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任谁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慌乱!

徐令宜自己心里正烦着,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十一娘的异样,只是冷冷地道:“你别问那么多,照我的嘱咐找几个口风严实的妈妈来照顾他就是了!”

十一娘一下子冷静下来。

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

重要的是徐令宜欲意何为?

“养在哪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镇定而从容,理智而冷静,“我屋里人多口杂,只怕有些不方便。要不,暂时在花园里找个地方?西北角住着五夫人,东北角是半月泮。五夫人那里人来人往比较热闹…”

暗示他东北角最清静,风险最小。

“你看着办就行了。”徐令宜神色凝重,“暂时先瞒着家里的人就行了。”

暂时瞒着家里的人…也就是说,家里的其他人还不知道。再联想到他是用包袱像拎东西似的把孩子拎进来交给她的。是不是可以说,徐令宜到目前为止还是很信任自己的!

看来之前到是白担心了!

十一娘心头一松。又想到世间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个大活人,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哭闹起来是常事…可这是徐令宜交给她的任务。

她正色地道:“妾身当尽力而为。”

徐令宜看着脸色微霁,道:“给我换件衣裳,我要出去一趟。”

是为这个孩子的事?

十一娘猜测,小声地提醒徐令宜:“侯爷,您的足痹之症…”

“我心里有数!”徐令宜沉声道,“你只管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朗,十一娘不再说什么,又担心两人去了净房,那孩子乱跑。

“要不要叫个人进来看着孩子?”她上前帮徐令宜脱外衣。

徐令宜点头:“你看最信得过谁?就把她叫进来吧!”

十一娘轻声应喏,让人去喊了冬青来。

到不是她觉得其他几个人不够忠心,而是冬青家里兄弟姊妹多,她有带孩子的经验。而冬青进门看到屋里突然多了个长着和徐令宜一样凤眼的孩子,吓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十一娘自己都没弄清楚情况,更别谈和冬青解释什么了,只得嘱咐她:“你仔细哄着这孩子,千万别让他哭闹起来,更别让他乱跑,惊动了外面的人。”

冬青望着她呆呆地点头,好像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似的。十一娘有些担心她控制不住场面,可见徐令宜已经大步进了净房,又不好多耽搁,只得又强调了一句“千万别让外面的人知道屋里有个孩子”,然后匆匆跟了进去。

期间,她试探徐令宜:“这孩子叫什么?我们怎么称呼才好?”

徐令宜脸绷得紧紧的,半晌才道:“说叫凤卿!”

凤卿…女孩子吗?好像不太像。或者是男孩子?感觉又不太稳重的样子。

她又大着胆子问道:“孩子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怎么没把乳娘一起带过来?”

徐令宜嘴抿得紧紧的,眼中寒光四射,低了头洗脸。

十一娘闻音知雅,不再追问,帮他换了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袍子,送他出了净房。

炕边,冬青和那个孩子还保持着他们进净房时的姿态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看见两人出来,冬青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忙解释道:“他不让我碰他,我怕他闹起来,只好在一旁看着。”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站在炕边。

十一娘却发现那孩子看见徐令宜眼睛一亮,目光中流露出几份欢喜来。

她不动声色,笑道:“他刚来,不免认生。只要不闹就是件好事了。”也是委婉地向徐令宜解释,带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一定全是自己的错。

徐令宜听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十一娘的解释。吩咐她:“你不用送我了。把这孩子看好就成了。如果我中午还没有回来,你就跟娘说,我一大早去了王励王大人府上,要晚些才能回来。”

十一娘应喏着送他出了内室,转身却看见那孩子噙着眼泪,眼巴巴地望着还在晃动的门帘子。

她心中一动,柔声上前:“侯爷说你叫凤卿。你母亲平时怎么喊你?是直接叫凤卿?还是另有小名?”

那孩子却眼露惊恐,惶惶不安地朝窗边挪去──好像她是个要欺负他的大坏蛋似的。

“那我叫你凤卿好不好?”十一娘笑容温和地坐到了炕边。

那孩子却猛地把一旁的迎枕抱在了怀里挡在了胸前,做出了一副防备的姿态。

“夫人,您问也是白问。”一旁的冬青有些不满地道,“我刚才也问了他半天,他硬是一声也没有吭。”

“一声也没有吭?”十一娘奇道。

冬青点头:“一声也没有吭。”又露出惊容,“夫人,您说,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十一娘想到徐令宜是用包袱把他拎进来的,他在包袱里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什么动静。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被人用包袱拎着不知道去往何方,却不做声…这也太奇怪了。难道真的是有问题?可看他目光灵活,又不像是有问题的?

