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通知道她发现了,有点尴尬,佯装镇定地去扯她手,“给我看看。”

傅宛没他力气大,拒绝不了,紧张地闭着眼睛。

“宛宛你真好看。”梁通笨拙地夸道。

傅宛不说话。

梁通咽咽口水,目光在她娇美的脸庞颤抖的眼睫红润的嘴唇上来回流连,哑声道:“宛宛,那会儿咱们没成亲,我亲你,你打我,现在,咱们已经拜堂了,我可以亲你了吧?”

傅宛想说不可以,知道他不会听,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他亲,可是不说话,他会不会误会成默认?

犹豫不决时,感觉他在靠近,傅宛惊讶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梁通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

她紧张地去抓他手臂。

那手臂结实紧绷,仿佛内藏无穷力量,烫得她马上又松开。

“停,停下,你,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察觉男人越来越不对劲儿了,傅宛趁梁通往她耳根处凑时急着劝道,眼睛茫然地望着床顶,还要扭头躲他。

“一会儿再说,宛宛,你真美,我做梦都想这样。”梁通想放小姑娘到被褥上,又舍不得跟她分开,干脆两人一起慢慢往下倒。

“你先说,我想听你说。”傅宛紧紧攥着衣襟,不肯让他扯。

“可我现在不想说。”梁通哪里停得下来,见她不肯放手,改去扯她裙子。

傅宛赶紧又去捂裙子,想守两处,却一处都没守住,不消片刻便如剥了叶的糯米粽子一样,完全露在了梁通面前。梁通不想让心上人吃亏,趁她捂脸之际爽快地把自己的叶子也剥了,瞅瞅两人,笑着打趣道:“宛宛你看看,你好像是白米,我是麦粒儿。”

傅宛羞得都要哭了:“你别说了……”

梁通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抹一把额头的汗,低头去尝他的蜜枣粽子。

暖融融的屋子里,渐渐响起了女儿家娇娇的哀求,像是遇到了不讲理的伙伴,软声求他听话。他非但不听,反而越发欺负她,小姑娘吓哭了,他终于肯开口哄人,却在她放松戒备时动了真格的。

架子床轻轻晃了一下。

纱帐里没了声音。

就在窗外耐寒的秋虫以为夜晚终于恢复了宁静时,那床又晃了,哭求声也再次传了出来。

半晌方歇。

“宛宛,宛宛……”

梁通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满足,撑在傅宛身上,低头亲她脸上未干的泪,“宛宛别哭,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祖父跟父亲说了,让我这次回京就把你带过去,让你去京城照顾我。宛宛,到了京城,家里就咱们俩,你喜欢吗?”

傅宛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看他,“真的?”

她终于肯说话了,梁通连忙点头:“真的,我哪会骗你?”

才说完,发现妻子神色大变,梁通自知失言,尴尬哀求:“刚刚不算,我,我不知道你……”

“出去!”想到刚刚受的罪,傅宛哭着斥道。

梁通怕了她的眼泪,忙不迭离开了她。

傅宛转身哭,不知为何委屈,明明心里是高兴的,高兴能跟丈夫一起进京。

哭着哭着累了,在身后男人各种温柔好话里睡了过去。

☆、第82章

????新妇出嫁,三朝回门。

一大早,傅容傅宣就赶到母亲身边,一起等姐姐回家。林氏娘仨明日走,傅品言避嫌去了前院。

“大嫂难得来一次,多住几日吧?”乔氏柔声劝林氏。

林氏遗憾地笑:“我也没住够呢,只是侯府里事情多,来时便说了明日返程,不好改啊。”

乔氏拉着傅宝的手叹息:“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侄子们还好,何时回去都能瞧见,这几个小姑娘,一年比一年大,真舍不得嫁到旁人家。”

林 氏想到在太子府当侧妃的长女,心中黯然。论身份,太子跟梁通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女儿进了太子府,看着颇有体面,她却宁愿换个梁通这样的女婿,至少女儿是堂 堂正正的正室夫人,有空便可回娘家坐坐,她想女儿了也能过去串串门。哪像现在,太子不曾真正将他们夫妻当岳父岳母敬重,对女儿也不过是一时贪恋美色罢了, 将来女儿老去,那日子……

