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孟沁挤挤眼睛,同程懿说:“你找学姐吧,明天她没班。”

孟沁瞬间红脸:“嗯对、没、没班。”

一批学生涌入,苏礼抓紧时间结了账填肚子,程懿若有所思地将东西放上收银台,长指微屈,敛眉时英气冷冽。

捕捉猎物这件事……好像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很多。

他付款后抬腿欲走,又被孟沁支支吾吾地叫住:“你、那个,没东西留下吗?”

名利场中连停顿都能读出潜台词的程懿,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暗示。

他笑了笑,把电影票递上。

孟沁魂不守舍心跳加速,待他走远后才敢细看,一盆冷水却从头泼到脚。

他把两张票全部留下了。

///

苏礼回到寝室,陶竹正在悠哉地看剧:“洗澡去了,哈哈哈!”

“什么洗澡?”

“就是这个男二追妻火葬场然后渣男乱葬岗,给女主打电话是男主接的,男主说女主洗澡去了,男二心那个碎哟。”陶竹狎昵地挑眉,“你知道洗澡的意思吧,就有种‘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亲密无间’内味儿。”

苏礼听着听着也来感觉了,跟学姐聊了两句,放下手机去洗澡。

另一边,孟沁想了又想,还是不死心给程懿发了消息:【两张票都给我的意思吗?】

【嗯。】

他再无多言,她只好自己找台阶下:【那我和室友去看。】

程懿也没多说什么,只问:【苏礼怎么一直没回我消息?】

【刚刚我们在聊项目,她说太热了先去洗个澡。】

他应声,不期然桌面上手机又开始震动,是苏礼丢下的那款手机,来电号码因为格式化没有备注,却已经打了一百多个。

应该是那个什么博简。

他面色不善地接起:“喂?”

贺博简正欣喜于她终于肯接电话,一听到男声,还是在夜里,有如当头棒喝:“你是谁?苏礼呢?”

程懿:“她洗澡去了。”

贺博简心下一震,手机噗通一声砸落在地,心碎得明明白白。

第5章 Flag

“你再说一遍?她……她干什么去了?”

贺渣男难以置信,颤抖着声线又问了遍。

“洗澡。”程懿不知道这么普通的事有什么可质疑的,容色淡淡地回复,“我还有事,挂了。”

“诶——喂……喂!”贺博简听着那端迅速传来的忙音,思维和表情陷入了呆滞。

一直没打通的电话在这种时候忽然被接起,还说了个洗澡就挂断,很难不给人一种“抱得美人归后前来挑衅”的感觉。

他咬碎了满口的牙,不服输地吞咽几番,心想不就是个苏礼吗不要也罢,维持着一贯的从容,走到室友耳边——

“我认识苏礼六年了手都没牵到一下,这人谁啊,这个点怎么知道苏礼在洗澡的?!!”

室友不耐烦地掏掏耳朵,毫不犹豫在他心上用力地开一枪:“就你想的那样呗,不然呢?”

“……”

苏礼洗完澡,擦着头发在空调底下散热,余光看到手机震了又震。

“你这手机都要震爆炸了,”陶竹示意,“我们栗栗子业务繁忙啊。”

苏礼低头,发现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渣男求和录,以及同学姐的日常讨论,那个曾经被她删掉的和程懿的对话框,又再次出现在了面板中。

程懿:【手机还要么?】

她点开图片,发现自己曾丢给三儿的手机,居然也能跑到程懿手上。

举个栗栗子:【你怎么连这个都有??】

程懿:【楼梯间找到的。】

看来单笛没要?

倒是比她想的有骨气。

其实那天走了之后,她就解绑了一切和手机号相关的东西,现在是软件通讯的时代,有她号码的人不多,她都挨个通知了一遍,确保三儿没法用手机做什么坏事。

只是程懿跟个终极反派大Boss似的,怎么什么都能搞到手。

她本来就是存着不再使用的念头丢下的,按理来说也不会再想要拿回,但……

在家庭的熏陶下长大,她比所有人都更明白,程懿能混到现在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他和单笛绝非一路货色。

在商战中尚且游刃有余、单手便能翻搅云雨的男人能力顶尖,猜不准摸不透,这样的不确定性,让苏礼根本不敢将任何隐私物放到他手中。

他危险得如同暗夜的第一支箭羽,无声又无息,却带着致命的攻击力。

她说:【那我拿回来好了。】

程懿仍旧不动声色:【嗯,下周五项目聚餐,我带来给你。】

苏礼顶着毛巾揉了两把头发,等湿漉漉的刘海儿啪嗒掉下来,水珠滚在眼睛上时,才后知后觉一激灵——

周五的聚餐不都是学生和小项目组长吗,他一个大Boss来干嘛?!!

