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徐晋折了回来,皱眉问道。

许嘉道:“皇上,此人不懂规矩,偷窥龙颜。”

徐晋在外人面前本就不苟言笑,眼下脸更冷了,瞅瞅那嬷嬷,不悦斥道:“年岁不小,竟然还如此不懂规矩,来人,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两个小太监立即跑了过来。

邱铎垂眸,嘴角抿了抿。

这把年纪,打三十大板,九死一生。

那嬷嬷大概也知道自己要没命了,忽的哭求起来:“皇上,奴婢没有窥视皇上啊,奴婢看的是邱大人,求皇上明察,饶过奴婢这一次吧!邱大人,邱大人,求您为老奴做证啊!”

因为太过害怕,涕泪俱下。

徐晋疑惑地转向邱铎:“你认得她?”

邱铎盯着那嬷嬷,似是在辨认,待对方提醒般说了洛阳二字,邱铎恍然大悟,朝徐晋拱手道:“回皇上,臣年少时游历洛阳,与此人有过几面之缘。”

声音平稳,面容淡然。

徐晋颔首,“久别重逢,难怪她忘了规矩,既然情有可原,那便打五板子吧,算是教训。“

“谢皇上,谢皇上!”老嬷嬷跪地磕头,感激涕零。

徐晋游兴不减,抬脚朝前走去。

傍晚邱铎回府后,却失眠了。

皇 上会不会好奇他与郑嬷嬷是如何认识的,会不会派人去审问郑嬷嬷?若是知道他曾经与安王母亲章太妃许过终身,会不会怀疑他与安王有私交?若他没有实权,皇上 不会生疑,但事情坏就坏在他是兵部尚书,先帝防着安王,皇上肯定也防着的,更甚者,皇上会不会误会他,是第二个吕不韦?

邱铎头疼无比。

因为安王是她的骨肉,他确实暗中留意了安王二十多年,但他绝没有任何不忠的念头。更何况安王明显只想做个闲王,人家都没有歪心思,他跟着凑什么热闹?若安王有心夺位,其他王爷无治国之才,他或许会帮他一把,但今上文韬武略,他万万不敢有二心的。

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才睡。

第二日照旧要上早朝。

散朝后,徐晋宣邱铎到崇政殿问话。

邱铎一听小太监传话,心就沉了下去。

那件事,肯定是瞒不住了。

“臣叩见皇上。”邱铎跟在闻公公后头进了殿,跪了下去。

他这等地位的人,无论是先帝还是徐晋,都只让他虚礼一下就喊免礼的,这次徐晋却没有说话。连续批阅两封奏折,他才放下御笔,看着邱铎问道:“郑嬷嬷说你在洛阳时,与安王生母章太妃有私情,是她无中生有,还是……”

邱铎叩首:“确有实情。”

皇上没有解释他是如何听郑嬷嬷说的,譬如是郑嬷嬷主动说的,还是他派人审问的,邱铎也明白,这件事暴露出来,他再解释他与安王毫无关系也没有用,明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这种,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怀疑的。

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言,殿内就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邱铎开口道:“皇上,臣少时征战四方,落了腿疾,这几年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已严重影响臣办事,故请皇上准臣告老还乡,安心养病。”

既然招了怀疑,这个官再当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如主动退一步,还能留份体面。

徐晋没有挽留,关系到皇家名声,这时也不适合客套。

君臣达成了默契,次日邱铎就正式递了辞呈。

徐晋准了。

傅品言看着龙椅上的女婿,心中动了动。

晚上回家,他跟乔氏说了这事,“邱铎不了解皇上的为人,你我都清楚,皇上不会因为一个老嬷嬷的窥视动怒,许嘉更不会小题大做,但偏偏就是因为这件事,邱铎辞官了。”

乔氏本来趴在他胸口,闻言坐了起来,面现疑惑:“你是说,皇上早知道邱铎与那嬷嬷有不利于邱铎仕途的关系,特意做了一个套子,让邱铎主动辞官?”