林氏不忍再想,只恨当初太子无耻,竟然……

“夫人,二姑娘跟姑爷到了!”有小丫鬟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欢喜地禀报。

林氏闻言,收起心绪,起身跟乔氏一起往外走,傅容傅宝两个早就携手跑了出去。

看着两个小姑娘顽皮的背影,乔氏笑骂道:“看看,阿宝都被浓浓带坏了,姐妹三个,宛宛宣宣都守规矩,偏不知她是怎么长的,吃的都是一样的水米啊。”

林氏还是很讲道理的,笑着回道:“别怪浓浓,阿宝从小就淘气,说了多少次都不改。罢了,反正是在自家,没有外人,随她们闹去吧。”

母亲们又爱又无奈,傅容傅宝是不知道的,很快就跑到了正门前。

傅品言已经出门了,侧身朝西看,傅容快步赶到父亲身边,就见姐姐的马车还差两个大门就到自家这边了,车旁梁通骑在马上,古铜肤色的脸庞迎着秋日明媚晨光,一脸神清气爽。

傅容在心里轻轻“呸”了声,她娇滴滴的美姐姐,就这样被一个莽汉拱了。

“岳父,三妹妹,四妹妹。”

梁通飞快下马,朗声喊道,满脸是笑。

傅品言看了甚为刺眼。他是满意这个女婿,但疼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女儿一朝成了别人家的,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习惯,点点头算是招呼,目光投向车窗。

傅容了解父亲的心思,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她又怕梁通人傻误以为自家人真的不喜欢他,便甜甜喊了声“姐夫”,寒暄道:“我娘她们在后头,马上就到了。”

梁通才没察觉岳父的“冷待”,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畅快。第一晚妻子可怜巴巴的他有意克制了,第二晚根本没给碰,昨晚他厚着脸皮再三哄求,总算尽兴了一次,那滋味儿,一想到下午他要提前回京妻子明天才出发,他就想将妻子抱到马上,一起上路。

他心不在焉,傅容撇撇嘴,余光里见傅宛要下车,忙上前去扶,抢了梁通跟白汀的活儿。

“姐姐,我想你了。”站稳后,傅容抱住姐姐胳膊撒娇。

对面乔氏林氏等人也都出来了,在长辈们还有秦云月了然的注视下,傅宛不受控制地红了脸,摸摸妹妹脑袋道:“我也想浓浓,走吧,咱们进去说话。”

傅容乖乖点头。

姐妹俩才往门口走了两步,官哥儿挣脱傅宣的手跑到傅宛身前,“二姐姐抱!”

傅宛心软似水,弯腰去抱,结果还没碰到官哥儿,腰处便传来酸痛,动作不由滞了一瞬。

乔氏看得清清楚楚,哪有不懂的,悄悄瞪了那边尤不知情的女婿一眼,主动将小儿子抱了起来,“真会撒娇,你二姐姐刚下马车,累着呢,哪有力气抱你,去找你父亲吧。”硬是将官哥儿塞给丈夫,她领着女眷们去了后院。

林氏很是识趣,看过新女婿后便领着傅宝跟儿媳妇回了客房,让二房一家人叙话。

乔氏想跟长女说贴己话,将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往外赶,傅宣乖乖去了西屋等着,傅容好奇姐姐婚后跟梁通相处情形,朝巧杏挤眉弄眼,悄悄溜到内室门口侧耳偷听。

“怎么样,几个婶子看着好相处不?”乔氏攥着女儿的小手问。梁通生母早逝,梁老爷子梁大老爷管不了小两口的事,梁映芳也是好的,乔氏唯一担心的就是梁通的婶娘们了。

傅宛低头道:“瞧着都挺和善的。”

乔氏叹道:“你刚嫁过去,她们心里不管怎么想,刚开始都会摆出和蔼可亲的样。宛宛你往后可得看清楚了,谁来找你你都笑脸招待,但若有人挑唆你做什么,你可千万别答应,至少也要先跟少渠商量商量。”