十一娘思忖着,就看见冬青伸手去拉那个孩子:“夫人问你话呢!你要是不好好回答,等会就不给你糖吃?”动作的幅度有些大。

那孩子突然尖叫着踢打冬青。

两人都吓了一跳。

立刻有丫鬟隔着帘子问道:“夫人,要不要奴婢帮忙?”

冬青再也顾不得什么,上前就捂了那孩子的嘴,尖锐的叫声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十一娘也怕把人引来,没有阻止,只是回答那丫鬟:“我这边有点事,你让琥珀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冬青“哎呀”一声松了手。

十一娘一看,那孩子竟然把冬青的虎口咬出血来。

这孩子真是狠!

十一娘愕然,拿了帕子给冬青包手,然后看了这个叫凤卿的孩子一眼。

他正像落入陷阱的小兽般害怕又凶狠地瞪她。

“夫人,这孩子要好好教教才行!”冬青的脸苍白如纸,“我家里兄弟姊妹七、八个,也没有哪个见人就咬…”

她正说着,琥珀进来。

看见屋里的这副情景,也呆在了那里:“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十一娘苦笑,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这期间凤卿一直缩在窗前,把那个大迎枕抱在胸前戒备地望着她们。

“不会是侯爷的孩子吧?”琥珀仔细打量着那孩子的五官。

“这可怎么办?”冬青一听就急起来,“这孩子只有两、三岁,按这岁数,正是大姑奶奶病得正厉害的时候…也难怪侯爷不好把孩子带进府来!”

十一娘觉得头痛得厉害。

倒不是怕这孩子是徐令宜的。徐令宜虽然只带了孩子没带母亲,甚至连这孩子身边服侍的都没有带回来,说明这孩子的母亲是见不得光的,只怕出身连徐嗣谕都不如。又不是长子,根本威胁不到谆哥…她担心的是没办法向徐令宜交待──既然他让暂时瞒着家里的人,又把这孩子给带了回来,那就是想认下这孩子,又碍于有一定的阻力,不能这个时候就光明正大的让孩子归宗。还不顾自己有足痹之症跑了出去,十之八九是为这孩子的事去奔波了,说不定还会为这孩子捏造一个假身份。那在事情解决之前,这孩子的存在当然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十一娘胡思乱想着。

可瞒着家里人…怎么瞒啊?不说别的,怎样把这个孩子弄到后花园里去就是个大问题。她可没有徐令宜的力气,可以一只手就把孩子拎进来。就算她有这力气,又怎么向人解释…她心念一动。不如学徐令宜的法子,用东西把这孩子拎到半月泮去。

想到被徐令宜视为圣地的半月泮里突然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她忍不住嘴角微翘,有种恶作剧的愉悦。

对,这就么干!

反正自己已经说过,东北角最清静…

十一娘不理冬青的喋喋不休,和琥珀商量:“有没有什么藤筐之类的东西。把这孩子装到藤筐里,然后让粗使的妈妈抬到半月泮去。就说是侯爷让送些日常的用具过去。然后找个老实可靠的在半月泮里服侍着。待侯爷回来再说!”

“半月泮?”冬青的脸色更白了,“那可是侯爷的书房?闲杂人等不能进去的。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了,只怕会大发脾气。再说,半月泮离我们这里两刻钟的路程,让妈妈在那里服侍不难,但是饭菜怎么办?日常的浆洗怎么办?突然出现了小孩子的衣裳,说不过去啊…”

琥珀却沉吟道:“夫人这主意我瞧着不错。反正半月泮寻常的人不敢去,就是有个什么响动,大家也不敢随随便便跑进去。至于说饭菜,上次我去寻侯爷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个小厨房,东角门还直接通外院的夹道,到时候在那里开伙就是。至于日常浆洗的,想办法晾到屋后,总能找到遮挡的地方!”

“不行,不行。”冬青还是觉得不妥,“那可是侯爷的书房…”

十一娘却笑道:“他能这样丢给我们一个孩子,我们为什么不能用用他的半月泮…难道这是我闯出来的祸不成?”

琥珀看着十一娘眼角眉稍都流露出几分笑意,也忍不住笑起来。可还是有些担心:“夫人,您还是商量商量侯爷吧?”

对男人来说,这是风流债…操作的好,说不定还会被传为一时的美谈。十一娘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但她可以在锦袍上悄悄地剪个洞,让徐令宜小小的苦恼一下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精神百倍:“琥珀,去,找个藤筐来!”

第一百九十章

藤筐好找,可看孩子的人却不好找?

