣连续欺负的情景又冒了出来,手指在锁骨附近转圈,傅容幽幽叹了口气。上辈子就是嫁给徐晏之后胸前才明显鼓起来的,这辈子估计也得成亲后才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

看够了,傅容懒懒跨进浴桶,闭上眼睛享受兰香的侍奉。

兰香一边撩水擦背,一边悄悄瞧水里诱人的美腿,心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姑娘练腿的动作她都记住了,不如今天开始也练几下,不求跟姑娘这般好看,稍微有点效果也好啊。

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傅容神清气爽地梳妆打扮。

这 一次,她把柳如意送的首饰拿了出来,选了凤来仪精品在其前面都要逊色的几样交给兰香。在京城住了一个月,只有傅定成亲时傅容有机会显摆过一次,但那样的日 子,大家注意力都在喜事上头,坐在一起也不会盯着哪个姑娘的首饰聊。这次永宁公主寿宴可不同,永宁公主出身尊贵,出场晚退场早,夫人小姑娘们有的是时间闲 谈。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傅容眼里流露出十足自信。

她要让柳姨的如意斋在京城打响名头,也要让那个可能遇上的未来天子为她着迷。

~

永 宁公主与先帝乃一母同胞,尊贵非同一般,到了出嫁的年纪,先帝与已故太后千挑万选,选了庆国公府世子李牧,也就是如今的庆国公。永宁公主嫁过来之前,李牧 受父母命主动把通房丫鬟们都打发了,永宁公主嫁过来后,他倒是想纳妾,无奈永宁公主容不得人,别说纳妾,就是李牧出门,永宁公主也会派人盯着,不许他拈花 惹草。

李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喜欢这样的妻子的,可谁让妻子娘家势力大?先是亲哥哥为其撑腰,等先皇一去,随便哪个皇子都是永宁公主的亲侄子,本朝重孝,除非永宁公主犯大错,否则皇上也得敬亲姑母三分。

李牧只好默默忍受,跟永宁公主生了一儿两女。两个女儿都有本事,一个当了嘉和帝宠妃,一个嫁了信都王,反而唯一的儿子最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全靠家里关系才混了个闲官当,整日游手好闲,游戏花丛。

李牧隐隐明白,嘉和帝更愿意看到这种场面,便不再管儿子,精心教养长孙,至于孙女李华容,随妻子管吧,反正妻子教养儿子的本事没有,女儿婚事都安排得好好的。

永宁公主确实偏爱姑娘家,年纪大了,对孙女更是娇生惯养百般宠爱,帮她求了郡主的封号。

而此时的李华容,正被一群贵女簇拥在中间。她今年十五岁,生得国色天香,身上又有寻常勋贵人家女子无可攀比的皇家尊贵气度,乃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真正配得上“华容”二字的。

紧挨在李华容旁边的,是她亲表妹徐汐。

“姐 姐看见没?那人就是傅容。”徐汐指着远处跟秦云玉傅宝等人坐在一起聊天的圈子,气呼呼地道,“她这人特别坏,仗着自己好看就四处勾搭人,今年元宵节那晚, 我一个好姐妹的哥哥就被她迷住了,迷得忘了照顾妹妹,害得她无辜牵扯到一对夫妻打架里,脸上被人泼了油……”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有几个小姑娘甚至惊吓地去摸自己的脸。

热油扑面,李华容也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

但她更气愤,气如此下作的女人竟然跟她重了名,还长成那样!

“我有点不舒服,先离开一会儿,你们坐吧,我去去就来。”起身离席,李华容领着贴身丫鬟走了,回到闺房后,她小声吩咐其中一个丫鬟,“去看看,少爷那边在做什么。”

那丫鬟匆匆去了,很快又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一边擦汗一边道:“郡主,少爷跟几位殿下在湖边比试箭术呢。”

李华容皱眉:“在湖边比箭?”

小丫鬟眼里满是兴奋,说话都快了:“不知是哪位爷想到的主意,少爷命人在湖面上摆了数不清的特制莲花灯,说是晚上点灯,从高处看,那些灯看起来就是一个寿字。每盏莲花灯旁边又都有盏普通河灯,一会儿要拿开的,专门给殿下们比试用,射偏的罚酒一杯。”

李华容第一次听说这种玩法,大为惊奇,边往外走边问道:“谁赢的多,谁输的多?”