傅宛知道母亲担心什么,虽然有点难为情,还是忍羞道:“娘,少渠,少渠说明儿个让我跟大伯母他们一起上路,去京城的宅子,老宅这边,往后多半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女儿懂得如何做,不会给自己惹事的。”

“明天就动身?这么快?”乔氏又惊又喜,梁家提亲时的确答应让小两口一起住在京城的,可女儿才嫁过去啊……不过想想也是,梁家大房没有婆婆,梁通去京城,但凡讲点道理的人家,都不会留儿媳妇在家陪公爹小姑过日子的。

“好啊好啊,早点过去,早点给娘怀个大外孙子。”

“娘你又来了。”傅宛羞于听,起身要走。

乔 氏不许她走,瞅瞅门口,放低声音道:“看你连腰都弯不下去,这几晚少渠是不是……宛宛我跟你说,你现在身子娇,不能惯着他,一晚上最多一回,等过阵子彻底 适应了,稍微放纵点没关系,但也不能太勤快了。”丈夫是个书生,当年还缠得她险些没法下地呢,女婿那身板,乔氏是真的放心不下。

傅宛脸红得不能再红,又莫名地委屈,扭头道:“娘先让我什么都纵着他,现在又这样说,我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了。”前晚上是真的受不了才没给他,昨晚也怕的,可想到母亲的话,便认命地给了,结果闹了整整大半夜,今早险些丢人。

女儿囫囵吞枣不开窍,乔氏哭笑不得,待要细细说一遍,傅宛捂住耳朵不想听。

“好好,娘不跟你说,我让你爹爹跟少渠说去。”乔氏作势要起来。

傅宛急了,那种事情,她不想让爹爹知道,连忙拉住母亲的胳膊。

屋子里乔氏声音越发小了,傅容捂嘴偷笑,悄悄离去。

因明早梁通便要当差,中午用完饭他将傅宛送回家,顺便再欺负了一回,便快马加鞭地出发了。第二日傅宛领着丫鬟跟几个护院前来与林氏等人汇合,在乔氏傅容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前往京城。

哥哥在京城,姐姐也走了,傅容回头望望这座住了快三年的宅子,竟有种人去楼空之感。

“娘,我舍不得。”靠在母亲怀里,傅容闷闷地道。

乔氏轻轻叹口气,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低声道:“浓浓别急,你爹爹托人打点了,或许年底咱们一家就能进京了,到时候娘领着你们去看你姐姐去。”

傅容“嗯”了声,心底是无尽的彷徨。

父亲能否提前进京,关系到他们一家能不能尽早团聚,也关系到她的姻缘。

可 是前世,这次父亲是没能进京的,或许是因为旁人的诋毁,也可能只是父亲的资历还没到,又或是京城没有适合父亲的位置。今年,先是徐晋那里态度不明,后来自 家又因跟柳如意的关系碍了郡王妃等人的眼,虽然徐耀成曾经暗示父亲庆国公府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傅容却是不太信。

郡王妃跟永宁公主的难缠,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明面上她们大概不会跟徐耀成对着干,背地里呢?

永宁公主是皇上的亲姑母,她稍微提一句自家不好,可能都会动摇皇上的心思吧?

傅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等着。

~

京城。

又到了三年一度的官员功绩考核时候,吏部、都察院再次忙成了一团。

吏部掌管所有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都察院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考察、举劾,故此大小官员们想要顺顺利利升迁,或是继续留任肥差,就不能得罪吏部或都察院的人,不说贿赂讨好,至少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

吏部衙门。

左侍郎崔方礼在徐晋一侧落座,将手中的单子放到徐晋身前,点点两处道:“选来选去,要想升官,只有从三品的光禄寺卿合适。平级调动的话,最好的位置是正四品通政司右通政,景行意下如何?”

