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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台时,17票,超过半数的领导给章副主任投了票。

隔壁的陈师姐嘘了嘘:“章副主任可真‘厉害’。”

顾飞宇和朱雯说:“看出来了吧,这几年老章都把功夫用在哪了,四年前他就是这一套,业务上无非还在吃老本,可你看看,只要提到学校这些领导,就没有一个是老章不熟的。”

舒秦本来特别有底气,这会又有点担心,她瞄瞄禹明,禹明望着台上,还是一副无坚不摧的模样。

进科时舒秦就知道了,罗主任虽然各方面能力出众,但因为比章副主任资历晚了两届,初上任时走得很艰难,每开展一项新业务,科里反对的声音多,支持的声音少,遇到有争议的举措,那些力推章副主任上台的拥护者们,经常会施展阻力。

但艰难归艰难,还是走下来了。人心所向,罗主任在越来越热烈的掌声中走向讲台。

罗主任一贯的沉稳,自我介绍后,进入正题:“……自前卫生部1989年发布12号文件,麻醉学科正式成为了独立的临床科室,经过近30年的发展,麻醉学科日趋成熟强大……而我们科这几年的发展,也走过了三个阶段。”

十分钟的时间,罗主任全面阐述了他科室管理方面的心得和经验教训。

答辩时,罗主任抽题卡。

舒秦注意到有两位校方领导的态度明显不如刚才积极。群众的意见只占一部分,究竟能否胜出,最终还得看校方和院方的投票权重。

好在罗主任虽然抽到了一道校方题,但也抽到了一道院方题。

校方是某位副书记出题,舒秦后背开始悄悄冒汗,因为刚才章副主任答辩时,这位领导曾带头鼓掌。

副书记一上来就直指疼痛病房的效益问题,问罗主任:“……管理上是否还需调整,梯队化建设是否合理,宣传又做得是否到位?”

朱雯小声议论:“要是今天没澄清,这道题是不是得换成‘罗厚霖同志,请你解释解释你们科的泄题现象’。”

顾飞宇:“不对,必须这么问:‘罗厚霖同志,请你说说,你们科那个叫禹明的臭小子,是怎么搞起科内恋爱的。你身为科室管理者,怎么能纵容这种不良风气。’”

舒秦和朱雯差点笑喷,禹明皱眉:“你他妈安静点行不行。”

顾飞宇难得没怼回去,因为该领导的问题很长,一连串发问,还在往下说:“……你身为科室管理者,有没有考虑过将疼痛病房从麻醉科分设出去?两块效益如此悬殊,麻醉科工作重心是否出现了失衡?”

罗主任笑答:“在引导民众树立科学积极的镇痛理念上,我们的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自从成立疼痛病房,全科上下做过很多工作,开展了多项国际化癌痛合作,也做过多方位的宣教和义诊活动,几年来,病房入住率从刚开科时的30%,达到现在的接近100%。

“如果校方和院方问我个人的意见,我认为我院疼痛病房目前不具备独立分离出去的条件,理由是梯队化建设和人才培养还未进入成熟期,但不排除将来单独成科的可能性,效益问题是暂时的,困难迟早会克服。”

这道题花去了近两分钟。

剩下的时间不足60秒,如果加上提问,没多少时间可供罗主任施展。

轮到院方了,党委书记跟身边几位领导商量几句,拿起话筒:“罗厚霖同志,这是一道即兴题,今天下午在你的私人工作簿上,我看到了许多你自己记录的病例,最早的病例可以追溯到你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年,你当时在呼吸内科轮转,还是一名普通的住院医生,后来去美国进修,你将中文书写换成了英文记录,这么多年过去,你是如何坚持这个习惯的。”

舒秦吁口气,罗派领导开始发力了。

“早年求学时,我听过老院士一堂课,他说临床医生的打磨离不开【实践】,也离不开【时间】。这句话提醒我,临床医生要提升业务能力,有赖于日常的观察和总结。

“就拿麻醉中罕见的‘恶性高热’来说,该病早年经常因为误诊延误了抢救时机,多亏国内外同仁们不断地归纳和提炼,才形成了现在的针对恶性高热的一套规范化诊断流程,工作时间越长,我越清楚经验总结的重要性,每当遇到瓶颈时时,我就会回顾我这些年做下来的病例,这个习惯让我终身受益匪浅。

