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娘的话,好像句句都有所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文姨娘话里有话,让十一娘很吃惊。

不提徐、文两家,却提罗、文两家…想到第一次见元娘时元娘提出让吴孝全去扬州拜访文氏,还说,“文家的人定会对他礼遇”,又想到那天对帐,元娘赚大钱,也是最后这五、六年的时间,之前虽然没有亏,也没有像后来那样的赚。况且看卢永贵的年纪,陪嫁过来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岁,没有个左肩右臂的,怎么能成就今日的气侯。而那时候徐家自顾不上,纵有力量相帮,也是有限的。再想到元娘对文氏的态度…十一娘隐隐浮现元娘这几年通过文氏赚了不少钱的念头。

她和元娘的想法又有所不同。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如果自己要靠文家赚钱,又怎么能在文姨娘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话。

十一娘笑着啜茶,道:“我这些日子的确很忙。文三奶奶的好意心领了,以后有机会大家再见一面吧!”

很明确地拒绝了文姨娘。

文姨娘听着脸色有些白,笑容勉强地道:“姐姐,文三奶奶要见您,也是因为她从扬州给您带了件礼物来…”

十一娘笑着喊了琥珀:“送客吧!我还要去太夫人那里问安。”

文姨娘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却依旧带着笑脸道:“姐姐,是文家三爷从西洋带来的红宝石和青金石,个个都有鸽子蛋大小,三尺高的珊瑚有好几对…”

让十一娘想起那些很优秀的销售员──不到最后,不放弃努力。

可她更懂一个道理。

吃人的口短,拿人的手短。

她脚步也没有滞顿一下地起身进了内室。

琥珀只当没看见,笑着对文姨娘道:“姨娘,天色不早了,我差了小丫鬟送您回去吧!”

文姨娘站在那里,静静地望了十一娘的背影,眉角轻蹙,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琥珀送她到东角门转回去。

秋红扶着文姨娘往自己屋里去。

路上遇到绣橼。她笑颜如花,正和吕婆子站在自家的门口嘀嘀咕咕。看见文姨娘,她远远地点了点头,继续和吕婆子说话。

秋红看着脸色一变,道:“姨娘,这个乔姨娘也太拿大了些…”

文姨娘无所谓地笑道:“人家就是拿大,我们能怎样。听说侯爷昨天又歇在了她屋里罢了…”

秋红听了不由咬了咬唇:“姨娘,趁着这次三爷在京里,不如送两个扬州瘦马来…”

文姨娘听了苦笑:“与其送扬州瘦马来,还不如劝劝三叔,让他的指甲别那么深。只怕更管用些。”

说话间,两人进了自己的院子。

带耳房的三间正房,只有东面有一个厢房,中间太湖石的假山,院角一排冬青树。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站在门前打帘的小丫鬟,只有一个应门的妈妈。

那妈妈见到文姨娘,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姨娘回来了!”

文姨娘面无表情地点头,进了正房的西间。另一个丫鬟冬红正在做针线,听到动静忙迎了上去。

脱了斗篷,文姨娘神色有些凝重地倚在了大迎枕上。

冬红看着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给她换了换鞋,又端了热水服侍她净脸。

文姨娘的神色一直恍惚,净脸的时候问秋红:“文二总管还在门房里侯着?”

秋红将斗篷收了起来,低声道:“应该还在等姨娘的消息。”

文姨娘发了一会呆,吩咐冬红:“你去跟文二总管说一声,今天夫人要服侍太夫人,不得闲,让他先回去,等我消息就是。”

冬红应声而去。

秋红就端了热茶上来,低声道:“姨娘,要是夫人一直不改变主意…”

“先拖几天再说。说不定这几天就会有转机!”

秋红听着欲言又止。

文姨娘笑道:“你这死丫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又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要借钱。你姨娘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要多少钱子?”语气却不免有几分怅然。

秋红听着嗔道:“我什么时候说家里有事了。”说着,眼角一湿,“我是看您这样劳心劳力的却两边不讨好,心里难受。”掏了帕子擦了擦眼角,“说起来,您手里的钱足够您花一辈子的了。我看,您不如装聋作哑,享享清福。”

“人在这世上哪有什么清福可享。”文姨娘听着无奈地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可我要有那个命才行。我能在徐家让这些夫人丫鬟婆子们多看一眼,说到底,不过是有几个钱罢了。没有了文家,这钱都是死的,放在家里动弹不得,坐吃山空,也就能支撑几年的光景罢了。有了文家,这钱就是活的,钱能生钱,我们才有金山银山用。不管文家的事,不靠文家,难道我去靠侯爷去不成?”

