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想到自己之前听说元娘与二夫人不和的传言…

看样子,元娘和二夫人的矛盾已经让徐令宜成了惊弓之鸟了!

她强忍着笑意,道:“自然是要去谢谢二嫂!二嫂帮着谕哥儿促成了这样好的一桩姻缘,又解了侯爷心头之忧…不知道是不知道,既然知道了,怎么也要当面向二嫂道一声谢。”然后犹豫了片刻,道:“侯爷也一起去吧?这样也显得郑重一些。”

徐令宜听了如释重负,眼角眉梢都透着几份喜悦:“自然要一起去!自然要一起去!”

十一娘掩袖而笑,叫了春末进来帮徐令宜更衣,自己在净房里梳洗了一番,换了件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和徐令宜往韶华院去。

路上,她主动问徐令宜:“皇长子妃会出自杨家吗?”

“不太可能!”徐令宜道,“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皇上定。”

“那侯爷说区家之事有蹊跷,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丫鬟们都远远地跟在后身,两人放缓了脚步,边走边说着话。

“靖海侯膝下有九子三女。长子、四子、六子、七子都是嫡出,其他几个儿子都是庶出。皇贵妃娘娘是三房的次女。长子早在三十年前就立为了世子。这几年靖海侯年事已高,家中事务全由世子打理,在福建一带素有威望。皇上登基那年他曾来朝,和我有几面之缘。是个行事极为内敛稳沉之人。”徐令宜的神色渐渐变得肃然,“争储一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倾家之险。没有几份把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五皇子的事,区家表现的太过急功近利。为此我还悄悄见了王九保。问了问他区家的情况,怕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说到这里,他目露凝重,“谁知道,王九保说的情况和我了解的差不多。这时又出推荐皇长子妃的事。两次行事手段都极为相似──后续不足,时而阴柔急进,时而老练圆滑…”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望着十一娘,“我怀疑,区家内部出了问题!”

沾上政治的事都会变得很复杂,十一娘觉得即便是自己知道,也帮不上徐令宜什么忙。她很直接地道:“那对我们家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现在还不知道!”徐令宜淡淡地笑了笑,语锋一转,道,“不过,我想,应该是好事吧!”

是好事就行了!

十一娘和他朝前走,和他说起谕哥的事来:“…既然想他走科举仕途,先生的事就迫在眉睫了。我看,等会去二嫂那里,不如问问二嫂,托她帮着找个先生!”

徐令宜却道:“二嫂毕竟孀居之人,和原来的旧识已多年没有来往。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她。我想,把谕哥送到乐安的谨习书院姜先生那里去读书,你觉得如何?”

十一娘微微一怔。

徐嗣谕今年才十二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他舍得吗?

“玉不琢不成器。”她念头一闪,徐令宜已道,“何况姜先生的学识、人品都是有目共睹的。到那里去见识见识,眼光胸襟也会开阔一些。对他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侯爷什么时候起的这心思?”十一娘笑道,“却是一声没吭!”

“这还是你提醒的我!”徐令宜笑道,“你不是说读千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既然勤哥能跟着三哥去任上吃苦,谕哥也要磨练一番才是。”

提醒谈不上,可能有些触动吧!

知道世界有多广阔,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也许徐嗣谕因此会更倦恋永平侯这个爵位,也许他会知道,世界上还有比爵位更重要的东西。虽然是双刃剑,可不试一试,谁知道结果会怎样呢!

十一娘微微地笑,韶华院就在眼前。

第二百八十八章

韶华院的台阶还是那么的高,石缝里摇曳着刚刚冒出头的嫩草。

十一娘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总担心一个不小心会摔跤。

已是春天,万木扶苏,却正是竹叶凋零之时,春风吹过,簌簌落下枯黄的叶子,颇有几份秋天的萧瑟。

结香匆匆迎了过来:“侯爷,四夫人!”她曲膝行礼,“夫人正在给大小姐讲《诗经》…”

“那我们就等一会吧?”十一娘征求徐令宜的意见,抬睑看见竹林里有石桌石墩,笑着指了,“要不,我们就在竹林里坐坐吧?免得打扰二嫂和贞姐儿。”

春天的太阳虽然和煦,穿着夹袄一路行来,身上还是有些燥热。

林中透着几份凉意的轻风徐来,让徐令宜舒服地透了口气,笑应道:“好啊!”

“这…”结香面露难色。

十一娘没等她话说出口已笑道:“我们也走累了,正好在这里歇一歇。你帮侯爷准备点温热的茶水就行了!”

结香不好再坚持,领着小丫鬟拿了锦垫垫在石墩上请两人坐下,奉了两盅碧螺春。

“你去忙你的吧!”十一娘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我们这边有小丫鬟服侍就行。待二嫂给贞姐儿上完了课,你来禀一声就是了。”

结香见徐令宜没有做声,曲膝应“是”,退了下去,只留了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远远立在一旁。

徐令宜连啜了几口茶,道:“好久都没有来这里坐了!”

