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回来,他再去洗漱,收拾好后两个孩子睡最里面,傅容紧挨着她们,徐晋抱着媳妇睡。

这也是一家四口第一次睡一起。

三更时分,姐妹俩同时醒了,徐晋立即起来点灯,端了备在一旁的夜壶递到傅容身前。嘘嘘完了,傅容要一起喂姐妹俩,徐晋在一旁帮她托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充斥的便是她的体香。

喂完了,又哄了两刻钟,姐妹俩重新睡熟了。

傅容翻个身,轻声跟徐晋说话:“王爷辛苦了,要不明晚你睡厢房?”

徐晋将她圈到怀里,笑着道:“没事,明早又不用早朝。”

傅容笑。

后面姐妹俩又醒了两次,徐晋一次比一次没精神,等到卯正时分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姐妹俩又醒了时,徐晋眼睛根本睁不开了,把完嘘嘘让傅容哄女儿,他面朝外躺着继续睡。

傅容无奈地摇摇头。

白日里徐晋待在前院,傍晚才回来。

傅容打趣他:“王爷今晚真的要睡正房?”

徐晋瞪她一眼,为了证明自己精神好,睡前还闹了一次。

半夜女儿们醒第二次时,徐晋眼睛就有点熬不住了,傅容知道他困,先喂饱了阿珮让他拍觉,这样徐晋躺着也舒服些。徐晋也是真撑不住了,额头抵着傅容大腿,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手轻轻拍两人中间的女儿。

拍着拍着爷俩都睡着了。

傅 容还在喂阿璇吃。阿璇大眼睛骨碌碌转,精神的很,小脚丫子时不时踢两下。傅容亲亲女儿,见她短时间不会睡呢,先放下她,将阿珮抱到里面盖好小被子,这才继 续陪阿璇玩。阿璇瞧见爹爹,忍不住朝那边使劲儿,傅容就将女儿抱了过去,放在两人中间,侧躺下去柔声哄道:“阿璇看爹爹,看够了就睡觉好不好?”

阿璇只顾盯着爹爹。

傅容瞧着女儿,温柔地给她拍觉。

这样的位置,徐晋离女儿近,熟睡的男人什么都不知道,最开始有点不适也没察觉,等他察觉时已经晚了,睁开眼睛,没等看清妻子女儿,翻身起床,捂着胸口去了后面恭房。

傅容震惊地坐了起来。

听到男人呕吐的声音。

傅容慌了,两人成亲以来,徐晋只因意外受过伤,鲜少生病的,莫非因为这两晚睡得不好病了?

她慌慌张张披着衣裳下了地,柔声哄哄已经犯困的女儿,替她盖好被子便赶紧去了恭房,见徐晋弯腰撑在那儿吐,傅容连忙过去帮他拍背:“王爷,我派人去请张先生吧?”

“不用,浓浓给我端碗茶过来。”徐晋头也不抬地道。

傅容见他不吐了,忙去倒茶。

徐晋在恭房门口接了茶,没让傅容进来,他再三漱口才出去,又擦了擦脸,见傅容要过来,徐晋摆摆手,看向床榻:“我没事,浓浓先哄阿璇睡着,我自己坐会儿。”

言罢穿上外袍,去了窗前。

傅容看出来了,徐晋有心事。

阿璇已经犯困了,傅容很快就哄好了女儿,放下帐子便去找徐晋,担忧道:“王爷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千万别撑着,还是请张先生过来看看吧?”

徐晋抬头看她。

还要瞒下去吗?

他想瞒,可是瞒得太辛苦,跟做贼一样,那是他的女儿,如果有办法安安心心喜欢她们,他为何要遮遮掩掩的?再说现在小姐俩小,几个月后呢?天越来越暖,她们越来越大,他真的能瞒过去吗?

徐晋心里莫名委屈。

他堂堂肃王,何时这样憋屈过?

再 有傅容,就算开始他目的不纯,这几年下来,他对她掏心掏肺,真的换不来她的信任吗?两个人都是重生的,彼此不知道时,他一反上辈子冷冰冰的样子再三甜言蜜 语哄她,傅容心里肯定是得意的,他呢,傅容就是傅容,她各种娇气他越来越喜欢她,真算起账来,也是她占便宜更多吧?