秋红语塞。

自打那年姨娘帮着家里争到了内务府织造的生意,侯爷就和姨娘生分起来。可相比文家,她却觉得靠侯爷更有谱些。毕竟,姨娘现在已经是徐家的妾室了。

她就劝文姨娘:“眼看着贞姐儿过两年就要嫁了。她和你还没身边的丫鬟亲…”

文姨娘听着眼睛有些发直。

以前,贞姐儿也养在她身边的。她告诉贞姐儿背打算盘的“六六口诀”,被太夫人听见了,太夫人立刻就把贞姐儿留在了自己屋里,再也没有让她回来。那时候贞姐儿才一岁半…

她声音不由低了下去:“我知道,那有什么打紧的。只要她过得好。能讨太夫人喜欢,以后再寻个如意郎君嫁了,与我亲不亲有什么关系。何况,我一个给人做姨娘的,说出去有什么体面。大家各走各的,也相安。”眼角到底有水光。

文家的儿子女儿会说话就会背“六六口诀”,虽然贞姐儿是侯爷的大小姐,可她总要吃五谷杂粮,学些管帐的本领以后管起家来也会事半功倍。就是二夫人,算起帐来比司房做了几十年的老管事还快,这才把那些人镇住,侯爷不在的时候才能让家里的那些管事们不敢随便生出贰心来…她就不明白了,她教贞姐儿口诀有什么不对。说到底,不过嫌她出身低微配不上永平侯府长小姐生母这个身份…可嫁到徐家来,又不是她自愿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雪白的腮边就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来。

十一娘看见折了回来的琥珀,松了一口气:“可把文姨娘给送走了!”

琥珀掩着嘴笑:“我看您刚才的态度可是坚定的很。”

“像文姨娘这样的人,你要是略一犹豫,她立刻气焰高涨,说不定还会跟进内室来。我难道还能叫了粗使的婆子把她给打出去不成!”

琥珀听了低声笑起来。

“对了,万大显的事差人去报信了没有?”

“去了。”琥珀笑道,“您昨天让我做的那个什么‘魔方’,我也把图纸交给了白大总管。”

十一娘笑道:“我小的时候从来没能把六个面全翻齐整过。”说着,眨了眨眼睛,“这次也为难为难别人!”

琥珀看她心情好,自己也高兴起来。上前服侍她换了件衣裳,带着绿云陪着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魏紫就朝着琥珀使眼色。

琥珀微微颌首,送十一娘进了屋,就去了一旁的耳房──像她们这样的丫鬟,没什么事,是不能随便跟着进去见太夫人的。

三夫人身边的秋绫也在,琥珀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秋绫姐姐”。

秋绫朝她笑着点头,脸上却没有平常的笑容,显得心思重重的样子。

琥珀因惦着不知道魏紫找自己什么事,和秋绫含含糊糊地交待了一声,就跑到挂着鸟笼的抄手游廊和小丫鬟喂鸟玩。

不一会,魏紫出来,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天气这么冷,小心冻着了。这大过年的,要是病了被送到别院静养,你们夫人可要手忙脚乱了。”

琥珀听着就挽了魏紫的胳膀,笑嘻嘻地道:“魏紫姐姐真是细心,难怪太夫人一刻也离不开姐姐。”

两人说着就往耳房去。

魏紫低声道:“二夫人让自己的总管送了个叫小禄子的小厮来,说是自己的陪房,看着人还机灵,又能识几个字。留在自己那里可惜了。让侯爷给安排个差事。侯爷就把人安排在了二少爷屋里,说给二少爷做随从。信还在白总管手里呢!”

琥珀听了心惊,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怕被魏紫看出来,以为十一娘容不得二少爷。却又不能不感谢她的好意。只笑道:“多谢魏紫姐姐。我一回去就告诉我们家夫人。”

几句话,两人已到了耳房门口,琥珀去了耳房,魏紫接过小丫鬟的热茶,进了屋子。

四夫人正和太夫人说话:“…我也没什么事,天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能帮三嫂自然是好。只是我愚钝,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三嫂不吝指教。”说着,站起身来朝三夫人福了福。

三夫人满脸是笑地将四夫人携了起来:“我痴长四弟妹十几岁,说是弟妹,我把你当侄女一样的看待。你放心,我自会细细地教了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四夫人笑着和三夫人道谢。

