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墙,因为走在前面的杜江突然停下了步子。

于是,一个人揉着头,一个人揉着肩。

相视中,初是敌视,随即一阵爽快的笑声,响彻四周。

看到他默许的目光,程梦芸笑了,冲上去,又在他的脸上留了一个香吻。而杜江也终于第一次伸出手臂拥抱了一个女孩儿。

第190节:第三十四章 最后判决(1)

第三十四章 最后判决

廖永红的案子是在今天审理的。

那一天,许卓妍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穿上一身"水漾"普通导购的工作服,白色的衬衫,紫色的小洋装套服。

认真地把长发盘起,又特意化了一个素净的淡妆。从沙发上拿起包,走到客厅,发现陈晓颖也已经打扮好了。

仿佛一株幼苗,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了,变成了茁壮的有着浓密枝叶的树木,陈晓颖变漂亮了。

两个人走到楼下,看到一辆等候在那里的"悍马",在许卓妍诧异的目光中,一个胖胖的帅小伙从里面走了出来,拎着热腾腾的早点,走到陈晓颖面前,他说:"我陪你们去!"

陈晓颖有些羞涩,看了一眼许卓妍,又瞪着那个他:"谁叫你来的?"

他就是"8分钟闪约"里的程建功。他笑了:"你昨天不是说害怕吗,说自己没去过法院,没出过庭吗?"

许卓妍仿佛明白了,原来这段日子以来,大家的生活都不曾停滞在原点,都在向前行进着,也都有了各自美丽的风景。为了晓颖,她由衷地开心,是的,好人好运,真的如此。

程建功把她们送到了法院门口。

这个案子并不是公开审理的,所以许卓妍和陈晓颖都坐在走廊里等着,不一会儿停好车的程建功也上来了,坐在陈晓颖的边上,握住了她的手。

大约过了40分钟,里面的门开了,一身警服的李清海从里面走出来,冲着许卓妍点了点头。许卓妍冲陈晓颖一笑,拿起公文袋走了进去。

第191节:第三十四章 最后判决(2)

同样,这也是她第一次置身在法庭上,虽然是站在证人席上,但是她还是有些紧张。她看到了廖永红,她精神还算好,看到她,许卓妍努力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儿。此时,审判长开始询问。

"姓名、职业、与被告的关系!"审判长是个中年女性,她面无表情,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铁面无私吧。

"许卓妍,水漾化妆品公司副总经理,廖永红是公司的总经理,我们是同事关系!"许卓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补了一句:"也是朋友!"

"啊!"听审的都是负责此案的相关人员,立即引起一小阵骚动。

"肃静!"审判长看着控辩双方:"被告律师与控方对证人的身份有无疑异?"

辩方律师:"没有!"

控方有李清海还有两名男警官,其中一人回答:"没有!"

"好!"审判长:"双方就证人开始询问!"

先是控方警官甲:"许卓妍,廖永红在1996年至1999年之间,组织、容留妇女卖淫的事实你是否知道?"

许卓妍:"知道!"

警官甲:"你怎么知道的?"

许卓妍:"有一次在我遇到情感困扰的时候,她为了劝我,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她虽然没明确的说明,但是我知道她就是故事中那个命运多劫、曾经误入歧途,又重新振作,自强不息的主角!"

警官甲:"也就是说,你并不确切地知道她曾经的犯罪事实和具体情节?只是隐约地从她给你讲述的故事中感觉出来的?"

许卓妍:"是!"

警官甲:"你什么时候入职廖永红的化妆品公司的?"

许卓妍:"今年1月5日。"

警官甲:"此前是否认识,此后是否发现廖永红有无不法行为?"

许卓妍:"最初是在去年十一,在北京举办的一次为青海失学儿童募捐的活动上认识的,后来聊得比较投机,就应邀来到深圳加盟她的公司,入职以后,具我的了解,她是一个称职、负责、关于下属、循规蹈矩的好领导,没有任何不法行为。"

警官甲:"今年8月3日晚上,你在哪里?是否去过南山××酒吧?"

第192节:第三十四章 最后判决(3)

许卓妍:"8月3日晚上,我和廖永红下班以后,去了南山××酒吧,那阵儿,我心情不太好,所以是为了陪我散心,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都有些醉意,后来,我前夫来找我,我就跟他走了!"