“侯爷以前常来这里吗?”十一娘听了笑道,“我这还是第二次来。”

“这里以前是二哥的书房。”徐令宜望着满院的竹子,“这些竹子,还是当年二哥吩咐种下的…后来二嫂搬到这里来,就没再来过了…”眼底闪烁着回忆。

这是十一娘没法身同感受的一部分,但她可以选择尊重。

听着残竹婆娑,感觉着晓风拂面的惬意,十一娘静静地陪他喝茶。

穿着缥色衣裙的二夫人由结香陪着,带了贞姐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

徐令宜忙起身行礼:“二嫂!”

十一娘紧跟着站了起来。

二夫人在离她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望着十一娘的目光中带着几份笑意,白瓷般的面孔在幽静的竹林中玉般的莹润。

“侯爷,四弟妹!”

贞姐儿上前给父母行礼。

十一娘笑着携了她,和二夫人打招呼:“二嫂!”

二夫人微微点头,问徐令宜:“侯爷是在这里坐坐?还是到屋里去喝杯茶?”

徐令宜想到来此的目的,觉得还是到屋里说话更郑重些,遂笑道:“还是到二嫂屋里坐坐吧!”

二夫人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十一娘跟在徐令宜身后进了屋。

堂屋长案的青花花觚里插了一把迎春花,娇嫩的黄色花瓣,肆意伸展的枝丫,洋溢着春天的勃勃生机。

贞姐儿乖巧地退了下去。徐令宜等人分主次坐下,结香上了茶。

二夫人端起茶盅啜了一口,开门见山地道:“侯爷和弟妹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目光却在十一娘的身上停了停才转过去。

十一娘笑着端起了茶盅──徐令宜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发言权还是留给他的好。

“主要是为了谕哥的事!”徐令宜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一来是想向二嫂道声谢。这桩婚事能成,全赖二嫂从中周旋。二来,我们想除服礼后正式向项家下聘,还想请二嫂探探项大人的口气──我算着日子,项大人这几天应该就要启程了。到时候我也好请婚人去提亲。”

“一家人,何必分得这样清楚。”二夫人瞥了一眼面带微笑默默坐在一旁十一娘一眼,“谕哥是我侄儿,我帮着跑跑腿也是应该。”

“到底是为了我们的事。”徐令宜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妻子,语气真诚地对二夫人道,“我们怎么也应该来向二嫂道声谢才是!”

“是啊!”十一娘笑着接了话茬,“虽然谕哥是侄儿,可也是您真心疼他。他这才能定下这样好的一门亲事。我们做父母的,怎么也应该向二嫂道声谢才是。”

徐令宜微微点头。

二夫人看着眼前一唱一合的夫妻俩,目光微闪,笑道:“弟妹就不用和我客气了!”然后主动提起回项家的事来,“…我明天就回去一趟。”

徐令宜再次向二夫人道谢。

二夫人摇了摇手:“侯爷这样,倒显得生分起来!”

徐令宜不再说什么,约好了下午回信。

那边太夫人知道徐令宜和十一娘一起去了韶华院,笑道:“这样说来,两人和好了!”

“应该是吧!”杜妈妈笑道,“丫鬟说,两人有说有笑的。”

太夫人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这孩子不懂事,一味地跟老四冷脸。要知道,什么事都有个度。何况老四也是个犟脾气。”又问,“查出来了是为什么事置气没有?”

杜妈妈摇头:“有些话也不好往深里问!”

太夫人想了想,释然地笑道:“算了。小夫妇,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他们和和气气就行了。”

杜妈妈笑盈盈地直点头。

“不过,他们去找怡真做什么啊?”说是不管,还是有些好奇,“你等会把怡真叫来,我问问!”

杜妈妈呵呵直笑:“您不是说不管吗?”

“这是两码事。”太夫人不以为然,“一个是屋里的人事,一个是屋外的人。这屋里事,有句俗话叫做‘夫妻不和邻也欺’。要是他们俩口子有点风吹草动的我就过问,岂不是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都以为他们夫妻不和。小事也变成了大事。同样的道理,要是他们俩口子闹得不可开交了我还不闻不问,别人看着家里没个主事的长辈,不免要猜测我是不是看不起十一娘,也就跟着逢高踩低,更不给脸她。这屋外的事却不同。既是他们俩口子一起去问的,肯定是商量好了的,我就是问一问,别人知道了只笑我人老心不死,却伤不了他们俩口子的体面!”

“您总是有道理!”杜妈妈笑着打趣,喊了魏紫进来,“你去韶华院看看。要是侯爷和四夫人走了,就请二夫人来一趟。”

魏紫应声而去。

太夫人笑容微敛:“济宁师太那边怎么说了?”