魏紫趁机重新换了茶。

心里却嘀咕着:三夫人这是怎么了?突然要四夫人帮着管家?以前她不是最讨厌别人插手她管的事的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太夫人望着眼前笑盈盈的三媳妇和四媳妇,微微点头。

这样多好,没有风波自然地交接了。

有些事,不能急,一急,就容易有怨怼。

她呵呵地笑:“老三媳妇要好好告诉老四媳妇,老四媳妇呢,也要好好跟老三媳妇学学。”

十一娘笑着应“是”。

三夫人就拉着她要去自己回事的地方见见那些婆子。

十一娘觉得这样冒冒然不好,至少得有个比较正式的场合介绍一下。笑着婉拒:“这件事侯爷还不知道呢…我还是跟侯爷说一声吧,家里的事也要安排一下,免得侯爷回来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三夫人不由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忘了这事──自己这也算是主动交出了管家的权力,应该知会三爷一声,让他装着去征求侯爷的意思,这样一来,也算还了一些侯爷帮他们的人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到。”又想着这件事得快点和三爷说,要赶在侯爷回内院之前告诉侯爷才是。和太夫人、十一娘寒暄了几句,借口事忙,回了自己院子,忙差人去外院把三爷找回来。

而十一娘见三夫人走了,就和太夫人说起来万大显的事来:“…侯爷想安在回事处,可他是个实性子,我到觉得安置在祠堂好,侯爷说他不懂那些礼仪,所以就安在了司房,让他帮着各位管事跑跑腿。”

徐令宜会重新安置外院的那些管事,太夫人早就知道。但把十一娘的陪房安排在了司房…她眼底闪过错愕。

这么快就把人安置到了外院。

太夫人不由打量十一娘。

十一娘感觉到了太夫人的异样。可这件事,她没有选择。

事先跟太夫人说一声,总比太夫人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要好。

“我已经差人去跟万大显说了,”十一娘现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个恩典算在徐令宜的头上和太夫人的头上,以减少太夫人心中的不快。“他很是感激,在门房侯着,说要等侯爷回来给侯爷磕个头。还想见见您。”说着,笑道,“他不懂规矩。我说你要是真心想谢太夫人,就在外院对着您住的地方磕三个头好了。”

太夫人笑起来:“不懂规矩,到时候让管事们好好教就是了。”

“娘说的对!”十一娘和太夫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看着到了去佛堂的时间,十一娘送太夫人去了佛堂然后回了自己院子。

杨辉祖家的正在门口侯着。

她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中等身材,穿了件官绿色的潞绸棉袄,底下一条玄色素面综裙,五官端正,一双眼睛极灵活。她笑着曲膝给十一娘行礼:“夫人才回来,可让我好等。”

十一娘想到她要杨辉祖去帮着甘老泉做事的事,对她有几份戒心,觉得不是个能托付的人。客气地笑道:“可是有什么事?”

杨辉祖家的就从衣袖里掏了个暗红色漳绒荷包来:“我们那口子说,这是您让买的。”

琥珀上前接了,十一娘笑道:“辛苦你了。”又让琥珀赏了她二两银子,让秋雨带她下去喝茶。

回到屋里打开荷包,圆润的珍珠滚落出来。

十一娘捡起米粒大小的珍珠:“十两银子,竟然买了这么多。”

琥珀笑着给十一娘端了热茶过来:“夫人要给贞姐儿穿手串吗?”

十一娘点头,将珍珠收了:“把它交给白总管,让白总管帮着从中穿个孔,再看看这珍珠值多少钱?有没有假的?”

能和徐家往来的银楼肯定都非泛泛之辈,正好验证一下杨辉祖的办事能力。

琥珀笑着接了,然后低声将从魏紫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沉默了半晌。

二夫人这一招真的是很高明。

只说自己的陪房想求个前程。其他的,什么也不说,徐令宜尊敬这个寡嫂,肯定会好好安排,偏偏这个陪房所有的条件都符合做贴身的小厮…

“我们该怎么办?”琥珀有些焦急。

十一娘笑道,“一来二少爷身边的确是需要这样一个小厮,二来二夫人是受了秦姨娘之托给二少爷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又不是要去害二少爷。有什么好急的。”又意味深长地道,“琥珀,二少爷今年已十一岁了,就算我想养,也养不家了。他是庶子,按道理,成了亲就要分府了,大家何不客客气气的好聚好散。何必斗个你死我活的。”