警官甲:"你前夫?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许卓妍一愣,对这个问题显然没有准备,她看了一眼李清海,李清海面无表情,于是她又扭过头看了一眼辩护律师。

辩护律师也是一位中年大姐,她立即起立:"审判长,各位陪审员,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证人有权不回答!"

警官甲立即反对:"反对!这个问题直接关系着证人证词的可信度,也关系着8月3日晚上被告行为的最终定性!"

审判长点了点头:"证人回答控方问题!"

许卓妍微微思忖片刻:"我是5月3日结婚的,8月22日离婚的!"

警官甲:"你为什么离婚?你的老公,噢不,是前夫,是深圳举足轻重的医药连锁公司的老总,是什么使你们这么草率的结束这段只有三个多月的婚姻!"

许卓妍没有回答,因为她无从回答,她知道,如果全盘托出的话,只会让人更加猜测,这是一桩目的婚姻,而媒介就是廖永红。

警官甲将桌上的一撂资料递给书记员,书记员又把它们呈给审判长。

审判长看完以后,对许卓妍说:"今年2月,水漾化妆品公司有一笔二百万资金的入账,是海王公司的转账支票,对此事,你怎么解释?"

许卓妍明白了,原来他们已经认定了廖永红以水漾为幌子,仍旧私下进行色情交易。

她索性不紧张了,很放松,没有直接回答审判长的话,转身盯着警官甲:"警察先生,你也是一个男人!"许卓妍冲他微微一笑,走出证人席,走到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儿,然后回到证人席:"你说?我值二百万吗?"

警官甲立即被噎到了,连小书记员都忍不住躲在笔记本电脑屏幕后边笑了。

许卓妍又说:"您问来问去,不就是想说,我跟林启凡的婚姻,是一桩交易,而渔利者是廖永红吗?"

第193节:第三十四章 最后判决(4)

警官甲瞪着她:"我没说过!"

许卓妍:"是,你是没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但是你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我可以告诉你,我跟林启凡结婚,是因为我想结婚,我想在深圳有一个家,而他喜欢我,就这么简单。我们离婚,是因为近距离的相处,我们格格不入,他会拿我跟他死去的前妻相比,我也会拿他跟我的梦中偶像相比,而我们又都是个性很强的人,谁也不会为了谁去改变,所以就离了。

没有什么你们想象的那种肮脏的交易,如果真是那样,我不会离婚,海王的市值,林启凡的财产,你们都很清楚,我不会一分钱都没要就离婚的。

至于那二百万,你们不是已经查账了吗?那是我们公司刚刚成立时,一时资金周转不过来,跟林启凡暂时提前预支的货款,如果你们查得仔细的话,我们在几个月以后,这笔钱又给海王打了回去,请问:这算交易吗?"

警官甲无话可对,李清海这时开口了:"证人情绪需要稳定一下,我们只是根据手中的证据,按照程序询问。"

许卓妍对上他的眼睛:"请问,尊敬的控方警官,你们的问题问完了吗?"

李清海点了点头。

许卓妍举起手里的卷宗:"我也有证物要提交!"

审判长示意法警将许卓妍手中的卷宗呈上。

审判长看完以后,又分别拿给控辩双方看。

许卓妍说:"你们手中的资料里有廖永红在最近的5年里,为希望工程、为青海失学儿童汇款的凭证,也有被她资助的孩子的来信和成绩单。

她是一个曾经走错路的女人,但是她同样是一个可敬的女人。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6岁男孩儿的照片,那是她的儿子,脑瘫。这是什么概念呢?孩子的身体会像正常人一样,随着年龄而长大,但是他的智力永远不会长,永远不会开口叫她一声妈妈,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孩子,她被丈夫抛弃了,不得不从事你们眼中所谓卑贱的行业,因为她需要大量的钱,去为这个孩子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复健做着不懈的努力。"

第194节:第三十四章 最后判决(5)

许卓妍有些哽咽了,不仅是她,一直尽量保持平静的廖永红终于没有忍住,她伏在被告席上,无声地哭了。

许卓妍停顿片刻,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说道:"我们设想一下,如果她把这个孩子丢给医院,丢给福利部门,她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更好一点儿的生活方式?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自己扛着。正因为她知道一个母亲的艰难,所以才会把挣来的钱除了用在儿子以外,全部都用在了助学的公益事业上。这样还不够吗?判她十年、二十年,能够弥补什么呢?但是让她在外面,她会用自己创造的财富一直在赎罪,这还不够吗?"

