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艾景初赶到咖啡馆的时候,窦窦正忙得七窍生烟。

窦窦一抬头就看到那位留着平头的医学院的男神推门而入,先是静静地环视了一圈,在确定前台只有她一个服务生之后,便朝她走了过来。

随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窦窦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走到她跟前站定。

窦窦半响没回魂。

“曾鲤有没有来过?”

“没有。”窦窦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一直没来?”他追问。

“昨天来了,中午就走了,下午说是有事没来。今天也没来,依依姐还去了她那儿,说是受了伤。”

艾景初抓到了重点,“依依?”

“嗯。”窦窦点头,尽量做到对着校草老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男神突然降临,还一来就要找曾鲤,“依依姐也是这里的老板。”

窦窦看出艾景初的焦虑,“您要是找小鱼姐的话,打她电话啊。”

“打不通。”他说。

“我帮你打给依依姐吧,她们肯定在一起。”说完,摸出手机打给了马依依。

马依依的手机是揣在牛仔裤里的,来电一振动她就察觉了。只是她们三个人正在包间里面K歌,吵得要死,她掏出手机看到是窦窦打来的,怕是咖啡馆出了什么纰漏,没敢大意,直接走到走廊安静地地方接起电话。

只过了一会儿,曾鲤就见马依依拿着电话去而复返,神色诡异莫测。

伍颖正在吼歌,声音和伴奏都大得刺耳,曾鲤志豪提起上嗓子大声问马依依:“怎么了?”

“你电话!”马依依把手机递给她,回头还将音乐给关了。

伍颖正唱在兴头上,伴奏一消失便只剩下她在话筒里的干音。

“喂?”曾鲤纳闷地将耳朵对准听筒。

“你的手机呢?”

听到艾景初的声音,不禁让她想起昨晚那句蛊惑人心的话,脸立刻红了。

“我问你的手机呢?”他重复了一次。

“在包里啊。”她一边回答一边去拿包里的手机,剥开一看,“哦,没电了。”

艾景初没好气地问:“你去哪儿了?”

“和她们来唱歌。”突然发现自己被毁容了,心情十分不好,于是曾鲤找来马依依和伍颖以求安慰。可她俩能有什么好主意?吃过饭,给曾鲤脸上带了个口罩就来K歌了。

“她们?”

“你不认识的,我两个好朋友。”曾鲤说。

旁边的伍颖不知情况,问:“谁啊?跟查户口似的。”

马依依用口型对伍颖无声地笔画了三个字:“艾景初。”

“你怎么有意义的电话?”也太神通广大了吧?曾鲤纳闷。

“我去你们咖啡馆了,这是用那个小姑娘的手机打的。”他答道。

“你找我?”曾鲤问。

简简单单的,由三个字组成的问题,却把无所不能的艾景初问住了。他找她,肯定是的,可是找她做什么?刚开始只是想打个电话,电话不通他便上门去,家里敲门没有人,他便像吃错了药似的,满世界找她。可是,问了这么多人,兴师动众,辗转波折地找到她又说什么呢?问她要不要吃石榴?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着电话苦笑了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喜怒居然全由曾鲤来操纵?

真不公平。

“喂。”她半响没听到回复,以为信号不好,站起来挪动了下脚步。

“我在。”他说。

“有急事?”她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我刚好路过你们咖啡馆,就进来顺便问问。”说完,他简单告了个别,便要挂线。

“哎--”她叫住他。

“什么?”他问。

“你要不要过来唱歌?”曾鲤问。

“不了,我不会。”

末了,他又叮嘱:“你早点回去休息。”

待曾鲤回家,一上楼就看到大门把手上挂着一袋石榴。她疑惑地四下张望了下,不知道是谁留在这儿的,也不敢拿,于是她小心地开了门,又将门关上,任由那袋石榴继续挂着。

她取下口罩,换了衣服和鞋,之后便是给手机充电。

手机重新开机后,曾鲤才看到艾景初的那十几个未接电话。

她吓了一小跳。

晚饭,李阿姨特地用豆腐做了一道新花样的菜。这一次艾景初却没有注意,既没有多吃也没有琢磨菜的做法,只是埋着头,吃完饭就去书房看书了。

给书翻页时,艾景初瞥一眼桌子上洗干净的石榴,也不吃。

李阿姨看在眼里,又对老公说:“这孩子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刘叔反问。

“跟谁闹别扭呢?”