时间到了。

罗主任最后说:“我有位同行曾说过,他希望他的每个病人都能‘安心入睡、平安醒来’,这句话也代表了我的工作追求和准则。”

书记举起手中的笔记:“这是我从业以来见过的坚持最久的工作手札。一天不难,一个月不难,一年不难,难的是数十年如一日,而且罗厚霖同志不但严格要求自己,还将这种优良的工作习惯传承了下去,他们科能力突出的年轻一辈例如禹明,就是这种优良传统的承袭者和获益者。”

掌声雷动,努力的人不在少数,但没几个能拿出坚持多年的病例手札。这种严谨的工作态度和工作作风,比任何金灿灿的履历表都更让人折服。

顾飞宇不服:“这不对啊,夸罗主任也就算了,怎么还把禹明捎带进来了。”

朱雯道:“听听,咱们领导夸人的方式真有技巧,既讲究分寸,也讲究时机,今天晚上禹明家里的火锅必须多加几个鸡腿。”

禹明盯着屏幕老半天没动了,到了投票环节,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顾飞宇和朱雯的玩笑话,他压根没听进去。

舒秦紧张地调整了一下位置,陈师姐双手交握做祈祷状:“票数一定要上来,一定,一定——”声音低如蚊蚋,无限循环。

工作人员抱着投票箱从第一排前面走过,领导们各自匿名投票。

然后统计票数。

舒秦的心一阵狂跳,她是学生,平时接触不到科室里的核心利益斗争,在今天被质疑泄题之前,她和章派在对立方面的感受不像老师们那么尖锐。

但她可以想象得到,只要章胜出,往后这几年罗主任禹明会被怎样打压。

罗派上下这么多人,也都会受到影响。

礼堂里先是议论声不断,而后又一片岑寂,感受到四周氛围的紧张,连顾飞宇和朱雯都说不出玩笑话了。

前后几排比如顾教授几位,平时也都沉得住气,此刻表情都绷得紧紧的。

几分钟的时间,被拉长到一年那么长。

突然,前排有个人上半身猛地坐起:“出来了。”

是王南,刚才都没发现他坐在前两排。

“22票。”

前后几排沸腾了,陈师姐兴奋得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左边是男同事,她强行搂住舒秦,语无伦次:“终于!”。

舒秦激动地朝禹明看过去,加上科内投票和业务打分,罗主任稳操胜券了。

禹明往后一靠,明显松了口气:“靠。”

太特么高兴了,前面的几位师兄回头兴奋地拍禹明的肩膀,朱雯顾飞宇乐得不行:“原来你小子也紧张啊,刚才不还端着吗。”

禹明:“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紧张了。”

第一时间就是想把舒秦拉到怀里,刚才只觉得顾飞宇挺烦,现在觉得周围的人通通碍眼。他努力让自己沉淀,但依然高兴得想要跳起来,舒秦跟他对视,抿嘴直乐。禹明笑起来眉疏目朗,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朱雯突然扭过头去:“哎,我给程卫打电话,他公司的事应该忙完了,舒秦,禹明,不反对我让程卫来你们家吃火锅吧。”

禹明说:“行啊。”

舒秦说:“朱师姐打电话吧,刘嫂知道禹明今天回来,应该在冰箱里留了菜。”

朱雯说:“那我就叫他了,不过光吃火锅怎么行,要不今晚我们出去玩玩吧。”

陈师姐探身看这边:“朱雯,你和男朋友是不是准备结婚了。”

“再考察考察,没问题就年底吧,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今晚去哪玩?”

