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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伍颖和马依依已经要好很多年了,曾鲤在两个人之间根本插不进去。有时候去食堂吃饭,如果刚好空两个座位,那肯定是马依依和伍颖坐一块,曾鲤只能自觉地坐到别的桌去。

她无数次地想过,要如何讨好马依依或者伍颖,才让她们接纳她。所以,假如她俩要去澡堂洗澡或者去城里逛街,哪怕曾鲤自己压根不想去,那么她也要装着很乐意的样子欣然前往。

她怕她们更加疏远她,不要她了。

那个时候的曾鲤那么迫切地想要朋友,可是她不开口,她们也没有细心地注意到她的孤独。

直到有一天下午,马依依去上美学课,而曾鲤和伍颖在寝室里独处。伍颖冷不丁地问她:“曾鲤,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曾鲤将头从日记本前抬起来,想了想说:“是空气。”

“空气?”

“离不开,放不下。吃饭、睡觉、走路、逛街甚至上课都会想起在爱情里的那个人,他现在正在干什么?”十九岁的曾鲤是这么回答的。

伍颖笑了,“这一点你和依依不一样,她总说我傻。”伍颖当时在网上正和一个网友暧昧不清。

马依依和曾鲤都确定她是网恋了,而且还是异地的。

后来,暑假过到一半,伍颖忽然打电话给曾鲤,“我要放点东西在你家,方不方便?”

“什么东西?”

“行李。”伍颖回答。

“你要干嘛?”曾鲤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要去找他,我要私奔。”伍颖在电话里激动地说,“下周一的火车,我怕被我妈逮到,所以今天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我就先把行李挪出来。”

“你……”曾鲤的心突突直跳,“你想好了吗?”

“我都想到几十年后去了,没冲动。”

“念书怎么办?好不容易考上,会被学校开除的。”

“开除他们好了,没念大学也可以成功的人多了,那么什么破临床,我早就不想学了。”随后伍颖又絮絮叨叨地抱怨了许多,接下来,曾鲤就没再劝她了。

她虽然没起心要私奔过,但是从小也没少想过要离家出走,过了十年混出个样子来再回家。可惜,她从小到大最长的出走不过持续了一天,哪知晚上回家之后老妈压根没发现,甚至还数落了她几句,说她白天不好好在家复习,还出门找同学玩。

这么转念一想,曾鲤突然佩服起伍颖的勇气来。

“马依依她怎么说?”曾鲤问。

“我没敢告诉她。”伍颖回答。

“为什么?”

“她家和我家太熟,有丁点风吹草动的就通气了。况且,我要是消失了,我妈肯定第一个来找她,她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又说漏嘴那就前功尽弃了。再说,我要去E城,依依他们老家就是E城的,如果我真的没找过依依,我妈肯定会排除那个地方。这叫反其道而行之!”伍颖就跟拍谍战片似的,给曾鲤分析地头头是道。

共享着这个心惊肉跳的秘密后,曾鲤和伍颖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

伍颖的计划原本很周密,大概是因为她妈有点觉察女儿的异常,所以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她趁着早中晚遛狗的当口,把行李衣物一次一次地往外挪,挪出去的东西放在另一条街那个大超市一楼的投币存物箱里,然后晚上曾鲤再去取。

星期一的早上,伍颖跟伍妈妈说自己出门买卫生巾,然后就甩着两空手,大摇大摆地离家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离家出走这事和艾老师可没有关系……

直接写完就更上去的可能有虫子。

☆、2——3

伍颖的作战计划比较曲折。她先去E城,独自体会下单飞的生活,然后呆上一个月,等风平浪静后,再去T城与男友汇合。正好,曾鲤在E城还有一个要好的初中同学,毕业后没继续念书,在那边打拼了几年,曾鲤顺道打电话去将伍颖交给她。

可是,殊不知那一个月如何也不能风平浪静。

伍颖失踪的那天晚上伍妈妈才看到她留在床上的信,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她。和预想中一样,首先接受盘问并且遭殃的就是马依依。可是在双方家长的轰炸式盘问下,马依依只显现出一脸的坦诚和茫然。