一时间,十一娘又有些犯愁起来。

冬青毛遂自荐:“要不,我去吧!把正那地方和五夫人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琥珀也赞成:“那里毕竟是侯爷的地方,五夫人是做弟媳的,就是走错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方去。”

十一娘想想有道理,琥珀去厨房找了个装苹果的藤筐,还有意敲诈了十几斤苹果,准备等会放在筐里,走近了就能闻见苹果的香味,可以打消别人的怀疑。

她的差事办的不错,又有新问题出现了。

怎么把凤卿装到筐里去?

他缩成了一团,目光警戒地着她们,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属于孩子的凶狠。

十一娘试着像对待那些问题儿童一样和他沟通:“…我们送你到你住的地方去。你别害怕。”又指了冬青,“这位姐姐会陪你一起去。以后她也会照顾你的吃饭、睡觉,还会给你洗澡、洗衣裳…”

看得出现,凤卿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立刻明白了十一娘的意思,但他也立刻表露出了自己的态度──紧紧地抓住一旁炕几的脚,一副死活不离开的模样。

十一娘不由抚额,吩咐冬青:“你在这里看着他吧!我还要和三夫人碰头,商量过年的事。”又想到刚才冬青被凤卿咬了一口,道,“把滨菊喊进来吧!人多好办事。”

冬青也怕一个人拿不住这孩子,闻言立刻叫了滨菊进来。

滨菊一大早过来就听说侯爷和夫人在屋里说话,吩咐谁也不准进去。后来又招了冬青进去,不一会就有尖叫声传来。接着侯爷走了,四夫人和冬青却一直没有出来,也没让人上前服侍。然后冬青又出来招了琥珀进去…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静气屏息地。滨菊正担心着,见冬青招她,三步并做两步跟着走了进去,抬睑看见内室的炕上坐着个陌生的小孩子,还有一双和徐令宜一样的凤眼,张口结舌,说话都结巴起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十一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有小丫鬟来禀,说三位姨娘过来给十一娘请安。

她让冬青跟滨菊解释,自己去厅堂受了三位姨娘的礼,说了两句话就打发了三人。

回到屋里,已经知道情况的滨菊眼露焦虑地迎了上来:“夫人,瞒得了一时,瞒不得一世。我看这事,还是早一点说穿的好。”

十一娘何尝不知。

“等侯爷回来再说吧!”她沉吟道,“现在不知道侯爷的意思,冒冒然地,要是坏了侯爷的事,只怕到时候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滨菊点头,提醒十一娘:“去太夫人那里的时辰快到了!”

十一娘点头,把孩子交给了她们,自己披了斗篷带着绿云和红绣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夫人一早已经来过了,十一娘给太夫人问过安后依约去了三夫人那里。

她到的时候管事的妈妈都已经到齐了,大家都在厅堂等着三夫人示下,看见她进来,纷纷上前曲膝行礼,七嘴八舌地问好,态度都十分的殷勤。

十一娘还是很尊重三夫人当家的身份。让小丫鬟去禀了一声,自己和管事的妈妈们说了几句闲话,待小丫鬟来传,才笑着点头和管事的妈妈做别进了东次间。

三夫人的笑容有些勉强,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弟妹来了。快到炕上坐!”

秋绫忙起来引了十一娘坐到三夫人对面,又手脚麻利地上了茶。

三夫人望着举止沉稳的秋绫想起冬青来,道:“…听说配给了万大显。明年开春就定日子?”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毕竟没有三书六礼,十一娘不想把话说的那么绝对。含含糊糊地道:“那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缘份!”

三夫人笑道:“说起来,她是你屋里头一个放出去的,可要好好操办操办才是。”

十一娘保守地道:“这些都是有旧例的。”

三夫人见她说话不爽利,也没了兴趣,让秋绫将账册拿给十一娘,转移了话题:“你先在一旁看着,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或是翻帐册,或是问我。”

“三嫂请便!”十一娘语气十分客气,这让三夫人很满意──说起来,十一娘也是个十分伶俐乖巧的。要不是两人隔着这样的身份,她到十分愿意和十一娘常来常往。

念头一闪而过,她已吩咐秋绫:“百善孝为先。就先让管祠堂的妈妈进来说说祭祀的东西都准备的如何了吧?”