马上有人加入议论:“搞完演讲都九点多了,明天周六,要不明天也行。”

周围有几人不说话不接茬,要么是章派的支持者,要么就是章副主任带出来的学生,脸色最难看的当属章副主任的大弟子柯老师。

林景洋坐在最西侧,嘴角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出了。

今晚最重要的一环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轻松了。曹教授、吴教授、武教授等人轮流上台,曹教授的票数虽然距离章副主任有段距离,但在今年新参加竞聘的人员里,他是得票最高的一位。

因为心情愉悦,邻座的老师同学虽然竭力保持安静,但只要中场休息,就会忍不住说笑。

散场的时候,不少职工向罗主任祝贺,舒秦被挡在三圈以外,别说跟导师当面道喜,连看导师一眼都必须踮起脚。

此外还有手术室护理部的同事们,规培生和进修老师们,只要今晚来凑热闹的,都过来道贺。

其他科室的同事,就更不用说了。

学生们也跟着凑热闹,以盛一南为首,围住禹明,一口一个热乎乎的“禹总”。

吴墨注意力放在舒秦身上,软绵绵地抱着书包,小步随她出来。

“舒秦。”他在后面叫住舒秦,诚恳地道歉,“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怀疑你,当时我应该站出来替你说话,但是我……”

说着,他鞠了一躬:“我太不仗义了,对不起,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舒秦静静看他,吴墨脸上的惭色掩都掩不住,嘴角一抿,胖乎乎的脸颊上抿出两个小酒窝。

他想起舒秦年会上给他拍的u盘和平时借给他的资料,还有从家里带来的舒叔叔做的包子,无措地绞了绞手舒秦叹口气,平静地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沉默了好一会,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然流逝了。

吴墨也感觉到了舒秦的怅然,忙拼命修补:“周末出来吗,绷了好几个礼拜,我听说信达广场开了几家甜品店,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

舒秦看看禹明的背影:“可是这个周末我出不来。”

吴墨体谅地点头,温声说:“那要不,下个礼拜?”

舒秦没马上答话,因为又出来好些人,林景洋前些天在科里风头正盛,今晚他身边明显冷落不,下台阶时,他倒是冲人群中的禹明笑了笑。

禹明百忙之中瞥林景洋一眼,表现得很冷淡。

舒秦越发奇怪,林景洋平时一向处变不惊,禹明也跟林景洋面上很过得去,但今晚别说禹明,连林景洋都不自然。

礼堂人太多,十几分钟了还有人没出来,连同罗主任在内,一大批中层干部在礼堂前跟领导说话。年轻人商量好明天的活动,就慢慢散开了,要么出去打车,或者去停车场开车。吴墨和盛一南照例蹭自己师兄师姐的车。

顾飞宇在台阶上望着林景洋离去的背影,抱着胳膊:“林景洋有点可惜。”

朱雯给程卫打电话,约好了来禹明家吃火锅,听了这话嗤之以鼻:“有什么可惜的,林景洋多会做人,以罗主任的做派,难道还会故意打压林景洋,该给机会还不是照样给机会。”

禹明送完罗主任,抽身回来,拉住舒秦的手往停车场走:“你就是个**。”

顾飞宇抬脚就踹:“你小子又欠揍了,我怎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明白。”

朱雯拦住顾飞宇:“哎,何必又去招惹禹明,最后挨揍的还不是你。”

顾飞宇炸锅了:“哎,雯姐你怎么造谣呢,这小子哪回不被我揍得死去活来,你不信我就让这小子当着你们的面叫我一声顾爷爷。”

禹明头都懒得回,上了车,顾飞宇恢复了正经:“你别告诉我是林景洋举报的。”

舒秦问禹明:“刚才王姣姣跟你说了什么。”

禹明发车:“王姣姣不肯承认是她拍的照,我告诉她,科里有人看到她翻你的笔记,而且这属于恶意举报,照片的来源已经核实,王姣姣说她当时听到科里有人说我给你泄题,所以拍了照片进行查看,但她没有举报,只是在科内跟几个同学讨论这件事。”

“这话你信吗?”

“信不信我不管,但是王姣姣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事。”禹明转动方向盘,看向左边的后视镜,“而且就算举报成功,转博名额也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也对。”朱雯思忖着说,“全科人都知道这学生和舒秦关系不好,这事一出,很容易就猜到王姣姣头上。别说章副主任还没上台,就算真上台了,王姣姣还没毕业,要是因为举报的事把罗主任一派得罪了,对她的工作前途都造成一定影响,当然这是这学生小人之心,但是她这样的关系户没必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禹明:“舒秦,举报人提供的照片你都看了。”

“嗯,有几张拍得很从容,有几张像素都花了。”

“下午没来得及跟你确认,这本笔记你没借给别人?”

