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失笑,揶揄地看徐晋一眼,先行一步。

徐晋也抱着儿子转身。

瑧哥儿仰头,委屈地看他,是爹爹让他那样说的,怎么他说了爹爹又捂住他嘴?

徐晋亲了儿子一口,“爹爹错了,瑧哥儿别生气,今晚爹爹陪你玩骑大马。”

瑧哥儿马上不委屈了。

因为他们说话时距离马车有段距离,傅容没听见两大一小说了什么,徐晋没解释,她也就没问,一家三口并肩往宫里走。前面就是徐平挺拔的身影,傅容看了两眼,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愧疚。

没见到人时不觉得,见到人了,不由想到当日西山上的桃花盟。那会儿她一心想着嫁给安王享受现成的安逸富贵,如今她嫁了徐晋,转眼就准备揭安王的底了,真是势利无情。

不过傅容宁可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也不会因为这点愧疚旁观安王踩着她男人的尸体登上皇位。

初二回娘家,傅容在侯府住了一晚,次日晌午徐晋来接她们娘俩回去,夜里歇下后,傅容突然想起来般,趴在徐晋身上问道:“王爷,七叔跟邱大人有交情吗?”

这是傅容第一次主动在他面前提及安王。

徐晋立即收起心猿意马,凝视她眼睛:“浓浓为何这样问?”

傅容一脸纳罕,解释给他听:“今天宣宣跟我说的,说她年前去永泰寺时无意撞见七叔跟邱大人先后进了一间禅房,你知道的,那年我去永泰寺找你领团团,宣宣也去了,她也见过安王,邱大人我就不知道她何时见过了……”

嘉 和帝病重,这两个多月她几乎没有出门,只能撒个谎了,好在妹妹确实去过一次永泰寺,而徐晋也不会去找妹妹对峙。如果徐晋去查安王行踪,发现安王没去,那她 也可以用妹妹认错人的借口蒙混过去,但经此一事,徐晋心里肯定会种下怀疑的种子,只要他派人查探安王与邱大人的关系,说不定就能查出些什么,毕竟那两人确 实是一伙的。

看着徐晋沉默皱眉,傅容放心了。

徐晋回神,按住她肩膀,正色道:“浓浓,以后再有他的消息,你都告诉我,这事有些奇怪。”

傅容会心地点头,“我也觉得奇怪,七叔不是不喜跟朝廷官员打交道吗?怎么……”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因为徐晋的眼神告诉她,他都懂了。

傅容却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徐晋就去找许嘉问话了。

“安王最近去过永泰寺?”

许嘉马上回道:“不曾,今冬安王除了去西山赏过一次雪,没有出过王府。”

徐晋紧紧盯着他眼睛:“你确定?我怎么听说他去永泰寺跟邱铎碰过面?”

许嘉皱眉:“王爷听谁……属下这就去查,确有此事,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早在几年前,王爷就下过一道令,如今从东宫到安王康王成王甚至怀王府,都有他们的人,几人出行更是一直都有暗哨盯着,事关王爷大计,许嘉不敢懈怠,亲自安排妥当的。

徐晋沉默。

许嘉迅速去盘问手下,中午过来回话,以性命保证他这边的暗哨没有出错,安王最近确实没去过永泰寺。

徐晋想了想,笑了,“去查邱铎,从他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能查到的都要报给我。”

那个小狐狸又撒谎了,可是这次,徐晋相信傅容是为了提醒他,是为了帮他。

对于前世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真凶,徐晋怀疑的人无非那几个,因为无法确定,干脆全部盯着,没盯崔绾,是之前没有怀疑她。几年下来,安王是最清闲的,徐晋真没发现安王跟那个朝臣来往过,傅容宁可撒谎也要将安王与邱铎绑起来,必有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邱泽似乎是一个小明星的名字,佳人改成邱铎啦,哈哈哈~

☆、第224章

????初五嘉和帝要去汤山行宫。

外面一片漆黑呢,徐晋就将傅容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拉了出来。傅容真的困,昨天晌午徐晋不知为何发 了疯,明知道今日要早起还往死里了折腾她,虽然那甜言蜜语是前所未有的肉麻,傅容当时也飘飘然的,现在却是眼睛都睁不开了,抱着他腰不肯动:“王爷自己去 吧,我跟瑧哥儿留在家里……”