今天一大早,济宁师太就来拜访五夫人。

杜妈妈看着收了收笑容:“说二小姐没事。把了脉,留了几盒安神香。正在给五夫人讲经。”

太夫人皱了皱眉:“小孩子,总这样不大好。”

杜妈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太夫人的神色,默不作声。

太夫人沉思片刻,吩咐妈妈:“你等会去趟红灯胡同,把这事跟老侯爷商量商量。要是不行,让老侯爷把她接回家去住些日子。换个地方,兴许这病就好了!”说着,叹了口气,“这孩子,平时看着到是个千伶百俐的,关键时候却沉不住…”然后声音一低,呐呐地道,“还不如十一娘!”

杜妈妈不敢附议,只当没听见,笑着给太夫人换了杯热茶。

结香却给魏紫端了杯温茶:“魏紫妹妹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口渴了。这是我们家舅老爷送来的碧螺春,魏紫妹妹尝尝。”

魏紫哪里敢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忙上前几步接过茶盅:“结香姐姐快别这么客气!”

结香不再说什么,笑了笑,道:“还烦请魏紫妹妹坐坐,夫人换件衣裳,立马就好!”

魏紫客气地道:“我在这里等着就是。姐姐有事只管忙去,不用管我。”

结香和她又寒暄了几句,去了二夫人的内室。

“问了半天,魏紫妹妹也不知道太夫人到底找您去做什么。”

二夫人笑着把香蜜抹到了脸上,淡淡地道:“这还用问,多半是为了十一娘和侯爷置气的事!”

结香对二夫人的判断从来都是深信不疑,但还是奇怪道:“四夫人和侯爷置气?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要不是置气,又怎么会俩口子一起到我这里来。”二夫人对着镜子里的人影淡淡地道,“我猜,多半是侯爷没有和十一娘商量就托了我做媒人──要不然,以十一娘的谨慎的性格,那天在太夫人那里遇到我就会向我道谢了。而不是等到今天,把侯爷一起支了来。”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来朝着结香璨然一笑,“不过,她能把侯爷给支动,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结香可没觉得这有什么意思。她蹙了蹙眉,低声道:“夫人,您不是说,您只做个中间人,这桩婚事成不成,都由侯爷和舅老爷自己去说吗?怎么还答应侯爷回去…”

“所以我说四夫人是个有意思的人嘛!”二夫人笑道,“我以为她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的。谁知道,她却拉了侯爷到我这里来向我道谢。”说着,她朝着结香眨了眨眼睛,“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趟!”

“可舅太太那里?”结香有些担心。

“她那里,她那里怎么了?”二夫人不以为然地道,“她也不过是冲着大哥喊要回娘家告诉她爹和娘家兄弟去!除此之外,她还能想出别的什么法子不成?当年我处处让着她,可不是因为她爹是顺天府尹,而是看在她能好好地和哥哥过日子的份上。可她在二爷死的时候能把家里的仆妇都散了,哭着吵着非要跟哥哥去任上,我的心也淡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结香沉默。

她是二夫人的陪嫁小丫鬟。后来二爷过世,二夫人把人都放了出去,只是她不想出去,在庙里寄了名,就一直留了下来。

二夫人和舅太太的那些恩恩怨怨,她是一清二楚的。

说起来,舅太太什么都好,就是一桩让人觉得有些受不了──遇到个什么事就喜欢嚷着要回娘家。也正是这样,项老太太很不喜欢这个媳妇。有一次还把项老太太气得昏了过去。二夫人和这个嫂嫂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紧张。早些年,二夫人身边有二爷,又主持着侯府的中馈,还能强忍着性子和项太太坐一坐,后来二爷一死,二夫人清孤的性子又渐渐冒了头,看先头的四夫人都不耐烦了,更别说这个本就让她不喜欢的嫂子了!

她想着,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那,您真的准备让二小姐嫁过来吗?”想到那个从小就夹在端庄娴静的大小姐和活泼可爱的三小姐之间显得很不起眼的二小姐,结香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原来到没认真想。”二夫人道,“我以为十一娘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的。以侯爷的性子,这事十之八、九会做罢。没想到十一娘竟然答应了。”说着,她笑了笑。

结香不解。

二夫人对身边这个忠心耿耿却为人有些笨拙的丫鬟有着非比寻常的耐心,也习惯了在寂寞的日子和她絮叨。

“你想想,这媳妇娶回来是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的。要是不顾四夫人的意愿强娶了回来,她今天要媳妇给她捶个腿,明天要媳妇给她捏个肩的,媳妇敢说个‘不’字吗?可要是让她这样折腾下去,家里还能有个安宁吗?侯爷之所以想为谕哥娶我娘家的侄女,一来我们两家原就是亲戚,有亲戚的情份,嫡次女嫁给了庶长子说得过去。二来想给谕哥找个出路,这样一来,也免得有心人怂恿着谕哥处心积虑地惦记着家里的这点东西了。如果媳妇没娶回来四夫人先闹上了,岂不是事与愿违。侯爷自然只能算了。”

结香点头:“是夫人说的这个道理!”