经过几轮调查后,伍颖父母找到了曾鲤这里。说实话,曾鲤如果说自己一点也不害怕是假的,这就是一个大变活人的把戏,要是伍颖出什么意外,帮凶就是她。可是,如今她骑虎难下,只能统统都是一问三不知。

伍妈妈转而说:“我知道我们管她管的太严,她在网上和那小伙儿谈恋爱,他爸知道后也揍了她好几顿。我都劝过她爸了,女儿大了,自尊心也强了,怎么能说打就打,应该好好沟通。现在不知道她哪儿去了,就说是要自己的生活,要是真去了那小伙儿那儿,我们还放心,如今下落不明的,我们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爷爷奶奶。”说着说着,伍妈妈便潸然泪下,“你们这些同学,要是真有她什么消息就告诉我们,让她回来也好,我们去看看她也好,总之就是只要能有她个信儿就行了,我们不打也不骂,她要怎么就怎么。”

曾鲤听着有些动容,数次都差点将伍颖的消息脱口而出,可是转念一想起在伍颖面前发的誓,又忍了下去。后来事情的发展,曾鲤也不得而知了。那个时候,她们都太任性太幼稚,没有了解过社会,也没有体会过什么才是挫折,根本无法理解父母的苦心。

开学了之后,伍颖仍然没有回来。过了几天,伍妈妈来到学校拿着医院证明,低调地替伍颖请了个长假。曾鲤这才如约将事情告诉马依依。马依依当场跳起来,差点没掐死曾鲤。

待伍颖回来时,已经一学期过半。

伍爸爸走了些后门,让伍颖在医科系继续念了下去,将家里的一些陈旧家规删改了不少,还保证再也不打她。那个T城的小伙儿,也被伍爸爸接过来,安排了一个工作。两家父母,虽然隔得远,却也时常走动。一切都在朝着伍颖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

但是到了第二年夏天,伍颖和小伙儿分手了。

曾鲤说:“以前他们那么反对,你们那么难,又那么远还偏要在一起,现在不反对了,你们怎么反倒这样。”

伍颖苦笑没答话。

后来再后来,伍颖结婚的时候,曾鲤又将这段往事说给身旁的艾景初听,结果艾景初简简单单用一句话就替曾鲤分析了下:“这是心理学上说的阻抗。”

曾鲤追问了半天才知道,艾景初口中的阻抗就是传说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有心理学家研究,当人的自由受到限制时,会产生不悦,而从事被禁止的行为反而可以消除这种不快。这种事情在爱情上也可以体现,当外界的阻力和干扰越大,那么爱情关系会越稳固。可是,伍颖的父母恰恰反其道而行之,结果事半功倍了。

当然,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算更新,只是上一章还有一个尾巴补上。

下一章会有惊喜。。。

☆、3——1

艾爷爷每天六点多就起床了,所以只要是有空,艾景初也会早早起来陪着爷爷遛弯。在曾鲤跟着伍颖熬到半夜的第二天早晨,艾景初也起得迟了些,出门的时候,保姆李阿姨已经推着艾爷爷去湖边散步了。

他跑了一圈快回家时,手机响了。

艾景初放缓脚步,平复了下呼吸,接起电话。

“艾老师,打扰你了,”电话听筒传出来的是一个平和低缓的男声,“我是物理系的慕承和。”对方大概怕他忘了,特地先自报了下身份。

“你好。”艾景初说。

“我们家有个孩子想找你看看。”慕承和解释,“我昨天找了冯院长,他说你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让我向你咨询下。又听说你今天要乘飞机出去开会,所以才这么早打扰你。”

艾景初一边听对方说话,一边停下步子,站在岸边,面朝湖水,之后直截了当地问:“孩子怎么了?”

“我姐的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但是现在六个月,B超照出来唇线不完整。”

艾景初继续问:“中断距离是多大?上牙槽骨有中断吗?是单侧还是双侧?”

