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会你吃橙子!

司马吼得那么凶。

我比他还凶,闹什么,这里还有一个。

顺手抓起剩下的那个新奇士

丢给他。

这老兄心满意足地哦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走了。

他一点也不笨。

老狐狸肯定也听到了传闻,来看看手下的员工还有没有力气跟他死磕,既然我表现如常,他也就耍耍宝拉倒。

你看做人多累,耍宝都各有机心。

我摇头。

总机电话进来,要我接三线。

林秦。

他喂了一声以后,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我很好脾气地等,终于等到他说,什么时候来拿你的东西。

这么急切要把我扫地出门吗。

我心脏抽紧。勉强地镇定着。

周末好吗,我今天没有时间。

他犹豫。

我光火起来。

林秦,你不要太过分。房子可不见得一定是你的。

正待大力挂机,听到他着急大叫的声音。

未免心动,又听他说下去。

他说,不是,不是,我想跟你一起吃个饭,你什么下班,我接你。

那句自然而然的“好,我等你”轻车熟路地涌到了嘴边,被牙齿一口咬住,我涩声说,不用了。

不用了。

跟拔牙一样,一点点锯也是拔,快刀就手当机立断也是拔。

牙已经坏了,就不要计较怎么处理它。结果不是一样吗?

我要求公司派我去各地分公司巡讲今年开发出来的销售课程,并配合发起该课程的集中销售,司马召我去办公室,慎重问我:李宛,你不是开玩笑吧。每个分公司去一个月你也要走大半年,不要为了心情不好就虐待自己,这个课程可以先请几位开发人员分头去讲。

我懒洋洋坐在椅子里,嫌不舒服,还出溜了一半下去。

老头,我什么时候会虐待自己的,我不高兴不会来虐待你吗?

这个课程的核心讲授版本是我开发的,往常也是一样巡讲,如果你嫌时间拖太长,就先给各个分公司一个销售期限,销售到位以后我再去,基本上可以把时间压缩到三个月。你看呢?

司马瞪着我没吱声。

他不老,四十多岁,头发往后梳得极为整齐,一身登喜路的西服很合身,据说他的每个秘书都和他传绯闻,结果被我叫做老头,一叫就是五年多。

司马眼神里有我不能承受的悲悯之色,柔和却直接刺伤我的心,仿佛他知道我的全部委屈疲惫,知道我坐在这里人五人六,唯一的心愿却是一头栽下去永远不起来,就此长眠。

我取下眼镜用上衣的一角擦拭,低着头说,老头,我还健在啊,你怎么跟看死人一样看我。

他还是不说话。我叹气。忽然感觉他的手掌很轻地掠过我的头发,然后说,你去吧。有什么要帮忙的,交给我好了。

临出发前我回家去收拾一些东西,本以为林秦不在,谁知进门就看到他拿个吸尘器在做清洁,看到我很雀跃,小宛,你回来了,我还说等一下去接你吃饭。

他表情开朗,眉宇间都是喜色。一时间我都被搞糊涂了。不知他是为了终于可以回复自由身高兴,还是搞不懂状况,以为我是在闹脾气,回来就是修好了。

要是我还有力气闹脾气,那多好啊,他就可以来哄我了,我就可以借机撒娇了。

要是我们还可以闹,那就是说,事情还没有到头吧。

可是我麻木地站在那里,不喜不忧,漠然地说,我回来拿几样东西,我明天去上海。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字交给古律师了,你什么时候去看一下,然后找个时间去办手续。

他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看着我。那瞬间我几乎寻思,莫非其实是我对不起他?