傅品言嗯了声。

这个女婿,从他登基后做的那些事情看,心思深着呢。

乔氏眉头皱了起来,“那皇上叫上你,是碰巧,还是有什么深意?”

人人都羡慕她的女儿当了皇后,只有傅家人才知道,荣耀下是步步谨慎,就怕落得个恃宠生娇结党营私的名头。

傅品言叹了口气,握住她手道:“过阵子,我也辞了吧,我辞了,正堂或许还能再升升。”他是文官,儿子是武官,若是一文一武都在朝堂占有高位,恐怕更容易让皇家忌惮。他老了,儿子正是往上冲的时候,他心甘情愿把建功立业的机会留给儿子。

乔氏黯然。

冬月里,傅品言以看淡名利为由向徐晋提出请辞。他可不敢推脱身有恶疾,怕女儿们担心。

徐晋意外极了,盯着岳父看了两眼,转瞬一想,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只觉得好笑,命闻公公出去,他请傅品言上榻,两人对弈。

傅品言心中疑惑,却不得不从。

落了几子,徐晋对着棋盘道:“岳父想必已经猜到邱铎为何辞官了,其中缘由,传出去有损皇家体面,朕不便与你细说,而朕为了不让邱铎起疑,必须找人做幌子,请岳父在场,是因为百官里面,朕最信任岳父,相信岳父就算猜到几分,也不会擅自查探其中隐情。”

傅品言愕然,忘了落棋。

徐晋暂且也停了棋子,抬头问他:“岳父辞官,无非是担心朕忌惮外戚势大,既如此,请岳父替朕解说,史上那些外戚得以成功干政,他们倚仗的是什么?”

他目光平静,却隐含期待,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试探傅品言的见识。

傅 品言马上收起之前种种猜忌,从容应答:“以东汉为例,外戚干政,原因主要有三。其一,东汉的尚书台官小权大,便于皇帝直接控制,却也利于宦官外戚越过皇上 夺权。其二,东汉外戚多是名将或高门大族,专横跋扈结党营私。其三,东汉多幼帝,致使母后临朝,外戚趁机分权。”

“好!”徐晋朗声大赞,随即笑容一敛,质问他道:“本朝内阁辅政,没有尚书台之忧。那么岳父是私底下结党营私了,还是暗暗诅咒朕短命了,因此遇到点事就妄自揣测朕忌惮傅家?”

傅品言连忙跪了下去:“臣不敢!”

徐晋冷哼,“既然不敢,岳父为何辞官?”

傅品言额头冒汗,说不出话来了。

徐 晋便将人扶了起来,郑重道:“岳父,朕知你有大才,傅家儿郎更是德才兼备,就算朕没有娶浓浓,依然会重用你们。如今咱们亲上加亲,那么与其任用其他人还要 在心里留一分提防,朕为何不用朕信赖的亲戚?古往今来,只有无用的君王才忌惮外戚,今日朕就告诉你,朕不怕任何人,将来朕的儿子也不会怕,还请岳父安心辅 佐朕,切莫再提辞官之言,既伤朕的心,浓浓得知也会寝食难安。”

傅品言激动得脸都红了,再次跪了下去:“皇上厚爱,臣铭记于心,回去后必写进祖训,告诫傅家子嗣忠君忠国,绝不辜负皇上信任,若有违背者,一律家谱除名,交由官府处置!”