这连续几个问题明显把教物理的老师给难住了,隔行如隔山,电话那一头的慕承和顿了顿,他对此不太懂,妻子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以为就是一名词,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选择题。

艾景初看了下腕表,说道:“这样吧,慕老师。我今天是中午的航班,怕来不及和你面谈,但是周三晚上就回来。你要是信得过我,就等到周四一早,我们当面看看。”

慕承和松了口气,笑着答:“好。谢谢。”随后就挂了电话。

艾景初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输了几个字,将刚才的号码存进号码薄去。学校年年扩招,校区越修越多,大部分同事几乎都叫不上名字或者根本没见过。他与慕承和也不算陌生,同乘过车,谈过话,而且经常听人提起他,偶尔来看老爷子的那些老部下口中也会谈及此人,只是从未聊过私事。

星期四一大早,艾景初如约见到了慕承和。慕承和的身后是一个娇小的姑娘,旁边扶着一位大肚子的孕妇。孕妇手里拿着一张B超的检验单。艾景初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其中一行写着:“右侧上唇连续性中断宽约7mm。”他回头再看了看,送检的抬头,是A大附院的检验报告。

艾景初抬眸问:“你们家属有什么想法?”

孕妇一听艾景初的反问,没发出一个字,却先落下泪来。

孕妇身侧娇小的姑娘说:“艾老师,你觉得会不会有误?”

艾景初看着她,心中酝酿着应该怎么出口比较委婉,他本身不是急性子,于是顿了顿。也许这个停顿让对方误会了,那姑娘急忙又解释:“我是慕承和的妻子,这是我堂姐。我不是怀疑医院的水平有问题,就是会不会有地方弄错什么的,孩子怎么可能有唇裂,我们家没有家族史的。”

慕承和靠近一些,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薛桐,不着急,慢慢听艾老师说。”

艾景初说:“现在是高峰期,附院里早上看B超的人比较多,我们去那边影像系借他们的教学仪器用下,咱们再查一次,我现场确认。”

孕妇闻言连声说谢。

到了B超室外面,薛桐陪着堂姐一起进去,慕承和留在外面。

这一回,检查做的更加仔细,艾景初抱着双臂,盯着显示屏上的黑白影像,神色严肃,从头到尾有接近十分钟,一句话也没说,直到病人和家属先出了诊室。

旁边的医生问艾景初:“你熟人?”

“嗯。”

“你觉得怎么样?”

艾景初淡淡说:“不但右唇有问题,上牙槽骨也缺了一块,可以看见孩子的舌头。”那屏幕上的荧光映出他脸上的轮廓,看不出神色。

“太严重了,孩子最好打掉。”

艾景初没答话,转而起身说:“老王,借下你隔壁的办公室。”

“行啊,随便,爱用多久用多久。”

艾景初出门环视了三个人一眼说:“我和孩子的母亲单独谈谈。”得到许可后,艾景初将孕妇带到了旁边的房间。

艾景初问:“你是慕承和的姐姐?”

“不,我是他爱人的堂姐。”

艾景初点点头,“那么既然是堂姐,不是直系亲属,我就不让他们参与我们谈话了?”这是他整个上午使用的唯一一个征求对方意见的疑问句。

“可以。”堂姐紧张地说。

“你们先前给我看的检查结果,没有错,只是我和王医生核对了下,可能因为上次胎儿的角度问题,没有看清楚上腭。胎儿不但是唇裂,还有腭裂。”

堂姐一听到这话,虽说心中早有准备,但是那刚干的泪痕又湿了,“医生,你可能不知道我怀这个孩子有多难。我先前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孩子,当时我和我丈夫觉得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享受二人世界,怎么就可能要个孩子先拖累自己了呢,所以义无反顾地就打掉了。当时都没给家里人说,知道怀孕的那天我坐在公交车上,还一直埋怨老天怎么让我那么倒霉。”

堂姐抹了抹眼泪又说:“结果后来眼看三十了,同学朋友都有孩子了,自己也就动了这个心思。可是哪里会想到,无论怎么都怀不上。我们俩什么医院都看了,什么法子都想了,结果一年多还是没消息。后来我就想,是不是老天来报应了,是不是那个被我放弃的孩子回来惩罚我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都半年了,你说……你说……”

最后,堂姐泣不成声了。

艾景初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安慰,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安静地等着她情绪的宣泄。