目光扫过众人,许卓妍最后说:"其实,我想说的是,色情交易是犯罪,但是为什么会有市场?所谓交易就是双方的事情,为什么嫖客交了罚金就没事了,而女人就要被判刑、被劳教、被从此打上耻辱的烙印再也见不得光明?"

是的,她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但是她看到那女审判长的神情渐渐缓和,也有些动容,甚至冲着她点了点头。

又回答了辩方律师几个问题,许卓妍完成了任务,从审判厅里走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陈晓颖进去回话,陈晓颖也是有备而来,她提交的是公司一百多名员工的联名信,众口一词,就是"水漾"是凝结了大家心血的公司,不是所谓的不法勾当的幌子,有三十多家商场、几十家药店的合同和销售统计,这些证据可以表明,"水漾"是一个正当的公司,是一个有着勃勃生机的很有希望的公司。

许卓妍不知道自己和陈晓颖准备的这些资料能不能帮到廖永红,她只是难过,当她为了取证,而和陈晓颖在廖永红的家里,看到那个在护工和保姆照顾下的孩子时,她的心痛的揪结在一起,难过的喘不过气来。

两个小时以后,一切都结束了,但是并没有当庭判决。

还好,这样还有希望。

控辩双方一起走了出来。

辩方律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她拍了拍许卓妍的脸:"不错,你今天的表现很精彩,我都觉得自己准备的辩护词没有用武之地了!"

第195节:第三十四章 最后判决(6)

许卓妍有些意外:"真的吗?彭大姐,我还以为自己太冲动了,一直七上八下的,怕帮了倒忙,紧张得不行!"

彭律师笑了:"你发挥得很好,我刚才在里边的时候都在想,应该鼓励你参加律师资格考试,然后收你当徒弟!"

"真的?"许卓妍笑了:"我不行,我太冲动了!"

彭律师点了点头:"等消息吧!"

陈晓颖立即上前:"彭律师,我们送您回事务所!"

"好!"彭律师与陈晓颖和程建功跟许卓妍打了招呼先走了。

这时候李清海才走过来,盯着许卓妍:"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许卓妍扭过头,一脸不高兴:"我都不想理你,骗子!"说完拎着包就走了。

李清海微微一愣,目光中有些歉意又很无奈,旁边的警官甲马上对他说:"傻愣着干嘛呢?还不快追上去!"

"哦!"李清海把手里的资料往同事怀里一扔,立即追了出来。

在法院大楼外面,挡在许卓妍身前。

"去哪儿?我送你!"

许卓妍指了指边上的警车:"让我坐警车?"

"警车怎么了?"李清海有些莫名其妙。

"本来就老觉得我跟犯人似的,还让我坐警车,你是不就差拿把手铐给我铐上了?"许卓妍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也并没有移开脚步。

李清海笑了:"行了,上车吧,坐警车也不都是坏人,还有警察叔叔!"

"晕,那我是什么呀?"许卓妍终于跟着他上了警车。

"还有警察家属!"李清海的声音很低,说完以后,从耳根后面,脸一点一点儿开始红了起来。

许卓妍瞪着他:"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你刚才的话是在调戏良家妇女,有性骚扰之嫌?"

李清海愣了:"我怎么觉得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彭律师的建议,你真的很适合当律师。"说完,自己仔细端详着许卓妍,郑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呀,讨厌!"许卓妍笑了:"快走吧!"

第196节:第三十五章 皆大欢喜(1)

第三十五章 皆大欢喜

廖永红的案子最终还是从轻量刑,除了一个介于一夜情和性交易之间的混沌的晚上,再就是之前那个身患艾滋的女子的举报,除此以外,并没有更强有力的证据表明她曾经参与、组织、强迫、容留女子从事卖淫活动。

所以最终只是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行两年,并处罚金。

彭律师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廖永红说,即使判得再重,她也不会怨谁,因为这是她注定应该承担的惩罚。

廖永红走了,带着她的孩子去了美国,在那里有更好的条件和更专业的设备,帮助她的孩子进行恢复性训练。

许卓妍很奇怪,在廖永红走之前,她们见过一面,许卓妍直言不讳,她说:"廖姐,你还很年轻,为什么一定要把全部的精力和时间,用在这个医学界似乎已经公认,几乎没有希望的孩子身上?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结婚,还可以生孩子。"

廖永红笑了:"这个孩子原本应该是健康的,但是因为我曾经做过的错事,所以惩罚在他的身上,我有责任照顾他,不惜一切代价帮他恢复,因为,这是我的劫数,即使为此付出再多的苦,我都甘心,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的罪孽。"

她把公司留给了许卓妍,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公司每年要拿出一部分利润去做公益事业,除了一直以来捐助的贫瘠地区失学儿童,又增加了一项,那就是资助艾滋病患者。

夜幕下的深圳,繁华依旧,然而分明又有了许多不同。

许卓妍和李清海走在西冲海边的沙滩上,许卓妍仰头望着满天的星星,有些怅然,像是自言自语,她说:"爱情究竟是什么呢?谁能给爱情一个定义?"