徐晋把自己刚看完的两封折子递给他,“都是弹劾傅品言的,您看看。”

崔方礼展开瞧了瞧,嗤笑道:“全是无稽之谈,递上去皇上也不会信的。”笑完皱皱眉,抚须沉吟道:“由此可见,傅品言是个聪明人,外放这么久,竟没留下任何重要把柄。真能拉拢过来,倒不失一个助力。”

徐晋颔首默认。

傅品言世故圆滑,傅宸有勇有谋,都是可造之材,单为了他们,他也不会让傅容嫁给旁人。

“既然有人弹劾,您也不必替他说好话,给个正四品的京官便可。”

崔方礼听了,摇头失笑。

跟闲官光禄寺卿相比,通政司右通政虽然低了一阶,却专管内外章疏,又有晋升盼头,那些不愿见傅品言好的,若知道傅品言最终捞到了这个位子,恐怕会更加气恼。

作者有话要说:

????傅容:天生丽质难自弃,总有人上赶着讨好,真烦恼。

肃王:自以为是,我只是看上你父兄了。

傅品言、傅宸:……

肃王:……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傅容:爹爹,哥哥,为了女儿的幸福,你们牺牲一下吧!

肃王:……你给我等着!

☆、第83章

腊月初,调傅品言为通政司右通政的旨意下来了,命其年前进京领职补缺,元宵过后正式上任。

傅品言喜不自胜,接受过府衙众人的道喜,早早回府。本想先跟妻子炫耀讨赏的,得知两个女儿在屋里陪妻子说话,傅品言只好先收敛喜意,在外面踱了几步,平复心中喜悦之后,这才一脸淡然地走了进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乔氏坐在暖榻上看傅容姐妹教官哥儿念《三字经》呢,见丈夫进来,忙往里坐了坐,给丈夫让地方,顺便将手里的紫铜金鱼纹手炉递给丈夫,“外面冷,先暖暖手吧,巧杏赶紧给老爷倒茶。”

仕途顺利,娇妻温柔体贴,傅品言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接过手炉暖暖手,再喝杯热茶,傅品言笑着喊官哥儿:“过来,给爹爹念几句。”

官哥儿咧嘴笑,在傅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父亲身边,直接坐到了傅品言腿上。

父子俩一问一答,乔氏跟傅品言并肩坐不好看他,傅容在对面瞧着,很快就发现了父亲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奇道:“爹爹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我看你嘴角一直是翘着的。”

乔氏扭头看丈夫。

傅品言轻笑,没理会妻子跟两个女儿的好奇,捏捏儿子小脸问:“官哥儿想不想二姐姐?”

官哥儿扭头瞅了一圈,好像才发现屋里少了一个姐姐,认真点头:“想!”

傅品言摸摸他脑袋,笑道:“那爹爹带你去京城看她。”

官哥儿没有出过远门,茫然地问:“京城在哪儿啊?我……”

还没说完,被乔氏抢到了怀里,官哥儿不解,乔氏可没空管他愿不愿意,惊喜地问丈夫:“去京城,是,是有旨意下来了吗?”

傅容也紧张地盯着父亲。

傅品言道:“通政司右通政,四品,没升没降,好在可以进京了,省着你们天天惦记宛姐儿。”

此言一出,乔氏高兴地在儿子脸上连续亲了几口,傅容则急着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傅品言路上早算好了,“初七走,这两天请信都亲友们来家里吃顿饭,算是辞别,然后还得收拾行李,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立即动身。你们抓空跟好姐妹们道别吧,往后不定能不能再见着了。”

傅容欢喜的不得了,但她没有忘记一件事,等父母说完正事,小声问道:“爹爹,之前你不是说对于进京没有多大把握吗,这次这么顺利,是不是用了大人情托人帮忙了啊?”

前世父亲冀州知府当得好好的,似乎也不是特别着急进京,得知留任后照旧高高兴兴地过年,没露出任何遗憾。这次姐姐嫁到京城了,她们娘几个常惦记,或许爹爹为了顺利进京比前世下了更大的功夫?

乔氏立即瞪了女儿一眼:“你爹爹有本事,这么多年的功绩皇上都看在眼里的,跟人情有什么关系?”这个傻丫头,平时说话那么嘴甜,今天怎么傻了?