但是他的惊慌很快就过去了,了不起的林秦镇定地坐下来,看着我收拾东西,看着我走来走去,看着我忍不住顺手倒掉了厨房里的垃圾,然后从他身前走出大门。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太阳的光线游弋过他的面孔,最后我所看到的,就是他英俊冷漠的面孔,曾经在我最挫折时给我最多温暖的人,如今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我们是真的结束了。

上海的春天没有南方暖和,而且喜欢下雨,我提一个小皮箱走出机场,寒风里四顾茫然,说上海分公司有人会来接我的,他们公司我一年跑十几次,该当个个都认得,怎么周围人来人往里,一张熟面孔也无。

正张望,有人轻轻拍我肩膀,回头看,先喝一声采,好高大的男子,皮肤雪白,鼻子长得异乎寻常神俊,带得一张脸也光华充沛,头发竟然卷卷的,不知道是不是有轻微的混血。

他见我直眼盯他,十分羞涩,先一笑,而后问:是李小姐吗,我是樊远群,公司派来是来接你的,车在那边。

我素来倚老卖老,也不觉得自己失礼,问他,你新来吗?怎么梁衡也不同我说。

樊远群淡淡笑,说,无名小卒,梁总怎么会来惊动您的耳根。

他手势娴雅,提包引路,上车关门,不卑不亢,仿佛宠辱不惊。跟他讲起话来,越发见证不是泛泛,这样吐属见识,怎么会一个月拿三五千过日。

到下榻酒店,大堂撞见梁衡,如旧体胖如牛,见到我,招牌大笑三声,这个人,永远是这样快活,日日把大卫奥格威的名言念颂嘴边,曰:在生一定要保持快乐,因为你会死得很久。

我也受他感染,上前拥抱,耳边悄悄道,你新招这个马仔不坏啊,不日又是女客户杀手。

梁衡大惊,什么马仔,我重金请猎头帮我挖的新任客户总监,三月份已经完成全年指标的三分之一,李宛你半个月在搞什么东西。

他一提我顿时大悟,司马跟我说过的,还全公司通发了人事任免书,我忙着给人上课,忙着去三生喝咖啡,竟然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梁衡忽然住口,半天重新把我抱紧了些,很是温和地说,不要太辛苦,任何需要都找我。

他眼里又是我熟悉的悲悯颜色,看来天下人人都知道李宛可怜了。我反而不服气,大力拍他肩头,喂,请我吃本帮菜。

上海偌大个地方,居然找不到一家好餐馆有位子,梁衡开着车转啊转啊,夜幕深垂了,霓虹灯都亮了,我们经过外滩,繁华都市的气象一展无疑。第一次来是和林秦,晚上两人在江边拍照,相机是个老凤凰,闪光灯老出故障,最后洗出来照片上人都没眼没鼻的,可是还乐,拿街上买的五块钱一个的像框装起来挂墙上,那照片上四处光闪闪的,啥也看不到,林秦说,反正艺术嘛,现在就流行让你啥也看不到。让我大笑一场。

无数的车在我身边流逝过去,我怔怔地想,不知道林秦现在和谁在畅游车河,施展他无须动丝毫声色的幽默本领,逗得身旁女伴花枝乱颤。我感觉到身上有个地方在剧烈的疼痛,甚至令我要窒息般排山倒海的疼痛,是胃吗,我胃一向不好,是肌肉吗,我这个月奔波了太多地方,是头吗,我睡眠总是不够。可是都不是。那是心。是不甘就死的心,挣扎着告诉我它存在着,还需要安慰和治疗,可是这世上神医无算,都不是它那杯茶。

一只手伸过来,在我捏紧的拳头上覆盖一张纸巾,刹那溽湿一片,我顺势拣起沾干眼睛,向身边的梁衡抱歉地笑。他安慰地摇我一下,司机座上的樊远群仍然平稳地开车,不知对我的失态作何感想。

这顿饭没有吃成,梁衡着樊远群送我回酒店,自己就近下车回家去了。无休无止胡思乱想的时候,樊远群含笑地从后视镜里看我,说,一起去喝点东西好吗?