“可今天侯爷和四夫人来这么一谢,我倒觉得,柔讷嫁进来也不错!”二夫人笑道,“别说这门亲事对徐家有百利无一害,就是对柔讷,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谕哥是庶出,在柔讷面前难免有几分心虚,如果哥哥又能在谕哥仕途上帮得上忙,以柔讷那唯唯喏喏的性子,夫妻间纵然不能琴瑟和鸣也能相敬如宾;何况有我这个姑姑在,太夫人也好、侯爷也好,看着我面子上,也会对她宽容几份。就算是十一娘想在她面前摆婆婆的谱,多多少少有些忌惮,秦姨娘就更不用说了,决不敢对柔讷有半分的不敬。”

结香听着有道理。知道这样一来,以二夫人的为人,二小姐肯定就得嫁给二少爷了。

她觉得这样也不错,欢喜地道,“二少爷和二小姐过得好,我们这里也热闹了!”

“婚姻这事,是最最算不准的。”二夫人听了却淡淡地笑了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凭的全是运气!”

结香见她没有欢颜,突然想到了二爷──自二爷去后,二夫人就是开怀大笑的时候,也没有了以前那种让人眩目的灿烂。

她不由神色一黯。

要是二爷还活着,该有多少好!

念头一闪而过。

她忙敛了心思。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那您明天回去了,可要好好跟舅太太说说。”结香劝二夫人,“您既然心痛二小姐,总要让二小姐欢欢喜喜地出门才是。要不然,二小姐一面是娘亲,一面是姑姑,中间还有四夫人,那日子过得有多为难啊!”

二夫人却没有做声,起身道:“我们去太夫人那里吧!也免得她老人家久等!”

结香知道她的脾气,不再多说,起身陪她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拉了二夫人的手在炕上说话:“两人去你那里做什么?”

二夫人有些意外。

她没有想到太夫人问的是这个。但旋即反应过来──太夫人还不知道徐令宜要为徐嗣谕娶自己二侄女的事。

说起来,她去西山的时候,太夫人也好,徐令宜也好,对十一娘的态度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观望。可她每回来一次,情况就改变一番──太夫人对十一娘多有维护不说,徐令宜也开始渐渐将她当妻子看待。她当时就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再想到今天两人连袂向她道贺…

二夫人不由笑道:“两人向我去道谢呢!”

“道谢?”太夫人听着一怔,“道什么谢?”

二夫人就把徐令宜托自己做媒的事说了。

太夫人一下子就全明白过来。

难怪两个人会置气。多半是老四独断专行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声不吭地托了二媳妇回娘家说项。待事情都定下来后,才想起来要告诉十一娘一声。

太夫人听着脸色微沉。

“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我。”二夫人看在眼里,叹道,“您也知道,嫂嫂和我势同水火。侯爷托我去说项的时候,我不好泼了侯爷的面子,又想着别人去说还有可能成,我去说,嫂嫂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准备敷衍一番的。所以有些话也没有多问,怕侯爷误会我是在担心他管不了屋里的人。”她说着,脸上露出讪讪然的表情来,“谁知道,我哥哥听了却觉得好。当场就答应了不说。又听说侯爷想找个性子驯善的,立刻定了柔讷。这下反是我下不了台了。那天在您这里遇到了四弟妹,她是礼数十分周到的人,遇到了我却是一声也没有吭。我当时心里就想,糟糕了,不是四弟妹不同意这桩婚事,就是侯爷事先根本没有提。”二夫人望着太夫人苦笑,“我就更不能吭声了。正想着怎么把这个绳解开,谁知道他们却去了我那里。”说着,展颜一笑,“不仅向我道谢,还让我明天回去探探哥哥的口气!”又劝太夫人,“您也别担心。我瞧两人那的样子,一唱一合的,好着呢!”

太夫人听着二夫人这么一说,再想到杜妈妈说他们有说有笑的,脸色微霁:“只是老四这脾气,总得改一改才成!还好我们家人口简单,这样是几个房头住在一起,你让十一娘的脸往哪里搁!”

“侯爷是一家之主!”二夫人道,“家里的风风雨雨都是他挡着。有时候还真得要独断专行些才好。我看四弟妹的样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别的不说,至少两人没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您以前不也常说,什么锅配什么盖。我看侯爷和四弟妹,真正就配上了!”

太夫人听了不禁失笑:“都说些什么呢!”

二夫人见太夫人高兴起来,也笑起来:“您是没看见,侯爷到我那里的时候,一口一个‘我们’的。侯爷以前,何曾这样?”

太夫人想起从前的事,不由微微点头。问起徐嗣谕的婚事来:“…要是能成,可真是一门好亲事!”

老人家也是个透通的人,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曲曲弯弯。

“我哥哥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二夫人顺手给太夫人倒了杯热茶,重新坐到了太夫人身边,“除非侯爷觉得我们家柔讷配谕哥儿差了些,要不然,有什么不能成的!”

太夫人笑起来,谦虚道:“谕哥毕竟是庶出…”

二夫人立刻打断了太夫人的话:“可那也是侯爷的儿子!是我们徐府的子孙!”