秋绫应声而去。

十一娘打起精神来看着三夫人处理家务事。

一个早上很快就过去了,三夫人把早上处理了的事、做了的决定让秋绫一一整理出来,然后起身要和十一娘去太夫人那里:“…趁着去服侍她老人家吃午饭,跟她老人家说一说,让她老人家心里也有个数。”

十一娘却惦记着家里那个烫手的山芋,找了借口:“我先回去换件衣裳吧!翻了一早上的帐册,觉得手上全是灰。”

那些帐册有些年头了。平时放在库里,只有在遇到了不懂的地方拿出来看看做个参考,书页间落了细细的灰。

三夫人自己也曾经翻过那帐册,闻言笑道:“那我就先去了!”对于这种能压着其他几个妯娌出风头的事她从来都是很积极的。

十一娘笑着和三夫人辞别回了自己院里。

服侍的人像她走的时候一样,或立在正屋厅堂门口,或立在屋檐下,内室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好像早上所发生的都是她的幻觉似的。

双玉上前禀道:“夫人,冬青姐姐、琥珀姐姐和滨菊姐姐去了半月泮。”

这样说来,是顺利地把孩子给弄走了?

她松一口气,神色如常地笑道:“怎么突然去了半月泮?”

“说是快过年了,半月泮那边的照影想请几位手脚麻利的姐姐过去帮着收拾收拾。琥珀姐姐说,那是侯爷的书房,怕不识字的丫鬟不知道哪些东西是要的,哪些东西不要,所以带了冬青姐姐和滨菊姐姐过去了。”

说得不清不楚的。

看样子只有待三人回来再问了。

十一娘点头,进屋换了件衣裳,又问:“侯爷回来了吗?”

“侯爷还没有回来。”双玉恭敬地答道。

看样子,王励这个借口可以用上了。

十一娘思忖着去了太夫人那里。

从太夫人吃了午饭回来,琥珀已在屋里等。

没等十一娘开口,她已朝着十一娘点头,意思是事情办妥了。

十一娘放下心来。遣了身边服侍的,问起具体情况来。

“…我们一靠近他就咬人,没办法,三个人用蛮力堵了那孩子的嘴、绑了手脚装进了藤筐。”琥珀低声向十一娘说着事情的经过,“当时还早,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照影看到我们吓了一跳。我跟他把事情一说,他倒是很果断,立刻让我们进了屋,还帮我们要了热水。我和冬青强按着凤卿少爷洗澡,换了三次水才把人弄干净。滨菊又去南永媳妇那里要了几件衣裳。这才勉勉强强地把人安置下来。冬青姐姐和滨菊姐姐在那里守着,我怕您担心,就先回来给您报个信。”

“凤卿少爷?”十一娘微微有些吃惊。

没想到是个男孩。

琥珀目光有些闪烁:“嗯。是位少爷。”

十一娘看着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琥珀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凤卿少爷身上有伤!”

有伤!

十一娘想到他来时的邋遢样子…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怎样的伤?”

“好像是用两指来宽的竹篾抽的。青一条紫一条的,都抽在背上,有这两天刚抽上去的新伤,也有往日的旧伤。”琥珀斟酌道,“大腿上也有…都在穿了衣裳一时看不见的地方。”

徐令宜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十一娘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

她最鄙视欺凌女人、孩子的人。

“孩子现在怎样了?”她的声音很冷峻。

“缩成一团躲在床角,谁也不让靠近。”琥珀语气也有些怅然,“我来的时候就那样睡着了。午饭也没有吃。”

这话到提醒了十一娘。

“你们都吃了饭没有?”

“吃了!”琥珀道,“照影帮着弄了饭、菜来。当着外面的人只说是请了我们去帮忙。”

十一娘点头:“一切都等侯爷回来再说!”心头的忿然却无法消退。

琥珀应喏,道:“夫人,我服侍您歇个午觉吧!那边有冬青姐姐和滨菊姐姐,您不用担心。”

十一娘哪里睡得着,倚在迎枕上和琥珀说话:“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蹊跷。如果是侯爷在外面生的,以侯爷的为人,虽然不至于温柔体贴,但也会安排妥当人照顾。怎么着孩子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这孩子的来历,只怕有些问题。”

琥珀亲自给十一娘沏了热茶端上。

“会不会之前侯爷不知道?”她猜测道,“要不然,侯爷也不会临时起意,半夜三更出去了?”

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知道呢?难道是艳遇的意外产物…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十一娘轻轻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推断。

三年前徐令宜正在苗疆…时间上不对!

而且,这孩子既然养在外面,身边肯定有照顾的人。只要他金钱上及时供给,有谁敢去打孩子。况且他在金钱方面又不是个小气的人。

或者是,生母出了事?