“说什么胡话。”徐晋好笑道,见她实在困倦,他无奈将人放了下去,取来衣裳亲自帮她换上。

傅容沾到床褥就又睡着了,长发散乱,俏脸泛着媚人的红晕,像静静开在床帏里的牡丹。

徐晋痴痴地瞧着,轻轻亲了她一下。

她说多少情话,都不如将安王那边的人告诉他更让他欢喜,这说明她彻底忘记安王了,一颗心都放到了他这边。

熟练地替她穿上绣鞋,徐晋将人抱到梳妆镜前,喊梅香丁香进来服侍。兰香有孕了,不方便来傅容这边伺候,傅容就把一个二等丫鬟提了上来,改名叫丁香。

安排好傅容,徐晋又去厢房看儿子,乳母得了提醒,早早就起了,徐晋意外凌守竟然也穿戴整齐了。满意地夸了他一句,徐晋又亲自将儿子连被子一起裹了起来,遮得严严实实抱去了马车上。

傅容迷迷糊糊醒来时,马车已经出了城了,睁开眼睛,就见旁边梅香乳母一起教瑧哥儿玩翻绳呢,这玩法安静,大概是怕打扰她睡觉?

“娘醒了!”瑧哥儿对翻绳并没兴趣,见娘亲醒了,他惊喜地从铺着厚厚毯子的车板上站了起来,凑到坐榻前,趴在傅容身前认真地看她:“娘真懒。”

傅容掩口打个哈欠,坐正后将小家伙提到腿上,低头咬他:“谁教你说娘亲懒的?”

梅香乳母低头笑。

瑧哥儿实话实说道:“爹爹说的。”

话音刚落,马车外面有人敲了敲车窗,“王妃醒了吗?”

是徐晋的声音。

傅容让瑧哥儿坐在她一侧,她凑到窗前,挑开厚厚的帘子。

徐晋骑马跟在车旁,见小小的窗子里露出傅容明显刚睡醒的芙蓉面,侧脸还有枕头压出来的印儿,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行宫才醒。”

傅容瞪他,她睡到现在,还不是他的错?

今日天头倒是不错,阳光明媚,晴朗无风。看着披着墨色斗篷骑在马上的俊朗男人,傅容眉眼温柔下来,笑着问他:“还有多久到啊?”

徐晋目光也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一个时辰吧,瑧哥儿呢,有没有哭?”

好在汤山行宫离京城不远,否则他跟傅容都舍不得让儿子承受车马劳顿。

“爹爹!”瑧哥儿站在榻上,从傅容一侧探出脑袋,期待地望着徐晋:“骑马!”

傅容怕他摔了,将人抱到了身前。

瑧哥儿兴奋地打量爹爹的坐骑。

徐晋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外面冷,等天暖和了爹爹再抱瑧哥儿。”说着手飞快挪到一旁,在傅容脸上摸了一把,收回时顺势将窗帘放了下来。

瑧哥儿对着窗帘发呆,刚要去掀开,傅容攥住儿子小手,柔声哄道:“瑧哥儿听话,等迎春花开了再让爹爹抱你骑马。”

“花,什么时候开啊?”瑧哥儿喃喃地问。

傅容笑笑:“天暖和了就开了。”

“那什么时候暖和啊?”瑧哥儿好奇地眨着眼睛。

傅容笑得有些勉强,仔细想了想,道:“瑧哥儿过生辰时天就暖和了。”

瑧哥儿还是不懂:“什么时候……”

那边乳母强忍着,梅香在傅容面前则没那么多避讳,扑哧笑了出来。

傅容点点儿子的小鼻子:“看看,梅香都笑话你了。”

瑧哥儿嘿嘿笑,转身扑到了娘亲怀里,羞羞小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懂不懂人家为何笑他。

儿子精神好,没有因为赶路哭闹,傅容十分欣慰。

圣驾终于抵达行宫,车队磨磨蹭蹭的,傅容又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进了肃王爷的文辉园。

上辈子傅容来过这里的,徐晋安排她住在了后院厢房,这辈子当然住正房了。进屋之前,傅容瞥了一眼曾经住过的厢房,颇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那边徐晋太子成王三个儿子正在陪嘉和帝游园。

嘉和帝住在九华阁,乃行宫最辉煌的宫殿。有阵子没来了,之前又一直卧病休息,现在精神头不错,嘉和帝便领着三个儿子四处走走,记起几人小时候的趣事,譬如太子在哪里摔过跟头,康王在哪里偷偷摘过果子,他笑着将几个儿子轮番打趣了一番。

到底上了年纪,在鬼门关走一趟,回来对政事反而看淡了,更珍惜身边的家人。

太子成王都跟着附和。

徐晋始终一副清冷模样,眼看日头高了嘉和帝还想再逛,才开口提醒道:“该用午膳了,父皇先回去用饭吧。”

太子马上道:“是啊是啊,父皇先休息,等您休息好了,我们再陪父皇好好逛逛这园子。”