“没有,你给我的笔记我只借了一本给盛一南和吴墨,被举报的这本我自己没看完,平时也带到科里去,手术接台和去食堂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基本不会离开我手边太久。”

“上回你去清平县找我,带了这本笔记没有。”

舒秦思来想去,心乱如麻:“没有,就带了一本教材。”

因为急于确认一件事,忙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列表。

找到那个号码,她望着屏幕,又犹豫了,是隔壁的耳鼻喉科博士,跟王姣姣住在一个寝室。

禹明说:“林景洋的事回家再说,我就跟你确认一下,平时能从容接触到你这本笔记的——”

朱雯电话响了:“禹明,程卫已经到家楼下了,我让他把车开停车场了。”

舒秦终于下定决心拨出了号码,确认了一件事,说:“禹明,回头你把我放到宿舍楼下,我回去确认一件事。”

禹明知道舒秦想明白了:“我陪你去。”

舒秦摇摇头:“这件事我得自己处理。”

到了医院,舒秦下了车,对禹明说:“你们先回,我处理完就回来。”。”

禹明没再坚持,留在车里望着舒秦的背影,顾飞宇说:“舒小妹就是太善良了,你真放心,真不陪她?”

禹明说:“她说的对,有些事她得自己处理。”

舒秦跟宿管阿姨打了招呼,蹬蹬蹬上了楼。

宿舍有人,盛一南坐在床边换鞋,抬头一看,愣住:“噫,你不是跟禹总他们走了吗?”

舒秦望着盛一南,目光像看待陌生人,反身就关上门,走到桌边拉开抽屉。

盛一南纳闷:“怎么了你这是,脸色不太对劲啊。”

舒秦取出抽屉里的笔记,气塞胸膛,强行忍住,淡淡说:“上周我去清平县,都谁来我我们宿舍。”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成领导的任务了,抱住我的小电脑亲亲,接下来恢复日更或者隔日更,下更明晚。

第89章

盛一南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

舒秦望着她, 室内异常安静。

“她来过, 对不对?”

盛一南回避着舒秦的视线, 低头换着鞋:“来过吗?上周我回家了,好像也不在寝室啊……”

舒秦失望极了。

她知道王姣姣的室友林博士忙着写论文, 最近每晚都待在寝室,刚才她在电话里向对方确认,周六王姣姣非但没回家,还破天荒去隔壁寝室串过门。

其实出门时王姣姣没跟林博士说要去哪, 但毕竟两间宿舍挨在一起, 稍微有点动静就能传到隔壁。

当时林博士听到王姣姣敲隔壁的门,还纳闷了好一阵, 因为都知道王姣姣跟邻寝关系恶劣,尤其跟盛一南不睦,自从搬进女生宿舍,王姣姣楼里到处串过门, 唯独没去过舒秦她们寝室。

奇怪归奇怪,林博士只当她们关系缓和了, 被舒秦电话里婉转一打听,顺口就说了出来。

舒秦盯着盛一南, 盛一南慢吞吞拾掇着东西, 突然像想起什么, 口气一松:“嗨,瞧我这记性, 王姣姣是来过,但是这几天科里不是乱吗,一忙起来我就忘了。”

忘了?且当她忘了。

“你让她来的?”

舒秦声线很硬。

盛一南静了一静,抬起头来。

舒秦性格好,待人有礼貌,说起话来一向轻声细语,但她也见识过舒秦强硬的一面,譬如现在。

这话一扔出来,空气闷得像要下雨。

盛一南默了片刻,将鞋放回床底下:“我怎么会让她来?你还不知道我吗,我都烦死王姣姣了,那天她自己突然跑过来的,说第二次笔试换地方考,说完就走了。你要是不信,把王姣姣叫过来当面问问她。”

“我问过了。”

盛一南哑然。

“她待了半个小时才走。”

“你都问过了还问我干吗。”盛一南不高兴了,“她来的时候我在厕所洗衣服,根本就没理她。”