念头一起,十一娘再一次摇头。

那就更不可能──孩子的母亲出了事,身边服侍的人不可能不告诉徐令宜。看孩子那身小衣裳,显然很久都没人好好地照顾他了。

而且,那个时候元娘千方百计要捉徐令宜的把柄,好让徐令宜就范…徐令宜行事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元娘也不是那么好被糊弄的人。

她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这孩子不大可能是徐令宜的。

“照影看着那孩子有什么反应?”十一娘沉吟道。

“吓了一大跳。”琥珀道,“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凤卿少爷脾气暴躁,全赖照影帮忙。期间他盯着凤卿少爷的眼睛看了好几次。”

也就是说,不知道有这个孩子了!

“孩子身上可还有什么其他的记号?”

琥珀一时不解。

十一娘提醒她:“挂了玉佩,或是戴了小手镯之类的。”

琥珀明白过来:“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想了想,回忆道,“衣裳是寻常二两三分钱子一匹的红绫,里面是一两八分钱子一匹的棉布…都是市面上的花色。鞋子到是很精细,要不是做鞋的人手艺很好,就是在鞋铺子里买的。”

也就是说,这孩子身上的东西都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十一娘沉思着,正欲再问,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道:“夫人,侯爷回来了!”

她忙朝着琥珀使了个眼色,一面下炕穿鞋,一面低声嘱咐琥珀:“看着点说话。”

琥珀深深地望了十一娘一眼,点头道:“夫人放心,奴婢省得。定不会让侯爷生气的。”

她办事一向稳沉,十一娘放下心来,刚穿好鞋站起来,徐令宜快步走了进来。

他神色凛然,眉宇间却有淡淡的倦色。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上前曲膝行礼,又亲自帮他解了斗篷,迎他到临窗大炕坐下。

琥珀接过斗篷交给小丫鬟,去沏了热茶进来,就听见十一娘低声对徐令宜在说话:“…人在半月泮,冬青、滨菊在那边照顾。琥珀正好过来回话。侯爷是过去看看?还是叫琥珀来问问?”

“半月泮?”徐令宜满脸的惊愕,“怎么把孩子放到那里去了?”

琥珀心中一紧。

十一娘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样大一个活人,又不是什么物件,想瞒着众人,妾身把府里所有能住人、不能住人的地方全想遍了,除了半月泮,实在没有更好的地方。说起来,这还是借了侯爷的威名──至少那地方没人敢随便闯进去。”声音带着点娇嗔的味道。

琥珀不由抬睑睃了十一娘一眼。

她很少听到夫人用这样的口吻对侯爷说话。

只见十一娘表情虽然有些沉重,可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心里一跳,忙朝徐令宜望去。

就看见侯爷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算了,人已经安置在那里了,就暂时养在那里吧?反正过两天就把人送走。”

然后她看见夫人一怔:“过两天就把人送走?送哪里去?”

侯爷却没有回答,只吩咐夫人:“跑了一上午,让琥珀给我打水净脸吧!”

听到徐令宜点自己的名,琥珀忙收敛了心情,曲膝应“是”,照着吩咐去打水。

十一娘忙殷勤地道:“侯爷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妾身吩咐小厨房做点吃食送过来?”

徐令宜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然后问起孩子的情况来:“有没有吵闹?”

该叫苦的时候就应该叫苦。

十一娘把情况大致说了说。

当徐令宜听到凤卿把冬青手咬了的时候,冷冷地“哼”了一声,很是不悦的样子;听到孩子身上有伤的时候,他表情虽然平静,但眼底有难以掩饰的错愕,显然并不知道孩子被打的事;听到孩子没有吃东西就睡着了,他又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等会赏冬青二十两银子。至于那孩子的伤,我会让白总管处理的。你就不用管了。”

十一娘低声应“是”。

琥珀已打了水来,徐令宜去净房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件家常穿的半新靓蓝色锦锻棉直裰。

“娘那边可说了些什么?”他一面问,一面脱鞋上炕。

十一娘蹲下帮他脱鞋,道:“娘只说让您回来了就去她老人家那里一趟。”

徐令宜点头,上炕倚在刚才十一娘倚的大迎枕上。

十一娘颇有些意外。

这样大的事,他难道不准备和太夫人商量吗?

坐褥上残留的余热让徐令宜的紧绷的神色松懈下来,直指心底的茶香又他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与惬意。可望着十一娘困惑的目光,再想到半月泮里的那个孩子,他不由又露出几份尴尬来。

“十一娘。”他目光真诚地望着她,语气有些斟酌,“我当时气糊涂了。孩子的事,没有好好考虑。只想着,既然是徐家的孩子,总不能让他就在那腌臜地方长大,最后变成娼伶之流…”

十一娘心中一震。

这孩子的生母果然有问题!