傅容缩了缩脖子,她知道自己这样问父亲可能不爱听,但这关系到她能否心安,不弄个明白,她就是进了京城就算有机会见到安王,也束手束脚不敢刻意接近啊。

她们母女眉来眼去,傅品言失笑,实话实说道:“先前托了一个在吏部任职的故交帮忙留意着,不过他自己才做到五品,想帮我也帮不上大忙,最多提前透漏消息给我。这次顺利进京,确实出乎我意料。”

乔氏哼道:“有什么可吃惊的,你差事办得好,皇上心里都有数的。”

妻子盲目相信自己,傅品言悄悄捏了捏她手。

傅容没留意父母的小动作,脸上笑着,心却沉了下去。

两辈子的经历告诉她,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的,自家得罪了庆国公府,父亲没被贬官便算是万幸了,现在居然称心如意成了京官,肯定有人暗中帮忙了。

是谁帮忙?

大伯父傅品川是不可能的,或许他帮了,但没有效果,否则前世父亲不会延后三年才进京。

不是大伯父,也不是父亲的故友,那么除了徐晋,傅容再想不到旁人。

徐晋又是何时帮忙的?

是两人“如胶似漆”时他提前打点好了,断了后他懒得再费事收回恩惠,还是,断了后帮的?

若是前者,傅容真心佩服徐晋大度,若是后者,傅容……

如 非必要,她真的不想再跟徐晋有任何牵连。她不喜欢他,之前徐晋再三纠缠她不得不应付,现在傅容只希望徐晋也彻底忘了她,两人各过各的。换个人,对方偷偷对 她好,傅容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徐晋不一样啊,那人性格霸道又有权势,如果他真的还惦记着她,她进京后他肯定还会找机会跟她和好……

可惜这个疑惑,除非当面向徐晋求证,她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结果的。

五日后,一家人打点妥当,在凛冽的寒风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傅容不喜欢坐马车出远门,更不喜欢在寒冬腊月上路。

天 寒地冻的,再厚的车帘都无法完全抵挡外面呼啸的寒风,路上去林子里解手时更是遭罪。好不容易到了驿馆,一晚好觉后又要早起,冷哈哈的,再看外面灰白的天 空,心情越发烦躁。但傅容又不能抱怨什么,父亲心疼她们娘几个,每日都是等到日头出来老高后才启程,加上冬天黑的早,这次进京走得比四月里慢了不少。

“妹妹,你看外面阴沉沉的,是不是要下雪了啊?”

出发第五日,傅容总觉得天格外冷,稍稍挑开帘子,见外面一片阴沉,顿时大惊。

傅宣凑过来看看,脸上也露出担忧:“多半是了。”

没过多久,天上就飘起了雪花。

前面傅品言派巧杏过来回话,命车夫赶快点,争取雪下大前赶到下一个驿馆。

车夫领命,扬起马鞭吆喝出声。

官道也不算平整,走得慢时不觉得,一旦快了,偶尔颠簸时傅容屁股都能脱离窄榻,那叫一个难受,气得跟傅宣抱怨:“以后哪我都不去了,真累人!”

傅宣无奈地笑。

马车终于停在驿馆门前时,地上已经积了两层鞋底那么厚的雪,一片白茫茫,倒显得天亮堂了不少。因为傅品言提前派人打了招呼,驿丞跟驿丞夫人得信儿后匆匆领着丫鬟仆妇举伞迎了出来。

这是距离京城最近的驿馆,夏日乔氏跟这里的驿丞夫人相谈甚欢,这次来,那驿丞夫人也还认得她,听说一家人进京是因为傅品言调到京城了,对乔氏越发热络,亲自替乔氏举伞:“院子都收拾整齐了,炕也烧热乎了,夫人大可放心。”

乔氏瞅瞅旁边一个院子,随口打听此时驿馆都住了什么客人,万一有认识的,好走人情。

驿丞夫人笑道:“都是些普通官员人家,不过接近年关,南来北往的人挺多的,夫人若不是提前打招呼,这院子恐怕都要被人占了,可不是谁都像夫人这般大度,有的人啊,仗着自家有些出身,还嫌我们安排的不好,非要抢这大院子……”

乔氏含笑听着,快步进了后院。毕竟只是驿馆,这座最好的院子也才三进,胜在景致不错,大雪天里墙角几颗腊梅嫩黄喜人。

见她打量腊梅树,驿丞夫人马上指着墙外道:“那边有片梅林,雪停后夫人若有雅兴,不妨领着两位姑娘去逛逛。”

乔氏道谢,请她入内喝茶,驿丞夫人正要拒绝,一个青衣小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夫人,外面来了两位贵客,老爷请您过去呢!”