徐晋笑着扶起他:“岳父不必行如此大礼,朕自是相信岳父的,好了,难得有半日闲空,岳父赶紧再陪朕下几盘棋吧,浓浓棋术烂的很,还喜欢悔棋,朕真的懒得同她下。”

提到宝贝女儿,傅品言放松下来,打趣道:“皇上该庆幸她不喜下棋,否则每日纠缠皇上,那才是真的折磨人。”

凤仪宫里,傅容可不知道自己被丈夫父亲一起嘲笑了,跪坐在矮榻上看阿璇阿珮玩象棋。黄花梨做的棋子,圆圆的,阿珮乖乖地一个一个往高了叠,阿璇则蹲在榻上骨碌着玩,还专门往榻沿那边转,掉到地上她就咯咯地笑。

黄昏徐晋回来,问傅容今日都做了什么。

傅容就说教女儿们玩象棋了。

徐晋不掩轻视地看她:“你还会下象棋?”

傅容厚着脸皮解释:“我说的是玩象棋,不是下象棋,意思根本不一样。”

生怕徐晋不懂似的,傅容让人重新将棋盘摆了上来,拍拍两个女儿:“阿璇阿珮,快告诉父皇怎么玩象棋。”

阿珮就乖乖地叠棋子给父皇看,阿璇撅着小屁.股将棋子朝父皇那边滚。

换来徐晋两声干笑。

☆、第290章 后记三

????二月里瑧哥儿过完七岁生辰,先帝的二十七个月大孝就正式除服了。

徐晋继位,以日代月,但这两年宫中一切从简,从没有大摆过宴席,以示缅怀先帝。如今丧期一过,宫里各处气氛就渐渐变了,如寒冬过后春日来临,明媚轻快。

傅容领着女儿们去陪太后,阿璇阿珮与宫女们玩摸瞎子,她们婆媳俩坐在走廊里看。

“月中去灵山,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太后笑着同傅容说话。

前年避暑,一家五口在悠然居过的,去年也是,但徐晋当时跟傅容承诺今年三月带她去灵山避暑,皇上出宫这种大事,都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的,自然瞒不过太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灵山那边的行宫都有,我们带几样用惯了的贴身物件过去就好了,我就是舍不得娘。”傅容恋恋不舍地抱住婆母胳膊,“娘,你总在宫里闷着,不觉得没趣吗?”

“这么大了还撒娇。”太后摸了摸她脑顶,有些回忆地道:“谁说我总在宫里闷着的?灵山那边我去了七八次,每年去都差不多,你稀罕,我可不愿意颠簸一路去看旧景。再说了,我留在宫里照顾瑧哥儿,你们在外面玩也放心是不是?”

说到儿子,傅容更没有心情了。

徐 晋一脸邀功地说要带她去灵山,傅容确实也想去。上辈子她身份不够,灵山真正的好景色都没瞧见,出去逛逛,遇到其他贵女还会被人用高高在上的目光鄙夷,好像 她和离犯了多大的错是多丢人的事似的,因此这辈子可以以皇后的身份去,傅容高高兴兴地准备。但她没想到盼了大半年,眼看着再过半个月就启程了,徐晋却告诉 她只带女儿们去,不带瑧哥儿。

三月离京,七月归来,也就是说,她要跟儿子分开四个月。

要不是跟徐晋反抗没用,傅容真不想去了。

太 后知道她心里舍不得,感慨地拍拍她手:“孩子大了,咱们想时时刻刻留在身边也没用,像景行,十几岁的时候就出去打仗了,想得我夜夜睡不好觉,可有什么办 法?没有小时候的努力锻炼,就没有现在的他,所以浓浓要往好处想。你看,你们俩都不在身边,瑧哥儿就有机会独当一面,这是好事。”

傅容懂,就是舍不得啊。

正郁闷,柔太妃跟二公主来了。

十七岁的二公主,穿了一身樱红色的裙子,好似沉寂了三年的花,一朝绽放,明艳逼人。

“姑姑真好看!”阿璇瞧见姑姑突然变了打扮,忘了自己还在玩游戏,笑嘻嘻朝姑母跑了过去,抱住姑姑大腿仰头看她,“姑姑这条裙子好看,我跟妹妹也有一条,我娘做的!”