成王也道:“父皇身体要紧。”

嘉和帝摇头苦笑:“小时候朕管你们,现在你们倒都管起朕来了。”听了劝,朝正殿走去,半路示意他们各回各的园子,傍晚再过来请安。

徐晋等人告辞。

嘉和帝去找管樱,这次过来,妃子里面他只带了管樱一个。

“饿了吗?”吩咐万全去传膳,嘉和帝携着管樱的手在榻上落座,笑着问。

管樱点点头,垂着眼帘道:“是有点饿了,皇上回来的真是时候。”

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脖颈,嘉和帝许久没有碰她了,心里痒痒,将人搂到怀里亲:“朕冷落了你这么久,庭庭有没有怨朕?”

管樱心里有了人,就有点不习惯跟嘉和帝亲近了,但也不敢明显反抗,羞涩般逃出他怀里,红着脸道:“一会儿该用饭了,皇上想什么呢……”

她越是这样,嘉和帝心里越想,记起太医说只要他别再用药,每个月再节制一些应该没有问题,便走过去握住美人手道:“朕在想,是下午陪你一起泡池子,还是晚上再泡。”

管樱假装没听明白。

歇完晌,却被嘉和帝牵到了温泉池子里。

嘉和帝知道自己不用丹药表现肯定会差很多,特意先用别的手段服侍了管樱一次,跟着再披挂上阵。管樱闭着眼睛受着,脑海里却是太子高大的身影,等她发现嘉和帝很快就结束了,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很是庆幸,故作满足。

嘉和帝一直暗暗留意着她神情,见她并不是真正享受过后才有的样子,心生烦躁。

回去后,他让万全去取丹药。

万全大骇:“皇上……”

嘉和帝摆手:“不用多说,朕心里有数。”

只要他不再日日服用,隔几天用一次应该也没有问题,管樱才十七,他现在就让她失望了,接下来的几年十几年该怎么过?

他不能让她发现他老了。

当天夜里,嘉和帝再次大展雄风。

管樱身不由己承受时,成王夫妻俩正在窃窃私语。

“难得太子跟她都在这边,你见机行事,真能成功挑拨那两人的关系,咱们就只需看热闹了。”

成王搂着李华容,声音带着一丝笑。

李华容轻轻应了声。

☆、第225章

????傅容住进行宫第二天早上就病了。

消息传出去,太子妃领着璋哥儿珝哥儿过来探望,让傅容意外的是,李华容竟然也来了。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李华容两眼。

李华容站在太子妃一旁,没有嘘寒问暖,仿佛就是出于礼节才过来点个卯的。

傅容松了口气,李华容真笑脸相对,她该不自在了。

“四弟妹怎么弄的,好好的怎么病了?”太子妃关切地问。

傅容靠在榻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脸色也是苍白的,闻言尴尬笑笑,“昨夜在池子里多泡了会儿,也不知这身子怎么这么娇气,早上醒来脑袋就昏沉沉的了,哎,还打算领瑧哥儿去四处逛逛呢,这下倒好,难得来一次,这几日估计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太子妃点点头,猜到傅容夫妻俩多半是夜里胡闹了,没有追问,转过去将东宫两个皇孙叫到身边,柔声哄道:“看见了吧,你们四婶是大人,泡池子都病了,你们泡池子就更容易病了,你们想生病吗?”

珝哥儿瞅瞅傅容,靠在娘亲身边连连摇头。

璋哥儿本就没有张罗下水玩,这会儿却也老老实实地摇头。

瑧哥儿坐在榻上呢,看看两个小哥哥,再看看生病的娘亲,抿了抿小嘴儿,也不想玩水了。

傅容倒没料到太子妃对璋哥儿会一视同仁。小孩子泡池子容易出事,听说太子把璋哥儿也带来了,傅容就有点担心璋哥儿受人蛊惑或是被人刻意放纵自己偷偷去池子里玩,现在太子妃拿她举例子,璋哥儿那么懂事的孩子,应该不会再下水了吧?

聊了片刻,太子妃领着孩子们走了。

李华容临走前,深深看了傅容一眼。

傅容瞧见了,浅笑着相送,等李华容彻底出了屋,傅容才皱了皱眉。

她根本没有生病,昨晚徐晋这样叮嘱她的,让她装病别去外面乱跑,就在文辉园安心照顾瑧哥儿。傅容不解,徐晋解释说担心李华容怀恨在心对付她,宁可过度谨慎也要以防万一,日后有机会他再单独带她来泡池子。

徐晋想太多也好,事先察觉了什么也好,他这样紧张自己,傅容还是挺暖心的,加上她确实懒着跟这些妯娌打交道,能一直跟家人在一起,何乐而不为?