看看床帐,徐晋将傅容抱到腿上,攥着她手,凝视她眼睛道:“浓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小时候得了一个怪病,闻不得女人香,靠近了闻到了就会恶心想吐,连我娘都不行,刚刚就是闻到阿璇的味儿,才吐的。”

傅容怔住。

第一个念头是不信,“怎么会有这种病?”

徐晋苦笑,破罐子破摔道:“如果没有,你以为我当初为何迟迟不娶妻,又把半路出现的你带回王府当了妾室?因为我不反感你的香,因为你是我唯一能接近的女人。”

迟迟不娶,纳她为妾……

看着徐晋认真的神情,傅容忽然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她愣愣地看着他,在他毫不躲闪的凤眼里,看到了他们的两辈子。

她进了他的王府,成了他的姨娘,他死了,她也落水死了,再次相遇,是在自家庄子上,这辈子的初遇,十八岁的徐晋鬼魅般突然出现,没说几句话就逼近她抱了她,那样利落的动作……

“那年在冀州……”

“我 比你提前回来半年多,回来后就打定主意娶只能碰的你为王妃了,记得你说会起痘,就让葛川提前去帮你。那次相遇,我也是忍不住想去见你的,并非办差。之后我 怕你在冀州出事,留了人手在冀州,你每次出门我都知道,后面我跟你的所有偶遇都不是真正的偶遇,都是我刻意去找你的。”

“我也知道你是重生的,是庆国公府你被吴白起欺负却要袒护他时猜到的。”

知 道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徐晋主动说了出来,“浓浓你恐怕不信,当时我已经真心喜欢你了,得知你虚情假意玩弄了我那么久,我气得吐了血,你把玉佩还给我,我也 是真的想跟你断了的。我把派出去跟着你的人都叫了回来,可是没有你的消息,我反而更想你,然后我就安排你父亲进京了,在驿馆那次偶遇,也是我太想你才找借 口去看你的。”

傅容彻底傻了,思路完全随着他的话走,根本无法理清前后关系,直到听他说进京,她才猛地记起那件她最怕他知道的事。

她眼里浮现惊骇。

徐 晋发现了,他苦笑,“是,我也知道你跟安王私会过,上辈子你想嫁的就是安王吧?浓浓别怕,我不怪你找他,因为我上辈子对你不好,你不喜欢我,你害怕这辈子 守寡,我都理解。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还是霸道地将你娶了过来。浓浓,告诉你这些,是希望咱们中间再也没有隔阂,我相信你不是真的喜欢安王,你也相信 我现在是真心对你,行吗?咱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我眼里早就看不进别人了,就算我病好了,我也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你信我行吗?”

傅容身体僵硬,本能地问了出来:“王爷的病,能治好?”

徐晋没有否认:“葛川寻到一种药草,最早今夏,最晚年底,我就能好了。浓浓,我要治病,不是因为想纳妾,如果咱们没有女儿,这病我治不治都无所谓,可咱们有阿璇阿珮,我想抱她们,浓浓你信我?”

提到女儿,想到小时候因这病受的苦,徐晋抬手,将傅容按进了怀里。

但傅容还是看见了,看见了他眼里闪烁的泪光。

傅容闭上眼睛。

她不知该不该信他病好不纳妾的话,她只知道,这几年徐晋对她的那些好,不是装的,他也没有必要装。

“我信你,王爷,我信你。”傅容紧紧抱住他,眼睛也湿了。

真的信他吗?

傅容不确定,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疼,为他这一个月来无法真正亲近女儿们而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天:

肃王:说,你到底跟安王说了什么!

傅容:就不告诉你!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肃王:哼,我也不告诉你!

☆、第256章

????夜里冷,徐晋抱着傅容回到了床帐中。

灯都熄了,他抱着她,她靠在他怀里,两人都久久没有出声。

两辈子加起来,好像有很多要问的要说的,但此时此刻,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至少傅容不知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徐晋。

他真的不恨她了吗?她明明是他的妾室,这辈子却假装不认识他,骗他哄他,假作清高不给他碰。傅容不觉得自己有错,毕竟两人这辈子不是夫妻,上辈子的关系不能带到这辈子来,可徐晋应该依然把她当他的女人吧?