李清海轻轻哼着一首老歌:"爱像什么?爱像星期天的早晨…"

许卓妍笑了:"好像有首古诗里说过'情为何物?为何直教人生死相许?'"

李清海看着她,他想了想:"叫我说,'爱情'就是醇酿的酒。不是有句话吗?'没有喝过的人不知道酒的醇厚,没有醉过的人不知道酒的浓烈。'有的酒外表华丽,很诱人,入口香甜,但喝过以后很快就会忘记;而有的酒外表朴实,第一口喝下去,不觉得怎样,可是越品越觉得醇厚,回味幽香,多少年都不会忘记的味道。"

"这个比喻不好!"许卓妍很认真地思索着李清海的话,她说:"酒放在瓶子里的时候,晶莹剔透,很诱人的样子,然而喝下去以后,就会臭臭的。难道你的意思是爱情在得到之前是美好的,得到了以后就是散发着恶臭的废液?而且酒喝一点可以强身健体,喝多了伤肝伤脾,不好,实在是不好。"

第197节:第三十五章 皆大欢喜(2)

李清海抓起她的手轻轻打了一下:"你怎么这么会歪曲我的意思,我是说…哎,算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李清海拉着许卓妍并肩坐在一块大石上,听着涛声,仰望着浩如烟海的星空,那感觉很舒服。

"想来想去,觉得把爱情看作是天上的云彩,是最恰当的了!"许卓妍仰望着星空。

"为什么?"李清海也抬起头寻着她的目光望去。

"因为天上飘着的云,总是飘浮不定的,一会儿可以将天空装扮得绚丽多姿,可是没过多久又会乌云密布、风雨欲来。而且天上飘着的云总是很多,但真正属于你的却只有其中的一朵。"

"啊?"李清海皱着眉头。

"怎么?你不认同我的话?"许卓妍瞪着他。

"我在想,你是那朵白云还是那朵即将把我淋得浑身湿透的乌云?"李清海俊朗的五官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英俊,此时的他,一脸的郑重,仿佛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许卓妍深深叹了口气:"怎么这个样子呀,我看你还是把我当着乌云好了,我真是对牛弹琴,一个浪漫的晚上,一个毫无浪漫可言的警察叔叔!"

她用手撑着头,支在膝盖上,显得很无奈。

李清海收起了刚刚的一本正经,凑在她的耳边:"不管你是可爱的白云,还是可怕的乌云,我都做包容你的天空,永远宠着你,爱着你!"

许卓妍扭过脸,定定地注视着他,眼中有一片晶莹,她轻轻地在他脸上一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数星星吧!"

"啊?数星星?"李清海大叫一声:"有病呀?数到牙掉了也数不清呀!"

"哎!"许卓妍一脸的怨妇像,苦着脸长吁短叹:"瞧瞧,我就说你的浪漫超不过三分钟,刚刚还说包容我、宠着我,你简直是气死我了!"

她站起身,抖了抖了裤子上的土,向海边跑去。

李清海一愣,随即紧紧追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跟警察叔叔玩逃跑的游戏,不好玩,换一个!"

许卓妍瞪着他,而他眼中含着笑,低下头,烫烫的吻印在她的唇上。

第198节:第三十五章 皆大欢喜(3)

北京亚北地区的紫园,潘浩儒和许卓然的爱巢里,潘浩儒正在给花瓶中的几枝富贵竹浇水,忽然听到家里电话响了,小女儿喊:"妈妈,电话!"

于是紧接着就听见老婆兴奋又夸张的声音:"真的吗?太好了!我们一定去,放心吧!"

不知道她又替自己定下了什么样的约会,潘浩儒把水壶放在露台,走进客厅,从沙发上抱起女儿,看着一脸喜气的许卓然:"老婆,什么事这么高兴?"

许卓然立即啰啰嗦嗦地说了一长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