琥珀一想,也是。就算是讨好了二少爷又能怎样?他如今都懂事了,你掏心掏肺的,说不定人家还觉你假惺惺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十一娘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只是害人之心不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要防着别人在我和二少爷之间制造误会,引起侯爷的不满。其他的,到不必在意。横竖几个丫鬟是我们的人。以后家里的事越来越多,你要想办法把秋雨、兰萱、秀兰几个小丫鬟都用上,不能什么都抓在手里。你也只有一个人,到时候会很吃力的。让她们和二少爷屋里的文竹几个多来往,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事,急急报到你这里来就是了。”

琥珀现在已有分身乏术之感,听了十一娘的话,不由连连点头。

十一娘又吩咐她:“家里的丫鬟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你现在还有一桩事,得想办法在府里看看有没有适龄又机灵的小姑娘,留意着到时候好换进来。也免得我们身边全是陶妈妈的人。”

琥珀犹豫道:“夫人可是觉得有谁不如意?”

十一娘笑道:“冬青和滨菊年纪都不小了…总要提早打算。”

琥珀想到十一娘常常打听万大显的事,眼睛一亮,笑道:“您可是看中了万大显。”

十一娘点头,悄声问她:“他和冬青,你觉得怎样?”

琥珀眼睛笑得像弯月:“大显老实,冬青姐温柔…夫人真是好眼光。”

正说着,万义宗家的来了。

琥珀不由笑道:“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然后去迎了万义宗家的进来,自己拿着珍珠去了白总管那里。

万义宗家的带了两盒柿饼干、梨干、果子干、花生、蹦酥豆等廉价干果的纸匣子:“夫人别嫌弃,是我的一点心意。”然后跪下给十一娘磕头,“大显不能来,我代他给您磕头了。一定尽心尽力的办差,不丢你的脸。”

十一娘笑着让人端了杌子给她坐,问起金鱼巷的情况,知道那边全是刘元瑞在当家,都有热菜热饭吃,还每人做了一件厚实的棉袄,十一娘很满意,话题渐渐说到了万大显的婚事上。

“…莫不是要求太高?”

“夫人说笑了。”万义宗家的苦笑,“家里太穷,哪有人家愿意嫁过来。”

“我给大显做个保山如何?”十一娘笑道。

万义宗家的怔了怔,笑容却有些勉强:“夫人做媒,我求之不得。”

十一娘看着她全无欢愉,知道心里不是十分乐意。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以后她是婆婆…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和万义宗家的问起江秉正和常九河家的情况来。

看得出来,万义宗家的也是个老实人。虽然对江秉正谈论的很少、对常九河谈的多一些,但对人多是褒奖,没提一句不是。

大家说了些闲话,十一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将万义宗家送的纸匣子递给万义宗家的:“和我去给太夫人谢恩去。”

万义宗家的十分不安:“这,这…”

“拿着吧!”十一娘笑道,“我们自家,什么都好说。大显能到府里当差,也是因为太夫人的恩典。像你说的一样,是个意思。太夫人想来也不会嫌弃的。”

万义宗家的听了这才接了纸匣子。刚出院门,遇到去传了话折回来的琥珀。她有些沮丧地道:“夫人,那个魔方,白总管说太复杂了,让人拿去内府务了,只怕要过些日子才有回音来。”

十一娘不由叹了口气。

她留学的时候曾经有个男生苦苦追求她,告诉过她如何做魔方,还送了一个他亲手做的有机玻璃魔方,印象深刻,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的,怎么就拿到了内务府去做了。

她苦笑,带着万义宗家的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见了果然很欢喜,交待了几句,不仅赏了万义宗家的二两银子,还赏了饭给她。

十一娘看着心里略安,能做的她都做了,希望太夫人能真正的释怀。

等三夫人过来,两人服侍太夫人吃了午饭,一起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路上,三夫人十分亲热和她说着闲话,送她到院门口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一娘睡了个午觉,刚起床,就有小丫鬟来禀:“威北侯夫人身边的两位妈妈来给您问安。”

难道是商量送慧姐来的事?