徐 晋说他气吐血了,回想那晚徐晋杀人般的目光,傅容总算明白他为何那般生气了,那他真的不在意了?还有安王,怪不得徐晋总是吃安王的醋,他知道她跟安王私会 过,现在他不在乎,将来两人中间发生点什么事情,徐晋会不会拿这事来讽刺她,讽刺她前一刻还跟别的男人私定终身,下一刻就拿亲手做的长命缕去讨好他了?

因为只能碰她,他可以容忍她的这些任何一个丈夫心里都会有疙瘩的举止,一旦他能碰了,面对外面那么多的姹紫嫣红,她这个渐渐老去的女人,他真的还会像现在一样宠爱吗?

傅容窝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身体没有以前放松。

徐晋也没有半点睡意。

现在她也知道他是重生的了,那她会不会将他看成上辈子那个冷冰冰的肃王?她会不会因为他的那些跟踪设计生气?她会不会嘴上说着信他心里却开始防备,将他一点点推出去,继续只将他当肃王讨好?

都知道对方没睡,因为谁睡觉时会一动不动?只是无人开口,无人挑破。

最后傅容枕着徐晋胳膊的脖子酸了,一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不舒服,傅容尽量自然地转了过去。徐晋胳膊也酸了,继续伸了会儿,听她躺好了,他收回手,转向外侧。

感受着夜里的寂静,徐晋忽然有点后悔了。

这样大的秘密揭出来,怎么能指望两人的关系还会同以前一样?她跟他,上辈子是冷王爷与安分的妾室,这辈子是疼妻子的王爷与爱撒娇的妻子,今晚说破了,两辈子就好像重叠在了一起,以后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是不是都要先探究一下对方打算按哪辈子走?

身后依然一点响动都没有,徐晋知道她醒着,却不知该怎么打破这种沉默。

他能给的承诺,真的都给了,她也说信了,他再保证,这种空口无凭的话,徐晋不屑于多说,也怕说多少次她都不是真的信。

不知过了多久,床里侧终于传来一点动静。

徐晋正期待她会开口,却听到女儿发出的宛如不舒服的轻微哼唧。

又要醒了吗?

徐晋无奈地笑,待身后传来女儿啼哭传来傅容马上起身的动静,徐晋也立即下床,点灯端夜壶,熟练无比。

傅容先将阿璇抱了起来,见徐晋已经举着夜壶凑过来了,她没有看他的脸,只抱着女儿把嘘嘘。透明的水撞到夜壶里,发出清脆的响,阿璇边揉眼睛边小声地哭,并不知爹爹娘亲之间的不快。

把完这个,先放到一旁,再把哇哇哭的阿珮抱了起来。

阿珮比阿璇小,徐晋看着这个女儿,想到阿珮出生时险些难产,母女俩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突然意识到,傅容活着,她开开心心地做他的妻子,陪他一起生儿育女,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 若将他看成上辈子那个冷冰冰的肃王,因此怕他,他就对她更好,让她不必害怕。她若因为他的那些跟踪设计生气,他就想尽办法哄她开心,消了她的气。她若嘴上 说信他心里却开始防备,将他一点点推出去,他就继续对她好,慢慢挤进去,等到两人白发苍苍时,他都只守着她,她肯定就信了吧?

她喜欢做防备心重的小狐狸,他就做最有耐心的猎人,一点点化解她的防备,让她放心大胆地随他回家,再给他多生几只小小狐狸。

“浓浓,你看她们俩像不像小狐狸?”想明白了,之前的不自在全都不翼而飞,徐晋笑着问道。

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傅容抬起头,没看清人影呢,被男人在唇上香了一口。

像是春雨落在心田,傅容睁开眼睛,看着徐晋熟悉的凤眼,看着那凤眼里熟悉的温柔,婚前婚后的点点滴滴迅速在脑海里闪过,最后回到了现实,她跟他一起在给女儿把嘘嘘。

傅容情不自禁笑了,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儿,阿珮大眼睛水灵灵的,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珠,漂亮地跟神仙娃娃似的,不由嗔徐晋道:“哪有说自己女儿是小狐狸的,咱们阿璇阿珮都是小仙女,阿珮说是不是?”