而徐令宜见妻子脸色微变,心中颇有些不安,忙道:“这件事本应该事先商量你。可当时的情况特殊,孩子的生母早逝,那边瞒着我们,只是一味的要钱。今年又欠了赌债借了高利,竟然铤而走险把孩子给卖了准备跑。要不是及时赶到…”他说着脸上就露出苦涩的表情,“见了我还敢叫嚣,只怕买孩子的也是有心人。又怕事情传播开了不好收场,只好暂时抱了回来…”

徐令宜就这样抱了个孩子回来,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十一娘的确有些不好受。现在见他低头,又事已至此,不好不买他这个面子。索性好人做到底。微笑道:“侯爷的心情妾身能想象。不管怎样,总是自家的骨血,要是好生养着,纵是不认祖归宗,正正经经地有口饭吃也就罢了。可要是因此而落入不堪之地,不免心中生痛。”

徐令宜见她语气缓和,大大地松了口气:“夫人说的极是。”

十一娘却另有思量。

他先斩后奏,仔细一想,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信任有限。要不然,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就会在第一时间向自己解释。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明年开春自己就要当家了。到时候事会更多,不免会涉及或是危害到府里老人的利益,自己是继室,又是庶女,头顶上还有太夫人,很难从身份上压倒那些管事的妈妈,只能以能力取胜。可到了自己这个位置,能力只占三分,主要还是得看太夫人和徐令宜支持不支持。她这段时间也仔细观察了,想得到太夫人的支持,就必须得到徐令宜的支持,想得到徐令宜的支持,就必须让他无底线的信赖自己。要不然,有了矛盾就解释一番,就算徐令宜不累,自己也会觉得累。不如趁着这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看看他的反应。能成就成,不能成,自己也知道以后怎样和徐令宜相处了。

主意一定,她立刻笑道:“妾身只是担心,这孩子毕竟不是侯爷的,我们问也不问一下五爷就自作主张…只怕,好心却办成了件坏事!”

她的话音未落,徐令宜已是满脸的震惊。

他瞪得一双大大的凤眼望着她:“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十一娘笑吟吟地望徐令宜:“别的我可不敢说。可要是侯爷的孩子,纵是再不济,侯爷也会护着他的周全,断然不会有人敢这样抽打他…”

徐令宜苦笑,望着她的目光却渐渐变成了欣慰:“默言…”

十分嘘唏感叹的样子。

十一娘微微一笑。

自己还是有点运气的。

她继续扮演着推心置腹的角色:“还有五弟妹那里。这件事迟迟早早会传到她耳朵里。她如今又是双身子。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可怎么向定南侯爷交待…”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徐令宜道,“我今天一早就是去了定南侯府。毕竟是婚前的风流韵事。老侯爷知道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不过后来听说小五在和丹阳成亲以后就断了。对方因此才不满的。老侯爷的气也就消了。还主动和我商量,把这事先暂时瞒着丹阳。等她生产以后再说。”

女婿有了私生子,老丈人不仅不责怪,反而认为女婿迷途知返而感觉到高兴,主动帮着女婿瞒着女儿…

虽然知道这是这个社会的风气所造成的,十一娘还是感觉到有点别扭。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孩子是小五的?”徐令宜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神色很是轻松,像和老朋友闲聊似的。既然妻子已经很聪明地通过只言片语猜到了相真,自己在她面前为兄弟的颜面强撑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还特意嘱咐小五,这件事我会帮他办妥,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还怕他心里害怕,一直强忍着没有发脾气…”话是这么说,可提起这件事的时侯脸色还是阴了下去。

“孩子和徐家人长得一模一样。”十一娘道,“三爷是个本份人,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我们四爷呢,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要是看上哪家小姐还有可能…”她半是打趣半是哄他,“那就只能是五爷了。”

望着她带着几份调侃的笑容,徐令宜突然想到了乔莲房。

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一红,不自觉地解释起来。

“…当时喝得微薰,又在自己家里,也没多注意…后来听见有女人在厅堂说话,好像是裙子勾破了,有小丫鬟领人到这边来换裙子…当时只想着既然能到这小院来,自然是通家之好。人已经进了屋子,丫鬟又走了,我再出声,只怕别人下不了台…就匆匆躲到了屏风后面,想等她换了裙子出去,自然也就水过无痕了…谁知道乔姨娘突然惊呼一声…我只好隔着屏风自报了家门,外面却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我心中一急,也没细听,就喝斥了一声,想把来人吓走…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到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十一娘愕然。

她没有想到徐令宜会跟她说这些。

又想到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冷峻和现在红着脸喃喃低语的样子,不觉莞尔。

徐令宜见妻子嫣然一笑,脸上有些挂不住,微愠道:“我说的是真的。事后也问乔姨娘为何尖叫,乔姨娘说是突然发现屏风后面有人…完全是一场误会。”

十一娘把他的变化看得分明,心中暗叫不好,忙道:“侯爷是什么人?平南蛮,征西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须对一个妇人扯谎!”