小丫鬟想了想,道:“五殿下六殿下年岁小,由近往远射,似乎还没有射空过。安王太子几位殿下从最远处开始射,都喝了几杯了,不过康王殿下输得最多,连连抱怨呢,说是要跟娘娘告状去。”

李华容讽刺地笑了笑,康王那身材,跟猪也差不多了,养成这样,不知皇后娘娘心里是何感受。倒是太子,这些年除了有点好色这根本无关紧要的小毛病,没有传出任何不良风声,皇上就是再偏爱肃王,也没有露出过换太子的意思。

肃王,肃王也是个厉害角色……

一路胡思乱想,李华容重新回了花园凉亭,笑着将湖边的热闹传了出去,顺势邀请道:“难得有这样的盛况,咱们一起过去瞧瞧吧,祖母都说了,今个儿她高兴,许咱们放松一些规矩,只要咱们别凑到跟前去,她老人家不会斥责的。”

安王太子肃王,哪个不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更不用说湖边还有其他看热闹的勋贵子弟。

小姑娘们都动了心,纷纷站了起来,顺势理了理发髻珠钗。

李华容瞅瞅傅容几女所在的方向,示意小丫鬟也去那边通知一声。

其实凉亭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用小丫鬟传话,傅容等人已经留意到了,秦云玉更是派人过去询问,得知湖边有罕见的热闹,当即张罗着要一起过去。

傅容也想去,若只有她一人,她还要顾忌规矩,现在满园子贵女都随着郡主去了,她们……

“姐姐,咱们别去,娘知道会不高兴的。”傅宣没有当着傅宝等人的面说,而是趁大家一起往那边走时,故意落后几步,悄悄跟傅容低语,“就算情有可原,到底不合规矩。”

十岁的小姑娘,偏跟个小夫子似的。

傅容笑着点点妹妹额头,指着前面一群姑娘们道:“姐姐也不想去啊,但是你想想,大家都去,就咱们以不合规矩为由不去,岂不是衬得她们有错?你想招这么多人的恨吗?爹爹有句话说得好,大错不能同流合污,小错偶尔随波逐流,才能走得更远。”

傅宣狐疑地看她:“爹爹真的这样说过?姐姐自己诌的吧?”

傅容瞪她一眼:“不信回家后你问爹爹去。”说完再不理妹妹,快步去追傅宝秦云玉了。

傅宣瞅瞅转眼间空下来的园子,不得已跟上。

庆国公府烟波浩渺的景湖边上,正好轮到徐晋发箭。

搭箭引弓,凤眼微眯,瞄准中间一盏莲花灯旁边的普通河灯。

都说风平浪静,但即使是这无风的夏日,湖水依然轻轻荡漾,河灯也因此起伏不定。

徐晋正要松手,忽听身后姑娘们窃窃私语里,有人喊她。

“三姐姐你们来这边,这里看得清楚。”

那么多姑娘,在家中排行第三的未必只有她一个,但他本能地觉得是她。半月不见,心自作主张飞向了身后,纵使目光没变,那羽箭仿佛能察觉到主人的冷落,吃味儿之际微微偏离了方向,投入水中。

羽箭落空,岸边少年们和掩耳盗铃藏在花木后的贵女们都发出一声惋惜。

太子笑着拍拍徐晋肩膀:“老四终于又射偏了一次,我跟你二哥等得好苦。”

早就喝得满脸涨红的康王生怕徐晋耍赖一般,抢过许嘉端过来的酒送到徐晋面前:“快喝快喝,今个儿我跟你拼了!”

徐晋神色淡淡,接过酒碗一仰而尽,交给许嘉后转过身,看五皇子发箭。余光里瞥见那边亲弟弟徐晧朝他挤眉弄眼,徐晋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因为五皇子六皇子射的河灯都比较近,几乎箭无虚发,没什么看头,所以重新轮到安王太子等人时,围观的勋贵子弟跟闺阁少女们才再次提起了心。

一片热闹中,没人留意岸边有个华服身影退场了,也没人发现郡主李华容悄然离去。

“丑八怪,你找我做什么?”花丛深处,少年郎吊儿郎当地靠着树干,恶狠狠盯着对面的姑娘,“我劝你趁早把‘黑白无常’还我,否则我跟你没完,别以为有你祖母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逼急了我,我把你头发都拔了!”

李华容嗤笑,“你若真有本事抢回去,现在就不会威胁我了,不过我嫌你的两条破蛇长得丑,炖汤都恶心,所以让你一次。只要今天你替我收拾一个人,并答应以后别再找我麻烦,我便还你的破烂。”

吴白起哼了哼,扭头看向湖边:“说吧,是哪个。”

☆、第69章

站在花丛后,傅容远远瞧见不少熟人,有些她只见过一面,有的曾经朝夕相对三年。

又轮到徐晏射箭了。

永宁公主做寿,有资格上前射箭的都是她的亲人,安王是侄子辈,徐晋太子徐晏等人是孙辈。

尽管她们这些贵女与男人那边隔了百来步的距离,傅容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徐晏瘦了,没有当初妻母闹不和时瘦的那般厉害,但也憔悴了不少,微微湖风吹来,他身上夏袍往后飘,平添寂寥。

好在,他射箭的功夫大有长进。

旁边传来姑娘们高低不同的叫好声,傅容侧目看过去,发现不少姑娘目光始终跟随徐晏。想想也是,徐晏仪表堂堂,又是将来的郡王爷,跟那些前途难测的皇子们相比,徐晏更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