十一娘让人请两位妈妈进来。

果然是为慧姐儿的事,问明天早上林夫人过来拜访是否合适。

十一娘应了,打赏了两位妈妈,让琥珀送了出去,然后去了太夫人那里,把林夫人的信给太夫人看。

“那明天就准备准备,留了她们吃饭。”然后吩咐魏紫将自己雕红漆戏婴博古架的匣子拿来,从中拿了块铜牌递给十一娘,“这是我的对牌,你要什么东西,老三媳妇那里没有,就让外院的白总管给置备。”

把接待林夫人的担子全给了自己。

十一娘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地睃了那对牌一眼。

不过两指宽,两寸长,挂着大红盛方络子那头雕着个貔貅头,下面用肃书写着“永平侯府丁”四个字。

甲乙丙丁…不知道写有甲字的对牌有多少的权限。

她恭敬地接了对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虽然说太夫人把接待林夫人的事交给了她,但家里毕竟还是三夫人主持中馈。十一娘从太夫人那里出来,就去了三夫人那里。

她正和秋绫在收拾东西:“…这个官窑梅瓶,是公中的东西,四十五两一个,这一对就值九十两,还有这碗,是霁红,有钱也买不到。你把它们都记下,到时候去护国寺的庙会上买了差不多的东西回来,打碎了堆在一起,把公中的帐消了。”

公中的东西丢了要追责任,坏了要看到被损坏的东西才能消帐。

秋绫点头,把三夫人点到的东西都记下。

小丫鬟来禀说十一娘来了,秋绫笔尖一颤,落下一酡墨来,洇了帐册。

三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小心点。可别抄漏了。”

秋绫忙起身应是,三夫人已急步走了出去。

听说是为林夫人来安排酒筵的事,她一口包揽了:“这是小事,你就交给我吧!”

十一娘笑着起身向三夫人道谢,回了自己的住处,把清点好的绣品拿出来看了看,琥珀进来道:“慧姐儿的事问清楚了!”

“动作挺快的啊!”十一娘笑道让琥珀坐到炕上说话。

琥珀半坐到了她的对面,笑道:“慧姐儿是林家长房的长孙女,林大奶奶生她的时候难产,养在林夫人身边。后来林大奶奶连生了两位小公子,林夫人怕慧姐儿没人照顾,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偏生那慧姐儿也挣气,从小随着姑姑们跟着西席学识字,却比姑姑们学的还要好。几年下来,连《论语》都学完了,琴棋书画也都有了些模样,因此比家里的小公子们在林侯爷和林夫人面前还要体面。正好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陈子祥家的五公子今年十五岁,长得一表人才,性情又十分的敦厚,去年刚考中了童生。林大奶奶看了就想攀了这门亲事。差人去打听了一下,谁知道陈家规矩甚大。不仅晨昏定省一点也不能马虎,就是家里的媳妇也要和那丫鬟似的做鞋做袜,缝衣烫斗。林大奶奶舍不得女儿,就断了这心思。谁知道林夫人却看着陈家五公子觉得好,还说,陈家是读书人家,讲究礼仪传世,不比公卿豪门,哪一家都不能仔细看。就请了针工局里出来的姑姑来教慧姐儿针线。谁知道慧姐儿读书比那男儿还行,做起女红来却是笨手笨脚的,换了四、五个师傅都不成。林夫人正急着,那天就遇到了您,就急急的把人送过来。”

十一娘不由想起贞姐儿来。

这慧姐儿不过比贞姐儿大一岁,林夫人和林大奶奶已经开始给她相女婿了,贞姐儿的事好像根本没有人提。她一向相信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贞姐儿显然不在有准备之列…不过,她好像是贞姐的母亲,可以当这个家做这个主吧!

思忖间,她问琥珀:“慧姐儿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林大奶奶的贴身妈妈和我们府上管车马的李全媳妇可好了。两家还是姻亲呢!说林大奶奶为了这件事可犯愁了,天天亲自在那里督着,有一次把慧姐儿说烦了,当着大奶奶的面,就把绣花棚子丢到了地上,把林大奶奶给气的。”

十一娘不由暴汗。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前世自己隔壁的小男生不愿意学小提琴把小提琴从十六楼给丢下去的事来…

有小丫鬟来禀:“白总管差人给夫人送珍珠来了。”

“这么快!”十一娘让人进来。

是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厮,长得白白净净,眉目很清秀。

他年轻虽小,举止投足却不亢不卑,显得很有修养的样子。

“白总管让小的来回禀夫人。说,这珍珠值十六两银子,没有一颗是假的。其中有五颗大小一致如果能挑出来做朵珠花之类的东西,最少可以卖个二十五、六两银子。银楼的人已经把那五颗珍珠挑出来另包好了。”说话也十分清晰、有条理。

十一娘看着很喜欢,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小禄子。”他恭敬地道,“昨天刚进府当差。如今在白大总管身边跑腿。夫人有什么事,尽可吩咐。”

十一娘很意外。

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见到了那个叫小禄子的人…还被二夫人训练的这样好,自己看了也喜欢,更何况是徐令宜。