///

很可惜,程懿这人言出必行,周五,忙了一周的大家好不容易在烧烤摊坐下,这人穿着西装就人模狗样地来了。

项目组长吓得差点从胶椅上跌下来,坐都不敢坐:“程……程总。”

“别紧张,”他在苏礼旁边坐下,随意道,“我来送东西而已。”

组长狗腿地讪笑,要知道他平常可没什么机会见到老板。

“什么东西值得您亲自送?”

程懿倒是慢条斯理地没立刻回答,从口袋中掏出支手机放到苏礼面前,这才抬头同众人道:“她手机落我这儿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亲昵的奇怪,但好像又是事实,苏礼咬了咬唇瓣,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

“电已经充满了。”程懿说。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眸光往右上角一过:“这不是才80%。”

“哦,”男人状似沉吟,“这不是你男朋友给你打了一周的电话。费电。”

她澄清:“前男友。”

“嗯,余情未了的前男友。”

“……”

这对话中每一句都是她说的没有错,但为什么字字句句看似是她的想法,实则却好像是在他掌控之中发展?

苏礼没有再被带节奏,但男人仍旧低声跟道:“怎么断得这么干净?他看起来还很喜欢你。”

她认真地掰着手中花甲,似乎并没听见他说话,就在程懿都觉得话题已经过去时,听见她低不可闻的声音。

她的音色本该是轻灵的低喃,此刻竟带着几分人心叵测的嘲讽。

“只是看起来情根深种而已。”

她只不过是贺博简棋盘上,一枚另有所求的棋子。

程懿启了启唇想要再问,但最终没有开口,一阵喧闹传来,孟沁说要玩骰子,属于二人的交谈也画上了休止符。

她支着脑袋笑着加入游戏,仿佛方才稍纵即逝的欲言又止,只是他一时眼花。

///

苏礼跟着校企合作项目忙了一阵,新品初期筛选日很快确定,届时将以小型走秀的形式,让设计总监和设计师挑选出可以深入打造的款。

参加项目的虽都是C大学生,但全是服装设计专业的翘楚,灵感与活力是年轻人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每人都要交一款成衣设计,定款后再分组合作。

苏礼交了画稿,又和一些比较负责的同学一起去盯了打样,最后的成品她很满意。

登台展示的前半小时,总监忽然来到后台:“今天有个模特身体不适没能到场,你们中间有人的作品不能展示。”

“可以让第一个模特下台后再换,最后一个出来呀……”

有女生怕取消到自己头上,嘀咕了两句就被学姐扯了下:“这总监独 裁,你别触怒她。”

“好了,”总监涂着蔻丹红的手指一飘,眼尾流露出傲慢,“衣服都拿出来我看看,挑一个不能上台的。”

试衣间气氛沉闷,大家将衣服挂到墙面上,不明白这女人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不懂变通。对于毕业生来说,每个机会都很珍贵呀。

高贵的总监大人没有浏览多久,轻易就给大家的心血定了生死。

她目光看向苏礼:“紫色羽毛裙是你的?”

苏礼点头点到一半,总监大人唇角轻抬:“不伦不类,作为礼服不够华丽,当做通勤穿又太浮夸。撤了。”

人群瞬间爆炸,谁都没想到赞誉度最高的羽毛裙会被贬得一文不值,而女人甚至没有在和她们商量,说完就倨傲地踩着高跟离开。

“搞什么啊,这裙子这么好看,我觉得比香奶奶今年的新款都有态度。”

众人围着苏礼大呼小叫,她没说话,只是垂眼抿了抿唇瓣。

不过多时筛选会开始,模特们身着或猎奇或梦幻的礼服款款而来,踏碎一地粼粼光晕。

川程聘用的设计师们逐个写下自己打出的分数,台下也坐着员工和慕名前来的学子,就在众人看累了有些视觉疲劳时,一袭偏光浅紫裙裾一闪而过,本该是易显臃肿的版型,却在设计师独特的巧思下被赋予层次感,裁出了气质,又显得高挑。

细小的欣赏喧哗中,忽然有人飚了高音:“模特是……苏礼本人吗?!”

场馆瞬间沸腾。

“真的是诶!天哪她身材好好!”

“怪不得是最后出来镇场子的,这条最好看!”

苏礼走到一半,又硬生生被喊了停。

总监只觉得权威被质疑,火蹭蹭地冒:“不是说你的取消了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自卖自夸哗众取宠?你是模特吗?”