舒秦压住火,把笔记本从抽屉取出,一一放到桌面。

禹明一共给了她八本笔记,除了上缴的那两本,剩下的都放在床头的抽屉里。

抽屉没上锁,只要不拿出寝室,盛一南随时可以翻阅。

这方面,她在盛一南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盛一南在边上收拾资料,目光有点散,始终没看舒秦。

整理好后,舒秦侧过身:“今天学校来人的时候你也在,举报者提供了笔记上的照片,而且不止一张。”

盛一南看看笔记:“我去,难道真是王姣姣干的?妈耶,我早就想说了,你天天把笔记带到科里去,太容易被偷拍了。”

舒秦心里泛起轻微的恶心。

这场举报风波,做手脚的明明不只一个人,但是迄今为止,被推到台前的,只有一个不善于掩饰情绪的王姣姣。

“那本被拍照举报的笔记一共有300页,涉嫌撞题的五个病例分散在笔记本里不同的页码。”

盛一南茫然地眨眨眼。

“这么厚的一本笔记,光从头翻一遍就需要不少时间,要拍下这么多照片,更要花不少工夫。白天我只有接台的间隙才会拿出来看,如果送病人去pau,我就把笔记放进麻醉机的抽屉里,但最多几分钟就会返回,就算有人拿出来翻阅,也没足够的时间一次性拍下这么多照片。”

盛一南嘴唇翕动,没说话。

“但是上周我去清平县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我把笔记留在了寝室。”

盛一南哦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上周王姣姣怎么突然跑到我们寝室来,搞半天就是那天偷拍的。”

她歉然地挠挠头:“舒秦,她来的时候我在里头洗衣服,我以为只要我不理王姣姣,她自己就会走了,这事是我不对,但我当时真没往这上面想。”

舒秦定定地望着盛一南。

平时在科里,盛一南和王姣姣关系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那天晚上,盛一南放任王姣姣在寝室里待了半个小时,给她机会,让她拍下无数张照片。

然后,站在姣姣身后的那个人从里面筛选出试卷上相似的病例,以此为证据进行举报。

或许王姣姣还在窃喜,因为她“取证”的时候,盛一南忙着洗衣服注意不到外面的动静。

哪怕事后王姣姣起了疑心,她也无法站出来指认盛一南,毕竟拍照片的不是盛一南,而是她自己。

“盛一南,我们同一天进科,住同一间寝室,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很清楚。王姣姣家里的关系背景,你了若指掌,医院里有什么动态,你第一个知道,那天王姣姣不告而来,也许你一开始没猜到她想做什么,但是她在外面拍照这么久,你就一点都不起疑心?”

“不是,”盛一南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故意让王姣姣拍照?你别忘了,今天学校来人的时候,我和吴墨还主动帮你作证了!”

舒秦胸膛里的恶心翻涌不已,的确,没有人能证明盛一南的动机。

就连王姣姣自己,也未必说得明白。

她只知道,她前脚去清平县,王姣姣后脚来串门了。后来王姣姣在外间待了那么久,盛一南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出来查看。

“盛一南,晚上竞聘的结果出来了,罗主任票数超过了章副主任,王姣姣怕举报的事对她今后造成影响,现在急着撇清自己,事情才过去几天,就算她忘了一些细节,只要帮她好好回忆回忆就行了,她究竟是怎么得到我去清平县的消息,又在谁的暗示下来了我们寝室——”

盛一南的脸色发白:“舒秦,你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我吧!而且明明是王姣姣举报的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舒秦胸膛起伏,她想起第一天盛一南带着他们去天台,头顶天空碧蓝如镜,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初进临床的四个小医生豪情满怀。

她和吴墨站在天台上冲着远方大喊:“我要做最牛逼的医生。”另一个人声音却比他们更高:“我要留附一!”

明明才两个月,但想起当时的情景,仿佛有种隔着悠悠岁月的错觉。

舒秦嘴里一阵发苦:“其实这件事不难确认,到底是怎么回事,问问王姣姣就知道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我想她很愿意把来龙去脉想清楚。”

她转身往外走,盛一南倏地站起来,急声说:“不是都证明了没泄题吗?你的转博名额也保住了,还要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