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坐在审讯室里,手铐在桌下,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倒是他伯父新请来的律师一脸严肃的隐忧。

老杨开门见山:“我们找到一份视频,陈念在魏莱失踪前一天遭受的事情我们已全部知晓。”

北野冷而静,表情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我们认为,陈念对魏莱有杀人动机;或者说你对魏莱的杀人动机不一定如你所讲。北野,你确定你和陈念的关系如你之前所说的,只是陌生人,只是你的目标。”

“该说的,我都说过。”北野道。

郑易捕捉到,北野比上一次审问时要冷。除此之外,却也看不出半点情绪泄漏。

老杨重新发问,语速极快:“为什么想对前两个受害者实施侵犯?”

“没为什么,就想试试。”

“为什么杀魏莱?”

“她看到我的脸了。”

“为什么选择白天?”

“她晚上同伴多。”

“为什么看中陈念?”

“她说话结巴,吸引我回头看了一眼,觉得长得不错。”

老杨把之前问过的问题全问了一遍,打乱顺序,气势速度全上来。然而,北野的回答没有一个和第一次有差距。

老杨等人不管是运用测谎方法,还是旁敲侧击,都没能从北野这里发现破绽。

既然没有破绽,那便表示,他的确就是犯人。

就在老杨等人即将结束审问时,郑易突然开口,问:“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北野转眸看他。

郑易:“你早就知道了陈念的遭遇对不对?你想为她报仇。”

北野:“你哭过?”

郑易屏住言辞,盯了他足足三秒:

“你对魏莱真正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你对陈念的感情是否如你之前所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未知的联系?”

北野反问:“为什么哭?你喜欢她?心疼她?”

郑易“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视着北野。两个年轻的男子对视着。

空气凝结如同石块,

“今天是6月8号。”郑易说。

“我知道。”北野说。

下午了,还有最后一门考试。

年轻男人弯下腰,手撑桌面,带着压迫的气势俯视他:“你隐瞒她,欺骗她,保护她;只为让她安安心心去考试?

你在警方开始搜后山的时候突然跑去领结业证露马脚被抓,只为转移警方注意力,只为不把她牵扯进审问里?”

其他人不懂,但郑易下赌,面前这个少年一定懂他在说什么。

但北野睁着黑色的眼睛,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北野,你知道我们怎么判断死者身上有防卫伤吗?”

北野看着他,没说话。

“人在挣扎的时候会用手脚,尤其是虎口和手部,这类地方即使没有明伤,也会在皮下组织留下暗伤。类似你的膝盖无意间撞了东西,第二天那里莫名其妙就皮下淤青了。”

他解释完,提出一个诡异的观点,一个他自己也不完全确定的假设:

“魏莱身上的防卫伤有问题。她的手、脚、脖子的皮下挫伤,可能来自她死那天,‘你对她□□时她的反抗’;却也可能,来自前一天的陈念。

北野,我们在视频里看到了,魏莱欺负陈念时,陈念在反抗中一直在用力拉扯魏莱的手脚,推她的肩膀脖子。这种程度足够构成皮肤青肿,混淆‘防卫伤’。”

北野听完,依是那句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律师抗议了。

郑易狠吸一口气:“这些问题,我会再审陈念一遍。如果真如你说,没问题。如果你有所隐瞒,你觉得面对审问,她撑得住吗?”

北野看着他们,他看着面前的这群大人,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老杨等不及,说:“现在带陈念来审问。”

北野脸色霎时变了,郑易也猛地一愣,竟忘了周围还有别人,他立刻看手表,人应该还没进考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说什么,老杨已起身往外走。

郑易霎时去追,却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北野,

后者居然笑了一下,忽然间,话锋直转,说:“另一具尸体。”

律师狠狠一愣;老杨顿住,回头:“什么?”

“给她三个小时。”北野说,“我告诉你们,另一具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说为什么警察会哭,不合理。可,为什么不能哭?因为已经接触太多这样的事?因为还有职责?的确,有很多不会哭,但,不是说所有的都绝不会哭。有的习惯了,这一部分很合理。但哭的那一部分不应当是不合理呀。有人见过的警察都不哭,但也有见过干了几十年的老刑警在面对有些案件时仍然会泪流满面。会不会哭,无关群体,无关身份,只关乎个人在那一瞬间的感情。

小姚是新人,而且是女生。而郑易,除了认识陈念,和陈念很熟,曾经是她的保护者,对她有亏欠,他很喜欢陈念。至于这份喜欢,有人问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只接触过几回的小结巴。如何解释甄意怎么可能喜欢第一眼见到话都说不清楚的言格?用理性去是无法看待一段感情发生的合不合理的。

除了小姚和郑易,其他人只写一个男同事眼眶发红,而已。不妨,就当这个警局里刚好有这样一个警察,他遇见再多的悲惨案件都依然没有麻木仍然会对别人的苦痛遭遇感到悲悯吧。

.