驿丞夫人大惊,匆匆而去。

傅容看看驿丞夫人在雪地上留下的一行脚印,一边将斗篷上的帽子放下去,一边担忧地问母亲:“娘,既是贵客,一会儿不会要求咱们挪出去吧?”这大雪的天头,前后都没有城镇,天又黑了……

乔氏从乳娘手里接过官哥儿,轻轻拍着道:“放心吧,就算是贵客,这驿馆也不会没咱们住的地方,人家真不讲道理,咱们大不了换个院子。”又吩咐丫鬟们暂且不用开箱取物,免得真要换院子还得重新忙活。

傅容姐妹也没心思去里屋,一人捧着个手炉坐在母亲身边,一起看外面簌簌大雪。官哥儿安安静静靠在母亲怀里,昏昏欲睡。

悬着心等了将近两刻钟,傅品言大步走了过来,见娘几个如临大敌的样子,怪异道:“怎么不去屋里坐?”

乔氏抬头问他:“听说有贵客来了,你见着了吗?”普通贵客,驿丞不会那么急着喊妻子商量。

傅 品言恍然,先命丫鬟们收拾东西,这才解释道:“是肃王殿下还有广威将军府二少爷,两人刚从霸州回来,赶上大雪,只好来这边投宿。对了,驿丞说驿馆已经占满 了,本想请咱们把院子让出来,搬到他们那边,肃王殿下出言阻止,跟属下住了咱们前面的客房。万一明日雪没停咱们不得不多住一日,你们娘几个留意点,别去前 面走动。”

乔氏惊讶极了:“都腊月了,他们去霸州做什么啊?”

正是傅容想问的。不是她自负,实在是太巧了,怎么他们前脚来,徐晋后脚就到了?

傅品言道:“听说前阵子霸州西北的山林里出现一只灵狐,正巧淑妃娘娘身体不适,肃王殿下便亲自去猎捕灵狐了。别说,那狐狸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一双眼睛也极有灵性,尾巴旁边多出一簇毛,竟似要再长出一条来,确实神奇。”

“我要看!”官哥儿不知何时来了精神,脆生生地道。

乔氏熟练地哄他:“天黑了,灵狐要睡觉了,明天娘再带你去看啊。”听丈夫描述,她也想看,只是对方是肃王,她们还是少给丈夫惹事吧,至于儿子,兴许睡一觉就忘了,真记得,大不了明早再编个瞎话,好糊弄的。

哄好儿子,却见傅容神情有些呆愣,想到女儿曾经见过肃王,乔氏不由提起了心,试探着问道:“浓浓想什么呢?”堂堂王爷,女儿再好,恐怕也难高攀,乔氏可不希望女儿动错心,将来失望。

傅容回神,瞅瞅弟弟,调皮地朝母亲眨眼睛:“娘放心,女儿大了,再好奇也不会去看的。”

☆、第84章

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天空依然飘着细碎的雪花,慢悠悠落在地上。

傅容裹着斗篷,手捧紫铜小手炉站在门口,见丫鬟们早起扫出来的小道两旁积雪足有小腿来深,不禁唏嘘:“雪可真大啊。”

她 小时候长在南方,很少见雪,在信都过了快三年,见过几次,但今日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雪太多,一下子都清理出去并不容易,况且这里只是他们暂住的驿馆, 丫鬟们便只把通向前院的小道扫了出来,再把她跟傅宣所在的厢房门前扫出小道,这样便把院子分成了几片四四方方的雪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