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噙笑,摇了摇头。

“没事。”

这晚的进食地点由苏礼选在了川菜馆,麻辣刺激味蕾直通大脑,让她被贺博简气痛的神经终于舒适了不少。

吃完之后她撑着脸颊欣赏窗外人流,顺道喝着水,程懿却不期然递过来一本A4册子。

他说:“这是明年的春季新品规划。”

封面上写着“浮仪年度新品服装”,苏礼翻了几页,不知道这种算得上秘密又是高层才能过目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手里。

“给我看这个干嘛,我们组做的不是春季新品。”

再说了,虽然美其名曰是校企合作,但毕业生负责的项目被毙掉的可能性极大,能有一两件衣服被留下就算走运了。

她没抱什么想法,只当是个经历才来的。

“我知道你不负责这个,”程懿说,“但以你的能力,或许能提出不少意见。”

“我给你们的高薪专业设计师提意见啊?”少女在灯光下倏然笑开,眉眼里都蕴着坦荡的笑意,“程总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捧杀我?”

“可能职位会和工作年限所挂钩,”程懿抬眼,“但天赋不会。”

“我对你的水平没有任何质疑。”

他今天之所以会把川程旗下的服装品牌带给她看,他承认,占比最重的是他带着并不纯良的心思,他想在二人之间构造一个新的羁绊,方便他顺理成章地联络她。

但是第二点,是因为他看出她的天赋。

天赋这东西很玄妙,他对服装其实并不了解,却一眼就能发现她与众不同的灵气,某些东西可以后天培养,但金字塔尖的设计师却并非只要努力就能吃这碗饭。

可能她在市场平衡、受众喜好、系列辨识度方面还有学习进步的空间,但他也依然相信,此刻的她具备某些人并没有的特质,例如独到的眼光。

果然,她努着嘴看了会,很快给出了些意见。

“我能理解设计师想要做系列套装的想法,但是服装面料和版型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很容易让消费者只有买一件的想法,不会全入。”

“碎花这个东西就是不规则才好看,这件的规整拼贴是不是太僵硬了?”

“这条裙子版型很好,而且用轻薄的欧根纱和蕾丝点缀让它不会显得那么厚重,腰带如果换成麻绳款,也许视觉的对比会更有味道。”

“亚洲女性普遍有显白和显瘦的诉求,我觉得这个浅藕色还要再斟酌下。”

发现程懿真的在记,苏礼战略性后仰:“你玩儿真的?那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他轻飘飘地勾唇笑,“我跟你来过假的?”

……

跟一个和服装设计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Boss讨论了四十多分钟服装问题,今日的会晤终于结束。

老规矩,程懿送她回来。

车子好不容易抵达宿舍楼下,苏礼赶紧要去拉车门,却发现他没有将锁解开。

与此同时,男人的声音也从背后传来。

“上次可能不够正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留在川程,成为浮仪的一员。”

酒桌上那幕浮现在脑海中,伴随着男人拿捏得当的分寸感: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真的希望你留下。”

好不容易从车上离开,苏礼疾步钻向宿舍楼,正为结束交集而松了口气,身后又响起男人的声音。

“过两天再找你继续说新品的事。”

苏礼:???

她猛然回头,却只看到宾利欧陆绝尘而去的车尾,面前空空如也,唯一余留的是男人撂下的那句话,宛如一张拒绝无门的告示。

…………

程懿,你是流氓吗???

///

不知道男人说的“下次”到底是几天之后,幸好第二天她就要清整行李去T市了,起码能保证这段时间的清静自由。

也许等她从那边回来,程懿早就忘了她姓甚名谁了。

这么想着,苏礼心情好了不少,就连有些重量的箱子也没有让她屈服,仍然坚强地提下了楼,还顺便买了支甜筒冰激凌。

一切终结在她上飞机放行李的那一刻——

就在她站在靠近走道的位置边,想让空姐帮自己放箱子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宛如魔鬼般的嗓音:

“穿这么短的裤子,不怕冷?”