太夫人对二夫人的回答很满意,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道:“趁着还没有正式说这个事,你找个机会让我和十一娘瞧瞧那孩子──那天人多,我没看清楚!”

二夫人笑着应了。

杜妈妈回来了。

太夫人也不避着二夫人,直接问杜妈妈:“怎么说了?”

杜妈妈给太夫人和二夫人行了礼,道:“老侯爷说,明天一早就派妈妈过来。”

太夫人就长透了一口气。

二夫人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丹阳那丫头,”太夫人神色间颇有些无奈,“为了歆姐儿,三天两头招济宁来。走得未免太勤了些。”

二夫人想了想:“要不,让他们搬个地方吧?”

太夫人道:“你倒和我想一块去了。我准备等会老四来了和他商量商量。实在不行,给他们在花园子里砌个院子给他们。”然后问起济宁来,“还在给五夫人讲经吗?”

“没有。”杜妈妈笑道,“去了四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了有些诧异:“侯爷不在吗?”

“说是马大人来了,侯爷去了外院的书房。”

太夫人笑道:“难怪济宁敢去十一娘那里了。”

二夫人却道:“马大人来了?这些日子马大人常来吗?”

杜妈妈笑道:“来过几次。倒也说不上常来。”

正说着,有小丫鬟匆匆进来:“太夫人,雷公公来了!”又补充道,“穿了常服。”

穿了常服,就是悄悄来的。

太夫人脸色微变,二夫人已蹲下身去给太夫人穿鞋。

“你别管这些了。”太夫人看了吩咐她,“这些有杜妈妈就行了。你快去迎了雷公公进来。”

二夫人应声而去。

杜妈妈忙帮太夫人整了整衣襟,往院门去。

第二百九十章

太夫人和杜妈妈刚刚站定,就看见二夫人陪着雷公公缓缓朝这边走来。

“雷公公!”太夫人笑着迎了上去。

雷公公听到喊声忙加快了脚步。

“太夫人!”他躬身给行礼,眼底全是笑意。

太夫人心中微定,请雷公公厅堂坐下。

雷公公望着上茶的小丫鬟沉默不言。

太夫人心里明白,遣了身边服侍的。

雷公公立刻满脸是笑地站了起来:“太夫人,恭喜恭喜啊!”

太夫人错愕。

雷公公已低声道:“皇后娘娘有了喜脉!”

“啊!”饶是太夫人早已练就七情不上面的功夫,此刻也不禁露出惊喜来,“此事当真!”又想到事关重大,雷公公决不会拿这个开玩笑,自己关心则乱,说了没头脑的话,也不顾得恼,脸上的笑容又添了几份,双手合十朝着西边揖了揖,“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雷公公一直强忍的喜悦此刻毫无保流地流露出来。他笑遂颜开:“皇上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兴。昨天一早就去了奉先殿,说要斋戒三天,求太宗、圣祖皇帝保佑皇后娘娘能顺利产下皇子。”

生下皇子纵然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皇后娘娘有喜,皇上又亲至奉先殿上香,帝后恩爱,这才是太夫人高兴的。她老人家笑得眼睛眯成了弯月亮:“借皇上吉言了!借皇上吉言了!”

“过两天宫里就有消息传出来。”雷公公笑道,“皇后娘娘让我先跟您说一声,让您也高兴高兴。”

“多谢娘娘牵挂!”太夫人满脸是笑,“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然后细细问起皇后的生活起居来。

知道皇后娘娘一切都好,太夫人又问起皇长子和皇三子来。

“…皇长子每天在乾清宫服侍皇上批改奏折,很是辛苦,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人都清减了些。不过,性子却更沉稳了。这个月初一讲筵的师傅是梁阁老,他还在皇上面前表扬了三皇子。说三皇子天资聪慧。皇上听了很高兴,赏了三皇子一块端砚。”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越发的高兴,说起皇长子的婚事,“…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吗?”

雷公公含蓄地道:“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在中宫静养,只等皇上拿主意了。不过,皇后娘娘也说了,这件事得早点定下来,皇长子年纪不小了。”

皇上是肯定不愿意从杨家选个儿媳妇的。要是之前,还担心皇上会受皇贵妃的影响,可现在,皇上和皇后正是琴瑟和鸣的时候,皇贵妃正是势薄之时,自然是越早把皇长子妃的人选定下来越好。

太夫人越想,越觉得这孩子来得及时。遂不再多说,笑着问起雷公公的身体来。而雷公公看着天色不早,和太夫人寒暄几句,起身告辞。太夫人挽留几句,亲自送雷公公到了门口,由二夫人陪着去了垂花门。然后朝着满脸担忧的杜妈妈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紧不慢地进了内室。

“皇后娘娘有了喜脉!”太夫人进门就满心欢喜地道。

“哎呀!”杜妈妈惊呼一声,眼睛一红,“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太夫人不住地点头,眼眶也有些湿润:“过两天宫里就会有消息传出来。我想去慈源寺给皇后娘娘求柱头香。”又道,“你把侯爷请来。这件事早点告诉他,让他也松口气。这些日子天天操心皇后娘娘的事,人都瘦了。”

人瘦了没有杜妈妈看不出来,可太夫人痛爱儿子的心杜妈妈却听出来了。

她含笑应“是”,亲自去找了徐令宜过来。

徐令宜听了果然很高兴,回去后有些轻挑地捏了捏十一娘的下巴,在十一娘还没有来得及抗议的时候附耳道:“皇后娘娘诊出了喜脉。”

“真的!”十一娘眼睛一亮,顾不得计较许多,“孩子有多大了?”