这高帽子戴得有讲究。

徐令宜明明知道,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再联想到自己不明不白地抱了一个孩子回来,一句话也没有向十一娘解释,十一娘却从未怀疑过自己,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话也就毫无忌讳地说了出来:“看起来,这件事是小五的错。可认真说起来,却是我的错。”他声音就有了几分沮丧,“那几年我在外征战,家里的事管的少。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了…我看着心里就不舒服,对他自然没有好言语。他也看着我害怕,有事没事都远远地躲着。出了事别说是找我商量了,第一个就想着怎样把我瞒过去…”他倚在大迎枕上长透了一口气,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承尘,“说起来,我小时候也不是个安份的。可二哥那时待我,却从来都是温言细语,有商有量的。我们兄弟有事,二哥也是不遗余力…我对小五呢,不是打就是骂的。出了事他自然不敢跟我说。也不怪他走到今天。说起来,我,我不及二哥良多。”话到最后,已无限怅然。

有个死去的人做标准,活着的人很难逾越。

十一娘有些同情地望着徐令宜。

“现在开始改变也不晚啊!”她的声音出乎自己意外的柔和,“何况五爷今年才十九岁,您以后赋闲在家,多的是时间。”

徐令宜凝眸注视着十一娘。

她的神态安祥,笑容恬静,望着他的目光真诚,又带着几份包容。

他的心绪骤然变得十分平静、安宁起来。

“希望他受了这样的教训能变得懂事些吧!”徐令宜长叹一口气。

十一娘想起一桩事来:“可查出来是什么人想买孩子?”

徐令宜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

两人正说着,有小厮进来禀道:“侯爷,弓弦胡同的大舅爷来了!”

徐令宜神色一正,吩咐小厮:“请大舅爷进来!”然后起身下炕。

十一娘亲自打帘送他出了门,然后叫了琥珀来:“你去半月泮看看。小孩子,不懂那么多。给他吃给他喝他就会亲近你。你拿些糕点过去,让冬青好好哄着凤卿吃些东西。侯爷说了,过两天就把人送走。让她辛苦这两天。”

琥珀应喏着退了下去。

有小丫鬟进来道:“夫人,侯爷让您去厅堂。”

十一娘到镜台前整了整鬓角、衣襟,然后去了厅堂。

徐令宜和罗振兴一左一右地坐在黑漆四方桌的两边,桌上还垒了几个送礼用的、贴了福字的纸匣子。看见十一娘进来,罗振兴起身喊了声“十一妹”。

十一娘忙上前行了礼。

徐令宜指了自己下首的太师椅:“也没有外人,大家坐下来说话吧!”

十一娘恭声应“是”,坐了下来,有小丫鬟上了茶,然后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这才道:“振兴这次来,是帮着朱公子送年节礼的。”

朱公子送年节礼…朱安平吗?

念头一闪,罗振兴已笑道:“是七妹夫,特意差人给各家送了年节礼来。没想到路上比预想的还要难走,所以耽搁了日子。今天中午才到。我留着吃了饭,这才陪着过来。”

“七姐夫真是太客气了!”十一娘有些不好意思。

同样是第一年出嫁的女儿,她和五娘都只送了长辈,却没有送平辈。

她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立刻朝她点了点头,意思是说自己已有了准备。

十一娘松了口气。

罗振兴已道:“七妹还特意指了几样东西是给你的。我已经帮着带过来了。”

既然来京里送年节礼,再派几个妈妈跟着随行过来给长辈问个安,又体面又不碍事…怎么没想到这一茬,还让大哥一个男人帮着带东西…

心里嘀咕着这个朱安平办事毛糙,人却笑着起身朝罗振兴福了福:“有劳大哥了。”

罗振兴笑着说了一声“举手之劳”,然后虚推了一下桌上的纸匣子:“我原准备让随车的妈妈们进来给你问个安的,你也好问问七妹的近况,互相传个体己话。只是那两位妈妈怕失了礼,无论如何也不敢进来。只好我代劳了。”

十一娘不由汗颜。

原来,不是人家办事毛糙,而是怕她门槛高,不敢进来…心里不免有小小的遗憾。如果能见个面,问问七娘的情况该多好!