见瑧哥儿乖乖坐在一旁,因为娘亲“生病”不再像昨日那样缠着她抱他去玩水,傅容越发满意这个装病的计划了,派人在前面留意着,她领着瑧哥儿凌守去后园看景色。这边暖和,虽是正月天寒地冻的时候,院子里却有京城难见的绿树花草,让人眼前一亮。

徐晋很快就回来了。

带来了早上陪嘉和帝狩猎时打的貉子,关在笼子里,瑧哥儿凌守都爱看。有乳母许灵梅香在旁边看着,徐晋很放心,悄悄朝傅容使了个眼色,他先出去了。

傅容没一会儿也趁儿子不注意跟了出去。

徐晋牵着她手往温泉池子那边走,低声问她:“她们都来看过你了?”

傅容点点头:“是啊,成王妃也来了,真是奇怪,换做是我,肯定不会去看她的。”以她跟李华容的恩怨,就算李华容不来看她,也是人之常情,传到嘉和帝那边嘉和帝也不会因此指责李华容不尊重四嫂。

“以后有她在的地方,你都尽量避着她,别因争一口气以身犯险。”徐晋神色凝重地道。

李 华容小产,据说身子彻底坏了,没了娘家,她现在基本就是丧家之犬,成王因为守孝才没有别的女人,过阵子肯定会有旁的,徐晋怀疑李华容会把她的一切苦都算在 傅容头上。换做旁的时候,徐晋或许会放傅容出去,借此试探李华容是否心怀不轨,如果对方真想下手,他再将计就计彻底除了她,顺便给成王点教训,但这次汤山 之行,大戏是留给太子的,徐晋不愿出现任何意外。

整座行宫,他只放心让傅容留在他的文辉园。

放心了,徐晋开始动了别的心思,捏捏傅容小手,指着前面的院子道:“来之前答应教你学水的,昨日你累饶了你一次,现在不累了吧?”

傅容哪会不知道他的暗示啊,不过她确实很久没有泡池子了,进了内殿,看着那水雾氤氲的偌大池子,傅容就想快点进去泡一泡,看看自己的游水本事有没有退步。

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徐晋示意傅容过来帮他脱衣。

傅容不肯,笑着往一旁跑,被徐晋三两步追上,衣服都不脱,抱起人就往池子里走。略微有些发烫的泉水瞬间涌了过来,湿透的衣裳挂在身上沉甸甸的,勾勒出动人线条,徐晋看得眼睛发直,低头就凑了过去。

傅容现在只想游水呢,趁徐晋忙着脱他衣服时,她游鱼一般逃了出去。

她的衣裙早被徐晋褪了,此时一身轻松,几个闪躲,竟成功避开了徐晋的大手。

躲得远了,傅容回头,抹了一把脸,朝徐晋得意地笑。

美人如出水芙蓉,美景在水下隐隐若现,特别是那一双长腿,如水草诱.惑着对面的男人,让他心甘情愿被她缠绕。

傅容看出徐晋眼里的火了,她也最喜欢徐晋渴望她的样子,笑了笑,朝更远处游去。

徐晋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将最后一片衣物丢了出去,望着傅容背影道:“浓浓,你现在乖乖过来,我会好好疼你,否则被我追上,你知道我惩罚你时会是什么样子。”

傅容游得正欢呢,水声哗哗,她听到徐晋说话了,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等后面有水声迅速逼近,傅容回头瞅瞅,依然没当回事,也加快速度往前游。逃走的时候,她就料到徐晋会追上来了,这样闹闹不比直接办事好玩多了吗?

因此被徐晋抓住,傅容也没着急,攀着他肩膀喘气。

她气定神闲的,徐晋眸色越深,带着人游到池子边上,一把将人转过去,拉腰掰腿,一气呵成。

傅容在水里时就被他亲得飘飘然了,受了这么一下,倒没觉得疼,就是徐晋一来就跟暴雨一样急切,傅容不习惯,反手去抱他,娇气骂道:“王爷,王爷慢点啊,你……”

“浓浓不就是喜欢我这样吗?”她歪着脑袋往回看,徐晋就盯着她水漉漉眼睛,哑声问她:“我让你选怎么玩,这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后悔晚了。”说着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怎么尽兴怎么来。

可怜傅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变成了一叶小舟,在雨声水声里摇摇晃晃,求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灵,最后声音都哑了,徐晋也没放过她,让她面对自己,看着她无助地哭。她越哭,他越坏。

这边夫妻俩几乎融成了一体,成王那边却是一片阴霾。

李华容蹙着眉,小声问成王:“表哥,你说她是不是有心提防我了?”