这样,多多少少可以弥补一下皇后娘娘失去五皇子的伤痛吧!

“前天晚上诊出来的。”徐令宜笑道,“刚才雷公公亲口对娘说的!”

雷公公是坤宁宫的大总管,他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十一娘替皇后娘娘高兴起来:“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要不要做小衣裳?或者是送些好吃的进宫!”又觉得自己兴奋过了头,可不像自己的那个年代,送吃的东西,是友善的表现。忙道,“吃的是不能送进宫的,穿的估计也有讲究…或者是进宫拜见一下皇后娘娘。也不知道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规矩?得跟她说一声恭喜才是。这可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有人和自己为同一件事高兴,喜悦就会成倍的放大。

看着兴致勃勃的十一娘,徐令宜笑起来。

“到时候宫里会有消息传出来。过了头三个月,就可以去给皇后娘娘道贺了。至于吃食、衣服什么的,”他委婉地道,“一来是宫里不缺,二来皇子、公主的定制,寻常人家也拿不出那样的衣料来。”

“嗯嗯嗯。”十一娘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到时候我早早就去给皇后娘娘道贺好了!”

徐令宜笑着点头,道:“娘想过两天去慈源寺给皇后娘娘求柱头香。你到时候陪着一起去吧!”

“好啊!”十一娘答应的很干脆。

她也希望能为这个即将到来的生命送上美好的祝福。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济宁师太身边的小师傅给您送经书来了。”

徐令家听着目光微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十一娘知道他不喜欢这些,笑着解释道:“济宁师太刚才来看我,给我讲了半天的《心经》,还要送我一本她亲手誊写的经书。盛情难却。”又道,“俗话说,入乡随俗。有些事,还是随意些的好。心里明白就是。”

徐令宜脸色微霁,没有做声。

十一娘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话题,想到刚才他去见了马左文,笑着转移了话题:“皇长子选妃的事可有什么进展了?要是能定下来,皇后娘娘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名册还只是刚刚送到皇上的手里。”徐令宜道,“还没有开始议!”

难道此刻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

十一娘不禁目露困惑。

徐令宜看着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我让左文帮我查查当年靖海侯世子来京时候的情景。特别是打听一下世子住在舍馆时的一些事!”

十一娘没办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按理说,区家想更进一步,应该是上下一心,为十年后争储练兵秣马之际,却偏偏生出这多的事端来,不仅打草惊蛇,还自曝其短。”徐令宜沉声道,“我原以为是世子换了幕僚,所以作风大变。可仔细一打听,世子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反到是区家的老六,这两年一小动作不断。他这样,总得有个原因吧?要知道,靖海侯世子在位多年,精明强干,素有威望,如果是为了爵位,区家老六与世子不管是年纪还是资历都相差甚远。从目前看来,他根本不可能承爵。”

“那是为什么?”十一娘道,“总不可能是因为兄弟置气吧?如果是这样,就算世子能忍,靖海侯也不会答应区家六爷这样胡闹吧?”

“所以我就怀疑,会不会是世子出了什么事?”徐令宜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严肃起来,“靖海侯必须重新在他们兄弟中挑选一个立为世子。大家蠢蠢欲动,以至于靖海侯力不从心,无法管束…”

十一娘不解:“如果是侯爷说的这样,那几个儿子应该是想办法讨靖海侯欢心才对。怎么反而不听管束了呢?”

徐令宜知道她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笑道:“立谁做世子,需要靖海侯同意,更需要皇上的支持!”

十一娘恍然:“您是说,皇贵妃娘娘?”

如果真如徐令宜所方,那靖海侯的儿子肯定会手段百出。有人会选择讨靖海侯欢心,自然也有人另辟蹊径搭皇贵妃的路子。

可话一说出口,她又有新的困惑。

“那靖海侯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呢?生了重病命不久矣?犯了错,只要抖出来就随时可能被御史弹劾?不是有一句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往往是你的对手。可王九保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她声音虽然不高,语气也不急,却句句问到了关键处。

徐令宜听着微微笑起来,悦然道:“所以我让马左文帮我查世子的事──当年他在燕京馆舍住了五个月。如果是身体不适,吃喝间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如果是犯了什么错…”他语气顿,“区家毕竟是官,王家怎么也是贼。所以这次,我派人协助王九保去查这件事了。以王九保的精明厉害,肯定能有所得!”