堂姐终于觉得自己在医生面前有些失态,于是忍了忍,止住了抽噎,问道:“艾医生,你觉得孩子真的很严重吗?我们该怎么办?孩子要是生下来,一定能治好,是吗?我舍不得不要这孩子,我们给他治。”

他说:“最后如何,需要你和家里人商量后决定。产科医生也许之前给你说了如果做引产有些什么风险和后果。那么我现在是要告诉你,如果你要这个孩子,心里要有些什么准备。”

堂姐点了下头,等着他后面的话。

“如果胎儿是唇腭裂,那么它生下来两个月之内就要到正畸科这里做一个术前正畸,我们会取模做牙槽塑行,戴矫治器,三个月的时候孩子做唇形修复手术,半年后做腭成形手术,之后直到学龄前都需到进行语音校正,因为孩子的身体在不停地发育生长,所以不排斥手术成功后还会有继发性的畸形,如果一旦发音或者其他方面有结构性障碍,需要到口腔颌面外科进行第二次修复。大概十二岁左右,会进行又一次外观整形。最后一次手术鼻唇腭修复会在十八岁成年前后。期间,孩子无论生乳牙还是恒牙,都需要正畸医生对牙齿和牙槽的生长发育进行观察监视和治疗。”

他尽量把语言组织地浅显易懂一些。而堂姐听到那一次又一次地手术后,都忘记了哭,也忘记了提问,只是瞪大双眼。

艾景初平静地说:“这是目前世界上,最权威的唇腭裂修复程序。整个过程需要美容医生、颌面外科医生、正畸医生全力的参与,甚至包括心理医生,对孩子的压力不说,那么对家长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责任,前后数次手术,治疗时长接近二十年。如果一旦生下这个孩子,父母就对这个生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应该尽自己所能去爱它,照顾它,而不是说如果孩子有什么让父母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放弃它,或者随意地治一治,等耐性耗尽的时候再去后悔。”

艾景初都不记得对人说这些话多少次了,来咨询他那些父母,不少人本来信誓旦旦,听到最后就望而却步了。有的是觉得自己承受不了那份负担,有的则是觉得孩子这样长大太不幸。

他毫无主观情绪地解释过一回又一回,不是为了劝人放弃,也不是为了给人希望,只是觉得那些明知孩子有缺陷还要生下来的父母,不要为了一次冲动和暂时的爱心,而给孩子带来终生的不幸。

他给很多唇腭裂的孩子做过治疗,其中不少是从各地福利院送来的,有的是未满月就被遗弃了,还有的已经三四岁做过短暂治疗后,仍然被家人抛弃了。

其实,被母亲放弃的事实,在未来的一生中,也许远大于唇腭裂畸形带给他们的影响。

堂姐最后喃喃问:"医生,会不会检查出来是这样,但是生下来又是健康的,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艾景初答:"如果你这么问,一般医生会回答你,以现有的医学水平结果准确率只有百分之九十或者百分之九十五,都留有余地。但是你是慕老师的家里人,我就以我的专业经验来实说,这是确诊病例,没有意外和侥幸。虽然很残酷但是是事实。"

在艾景初说完这些之后,堂姐陷入了沉默。

艾景初站起来,:“你可以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他知道,有时候做决定是很难的,也有很多客观因素会影响到家属,所以他才不要慕承和夫妇俩在场。

临走的时候,堂姐对艾景初说:“艾医生,我如果有疑问再联系你好吗?”

艾景初同意道:“慕老师有我的号码,你可以打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慕老师出场了,因为艾医生才是男主所以对慕老师着墨不多。有对慕老师好奇,又没看过木头其他文的童鞋,可以看网页右侧边框,有一个叫独家记忆的封面,点开就是关于慕老师的故事。

另外,希望慕老师的出现,不是有惊无喜。

仓促今天一口气写成的一章,我还没回头看过,所以也许有虫子,也许会有改点小细节。

ps,艾医生没得过唇腭裂,我知道你们要怎么想,哼!