上海的酒吧是有名的小资情调,非常西化,我一向不喜欢。所谓的小资,就是有一点钱,但是有很多想法的人,那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劲头,非常小家子气。

这样观点得罪不少公司里的新锐,个个听完以后就写一张艺术电影名单,或者画一张知名酒吧地图给我,要我无论如何,一定要破除偏见,亲身体验一下他们的美好生活。起初我还有精神与之辩论,或是奋起证明我尤有数个月才满三十,不可能有他们说的那么老,到后来发现螗臂挡车代价惨重,要不是早已结婚还会被说成恨嫁发疯,当即三缄其口,日日在办公室大放小资们不屑听的沉默是金。

还好,樊远群请我去的是一个最别致的所在,他的家,进门就是几乎占领整个墙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无限灯火,绵延开去,有无穷故事可以幻想。窗下放长条坐垫,窄窄的和式茶几,对面墙被整套音响占据,他有得色,却不使人讨厌地问我,怎么样,看上去舒不舒服。

我当仁不让地占据最舒服的主坐垫,懒洋洋呼出一口气,说,看上去舒服没有用,坐着舒服才正经。

啊,真舒服。

你这孩子挺会享受生活的啊,我东张西望地看,评价道。樊远群正在倒酒,手一抖,扑哧笑了出来,什么孩子啊。公司资料看过吗,我比你大两岁。

哦。我瘪瘪嘴。我说过,我习惯了倚老卖老。不要说只大两岁,连司马都经常被我的慈祥状电到怒发冲冠。

两杯约翰走路,加冰,暖气开到刚刚好把身体烘得柔软懒散,瘫在沙发上不动弹。

我合上眼要睡着了,樊远群又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次他在看电影,黑衣人二,美国人真会编,外星移民局是一个多好的名字,提醒我们未来有无限出路,不止和地球同生共死那么简单。

我迷迷糊糊地问樊远群,喂,你没结婚吗,等一下会不会有人拿凶器进来寻我晦气。

他笑,说没有,就算有,我也可以说是老板来检查工作。她珍惜手里的附属卡额度,凶器就派不上用场了。

我向他翘大拇指,表扬他的幽默感和现实批判精神,然后一转身,蜷起身来睡觉。

我摸样普通,身材将就,身上没有传世珠宝令我怀璧其罪,年纪不小,家世平常,唯一好处是不讨厌,且他日樊远群小朋友要到总部分一杯羹,我也是他的青云好风。我晓得人家为什么请我来家喝杯淡酒,虽然怀春的功能未失,自知之明却更伟大。

工作有成就是很好的,还借得到机会和俊男独处,多有趣。 这样有趣的时候我决定睡觉,是因为我实在没有精神抵挡疲倦了。

那天晚上我睡了一觉以后半夜回到酒店,翌日开始工作,精神十分之好,睡眠研究者说,在午夜前睡两个钟头,相当于午夜后的四个钟头,诚不我欺。这样算起来,我昨天竟然睡了破天荒的八个多小时,难怪去公司时那些小妞不断大赞我皮肤好转,气色红润,听得我脚底发飘。

樊远群十分体贴,不断来嘘寒问暖,端茶续水,多得几次,我未免纳闷。

须臾听到梁衡在门外骂樊远群,你适可而止吧,她刚离婚,别让她想歪了。

樊远群大呼冤枉,不是你说的,要我多照顾她一下,免得她心情不好影响工作吗?

梁衡没好气,你这样更影响她工作!

我好气又好笑,离婚嘛,这个年代人人都离婚啦,有什么大不了,还出动俊男来做心理慰安,真受不了。

上海分公司气氛没有总部严肃,耍宝的人也多些,不断听到办公大厅里的欢声笑语,甚而有在午间休息时刻立在办公桌上高唱“我的太阳”的,意大利语亦算纯正,当真是妙人。唯一令我觉得不对的是这里的项目经理似乎都十分注意保密,做客户方案时有人一走过去,立刻把电脑屏幕切换成新浪或狗哥的首页,作浏览新闻状。