五岁的小丫头,耳边臭美地别了三朵桃花,像个小仙女。

侄女大了重了,二公主不方便再抱她,就牵着她手,先招呼阿珮过来,再笑着问阿璇:“那阿璇阿珮明天穿上,咱们一起去花园里扑蝴蝶。”

阿璇高兴地点头,不让姑母去走廊,拉着她一起玩游戏。

二公主无奈,远远跟太后傅容打声招呼,就主动当了蒙眼睛的瞎子,要捉两个小侄女。

太后看着她笑,同柔太妃打趣道:“你看,福慧还跟个孩子似的呢。”

柔太妃叹气。

太后跟她关系好,知道柔太妃最发愁什么,轻声问道:“福慧还不同意选驸马?”

先帝去时,叮嘱她跟儿子给二公主挑个好人家,她记在心上,儿子也记在心上,开春儿子就让她问问柔太妃对驸马的要求,他好在世家子弟里选几个好的给柔太妃二公主相看,可二公主不肯点头,她们就不好着手安排。

柔太妃无奈地点头,不想提烦心事,反过来打听徐晧的婚事,“什么时候给怀王选妃啊?”

这回就换成太后发愁了。

儿子跟崔绾青梅竹马,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几乎天天都能见面。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对方做了错事,自己就能凭理智割舍的了的,反而更痛苦。理智上告诉自己别再想,然心都陷进去了,拔.出来如同割肉,世上几人受得了,几人看得清?

因此太后希望儿子赶紧再娶个王妃安心过日子,再给她添几个孙子孙女,但儿子再三拒绝,她也没法硬逼着他。

两个长辈同病相怜,傅容在一旁听着,思绪渐渐飘远。

徐晧的事她倒没怎么上心,她烦恼的是自家哥哥跟二公主。

二公主肯定是喜欢哥哥了,喜欢的时间还不短,但人家小姑娘没有仗着先帝的宠爱直接讨驸马旨意,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喜欢哥哥,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如若没有年幼时求她帮忙那一次,傅容都不敢相信二公主喜欢哥哥。

哥哥呢,都二十六了,老大不小的,眼看官哥儿都要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依然打着光棍。傅容真的气,气哥哥让母亲操碎了心,让她们姐妹发愁,而且他要是早早成亲了,二公主或许就忘了认了,他迟迟不娶,换成傅容,心里也会抱希望啊。

晌午陪太后用的饭,饭后傅容带着女儿们回凤仪宫歇晌。

下午徐晋回来地比较早,陪傅容一起哄女儿们玩,帮阿璇晃了会儿秋千,就见傅容坐在藤椅上对着夕阳发呆,似有心事。

“瑧哥儿,你来帮妹妹。”徐晋让出地方,让瑧哥儿过来。

瑧哥儿喜欢照顾妹妹,接替父皇后,小心翼翼地帮妹妹晃悠。

他力气小,秋千幅度比徐晋晃时小了很多,阿璇玩得不尽兴,娇娇地催他:“哥哥再用点力。”

徐晋快走到傅容身边了,闻言回头,看了看,道:“这样挺好的,瑧哥儿别听你妹妹的。”

瑧哥儿就递给妹妹一个“妹妹听话”的眼神。

阿璇嘟着小嘴。

阿珮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大眼睛盯着晃动的秋千,小嘴儿微张,好像在说着什么,某一刻突然眼睛一亮,站起来道:“够二十下了,该我了!”

瑧哥儿慢慢停下秋千。

阿璇没玩够呢,不过说好了一人二十下,她也不会跟妹妹抢,就坐到绣墩上去了。旁边还有秋千,可她喜欢让哥哥晃,也喜欢看妹妹玩。

那边徐晋坐到藤椅上,旁若无人地捏傅容鼻子:“又在想什么?”

傅容回神,刚想拍开他手,心中一动,拉下他手好好跟他说话:“今天听娘跟柔太妃聊福慧的婚事,说驸马不好挑。福慧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是皇上的妹妹,肯定要挑个出色的世家子弟才配得上,但真正的世家子弟,都想建功立业,怕是不愿意只当个驸马吧?”