她心情复杂地朝着小禄子笑了笑,让人打赏了些糕点,然后由秋雨送出了门。又吩咐琥珀去带信,让刘元瑞家的来一趟。

琥珀应声而去。不一会,徐令宜回来了。

看见十一娘在打络子,笑道:“这又是要做什么?”她前两天刚刚做好了两件小孩子的斗篷,准备五娘和五夫人各送一件。

她笑道:“想给贞姐儿做个珍珠手串。”起身去接了徐令宜的斗篷。

徐令宜“哦”了一声,去更衣梳洗,十一娘把最后一点收尾。

用白色的细索线穿了珍珠手串,然后把多余的细索线编了个小小的蝙蝠,做成了一个活扣,留了两根短短的线,索线有些硬,像蝙蝠的两个尾巴,两个蝙蝠就显得有些活泼起来,很有意思。

她收拾东西,准备等会去太夫人那里吃饭的时候送给贞姐儿,让她明天戴了出来见客。徐令宜从净房走了出来,拿过去看了看,笑道:“这蝙蝠到打得巧。”

十一娘但笑不语。转移了话题:“侯爷今天回来的好早!”

徐令宜却道:“你帮我收拾收拾,我明天要去西山别宫去住些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十一娘愕然,又觉得有些不安。

“这都快过年了,怎么突然想到去西山别宫…”她望着徐令宜,满脸的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徐令宜的神色和往常一样镇定自若,“你安心呆在家里就是了。三嫂性子轻浮,五弟妹又怀着身孕,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帮我好好照顾娘,好好照顾几个孩子。”

还说没事!

古代的法律可是讲究连坐的。

一想到这里,她脸都白了:“侯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外面的事不应该插手。可您支言片语也不给我一个,万一有什么事,我心里没底,更别说事先准备了。虽说家里还有三爷和白总管,可他们毕竟在外院。”

徐令宜想到自她嫁进来后处置的几桩事…犹豫了片刻,和她进了暖阁。

“出我的口,进你的耳,却不可对他人言。”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前天晚上五皇子不知道吃了什么,又吐又泄。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如今人已昏迷不睡。皇上让我陪皇后和三皇子去西山别宫,御林军统领欧阳鸣陪着大皇子代皇上回乡祭祖。”

十一娘心中一悸。

宫里果然不太平…

徐令宜见十一娘虽然面如素纸,神态却不仅不见慌乱,反而比往日更是镇定。他欣慰之余又不免怜惜她年纪小,受自己拖累。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道:“没事。要是皇上全然不顾了,也不会让我和欧阳鸣分别陪着三皇子和大皇子了。要知道,那欧阳鸣自十三岁入宫,就在皇上身边做侍卫,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手里又有皇上的手喻,可调动山西、河北、天津各卫所兵力。不会有事的!”

就算皇上有这样的心思,就算欧阳鸣和大皇子安然无恙,徐家没有了徐令宜,又将是个怎样的局面…十一娘听着只觉得堵的慌:“那侯爷您呢?”她不由紧紧抓住了徐令宜的衣袖。

徐令宜低下头,看见发白的指节,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暖,有些不应该说的话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当年先帝殡天,皇上能顺利登基,与我曾做过西山大营都指挥使不无关系…”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就是指挥不动西北军,也能指挥得动西山大营!”

十一娘听了不仅没有放心,反而心里一片冰凉:“皇上却把您派到了西山…”

她越想越害怕。

一个人连底牌都被对手看穿了,只能是俎上的肉,任人宰割:“侯爷,您得想想别的办法!”十一娘眼底有了恐惧之色。

因为读法律的原因,她曾经接触过古代的一些案件,像方孝孺的下场,就非常的惨烈!

“既然您拥立有功,皇上又怎么会不知道您与西山大营的关系。却偏偏派了您去西山大营…”

徐令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无法掩饰地露出错愕的表情来。

眼前这个小姑娘,比自己想像的更聪明。好像能透过一些事情的表面看到事情的内质。好比霉米的事,好比现在…还有刚刚成亲不久,她在自己身边看《大周九域志》时说的话──让他烦燥的情绪立刻变得平静。又骤然想到,她才嫁进来不到两个月!