阿珮仰头瞅瞅娘亲,咧嘴笑了。

傅容亲了小女儿一口。

徐晋屏住呼吸也亲了一口,下地去放夜壶,回来继续帮傅容同时喂两个女儿。

姐妹俩都睡着了,徐晋去熄灯,掩好帐子刚躺平,傅容就钻到了他怀里。

宛如寻回了失而复得的宝贝,徐晋翻身,急切地亲她:“浓浓,上辈子咱们遇到的不是时候,我对你不好,你忘了那个肃王,只记得眼前这个,咱们还像以前那样过?”

“我不忘。”

傅 容抱住他突然抬起来的脑袋,在黑暗里轻声威胁他,“上辈子王爷欺负我在先,这辈子我欺骗王爷在后,咱们是扯平了。别说忘掉,王爷知道,咱们谁也忘不掉,既 然如此,我不求王爷忘了我觊觎过安王,王爷也别求我忘了你的那些坏,咱们都不说就行了。如果将来王爷用这个指责我,我也会同样还回去……”

“不会,浓浓是我的命,我怎么会指责你,绝不会有那一天的。”徐晋没给她机会说完,跟她说了心里话,他再也压不住满腔情意,紧紧抱着她,让她感受他言语难以诉说清楚的心。

傅容感受到了。

那么多次亲密,没有哪一次让她如此沉浸其中。

因为心是安稳的,没了怕被他发现的秘密,或许还有一点点不敢放下,但傅容从不喜欢为她无法改变的事情太过忧心,至少此时此刻,她知道徐晋是真的喜欢她,这样就够了。以后的事情,真发生了再说……

飘飘荡荡的,终于靠了岸。

她在他怀里平息。

徐晋贪恋地亲她额头。

彻底平复了,傅容发现自己依然不困,她想了想,轻声问他:“王爷困了吗?”

徐晋摇头:“还想跟你说说话。”

傅容往他怀里靠了靠,平静地道:“我也有话要对王爷说。当时边关传来你跟六弟的噩耗,不久太子就谋反了,杀了成王,最终又被安王镇压。镇乱时康王也死了,几个王府的子嗣都没了,次年父皇病重退位,安王,登基,其中详情我一个内院女子就不知道了。”

徐晋却是一点就透。

他们兄弟肯定是成王害死的,成王心思歹毒,去了他们兄弟,他肯定是将他们的死嫁祸到了太子头上。父皇多半也怀疑太子了,太子才谋反,只是安王这么多年都没有跟朝臣将士联络过,难道只凭一个邱铎就镇乱了?

不过那都不重要,因为这辈子注定不一样了。

徐晋更好奇傅容是怎么死的。

傅容傻了才跟他说实话呢,叹气道:“府里没了王爷,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那日去湖边赏鱼出了神,不小心掉到湖里了,然后就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怕徐晋继续追问,傅容也困惑地问了出来,“王爷到底是怎么遇害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就怕你还出事。”

徐晋拍拍她背,也深深叹了口气:“最后一场交战时轻敌了,我跟六弟身陷重围,没能脱困。”

兄弟俩的死是徐晋两辈子最大的耻.辱,他不愿让傅容知道他是被六弟杀死的,怕傅容对六弟生恨,影响将来瑧哥儿跟六叔堂兄弟的感情,也不想让六弟的丑事泄露。

那是他的亲弟弟,他无奈让他再次被人暗算,但他绝不会让六弟的颜面受更多的损。

两人的解释都合情合理,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夫妻俩谁也没疑谁,又零零碎碎聊了近半个时辰,傅容先撑不住了,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醒来,徐晋看看傅容,傅容看看徐晋,夫妻相视而笑。