见他事事都想到了,十一娘却担心起皇长子来。

明明知道和区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还娶一个和区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妻子。

“选妃的事,侯爷还是关心关心吧!”她沉吟道,“虽然不指望能左右皇上的意思,但让与区家有密切关系的人入选,总是不好!”

徐令宜见她担心,不禁笑道:“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盟友!别说是和区家关系密切之人了,就算是区家再出一个皇长子妃,只要不是一个房头的。对我们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二百九十一章

是啊,区家越乱越好。

可人的情感又该如何安置呢!

十一娘默然。

徐令宜笑着安慰她:“这事我心里有数。别的不敢说,只是让区家的人落选肯定是没问题的。”说完,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怅然,“毕竟是皇长子的结发妻子!”

十一娘听到这一句才安下心来。和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里。

徐令宽和五夫人已经到了,正抱着歆姐儿给坐在炕上的太夫人瞧。

看见她们进来,二夫人起身让了太夫人身边的座位,一旁的贞姐儿则盯着十一娘看。

十一娘不动声色和大家见了礼,又抱了抱歆姐儿,待徐嗣谕和谆哥从学堂回来,大家簇拥着太夫人往东次间去。

她有意落后几步。

贞姐儿看着就放缓了步子。

两人落在最后。

“怎么了?”十一娘低声问她。

她犹豫了片刻,道:“慧姐儿让我去她家里玩。”

十一娘念头一转:“二伯母不同意吗?”

“我这几天的功课不太好!”贞姐儿眼睑微垂。

“我知道了!”十一娘笑着,“快去吃饭吧!”

贞姐儿高兴起来,欢欢喜喜地跟在十一娘身后进了东次间。

吃过晚饭大家在西次间喝茶。十一娘问起贞姐儿的功课来。

二夫人道:“诗经教到了《小雅》,抽空教了她几天水彩,我那里和五弟妹隔着道花墙,地势又高,这些日子就没有练琴。”

五夫人听着就投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可能是怕惊着孩子吧!

十一娘思忖着,笑道:“贞姐儿还用心吧!”

二夫人淡淡地笑望了贞姐儿一眼。

贞姐儿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

“她一向刻苦。”

十一娘望着贞姐儿笑眯眯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很是高兴的样子。

二夫人的嘴角却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五夫人则在一旁笑道:“四嫂放心吧!二嫂的学问很好的。我们歆姐儿长大了,也要跟着二伯母读书的。”说着,摸了摸乳娘怀里的睡着了小婴儿,“是不是啊,歆姐儿!”

十一娘微笑着点头。道:“贞姐儿搬到二嫂那里之前,我曾经给她留了几件绣活。知道二嫂在教她功课,曾经嘱咐她,要是功课太多,绣活就暂时放一放。谁知道她这几天却将我之前留给她的绣针都做完了,还来向我讨花样子。我就想问问她的情况。要是因此耽搁了功课,就准备暂时把女红停一停。”然后对贞姐儿道,“既然你二伯母说你的功课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贞姐儿心里诧异。

母亲根本没有给什么绣活她做。

想到刚才自己所求之事,她隐隐觉得与此有点关系。不禁点头:“谨听母亲吩咐!”

太夫人看着就呵呵笑起来:“一眨眼我们家贞姐儿都成了大姑娘。既会断文识字,也会女红针黹了!”

大家也都跟着笑起来。

只有谆哥,笑容有些勉强。

十一娘不由暗暗叹气,盼着赵先生能答应来坐馆。

太夫人就说起过两天要去慈源寺上香的事来:“…到时候怡真和十一娘陪着我去吧!”

五爷夫妇这才知道皇后娘娘有了喜脉,都露出欢颜来。五夫人更是嘟了嘴:“娘,我也要去!”

“你在家里看着歆姐儿。”太夫人溺爱笑道,“我们子时就起。你身子骨还没养全。吹了冷风可不好!”

五夫人不再坚持。

太夫人就留了徐令宜说话。

众人行礼,各自散了。

十一娘回去就叫了宋妈妈:“你好好打听打听,这些日子威北侯府婆子都替慧姐儿送了些什么东西、或是传了些什么话给大小姐!”

宋妈妈眼睛一闪。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十一娘也不瞒她:“大小姐性子一向温顺,二嫂不同意她去威北侯府做客,她竟然求到了我的面前。我前些日子听说林大奶奶的娘家,沧州邵家来了一群小伙子。芳姐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贞姐儿却不同。免得到时候出点事,全怪到我们贞姐儿头上来。还是留心点的好!”

宋妈妈低声道:“夫人放心,我省得!”