她想知道徐晋对驸马的态度。因为二公主的关系,她翻过史书,也不是每个朝代都限制驸马当官的。徐晋是大魏的第六个皇帝,或许徐家真是女儿缘浅,前面五代只出过永宁公主跟二公主,一个永宁公主,未必就能当必须遵循的前例。

徐晋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他也有自己的公主,女儿们大了,该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是吴白起那种只会玩的,还是梁通那样有真本事的?

当然是后者,他不会将女儿们嫁给一无是处的男人。

而驸马,也是外戚。

庆国公没有官职,但永宁公主依然有野心,将女儿嫁给皇帝,再帮外孙谋划皇位。这是驸马老实公主不老实的例子,前朝也有公主老实,驸马凭借公主的名头弑杀正统皇子再推举公主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儿子登基的。

因此外戚到底会不会成忧患,重要的是人心,是在位者的能力手段,而非一纸空话。

“只要驸马有真才实学,我便用他,没有,除非福慧喜欢,那人就不配当驸马。”

收回视线,徐晋笑着对傅容道。

傅容听了,放了心。

第二日阿璇阿珮小姐俩随二公主去花园玩了,傅容让人去请哥哥过来,昨晚她跟徐晋打了招呼的,借口是问问家里的事。

傅宸很快就来了。

傅容在堂屋见的他。

傅宸进来先找两朵花似的外甥女,没找到,纳闷问妹妹:“阿璇阿珮呢?不是她们想我了?”

傅容没好气地讽他:“你惹她们外祖母生气惹她们娘亲生气,她们为何要想你?”

傅宸一听话音就知道妹妹想说什么了,转身往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傅容快跑几步拉住他,示意梅香守在外头,她将兄长按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问他:“你这辈子还打算不打算给我找嫂子了?你要是不想,我就将心思用在给官哥儿挑媳妇上,免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傅宸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我先睡会儿,你说吧,说完了记得叫醒我,我前面真有事。”

他一副无赖样,傅容气得扯他耳朵。

傅宸皮厚,不怕她扯。

傅容没辙,直接问他:“哥哥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二公主吗?”

傅宸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盯着妹妹瞧了会儿,看傻子似的问道:“二公主?我娶不娶媳妇跟她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在外面,傅容不了解哥哥都遇到过哪些姑娘,知道的就一个二公主,她也只能往那上面猜,猜中了最好,猜不中顺势套话,“那年元宵节,你送二公主回去,二公主说喜欢你了吧?哥哥没应,所以二公主哭了?”

傅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站起来弹她一个爆栗:“胡扯什么,根本没这回事……”

“她都跟我说了。”傅容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兄长,“她至今未嫁,是想等你娶妻,她才死心。”

傅宸怔住。

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傅 容想知道哥哥的心思,就故意激他:“哥哥,先帝去时要给二公主挑驸马,二公主死活不肯,现在出了孝,她依然不肯,除了等你,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二公主是个 好姑娘,我不想她蹉跎下去,若是哥哥一点都不喜欢她,那我就撒谎骗她了,说哥哥有了意中人,很快便会定亲,二公主肯定会信我,这样我们再给她选驸马,她就 不会拒绝了。”

哥哥是男人,他没有喜欢的姑娘,继续等下去也没关系,二公主不一样,今年还好,明年就算老姑娘了。如果哥哥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二公主,傅容就不忍看二公主傻傻地等,那是个乖孩子,一旦知道彻底没希望了,会认命出嫁的,不让母亲担心。

面对妹妹探究的目光,傅宸怔愣片刻,忽的笑了,“好,你就这样跟她说,她信了最好,她不信,我真给你找个嫂子。”

她 说喜欢他的时候,才十二,懂什么,无非是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迟迟不娶,一是没遇到喜欢的女子,二也是有愧于她,毕竟,她被他说哭过。那时小姑娘说喜欢 他,傅宸没当回事,但她哭了,他就放在了心上,他盼着她长大,盼着她真正明白什么叫喜欢,再嫁给她喜欢的那人,如此就证明当初是她天真不懂事,而非他伤了 一个喜欢他的小姑娘的心。

可他没想到,她也在等他娶妻。

这个公主,未免太固执了吧?