有傅容帮忙,徐晋可以光明正大挨着她一起疼女儿们了,日子顺心不少,直到元宵过后,怀王府送来喜讯,崔绾早产,生了一个儿子。

傅容没什么感觉,徐晋的脸却阴沉沉的了。

☆、第257章

????崔绾早产,傅容这个亲嫂子怎么都该过去看看的。

徐晋陪她。

到了怀王府,徐晋在前院坐着,傅容领着许灵去了后院。

“四嫂。”崔绾靠在床头,苍白着脸笑道,旁边谢氏起身朝傅容打招呼。

傅容看清崔绾的模样,大吃一惊。

怀孕的人,一般都会长胖了,傅容怀两个女儿胖得更多,这半个月有嬷嬷帮她揉肚子瘦身,她自己也按照当初葛川教的法子努力瘦下来,脸上依然还圆润着呢,然崔绾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娘亲,瞧着竟比成亲前还瘦了。

是因为担心徐晧吗?

男人出征在外,确实够忧心的,怪不得会早产。

傅容在床边坐下,关切询问了几句崔绾身体,低头去看襁褓里的孩子。

瘦瘦小小的,在娘亲肚子里待了七个月就生了,听说才四斤多一点,还没阿珮生下来那会儿大,更不用说跟瑧哥儿比了。

“绾绾是自己喂的吗?”徐晧那么喜欢瑧哥儿,傅容对这个侄子也是心疼的,关系到侄子的身体,她暂且就忘了对崔绾的不喜,忍不住打听道。

崔绾摇摇头,摸摸儿子小脸,叹气道:“我奶.水不够,让乳母喂的,四嫂别担心,孩子命大,郎中说好好调养着没事的,四嫂进宫看到母后也多宽慰宽慰母后,别叫她着急。”

她这么说,那孩子确实应该没事了,傅容放了心,抱起孩子道:“你四哥在外面等着呢,我抱过去给他瞧瞧。”亲侄子,哪有不盼着见的。

崔绾温柔地笑,谢氏陪傅容一起过去。

徐晋在厅堂里站着,面沉如水,见傅容把孩子抱过来了,他凑过去看,目光却根本没落在孩子身上,在襁褓上转个圈就收了回来,沉声道:“孩子太小,赶紧抱回去吧,别冻着。”

他在外面一直都是冷峻模样,傅容谢氏都没在意。

夫妻俩在怀王府坐了片刻就走了,谢氏出门送人,回来后将丫鬟们都撵了出去,轻声跟女儿道:“你这也算误打误撞了,担惊受怕的,孩子八个月就生下来了,个头又这么小,旁人见了也不会怀疑。只是,绾绾啊,往后到底怎么办啊?”

崔绾一脸淡然,抱起儿子拍了拍,“娘不用急,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是不会出手的,我不出手那边也没办法,否则事情闹出来,我出事,他也落不到好处。他那种人更惜命,不敢跟我赌的。”

谢氏看着女儿,什么都不说了。

曾经她仗着母亲的身份为女儿安排这个安排那个,没想到了最后,女儿比她更有心计更无情。女儿有主意,谢氏就一心帮她完成她的大计吧,只要女儿好好的,其他的算什么?

接下来便是孩子洗三。

康王妃来看小侄子了,李华容也来了,而且李华容来得最早。

“都说七活八不活,弟妹这孩子还真是命大。”李华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女人,满眼讽刺。

谢氏脸色大变。

崔绾只是淡淡一笑,抱着孩子道:“看来王爷都跟你说了,王爷王妃果然情深。”

李 华容没料到崔绾脸皮竟然这样厚,被她当面戳破她与侍卫苟且生子还如此冷静,不过她过来不是为了嘲笑她的,冷声问道:“你到底打算何时动手?”五月中旬邱家 姑娘就要进门了,李华容不想丈夫娶侧妃,唯一的办法就是崔绾早点解决徐晋兄弟,表哥总说崔绾不好对付,她倒要看看崔绾有多难缠。

“我都听王爷的,你真想知道,回去跟王爷商量吧。”崔绾柔柔一笑,亲了亲怀里的儿子。

李 华容没了儿子,最见不得旁人母子亲昵,别开眼道:“我劝你四月之前就出手,否则我们耐性耗光了,怕是会做出一些事情。你知道,刘郎中是我们的人,我们让他 道出孩子生父另有其人,再将你在水慈庵私会的人揪出来,你百口莫辩,但你反过来指认我们害你在先,无凭无据,只会让世人更加唾弃你不顾名节苟活于世。”

谢氏急了,“你……”

崔绾摆手打断母亲的话,看向李华容时眼里带了一丝玩味:“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王爷的主意,你真有本事动用王爷的人吗?再者你这样做了,就不怕这个孩子也随我一起丢了命?这可是王爷至今唯一的骨肉,你不怕王爷动怒?”