“我看着挺好啊。”迟钝的刘叔还是那句话。

“本来一整天都见他挺高兴的,晚上回来就一个人跟自己生闷气。”

“你以为他还是孩子?”

“他可不就是个孩子。”李阿姨反驳。

“小伙子别谈恋爱了吧?”刘叔这随口一说,李阿姨倒是上心了,再看了看艾景初的侧影,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早该了。”都三十了,皇帝不急太监急。要不是当初自己小姨,也就是艾景初的奶奶临终前的千叮万嘱,全家早给他介绍一个加强排的对象了。

当初艾奶奶的原话是:“我算是在他老子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十几年里没有一天不在吃后悔药,以后我死了,小初的事情你们也别管。他喜欢谁家的姑娘,高攀也好,低就也好,他哪怕不结婚也罢,你们别管,他爷爷也别管,都随他去吧,只要他自己高兴。”

这不,就任他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要是换在他们老家,孩子都可以念小学了。

李阿姨对老公说:“老刘你从后门出去替我买样东西,快去快回。”

老刘唯老婆马首是瞻,一接到命令马上照办,不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了。

李阿姨捏着刚刚到手的两张电影票,朝艾景初走去,“小初啊,二姨眼睛不好,你替二姨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的电影呢?”

艾景初放下书,接过去,“不就是今天晚上,八点的。”

“哎呀,我今天去商场买东西,人家商场抽奖送的,我这儿还有好多事情做呢,怎么办?”李阿姨一拍大腿,“不如你拿去看吧。”

“这电影院也不远,我送你们去,还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来收拾。”

“我们年纪一大把了,去电影院就耳朵疼,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叫个朋友一起。”最好是个女的,女护士,女医生,女病人,女学生都行。

这下艾景初明白过来,二姨肯定是看他一晚上没说话,察觉了点什么,故意哄他开心。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虽说从小无父无母,可是得到的爱却没有币别人差过半分。

他点点头。

李阿姨见状,满心欢喜。

从家里出来,本来他准备就在周围溜达溜达,然后到了时间再回去,又怕他们怀疑,便驱车上了街。

他从未追过女孩子,嘴巴也不甜,不太会说话哄人,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是自从昨天,他将这事认准后,就想要和她亲近,看着她的脸,听她的声音,沉浸在她的气息中,然后恨不得把这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眼前。

可哪想,一团力气打在了棉花上。

3

曾鲤第二天戴着口罩,遮住半边脸按时去了图书馆。

李主任在电梯门口一看见她就说:“我不是给艾教授说准你请假了吗?正说组织几个同事晚上去慰问你呢。”

“请假?”

“艾教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出车祸了,让我准你几天假,你不知道吗?”李主任满脸的意味深长。

曾鲤被噎住,不知道什么情况。

“好好回去休息,工作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已经叫小吴给你顶上了。”

随后曾鲤就被李主任送菩萨似的,送出了电梯。

她坐在图书馆门口的椅子上给艾景初打了个电话。大概他在忙,铃声响了一下,被掐掉。她不是劳模,不请病假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而且伤势看起来凶猛其实也只是皮外伤,不好开这个口,现在既然人家领导都那么大方了,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她收起电话,坐车回家了。

地铁上,早高峰还在持续,人挤人。她站在人堆里,个子并不矮,还戴了个淡蓝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挺显眼的。可是就是这个高度,旁边一个男人伸手出来拉车上的吊环的时候被人挤了一下,胳膊肘正好撞到曾鲤的脸。

男人急忙道歉。

曾鲤就算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只能说“没关系。”

这个时候,艾景初的电话回了过来。

“我刚才在上课。”他说。

“我就是问问请假的事,李主任说你替我请了假。”

听曾鲤提到这一茬,艾景初才想起来,“对,我忘记提醒你了,你去上班了?”