这已不仅仅是聪明,而是有着类似于走一步看三步的高瞻远瞩。

突然间,他很兴奋。

这可是一流军师的材质。

想一想,身边有个军师一样的人帮他管理后院,以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再也不用自己亲自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看十一娘的目光已不一样。

“放心吧!”他笑道,“皇上如果疑我,或把西山大营的人一个不动,以示恩宠,看我有何反应,或是把西山大营与我密切之人全都调走,防患于未然。皇上却什么也没有做,该换防的时候换防,该调人的时候调人。”说着,声音已有些凝重,“我心里有数。这一大家子人,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事已至此,话已至此,自己难道比徐令宜还擅长这些不成?而且正如徐令宜所说,这一大家子人,他比自己的压力更大。

十一娘选择相信徐令宜。

她点头,低声嘱咐他:“侯爷要多多保重。正如您所言,您身后还有这一大家子人呢!”

徐令宜笑着点头,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帮我收拾东西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坐会!”

十一娘能理解,这种关键时刻需要清醒的头脑。

她给徐令宜沏了杯热茶,把夏依和春末叫了进来,和她们一起帮着收拾东西。

真是开眼界啊。

原来仅仅白绫亵衣就要带二十四套去…她的目光在衣柜里一大堆衣裳和地下十个箱笼之间徘徊,决定以后走亲戚可以,最好不过夜,实在是太麻烦了。

看着天色不早,想着今天晚上徐令宜会歇在乔姨娘那里,十一娘决定去太夫人那里吃了饭再回来收拾。就轻手轻脚地去了暖阁。

徐令宜盘膝坐在炕上,扭头望着窗外皑皑白雪,若有所思。

听到动静,转头朝着十一娘笑了笑。

十一娘小声道:“时候不早了,要起身去娘那里了!”

徐令宜点头,和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路上遇到徐令宁夫妻。

互相见了礼,徐氏兄弟走在前面,说着家里的事。三夫人和十一娘走在后面,介绍家里的一些管事的婆子,两拔人,一拔脚步快,一拔脚步慢,渐行渐远。十一娘发现,想跟上去,三夫人却依旧不紧不慢,偏生又在和她说话,十一娘想快也快不了,立刻明白三夫人是拖着自己好让三爷和徐令宜说话。

这样神神秘秘的,不外是关于家里事务的交接,三房的外放!

十一娘笑着慢下脚步,和三夫人步履优闲地进了太夫人的院子。

孩子们早到了,正围坐在太夫人身边说话,太夫人笑容满面,十分高兴。

大家见过礼,去东次间吃了晚饭,送了徐嗣勤和徐嗣谕,三爷和三夫人、徐嗣俭走,十一娘借着送贞姐儿和谆哥回屋把空间留给了徐令宜母子,然后去了贞姐儿的屋子。

贞姐儿住在东房后面的暖阁,小小一张填漆床,大红罗的帐子,杏黄色的锦缎被子,一旁的花几上供了盆腊梅,屋子里有暗香浮动。

“好漂亮。”十一娘目露欣赏。

贞姐儿抿着嘴笑,亲手沏了茶给十一娘。

十一娘接过来,是铁观音。

她不由微怔,想起自己在大太太面前花的功夫来。

因为深感压抑,她希望贞姐儿能像五月的好阳光般明媚起来。

她掏了珍珠手串出来递给贞姐儿。

贞姐儿惊讶地表情:“给我的!”

十一娘点头,笑道:“明天隔壁的慧姐儿要来,你到时候帮我招待她。记得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贞姐儿眼底闪过一道光亮。

可惜这光亮太短暂,让十一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谆哥儿?”她犹豫道。

“让他陪着祖母翻绳好了。”十一娘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贞姐儿笑起来。

十一娘起身告辞:“我明天早点过来给娘请安,到时候看你都穿什么衣裳了。”

贞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送了她出门。

走了几步,她听到贞姐儿的丫鬟小鹂发出低低的欢呼声。

十一娘微微一笑,去了太夫人那里。

见十一娘进来,母子俩都望了过来。徐令宜的话题却没有停:“…毕竟是服侍过爹和您的,到时候一年若干银子养着就是。一百步走到了九十九步,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撕破了脸。”

太夫人望了一眼十一娘,又望了一眼完全没有回避之意的儿子,脸上就闪过一丝笑意。

“娘,您看如何?”徐令宜问太夫人。

太夫人“哦”了一声,抬头笑道:“就依你所言。”又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去西山别宫。”

徐令宜和十一娘给太夫人行礼退下。

路上,徐令宜主动对十一娘道:“我只说是皇后娘娘想趁着腊八之前去西山别宫泡泡温泉,三皇子陪伴,我护驾。其他的事我一概没提。你记得别说漏了嘴。”

“妾身明白!”十一娘笑着保证。

徐令宜就停下了脚步,笑望着她:“真不让我进门?”语气里有浓浓的调侃。

十一娘愕然。

怎么突然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徐令宜看着她瞪大了眼睛,灵动的眸子突然变得呆滞,觉得十分有趣。笑着转身朝前去。

十一娘忙跟上。

心里却打着小鼓。

徐令宜这是什么意思?