女人越说越气,每讲一句就朝台上逼近几步,最后竟像是逼视着她。

苏礼什么场合没见过,丝毫不落于下风,甚至抬手拿过女人的话筒,还拍了两下。

咚咚两声闷响,让场馆鸦雀无声。

“我只是想上台亲自问问您。”她不卑不亢,将裙子腰线往内叠了叠,而后从台边拿起配套的丝绒外套穿上。

外套是宽松直筒的款型,瞬间将裙子的繁复性减低,尾摆垂到膝盖,飘逸灵动。

“作为通勤,它飒爽干练,还柔美。”

下一秒苏礼将外套脱掉,灯光下无所畏惧地转了一圈,被特殊材质包裹过的羽毛根根璀璨亮丽,每个角度都泛着不同的光,夺目吸睛,暗藏心机。

“作为礼服它又……哪里不够华丽?”

总监瞬间语塞在当场,台下甚至有人欢呼着鼓起掌来:“栗栗子就是坠吊的!”

女人气势不复以往,瞥到暗处有身影站起时,眉心更是一皱。

前阵子她就听说C大来了个不懂事的,不仅让程懿切地砖给她找耳环,还让他亲自送手机。再加上羽毛确实不是她喜欢的元素,今儿模特正好缺席一位,她便想着挫挫苏礼锐气,让程懿知道这黄毛丫头并没什么好的,哪配如此被捧?

但她没想到,程懿日理万机,平日对服装支线毫不过问,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学生设计展,亲自到了现场。

苏礼跟着看过去,很快搞清了个中缘由,偏头耸了耸肩。

“把私人恩怨代入工作可不是好习惯。”

……

最后,展示以苏礼的艳惊四座而收尾,她的那条裙子获得了全场最多的赞誉和掌声,愈发显出总监老巫婆的狭隘和刻薄,散场时都有人在吐槽。

为了庆祝劫后余生,大家决定日料店相聚。

今天陶竹也来了,散场就扒拉着苏礼不肯松,念叨说自己也想要一条那样的仙女裙。

哆啦苏梦有求必应,答应后又听陶竹道:“听说这家店程总也爱来,期待吗?”

她嗤声:“得了吧,人间祸害,走哪儿害哪儿。”

要不是程懿,老巫婆怎么可能对她“关注”至此。

她话音刚落,方才在暗影中出场的男人又出现在了她对面:“什么祸害?”

苏礼装作无事发生四处看风景,服务员许是接受到她的讯号,光速赶来介绍最近的门店小游戏。

程懿大概是学姐请来的,没多少人意外,大家反而对新品丘比特寿司很感兴趣,互相嘴炮起了情感状况。

许是程懿面前有个蓝色爱心,有人壮着胆子调戏了起来:“程总,川程什么时候有老板娘啊?!”

学姐正在参加小游戏,拼着粉色爱心,大家起哄得直接又宽泛,她瞬间脸红,低头倒酱油。

苏礼百无聊赖地替学姐把爱心摆满,最后强迫症犯了,仔仔细细全神贯注地推着牙签,忽然被陶竹猛地踹了一脚。

她后知后觉抬头,这才发现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而程懿半倚着靠背,目光直直地望向她。

……

入夜,SR会员俱乐部房间内,欢呼声浮动。

“用自己当诱饵,深入敌营?我操,几天没见,程总变这么会玩儿?”

霍为听完计划后也惊了,钦佩地送上大拇指:“好一个舍生取义、曲线救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程懿面无表情地丢着冰块,“你语文老师听到会哭的。”

一排贺喜中,发小陈夜淮却道:“你现在看似冷静,掌握着一切时机,能理智地做出最佳预判,可一旦从局外人变成局中人……”

霍为:“说的什么几把,听不懂。”

陈夜淮无语,言简意赅看向程懿:“如果你爱上苏家那小姑娘,一切可都完了。”

利用感情当筹码这回事,一旦当事人动心,满盘皆输。

程懿漫不经心地笑:“开什么玩笑,你认识我多久了?”

霍为也捧场:“再给他一亿光年——”

程懿:“光年是距离单位。”

“……”

男人漠然地理了理衣摆,淡声说。

“不用做任何假设,我不会对她产生一丝感情。”

他程懿捕猎,从来不会出现任何偏差值。

第6章 醉酒

望和市的夜觥筹交错,声色犬马,苏礼和陶竹好不容易从日料店脱身,沿着河岸一路走一路晃地回了寝室。

天气热得人心猿意马,空调风抚过后颈,发丝在她脖颈痒肉处软绵绵地挠。

苏礼倒了一满杯水正要开灌,玻璃杯忽然被陶竹半道拦截。

面对陶竹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舔了舔下唇:“干嘛?”