成王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两家这样的关系,是谁都会提防对方,所以他让李华容先跟太子妃攀交情,再趁傅容去太子妃那边时见机行事,而不是将傅容徐晋当成傻子一般让李华容直接过去假意示好。可他没料到徐晋傅容会如此小心,根本不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也许,傅容真的病了?

收回视线,他拉过李华容的手:“我也说不准,表妹别急,咱们再等等,或许明日她就好了。”

李华容愁眉紧锁,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乐观。

美人蹙眉,反而更惹人怜惜,成王端详自己美丽的王妃,抬手摩挲她弯眉,嘴角噙笑。

男人温柔,李华容目光一软,柔顺地靠了过去。

她该庆幸,表哥是真的喜欢她,守孝期间与她朝夕相处,出了孝也没有如她担心那般纳高门妾为他增加助力,而是夫妻同心复仇。他对她这样好,就算她与傅容没有血海深仇,她也愿意为他铤而走险。

~

九华阁。

用过午饭,嘉和帝携着管樱去内殿歇晌,因为昨晚刚刚闹过一次,上榻后他就没有再动手动脚,亲了两下就睡了,也不知为什么,今日仿佛格外犯困。

管樱紧张地心扑通扑通跳,轻轻喊了嘉和帝两声,确定他是真的睡熟了,她悄悄起身,用帕子将那茶碗仔仔细细擦拭了好几遍,再用茶壶里没有下过迷药的茶水清洗一遍茶碗,将水泼到角落的梅花盆景里,这才整理整理衣裳,轻步走了出去。

外面万全夏音冬雪都在打盹。

自从嘉和帝发病后,万全就一直在外面守着了。

此时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瞧见管樱,立即站了起来:“娘娘……”

管樱摆摆手,脸上一片清愁:“我又想到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了,睡不着觉,想出去走走,一会儿皇上醒了,公公替我解释一下,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

万全没有多想,亲自将管樱送出正门便又折了回去。

没坐一会儿,管樱身边一个名叫柳枝的二等宫女求见。

万全有些意外,挑开帘子,见里面嘉和帝睡得熟,他出去见人。

柳枝神色不安,见到万全就跪了下去,“奴婢有一件天大的秘密要说,请公公屏退他人……”

万全挑挑眉,示意旁边两个小太监下去,等屋里只剩两人,他不悦地道:“说吧。”

柳枝瞅瞅外面,额头触地,说话时声音发抖:“公公,昨晚奴婢端热水去伺候娘娘洗脚,进屋前无意听见娘娘跟夏音窃窃私语,好像是,是要在今天中午去,去私会什么人,娘娘听起来很害怕,夏音就劝娘娘,说只要皇上喝了茶,能睡上两个时辰,足够了……”

万全本来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这里目光陡然一寒:“既是昨晚听到的,为何此时才告诉我?”

柳枝抖得更厉害了,“公公饶命,奴婢不敢,也怕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刚刚娘娘真的走了,奴婢才发觉娘娘可能真的要……”

“闭嘴!”万全一脚踹了过去,掏出帕子狠狠堵住柳枝的嘴,命人将她押到跨院房里看着,不许拿开她嘴里的帕子。处理完柳枝,万全快步进了内室,看一眼茶壶,先去喊嘉和帝,连喊几声不管用,他咬咬牙,用力掐嘉和帝手腕。

嘉和帝猛地醒了过来,只是脑袋昏沉,目光都显得呆滞,茫然地看着万全。

万全一看他这样子,立即明白柳枝所说多半是真的了,先扶嘉和帝起来,等嘉和帝彻底清醒了,才沉声耳语。

嘉和帝虽然老迈却依然残留年轻时俊美风采的脸,阴沉如恶鬼。

他不信管樱会去偷人。

但他头昏沉沉的,这是以前歇晌从未有过的情形。

“帮朕更衣。”呆呆地坐了许久,嘉和帝哑着声音道。

行宫另一侧,管樱领着两个大宫女并几个小太监来到了一片梅林前,这边暖和,红梅提前绽放,一片片花红在寒冬腊月里格外喜人,看得人心情都跟着欢快了几分。

梅林深处有座池子,也是为了贵人们赏梅累了过来休息的,周围假山巨石堆砌,别有一番野趣。

夏音随管樱走了进去,冬雪同几个小太监在外面守着,过了会儿,夏音也走了过来,有些同情地道:“娘娘心中悲苦,想自己清静清静。”

管樱去年正月没的孩子,众人都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无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