李华容嘴角威胁的笑瞬间没了,惊骇地看向那孩子。

才出生三天的孩子,看不出来到底像谁,可崔绾的态度……

崔绾见她这样,越发确定了,垂眸笑道:“看来王爷没有跟你说实话啊,李华容,原来你也只是个可怜人,我再命苦,六哥对我一心一意,你呢?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否则我跟王爷告状,你说,王爷会不会为了我们的大计禁止你出门了,甚至,休妻?”

谢氏也听出来怎么回事了,坐到女儿身边柔声劝道:“绾绾别动气,你坐月子呢,把身子养好要紧,有人不识趣,下次王爷再来看你,你跟王爷说,王爷自有决断。”

崔绾点点头,侧目劝李华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咱们女人,就得信命,一会儿客人该到了,你还是出去吧,别让人怀疑。”

言罢低头哄儿子,眉眼温柔。

那温柔浅笑的样子却刀子般戳进了她胸口,疼得李华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怀王府坐到喜宴结束又是怎么坐上马车回府的。

傍晚成王从衙门回来,直接去了后院。

李华容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去。

成王这一日都在担心李华容在崔绾面前说不该说的,崔绾再爆出孩子是他的事,因此一进屋先观察李华容神色,见她这样,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一脸担忧,走过去握住她手,摸她额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李华容定定看着那手,想到这双手曾经碰过崔绾,只觉得恶心,猛地躲开了他。胸口急剧起伏,李华容背对成王,闭着眼睛道:“表哥,崔绾说那孩子是你的,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在骗我?”

“她没骗你。”成王笑着道。

李华容转身,难以置信地看他。

成 王懒懒地靠在床上,聊家常般道:“最初我打算趁她去水慈庵的路上让人强要了她,再以此胁迫她,可我意外发现水慈庵的妙善道姑是个男人假扮的,平时给人治病 其实是迷晕那些良家女子……我便想,如果只是强要她,崔绾宁死不从怎么办?因此等妙善道姑碰了她,她真的有孕后,我才现身,请她看了一出妙善道姑是如何治 病的好戏,再装作当时是我要了她,又许诺事成之后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名分,崔绾这才答应帮我。”

见李华容脸上的绝望变成了怀疑,成王起身,将人拉到怀里,亲她耳朵:“表妹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那位妙善道姑,带你去看他的法堂。那地方,我真是没想到,居然别有洞天,可怜那些被他糟蹋的良家女子了。”

他言之凿凿,李华容忍不住信了七分。

成王继续哄道:“崔绾彻底信了孩子是我的,表妹乍然听闻,我不怪表妹怀疑我,但现在我已经解释清楚了,表妹再怀疑我会碰她一个被徐晧被假道姑碰过的破烂货,我可真要生气了。”

他如此评价崔绾,李华容终于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委屈,伏在他胸口哭道:“表哥以后做什么先告诉我一声好吗?你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成王紧紧抱住她。他心里是有表妹的,所以希望表妹对他好,而非拈酸吃醋对他拒之千里,等他成了大事,登上那个位子,表妹自然会明白皇上不会专宠谁,那时她也就习惯了,不再跟他耍脾气。

“好,是我不对,表妹别哭了……不过今日事情挑破也好,往后表妹再见到崔绾,就假装在我面前受了冷落的样子,她越信就会越对我死心塌地。”

李华容攥紧他胸口衣衫,“到底何时她才肯出手?傅容越过越好,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成王耐心地哄她:“别急,我也在等机会,机会一到,不用表妹催我也会逼她出手。”

而成王要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二月底,边关传来捷报,胡人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经此一捷,边关可保五十年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