陶竹眉尖微挑,笑得暧昧不已:“程懿刚刚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想泡你?”

一边说话,陶竹还一边在她的水里泡起了茶,如同暗示她就是水面上那枚起伏飘荡的茶包,任人宰割。

“他?”苏礼失笑,又指着自己,“泡我?”

“你知道他什么人吗?”

“什么人,”陶竹嘀咕,“不就,当地较为有钱有势的一位帅哥吗。”

“我们这样的清纯女大学生,对他那种见惯风流的人来讲,就像草之于狼。”苏礼夺回杯子,“独行狼,野心勃勃,有手段,又狡诈,猎物是羚羊和兔,你见过狼吃草吗?”

陶竹摇头。

苏礼:“那不就得了。”

“可人家说给川程找老板娘,他干嘛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如果不知道看谁,完全可以看学姐啊!学姐那箭头都快杵他脸上了。”陶竹啧声,沉浸式脑补一出旷世绝恋,“‘哦,宝贝儿,我是多么地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你没救了真的。”

“这可能也是存在的好不好!”陶竹问,“他万一真的是想泡你,你怎么办?”

苏礼短暂沉吟几秒,将茶包和水完全分离后丢进垃圾桶,整杯水倒掉重添,声音缥缈,似是在笑。

“你知道的,我晚上不喝茶。”

为了让陶竹明白眼神和喜欢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她又想了想,调整了一下眸光。

陶竹隐约明白了她的态度,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再抬头就看见苏礼深深、深深地注视着自己,后脊椎开始发麻,眼皮被盯得直跳:“什么意思?”

苏礼邪魅一笑:“怎么样,感受到我的爱意了吗?”

陶竹:“……”

“你给我滚你妈的!”

苏礼撇嘴,正欲去洗漱,发现陶竹以手撑着墙面,似有呕吐前兆。

“怎么了?”

陶竹捂嘴:“我就是突然想起你刚刚说自己是清纯女大学生,觉得挺不要脸的。”

“……”

///

苏礼住的是宿舍顶楼最好的二人寝,是学校对优异学生的优待,后来她和陶竹又装潢了一番,倒也温馨舒适,像个小家。

家里打算将她保护起来后,她一直把身份隐瞒得很好,就连陶竹都不知道。

次日是心满意足睡到自然醒的一天,二人出去吃串串,上菜的途中,身后正好落座了一对艺术院的。

“听说单笛签约网红孵化公司了诶,是不是马上要红了?”

“想多了,现在网红市场很饱和,出头难,而且她也就是小漂亮。”

“看她最近好像很忙,课那么少还不来上。”

“她那是忙着挽回感情,好像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她男朋友谁啊?我怎么听说喜欢苏礼?”

“害,男的喜欢苏礼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我女的也喜欢。”

……

陶竹压低了些声音:“我说小三最近怎么销声匿迹的呢,原来收复失地去了。”

“谈什么收复,她压根儿就没得到过,”苏礼看着沸腾的汤水,“贺博简只爱他自己。”

只是贺博简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单笛却仍不愿放弃,看来是真的喜欢他。

周日的时候,苏礼又收到群消息,说明天下午还要去川程。

她心道,明明一开始说这个项目很简单,怎么忽然就变得事多了起来?甚至程懿都三番两次出席。

她并不排斥工作,毕竟是自己喜欢的设计,只是难免感觉蹊跷。

虽然有股说不上来的劲儿,但她还是在工作时间准时出现,带着自己的手稿和设计说明。

“初步入选的有五件礼服,1号,6号,8号,11号,”总监停顿半晌,“还有最后一件羽毛裙。”

“大家围绕这五件再分组,后期还会继续竞争,不要掉以轻心。”

后来又讲了些相关事项,结束后大家在桌边整理资料,总监似有似无地扫了眼苏礼身后的大门,不期然又开了口。

“我的打分很低,但苏礼的成绩还是很好。”

大家交换着讳莫如深的目光,不知道老巫婆又是卖的什么药。

总监看向苏礼:“我就之前的言论向你说声抱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的设计能力有目共睹,我作为总监应该尊重所有风格。”

没人想到当时气焰嚣张的老巫婆居然会低头,朝苏礼投过来“卧槽你牛逼啊”的目光,苏礼转着笔出神,门外压低的叽喳声又飘了过来:

“我没听错吧,老巫婆还有认错的一天?”