她怎么可能喜欢他,两人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

既然她固执,他就让她死心好了。

说明白了,傅宸摸摸妹妹脑袋,转身离去。

走到凤仪宫门口,却撞见二公主一手牵一个侄女走了过来。

☆、第291章 后记四

????昨日二公主跟阿璇阿珮商量好了的,今日都穿那条樱红色的裙子,眼下一大两小一起转过来,就好像三朵樱花,一朵在春光里恣意怒放,两朵还是小小的花骨朵。

傅宸喜欢自己的两个外甥女,此时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那个因为看到他而僵住的姑娘身上。她是笑着抬起头的,嘴角有可爱的梨涡,现在那梨涡却因主人收起笑也跟着消失了。她脸颊红了,眼帘却垂了下去,像这些年每一次偶遇,她都会立即回避他的眼神。

傅宸忍不住冷笑。

都没看清过他的样子吧,又怎会真的喜欢他?

脸皮倒薄,五年前的事,她还记着,否则又怎么不敢看他?

“二舅舅!”

看见高大威武的二舅舅,阿璇挣脱姑姑的手,高兴地跑到二舅舅身边,伸手要抱。

傅宸立即低头看外甥女,轻轻松松将小丫头抱了起来,亲了一口再去接另一个,“阿珮想二舅舅了吗?”

阿珮点点头,也走了过来。

傅宸力气大,一起抱两个也没问题。

小姐妹俩有人照顾,二公主转身就要走。

傅宸目光投了过去。

阿璇也看见了,着急喊她:“姑姑去哪啊?”说好了晌午陪她们吃饭的。

侄女问话,二公主回头,笑着解释道:“姑姑给阿璇阿珮绣了荷包,忘了带过来了,现在去取,一会儿再过来,阿璇阿珮记得等姑姑,别饿肚子先吃,知道吗?”

坦坦荡荡的,仿佛眼里并没有另一个大男人。

阿璇乖乖点头,不放心地叮嘱她:“那姑姑快点回来。”

二公主含笑应了,领着宫女不缓不急地离去。

阿璇回头,就见二舅舅还在望着姑姑。

小丫头嘿嘿笑,“二舅舅喜欢姑姑。”

傅宸吓了一跳,瞅瞅外甥女身边跟着伺候的宫女,见她们离得比较远,才松了口气,抱着小姐俩走到树下,蹲下去,一脸严肃地对阿璇道:“不许胡说。”

阿璇一点都不怕他的冷脸,歪头看看,指着站在堂屋门口的娘亲道:“父皇喜欢娘亲,就一直盯着娘亲看,二舅舅看姑姑,就是喜欢姑姑,我没胡说,妹妹也看见了,是吧?”口齿清晰,有理有据。

阿珮附和着点头,也看着二舅舅笑:“二舅舅喜欢姑姑。”

傅宸头疼,阿珮还好,阿璇嘴快,被她传出去就不好了,因此不得不认真给小姐俩讲道理:“看她不代表就喜欢她啊,你看二舅舅也看你们,难道就是……”

说到一半,发现用外甥女举例不合适,他也喜欢外甥女,跟喜欢二公主与否的喜欢不一样,但小丫头们还不懂之间的区别,便随手指一个宫女,“二舅舅也看她了,难道二舅舅也喜欢她?”

阿璇盯着他,一大一小对视半晌,阿璇又笑了,“二舅舅不喜欢她,二舅舅没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