公司的核心机密是培训课程和咨询专家资料,做客户方案毫无秘密可言,他们的过敏举动,仿佛只是印证我不大喜欢上海人过于精细和个人化的观点。

梁衡向来视手下人为宝,谁要说他的项目经理不是,他能和我们打起来,我打他不赢,懒得和他提这件事,自己去准备接下来的销售课程培训。

谁知恰是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变起仓促,第三日我准时到公司,发现办公大厅空空如也,起初我还不知就里,一面向梁衡办公室走一面嘀咕:怎么能一下子全都出去面访,客户摸上来了怎么办?结果在门口和梁衡胖大身躯撞个满怀,他平时脸上真真假假的三分笑无影无踪,满头大汗淋漓,见到我立刻大叫一声:糟了!

我隐隐觉得不妙,忙问,什么,什么糟了。

梁衡瞪我一阵,冷静下来,说,你看到空办公室没有?

我点头。

他又大叫起来:跑了,所有项目经理全跑了,那些家伙手里捏着几百万的单啊,全跑到创辉去了。

我拉住他进了办公室,一把摁在沙发上,给他一杯水,梁衡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终于缓过劲来跟我讲。

创辉是年前才成立的一家培训咨询公司,广告攻势凌厉,所主力营销的课程和我们公司有很多相似之处,甚至还有咨询师是从我们公司出去的。今天早上梁衡如常提早上班,发现一个叫左海光的资深项目经理给他留了一封致歉告别信,说整个部门都已经跳到创辉客户部,连同手里的客户和已经在做的单也一同转走。

我和梁衡一起跌在沙发里,半天动弹不得。上海是全公司的重镇,一年销售额有百分之三十来自上海一地,今年正说形势大好,全年销售额有可能再有50%以上的增长,却闹出这样釜底抽薪的事来。

事情是早上发现的,司马和总部客户总监十一点已经降落在虹桥机场,亲自飞来上海救场,他做市场公关出身,见面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和客户答谢暨情况说明会,力图把损失减到最小,并在会上宣布,为报答客户在这场风波里的支持和信任,将赠送他们各一个名额的年度销售课程培训,我们以往的大客户流失的万幸不多,核心的培训师由总部控制,损失也有限,但去年一年辛苦打造的成长中客户名单,却几乎悉数被卷,一进一出之间是以百万计的经济损失。

本来是想逃开是非地,结果惹上一个马蜂窝,除了给客户讲课,我还要帮上海分公司招聘新的人马,而后打包发往总部做培训,这个关键时候,司马也坚持他磨刀不误砍柴功的大局理论。现在偌大的公司就剩我和樊远群,梁衡在干活,司马三不五时来监视一下, 多年前的喽罗生涯重演,有一天早上我还出去和收清洁费的人吵架,真是情何以堪。

这时候才发现这两个男人能干,前一分钟挽着袖子在修复印机,下一分钟已经穿着好精良套装出门见客户,梁衡每每不忘记交代我:“ 要去买打印纸了,记得要人家的买五送一优惠。”或者是:“定盒饭,要五个,因为今天司马又要来。”如果我那一天做的杂碎特别多,那么晚上收工一同去吃饭的时候,梁衡就会慈祥地说:“小妹,今天辛苦了,眼光放长远,你也可以坐办公室让别人扫垃圾的。”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考虑到要长期抗战,我搬去和樊远群同住,因为他的房子是公司帮他租的。此人家在南京,无妻无儿,从外边绝看不出来居然是一个厨艺爱好者。我堂而皇之进驻那间舒服客厅,开始把我的杂志和鞋子摆满本来一尘不染兼荡然无物的玄关和茶几。年过三十,我居然时光倒流了一把,回到现下异性合租潮中。

星期日,走出卧室远群已经在吃早饭,火腿双蛋,一杯牛奶,水晶果盘里放一个苹果,一副养生有道的样子。他笑嘻嘻向我打招呼,指指一边:“你的,赶紧吃,吃完还要去公司。”

我拿起他果盘看,施华洛世奇,“兄弟,你还真舍得。”他不以为然地看我一眼:“拜托,我疯了才会买一堆真正水晶放在租来的房子里,那是淮海中路淘的赝品,不过老实说,倒是真不错。”

我耸耸肩,吃他亲手煎的火腿蛋,真正高手,火腿香而不焦,蛋外黄内嫩,一口一包浆,吃得我神思清明,精神大振。

“宝洁的方案做出来没有?”