她不由道:“既然如此,就让两个妈妈进来我瞧瞧吧!”

罗振兴笑道:“还是算了吧!免得把别人吓着。”

十一娘不好勉强,待一旁的绿云收了匣子,徐令宜就问起大老爷和大太太来:“…两老的身体还好吧?”

“还好。”大太太的身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罗振兴客气地应道。

“有什么要我出面的就说。”徐令宜道,“我前两天刚得了两支五十年的人参,你等会带回去给两老补补身体。”

罗振兴忙推辞:“侯爷的身体也不好,正是用药的时候。怎么好受您的参。”

“一家不说两家的话。”徐令宜径直喊了小厮去找白总管拿参,又道,“岳父可有什么打算?”

罗振兴脸色微赧,以为徐令宜问上次让他转的话大老爷反应如何。

“爹爹是书生脾气,只怕要过些日子才能知道皇上大赦天下的用意。”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道:“岳父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样赋闲着实在是可惜。只是皇上正值壮年,想学太宗皇帝文治武攻,做一代圣君。明年开春是大考,动的位置更多。柳阁老致仕也有两年了。振兴还是好好劝劝岳父。拿定了主意,我也好从中周旋。”

暗示罗振兴把大老爷的工作做通,让他一心一意跟着皇上干,他明年春天可以帮着谋个缺。

罗振兴听了却没有流露出应该流露的喜悦来,而是阴晴不定了半晌,然后毅然决然的望着徐令宜:“侯爷的好意振兴心领了。只是爹爹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与其谋得高位让家里的人提心吊胆,不如就这样在家含贻弄孙、种花养鱼来得悠闲。”

竟然婉拒了徐令宜的好意。

徐令宜很是意外,犹豫道:“你要不要回去商量商量岳父?”

罗振兴望了满脸惊讶的十一娘一眼,摇了摇头:“还是别商量他老人家的好。”又道,“如今朝局变幻莫测,圣心难揣。与其这时胡乱掺合,还不如在家里安稳度日。”说着,起身朝徐令宜长揖,“还望侯爷体谅振兴一片苦心,成全振兴的孝心。”

十一娘心里暗暗点头。

虽然这样做阻碍了大老爷的前程,有些不孝,但相比大老爷所谓的雄心壮志,还不如就这样让他赋闲在家,至少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而且后年罗振兴该散馆了,与其为大老爷谋得一职,还不如想办法为罗振兴谋个好差事。

徐令宜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到不是反对罗振兴的意见,相反,他很赞同罗振兴的做法,对罗振兴这种审时度势的行为还很欣赏。可他的身份却是女婿…谁不希望自己娘家飞黄腾达,然后反过头来帮自己在夫家站稳脚跟。何况自己又不是没有能力帮大老爷。

想到这些,他就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见徐令宜一直没有做声,朝他望过去。两人的目光就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看见徐令宜眼底的犹豫,她立刻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赞同罗振兴的主意。

徐令宜眼底就闪过一丝诧异。

十一娘索性笑着问罗振兴:“大哥后年就要散馆了吧?”

罗振兴一怔。

徐令宜已明白过来。立刻放弃了追问大老爷的事,笑着问罗振兴:“那振兴有什么打算呢?我看吏部不错。你有没有意思去吏部历练历练呢?”

留在燕京做堂官,然后从六部之首的吏部开始做起…这已经是个很高的起点了。别人求都求不来。

十一娘也笑望着罗振兴。

罗振兴却继续委婉拒绝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是纸上谈兵。想做个造福一方的能吏,还是从县令做起的好。”

徐令宜微微一笑,道:“虽然说能吏多是从县令做起,不过,你先在燕京做几年堂官,结交些朋友。以后再外放,对你行事有好处。”

罗振兴还欲说什么,徐令宜已道:“反正还有些日子。这件事你好好考虑考虑,不妨听听岳父的意思再做决定。”

徐令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罗振兴不好再说什么,两人闲聊了几句,罗振兴说还要去给四娘送年节礼,起身告辞。

俩口子陪罗振兴去太夫人那里行了礼,送他到垂花门口。

白总管给朱家的回礼已经备齐了,几个小厮正往朱家的马车上般。十一娘看徐家回了朱家满满一马车的东西,吓了一跳。

罗振兴苦笑:“朱家礼重,我们各得了一车东西。”

十一娘失笑,不禁低声道:“七姐真嫁了个财主了!”

徐家送年节礼也不过按每家八十两银子开销,抬了十抬送过去罢了,朱家却论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