十一娘还想交待她几句,徐令宜回来了。

她朝着宋妈妈点了点头,服侍徐令宜更衣。

徐令宜梳洗完了坐到了内室临窗的大炕前,一面从炕上的小几上拿了徐府的鸟览图看,一面道:“娘说五弟住的地方风水不好,让我给他们重新砌个院子…这哪有地方啊!”又皱了眉,“前面是定国公府,右边是威北侯府,左边是太池的城墙…当初长公主动用了三千民工历时两个月才建成的后花园,难不成要伐树盖房不成?”

十一娘看着就移了一盏灯过去坐到了他身边:“那花园后面?”

“这里是荷花里。”徐令宜苦笑,“多半都是祖屋。就是空着,也不会卖的。而且也不安全。”

十一娘也觉得有些棘手。

三爷人走了,可没说分出去,屋子自然是要帮他留着的。元娘住的地方,她想留着,以后给谆哥成亲的时候用。五夫人就是从照妆堂搬出来的,流芳坞和侬香院她是决不会住的。那就留下了丽景轩…后花园虽然大,但一山一景,一亭一径都有些年头,有着沧海桑田的拙朴自然与静谧安宁。要是伐林建屋,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不由道:“等过两年谕哥也要成亲了!”

“那就跟小五说清楚。”徐令宜思忖道,“他们搬到丽景轩住,以后谕哥结婚的时候,就住他的院子里。这样一来,谕哥离你近,也方便晨昏定省。”

十一娘觉得五夫人觉得现在住的地方风水不好,主要原因还是心病。她点头:“那侯爷和五爷商量好。免得到时候又有什么波折。这其中还有个二嫂呢!总不能让她颜面上过不去吧?”

徐令宜点头:“这事我会和小五俩口子说清楚的。”

十一娘心头一松,想到刚才徐令宜为难的样子,不禁失笑:“诺大一个侯府,房子竟然这样紧张。”

徐令宜大笑,抬睑又看见灯光下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如夕阳下粼粼波光,温暖而明快,让人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哦!”他定定地望着她,“你觉得紧张!”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庞。

“没,没有!”熟悉的目光在灯光下如此的赤裸裸,没有了任何的遮挡,让她局促地侧过脸去,“我没觉得紧张。”

“是吗?”轻笑声中,莹白的灯光如流星般在她的眼中划过。

她落入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项家大小姐将盛着莲子百合粥的青花碗放在母亲床头的杌子上:“娘,您还是起来吃一口吧!您这样和爹爹置气有什么用?爹爹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您不过是一个人生闷气罢了。”

项太太一听,眼泪又落了下来:“我是决不会把柔讷嫁到徐家去的!”

项家大小姐听了不由劝母亲:“您不想把二妹嫁到徐家去,总要有理由吧?仅凭您说的什么姑姑没有安好心了,庶出了,没有真才实学了…我听了都觉得不靠谱,更别说是外公了。还好您没有回舅舅那里去,要不然,只怕外公又要教训您一顿了。”

项太太有些讪讪然。

长女早慧,又得丈夫的宠爱。她一向在这个女儿面前没什么威严。

知道女儿说的是实话。她不由喃喃道:“那,那你说怎么办?”

“哥哥没说亲,二妹的婚事自然可以放一放。”项家大小姐给母亲出主意,“要不,你到时候这样回了姑姑?”

“不行!”项太太立刻反对,“你是不知道你这个姑姑,她要是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我要是照你说的这么跟她一说,说不定她嘴一张,随便把你哥和你的亲事也揽了!不行,绝对不行。”

项大小姐沉默半晌,又道:“要不,您和起来和爹爹好好商量一下准备向徐家要多少聘礼?”

“不行!”项太太又反对,“我要是为聘礼和徐家讨价还讨,只会身了失份,让人觉得我这是在卖女儿!”

项大小姐觉得自己黔驴技穷了。

她只好吩咐项太太的贴身妈妈:“你好好照顾娘,我去劝劝爹!”

妈妈曲膝应“是”,送走了项大小姐,坐到床边劝项太太:“太太,大小姐不是要您真的去驳了大姑奶奶的回,也不是要您去向徐家要什么聘礼。大小姐的意思是,既然您心里不舒服,不如把二小姐的婚事缓一缓,看看情况再说。反正二小姐年纪还小,又只是口头约定。徐家先头那位夫人的除服礼要到四月。我们可不能就这样干巴巴地等到夏天吧!”

项太太听着精神一振:“我这是被老爷气糊涂了。你们说的对,我们还要跟着老爷去任上,总不能为了这桩婚事就这样等着。那岂不叫人笑话。”说着,她坐起来,“你叫了丫鬟进来给我梳头。我要去见老爷!”

那妈妈松了口气,立刻笑着去叫了小丫鬟进来帮项太太梳洗。

刚换了件衣裳,项大人来了。

项太太想着刚才女儿的话,定下神来,坐在那里没动。

项大人看着叹了口气:“家里的房子虽然年久失修,但毕竟是祖业,没有贱卖的道理。我过两天启程去任上,你就和孩子们暂时留在燕京,把房子修缮一番。趁机把柔讷的事定下来。”

项太太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