想起一桩公事,我急忙问。他吞下一口牛奶,指自己的黑眼圈:“喏,这是明证,明天我要去做PRESENTATIION,她们招标。啊,居然沦落到要和创辉争食!”

不但是和创辉争食,而且是和我们从前的兄弟,现在创辉的梁柱争,其实远群还好,毕竟半路加入,甲乙丙丁有如聊天软件上的头像,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左海光那一批人,乃是我们当时辛苦培训出来的,放到各大分公司去实习,在总公司集中上课,光是电话行销技巧,花在他们身上的工夫就可以折合成数万现金。他们亦算争气,当时同期受训的新人,当年有两个成为销售TOP10,第二年左海光就勇夺第一大单大奖,成为公司的红人。

前尘往事不说则已,说起来无明火,真恨不得奋力起身,唱一阕“怒发冲冠”以表心迹,当此时远群的餐叉恰到好处的“当当”几声,彼提醒我道:“不要七情上脸啊,我害怕。”

呵呵,我不尴不尬地干笑两声,收拾起盘子刀叉往厨房去洗,换装穿鞋,远群已经等在门口,按好了电梯。一起等电梯的,还有同楼层的一个年轻女子,衣着入时,神情冷漠,看到我们,眼风淡淡扫来,上下打量,锐利而老到,决不是省油的灯。

我忽然想恶作剧,挽住远群,低低道:“你老婆什么时候回来?”远群刚要挣扎,被我在手臂上狠掐一把,几乎疼得要哭出来,只好木着脸,我继续喃喃:“美国那么远,还是要几个小时吧,不如,我们再进去-----?”

那个女孩子忍不住别过头来,眼睛圆圆的,看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却听得我清楚开声道:“再煮个荷包蛋来吃?”

樊远群终于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看电梯到了,一把抢进去,急忙按关门,只见到外面那个女孩子盯着我们看,被人作弄,脸色十分不好。

远群从二十九楼一路笑到大堂,好不容易停住,拱手感谢我:“嗳,无意中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原来一个月前,这位芳邻半夜大拍他的门,喝得醉醺醺的,硬是编排他的音乐太吵,打扰了她睡觉,彼时樊远群先生穿了一件两件头的卡通睡衣,正做梦做得猪头狗脸,可怜梦里都是和人谈生意,哪里有什么音乐。无辜被人大骂一通,第二天上班却在自家门口捡到一个白银的细细镯子,他按了隔壁门铃,无人理睬,后来在电梯见到,提起此事,对方早已酒醒,忘得干干净净,甩下一句:“神经病”而去,把远群气个半死,想自己怎么也是仪表堂堂,未必堕落到要在电梯里和女人搭讪。

前因后果听来,不由得我不笑,两人击掌庆祝报了一箭之仇。

回到公司,周日上班,倍觉凄凉,梁衡在办公室不知道搞鼓什么,半天探头叫我:“宛,来一下。”

我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又怎么了,早饭没有吃对吧,要吃什么?

他表情相当奇怪,叫我坐,又半天不说话,等到我发急,他才嗫嚅道:“宛,你和,你和你老公怎么样了?”

我莫名其妙看他:“什么事?问这个做什么?”

他有点出汗,眼睛不太看我。脑门上就干干净净写着心里有鬼四个大字。终于鼓起了勇气,说:“你知道,公司花了三四个月时间在成都和西安作市场调研,准备开分公司,资金和人力准备还是比较到位的。”

我打断他:“怎么你跟我说这个,应该我们都没有负责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