有读者说太理想化,认为现实中,当场被抓,证据,承认,这些足够定案,不会再查,即使是郑易这种刚毕业不久还有理想主义的人。

其实,中国的警察没你们想的那么糟,真的。看我认真的眼神(⊙o⊙)

别说我查过的一些案子,就光是在今日说法,我都看到过好几起证据都全,罪犯也招认,案子结了,可警察因为直觉不对而重新查出问题的。判案定罪这件事,即使证据都有,当场被抓,罪犯承认,可如果有个警察察觉到异样,直觉不对,感觉哪里有疑虑,他不说出来,也不管,睁只眼闭只眼,只想着早点下班,或许这样看上去会让一部分人觉得真实且合理,但这对警察这个群体,是相当不公的。因为很多警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合理地不负责任着。很多你不知道名字也不会想到他,但他们在其位谋其职。

☆、chapter 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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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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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

作者有话要说:对昨天写的第28章不是很满意,修改了。增加了郑易这一方的努力,让少年的心态转变更合理。大家当全新的看吧。

谢谢晋江妹纸们提的中肯建议,尤其谢谢微博粉丝群妹纸精确到字句段落的建议。谢谢。

Chapter 28(上)

少年的北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她没杀人。”

“你唯独算错了一点——她没杀人。”他说,“郑警官,这一点,我很确定。”

他从哪里确定,何时确定,找谁确定?

郑易突然一愣,盯着北野,他也看着他。

他立刻起身关上审讯间的门,拉上窗帘,把监.视器监.听器一切和外界通讯的工具全部关闭。

他坐回他面前,快速道:“我的分析都对,只有一点:陈念没杀人。你赶到后山时,魏莱的确死了。你以为陈念杀了她,所以有了我所说的那些计划。你准备了一切,但后来发现杀死魏莱的另有其人。”

北野没回答,表情冷而静,一如数次接受审问时。

他恳求:“北野,你相信我一次。”

但少年的眼神很陌生,难以说是信任。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现在也无法跟你解释程序和法律,但北野,现在只有我能帮你,而且我很想帮你。不,我必须帮你。”

“你知道雨衣人四起强.奸案,魏莱赖青两条无辜命案,你要坐多少年的牢?即使你认罪态度好上天,也至少二三十年,比你从出生到现在还长!别说更有可能无期!”

北野不言不语。

郑易转而道:“陈念呢?你这辈子还想见到她吗?”

“……不见,也没关系。”他开口了,人很安静,但并非无动于衷。

只有提及陈念能撬开他的嘴。

“你想见她吗?”郑易问,“想吗?”

“我不能见她了啊。”他说。

“我只问你想吗?你想早点离开这儿,早点出去回到她身边吗?——即使不在她身边也没关系,跟在她身后远远守着就行。她现在就一个人了,你不想早点去保护她吗?”

北野紧抿着唇。

郑易问:“你怎么跟她说的,说你补刀杀了魏莱,说你杀了赖青,用这个断她的后路,让她不能翻供?”

北野不答。

“你都担下来了,她呢?

北野,为你犯下的错承担罪责,但请别为你没做过的事顶罪。这不是爱,这是不公平。

你关在里边看不到,可我看得到,她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会痛苦一辈子,她会变成一个哑巴,不和任何人说话。

为她付出,你甘愿,你心里好受,可你把她所有的后路都堵了,她不知道怎么说出这个案件真相,她甚至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真。

她不相信我,不相信警察,她唯一信赖的只有你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北野的胸膛轻轻起伏着,仍是一言不发。

他想起他曾告诉她,他最想要什么,而她必须给他。不管以后她一个人有多难,她都得撑下去,给他他最想要的。他知道她很坚硬,她能做到的。

“北野,既然陈念没杀人,那我保证,她不会有事。”郑易知道他担心什么,一字一句用力说道,“我们两人的对话不会有任何人听到,我会帮你。在她不会有事的前提下,你让我帮你一把,我发誓!

北野,手术台上的人都知道求生!”

“……”

郑易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少年怎么能坚定得跟石头一样。

他几乎走投无路,“你喜欢她是吗?”他声音很低,终于说,“我也是。”

所以,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也会尽全力保护她啊。

他眼神抓着他,如同他才是落水的那个人,然而,北野看了他很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郑警官,谢谢。但你救不了我们的。”

“为什么?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要见律师。”北野打断,“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戛然而止。

郑易安静下去,他一直看着他,但北野不看他,十几秒钟的死寂后,门被推开,他被带走。

他缓步走到门边,看见北野转身时,看了一眼隔壁审讯间。可陈念已经不在那里。

少年很安静,被带走。

郑易如同刚跑过一场马拉松,无力得腿软。

小姚愣了愣:“郑易,你脸色怎么差?”

郑易用力揉揉脸,强打起精神:“陈念呢?”

“在下边,我不会开车,想找人送她回家呢。”

“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