“你没看到程总来了吗?展览那天程总也在,她肯定是发现这个柿子没有想象中那么软,所以不敢踢铁板了啊!不然工作不想要了吗!”

她微滞,稍稍抬眼,玻璃门后整着领带的高挑男人映入眼帘。

他只要站在那儿,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职场没有绝对的立场——这是川程给她上的第一节 毕业课。

///

川程以建筑而闻名遐迩,许多知名的国际广场都是由其一手打造,人们提到这个公司,最先想起的总是鳞次栉比的高楼,极具科技化和未来感的先进,以及震撼的奇思妙想。

但很多人不知道,川程下还有许多子品牌,例如原木家具、饮食,甚至是服装。

其中不大清楚的人就包括苏礼,虽说她平日经常被家里的两个男人灌输各种消息,但程懿以及他旗下的产业却好像一个禁区,无人提及。

可从她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开始,又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譬如此刻,当大家走到零食柜,食品部的研发小哥主动邀请道:“苏礼,吃点零食再走呀!”

立刻引来一片叫嚷:“只有苏礼是人我们不是吗?偏心得有些过分了喂!”

“不是、我是说……大家一起,一起吃。”研发小哥吓得话都不敢再说了,盾到电脑后装死人,“冰箱里有果味饮料,你们快喝,很解暑的。”

苏礼打开冰箱,选了款花纹繁复的,拍下来分享给陶竹:【花里胡哨,我喜欢。】

她边喝边给陶竹直播起了这足足有房间大的零食柜,喝到一半的时候,小哥也与有荣焉地走了出来,开始介绍“明星产品”。

“这款夹心饼干外脆内软,畅销好多年了。”

“这个蜜桃玫瑰果汁是今年的新品,是不是超好喝?!”

说着说着又看到苏礼,笑了笑:“这是下半年的款,还没上市哦,叫断片酒,包装很异域,围绕印度纹样进行设计。”

苏礼颔首,几秒后又转过头:“……什么酒?”

“断片酒,很猛很烈,跟市面上那些小儿科的果酒都不一样,它包装上虽然画着葡萄,但是喝完立马就上头,你……”小哥渐渐发现了不对,“你不会把这当饮料喝了吧?”

旁人率先为苏礼平反:“不是你自己说果味饮料吗!”

“那我也不知道她掏到冰箱里头去了啊!再说,这个本来也沾点饮料……”小哥赶紧上前,“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她晃了晃脑袋:“还好吧,不晕,看东西也没颠倒。”

十分钟后,她趔趄地被学姐扛出大门,步伐一深一浅,回弹的速度极快。

学姐:“怎么了?”

她扬起脸粲然一笑:“踩着太阳,烫脚。”

“……”

“我非去杀了那研发部的铁憨憨不可,”有人说,“这都醉成啥样了!”

“现在说这个没意义,赶紧把她送回去吧。”

“怎么弄啊,她手机解不开,给我报了五个密码了,全错,现在锁了。”

“哈哈哈哈哈草,还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你们女生没法背她上楼,”某个男生掩唇咳嗓子,“不如我来,我正好住她隔壁楼。”

苏礼意识尚存,张了嘴正要拒绝,手臂忽然被人一揽,挂到个很高的肩头。

程懿很有辨识度的气味与酒精交织,男人混响般的嗓音就开在她耳侧,他低问方才那男生:“你怎么来?”

男生以为是在怀疑自己的动机,打哽道:“就……出租到学校啊。”

“你想把她颠吐?”

“你……”

“玛莎拉蒂。”

“……”哦!哦!!!

对话速战速决言简意赅,最终以程懿将苏礼扛进后排作为结局。

她还没反应过来,再转头就是程懿看报表的脸了。

既来之则安之,苏礼想了想紧急电话的开启方式,然后对着窗外看风景。

红绿灯路口有卖糖炒栗子的,她同类相惜地多看了几眼,车开了还没挪开目光,扒着车窗往后拧脖子。

程懿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继续工作,但分神思索片刻,侧头问她:“想吃?”

“啊?”

“停车。”这句是对司机说的。

他也没管她到底怎么回答,捉着她下了车,走到卖糖炒栗子的摊位。

店主要收摊,正推着车往另一头走,他们在夕阳下追了好一阵,男人单手插兜眸色淡淡,点了一满袋。

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怨怼地蹲在路边,双手托腮,目光随店主铲栗子的动作一上一下,语调哀怨又清透。

“栗栗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栗栗。”

程懿面无表情地接过袋子,把她从地上拉起,然后掰了一个塞进她嘴里,苏礼抵死不从地胡乱挣扎,男人钳住她双手,沉声道:“壳我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