谁还要说艾老师台词屈指可数的,回看下这一页艾老师说了多少,哈哈。

☆、3——2

艾景初待慕承和一行人离开后,又回到实验室等两个学生。过了十来分钟,那两个拿论文选题来请他过目的孩子才姗姗来迟,估计两人是相互壮了胆才敢一起来找艾景初。

忙完后,艾景初本来准备回家睡觉,但是时差仍然倒不过来。昨晚航班延迟,最后半夜才到家,他几乎没合眼,就一早去医院见了慕承和。昨天夜里太冷了,比起前几天降温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有些外感,似乎还有点发烧。艾景初吃了点李阿姨做的东西,上楼躺在自己床上。他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明天是一月十九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将精神打起来。想到这里,他闭上双眼强迫自己立刻睡着。

而同一时间的曾鲤正和马依依在准备去东山的行李。

东山离A市大概两小时高速的车程,路况很好。山上寺庙众多,信徒广博,也是有名的温泉。

每周五下午,图书馆都会提前闭馆,全体职工参加政治学习。这一次集体活动,馆长就假公济私了一回,节约政治学习的时间,中午通知提前下班,派了车让大家先行动了。马依依则是因为店里突然忙不过来,就让曾鲤随着同事们先走,说她迟一些自己开车去。

大部队开到东山山腰上的度假酒店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待工会的吴姐分配好房间,大伙儿就放下行李,拿着装备各自泡温泉去了。曾鲤心里念着马依依,所以时不时都注意手机着有没有来电。

直到吃晚饭时,马依依才来电话,“我OK啦。终于啊。”

“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等你吃饭?”

“不用了,你准备好房间等我就行。我刚才已经吃了点东西,现在马上上高速,估计八点到东山收费站吧。”马依依答。

“哦,那我在山脚下,上山路口那里等你。”

“别呀,”马依依忙阻止道,“你告诉我到了山下怎么走,我直接开上去不就得了。”

“不行,太晚了。你一个人开夜车走山路,我不放心。”曾鲤最后斩钉截铁地说。

同事们吃过了饭,有的约晚上的牌局,有的准备去泡温泉,有的要去看夜景。曾鲤没好打扰谁,就一个人拿着东西准备出门去了。

游客下山其实很简单,如果没有自驾车,乘观光缆车从山崖上下去,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缆车早上六点到晚上七点营业。曾鲤在前台问了下酒店的工作人员上下山的缆车时刻表后,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正好赶在别人快下班之前。

山下是东山镇的古街。

说是古街,其实是为了开发旅游而后期现修的。先前几年规划的不怎么好,直到现在也挺混乱,街上跑私车的、为家庭旅馆拉客源的、卖纪念品的、甚至为游客引见得道高僧的都数不胜数。随着夜色降临,散了不少人,但是还是剩下一些徘徊在曾鲤左右,时不时地问她要不要请大师开光看面相,要不要住店,要不要坐车上山,也有人骑着摩托车在马路上转来转去揽生意。

曾鲤先看时间还早,就在镇上最大的一个不足一百平米的日杂百货小超市里逛了逛。她不为买东西,纯粹用来消磨时间,于是从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又站在货架前把很多商品的成分表读了一遍,直到后来让那个超市里的老板都快以为她是来踩点的了,干脆派了个营业员站在她旁边盯着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只得尴尬地捡了两瓶水,拿去收银台付款。

等曾鲤拿着那两瓶水出门去,才觉得自己买了个最糟糕的东西。她本来没带包,为了方便就拿了些零钱,于是两只手都可以揣在衣服兜里取暖,而现在却不得不在寒风萧萧的夜里一边各拿着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如果就这样扔了吧,又觉得太浪费。

她又回到小镇口,在上山必经路的那个牌坊下等马依依。眼看着人烟越来越稀少,除了停车场收费的保安外,几乎没有了路人,这时,手机响了。

“小鱼,不好了。”马依依张口就急道。

“怎么了?”曾鲤问。

“我姥姥摔了。”

“要不要紧?”

“不知道,正送伍颖他们医院呢。我可能要马上调头回去。”

“那赶紧回去吧。”曾鲤也替她着急起来。

“啊,伍颖的电话打进来了,不知道接到我姥姥没,是不是情况有变,我先和她说。”马依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