“嗯,李主任又让我回家。”

旁边的男人还在道歉:“对不起啊,姑娘,实在不是故意的。”

艾景初听见旁音,蹙着眉问怎么了。

“地铁里人太多了,让人磕了一下。”

“没事吧?”

“没事,哪有那么娇贵。”

“你这几听好好休息,别乱跑,我一会儿下班去看你。”他轻轻说。

曾鲤回到家发现那袋石榴居然还挂在哪里,她本来觉得应该是谁放错地方了,这下看来好像也不是。她掂量了下,将东西拎回了家。

下午,吴晚霞果着领着一拨人到曾鲤家里慰问。

“李主任让我把工会的慰问金带给你,他说年轻人相互话题说,他来了反而大家觉得拘束,就不掺和我们了。”吴晚霞将领导的话带到。

除了吴晚霞,来的还有几个平时走得比较近的同时,大伙儿凑钱买了不少水果和营养品。一群人堆在曾鲤的小家里,顿时觉得热闹非凡,一会儿有人问曾鲤怎么摔的,怎么去的医院,一会儿又有人问疼不疼,医生怎么缝的,七嘴八舌。

曾鲤不太能应付这种情况,说不清楚的地方就把纱布揭下来给大家看。

“怎么缝的线?不应该用那种美容线吗,不需要拆那种?”

“医生说都是一样的,只要细线,针脚仔细,效果和美容线一样。”曾鲤答。

“会留疤吗?怎么不去美容皮肤科?”同事甲问。

“颔面科大夫一样的吧?他们也是专业的外科手。”同事乙答道。

曾鲤去厨房烧开水,给大家沏茶。

这时有人按门铃,曾鲤两手不得空,“帮我开下门。”

“你们把谁落下来了,这会儿才来?”吴晚霞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门打开一看,却见到一位高个子的大帅哥提着东西站在门口。

吴晚霞第一眼觉得眼熟,第二眼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脾气大的名医--艾景初?

“艾……艾……”吴晚霞结巴了半响也没个下文。

艾景初倒是没等吴晚霞把他名字结巴出来,就直接进门了,他一只手提着些食材,另一只手提着一兜水果。

曾鲤端着茶水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艾景初,又看了看堆在屋子里的同事,顿时觉得尴尬。

吴晚霞起立,自我介绍说:“我们是曾鲤的同事。”

艾景初颔首打了下招呼。

吴晚霞狗腿地补充:“上次见过的。”

艾景初比较配合地又点了下头,其实曾鲤估计他压根不记得人家长相了。

随后,艾景初将食材放去厨房,与此同时不忘记说:“我买了些菜,看看晚上吃什么好。”

于是,在场的所有同事,哪怕那些没听过曾鲤曾经那段绯闻的人都明白了,这是男主人回来了,还是可以买菜做饭的二十四孝型。在座的同事里,单身男性悄悄扼腕叹息,单身女性则暗自打量。

艾景初想起什么,转身附加了一句:“大家留下吃饭啊。”可惜等他放好东西,再洗干净手,出来时却发现所有人都告辞了。艾景初不禁纳闷,他觉得自己刚才挺热情的,对他学校的同事都没那么热情过。

“我说错什么了?”他问。

“没……”曾鲤无语了。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是听说我伤了,所以下班约好来看看。”曾鲤解释。

“改天等你好了,请他们去外面吃饭,回个礼。”

她不太懂人情世故,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大概应该有这个礼数。

艾景初去水槽洗莴笋叶,曾鲤跑去帮忙。

“你别碰水,”他说,“手背上的伤口要小心,不然容易留疤。”

他来给她做饭及时因为这个吧?曾鲤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有手套,戴着不就行了。”她把手套展示给他看。

他洗东西很仔细,那莴笋叶子几乎是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翻来覆去地洗,比曾鲤自己讲卫生多了。

“使劲冲一冲就行了吧?这么洗得花多少时间?”

“上面有农药还有细菌。”他说。

“你有洁癖?”

“有点。”他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