回到屋里,徐令宜在十一娘这里洗漱,然后要去半月泮。

前两天不是好好的吗,又是哪里出了错?

可让他去睡书房,这要是让太夫人知道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要不,侯爷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我今晚要见几位幕僚。”

十一娘怔住,继而满脸通红。站在那里,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又会错意了…

而徐令宜看着她一副又羞又恼的模样,偏偏又要故作镇定,忍俊不住大笑:“我明天寅时进宫。”

身姿挺拔,阔步而去。

满屋子丫鬟都低下头。

十一娘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半晌才叫了琥珀:“去跟乔姨娘说一声,让她别等门了,侯爷有事,今天歇半月泮了。”

琥珀应声而去。

到半夜,十一娘被一阵淙铮的琴声吵醒。

“出了什么事?”她迷迷糊糊地问冬青。

冬青已披衣而起:“我去看看。”

不一会折回来:“乔姨娘在弹琴。”

十一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去跟她说,太晚了,大家都要睡了,让她明天再弹。”

冬青应声而去。

琴声并没有停,只是换了只曲子,偶有高亢之声传来,反而让人更睡不着了──好比楼上的人脱了一只鞋丢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第二只鞋迟迟没有落下般让人等待得心焦。

十一娘用被子捂了头,勉勉强强地睡了一觉,赶在丑时起床梳洗。刚收拾完,徐令宜进门。

他乍一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可眼角淡淡的红丝却泄露了他的疲惫。

“侯爷一夜没睡吗?”十一娘有些担忧地问,端了羊奶给徐令宜。

徐令宜一饮而尽:“睡了两个时辰。”

睡了两个时辰的人怎么可能眼角有红丝。只有熬了通宵的人才会这样。

这个时候说保重身体显得太没有诚意,他殚精竭虑了,她们才可能更安全。

十一娘端了冬虫夏草饨得乌鸡汤给徐令宜:“早上喝些汤水暖暖胃,人会舒服些。”

徐令宜点头,喝了一碗汤,吃了四个小包子。十一娘陪着喝了小半碗粥,又让人带徐令宜带了些肉饼带上。

乔姨娘来了。

难道是听到风声来给徐令宜送行的?

不过,她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些。

十一娘不动声色,让小丫鬟传她进来。

快一个月没见到乔莲房了,她依旧一副袅袅柔姿。满头的青丝随意绾了个纂儿,穿一件月白色衣裙,清丽的如一弯水。

看见徐令宜,她露出怔愣的表情:“侯爷也在…”

徐令宜笑着点了点头,对她态度很和蔼可亲。

十一娘见了,就吩咐小丫鬟给她端了杌子来,问她:“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加一点?”

乔莲房斜睇了徐令宜一眼,低声道:“还没有…妾身是来给夫人陪不是的?”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十一娘笑着让人给她端了一碗乌鸡汤,道:“可是为着昨天半夜三更弹琴的事?”

“正是。”乔莲房有些不安地欠了欠身,“妾身没有想到您这边能听见。想来夫人一夜也没有睡好。全是妾身的不是。”

十一娘淡淡地笑:“你也知道,因为怕吵着别人,就是贞姐儿也不大练琴了。”

乔莲房听了更是不安,满脸通红地喃喃道歉。

正说着,秦姨娘和文姨娘来了。

徐令宜不由掏了怀表出来看时辰。

“是我让秦姨娘和文姨娘过来的。”十一娘看着笑道,“侯爷要去西山住几天,也让两位姨娘来给侯爷送个行。”

徐令宜颌首:“夫人费心了!”

十一娘笑道:“本是妾身份内之事。”眼角睃向乔莲房,看她果然神色大变。

两位姨娘给十一娘和徐令宜行了礼,徐嗣谕、贞姐儿和谆哥儿也一前一后的到了,等孩子们行了礼,十一娘先陪着徐令宜去给太夫人辞行,然后领着她们将徐令宜送到了垂花门前。

徐令宜嘱咐徐嗣谕:“你是长子,我不要家的时候,要帮着母亲管束妹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