老实说,那一刻苏礼真的差点吓得把箱子招呼到男人的脑袋上。

她有整整五秒没说出来话。

这他妈不会又是校企合作吧?

或许是她的僵化让男人感觉有些受挫,程懿勾下鼻梁上的墨镜,淡淡道:“怎么了?”

苏礼:“问这句话的应该是我吧?”

“老实说我是不是穿书了,穿到漫画里了,所以只有和男主有关的剧情我才能出场才有意识,所以我走到哪都能看到你???”

“还是卖行程了,谁告诉你我的航班了?学姐,是不是学姐,学姐出卖我!!”

“苏礼,”程懿试图让她冷静下,“飞机票你自己有发在朋友圈。”

“那我也没让你买我隔壁的位置啊!!”

“你是没让,我自己想的,”他好整以暇,“朋友之间不应该相互陪伴?”

和窗外的乌云缄默地对视了数十秒,苏礼没搞懂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就成朋友了?

这是哪门子的朋友?

“我早晚有一天被你吓得神经衰弱。”

最后苏礼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个剧情,感觉自己上辈子应该是个姓孙的弼马温,根本跑不出如来的手掌心。

她想,可能程懿就是喜欢这种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吧,也挺符合他那变态人设的。

她心情复杂地坐下:“你去T市干嘛?”

“分部在那里,有点事。”

其实没什么事,主要还是想借着换地图刷一刷副本的进度。

简称为:为了拉近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因此推了不少工作,专程前来。

飞机一落地,苏礼率先扯着行李飞奔上摆渡车,如同身后追着债主。

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遇到变态,得逃。

奔跑起来时她还觉得挺刺激,颇有种和命运对抗改变女配故事线的感觉。

她命由她不由天!

然后还真的就跑丢了程懿。

男人看着先一步离开的摆渡车,微微眯了眼睛。

但事实证明,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摆脱一个认识的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因为这也就代表了,在意外时刻,她无人可找。

苏礼的晚餐是酒店楼下看起来卖相颇好的凉皮,由于一天的折腾已然很累,到了酒店她倒头就睡,最后是硬生生被痛醒的。

身下汹涌澎湃的浪潮提醒她,大姨妈造访,提前了一个多星期。

生理期撞上连吃两次冷食物,又正好碰上这儿降温下雨,她脚踝吹了不少风,会不舒服几乎是铁打的事实。

她身体不错,不是生理期痛得死去活来的类型,但侧面也证明,她没有任何止痛的药物和经验。

艰难地摸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她搜寻了一圈,发现学校定的酒店虽然星级不错,但位置很偏僻,附近只有一家药店,今天还关门了。

又在地图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5km外的药房,她打电话过去询问,结果痛得有点撑不住,手指也在屏幕上飘忽了下,按了挂断。

苏礼蹲在床边,痛得冷汗直冒,勉强重新点了两下,在那边接通的瞬间道:“请问是药店吗,你们……”

“是我,程懿。”

打错电话了?

“抱歉,我——”

她声音虚弱,程懿很快意识到不对:“你生病了?”

万万没想到,千逃万逃,最后还是程懿开车来把她接走的。

她几乎没了力气,被他先灌了大半瓶热水。

男人无意间触到她冰凉指尖,蹙了眉:“怎么这么冷?等我的时候不知道烧水吗?”

“烧水捂了,但是没喝……不敢喝酒店水壶的水。”

程懿叹一声,车速又调快了些。

虽然她反复强调去药店买点止痛药应该就行,但男人还是把她带去了医院,从上到下做了检查。

医生开了药,让用热水吞服,并嘱咐她用热水袋敷小腹,以及注意保暖。

或许是那杯热水起了作用,出医院时苏礼已经没有那么痛了,程懿的表情还是很严肃:“热水袋过会才有人送来,在车里等还是上去?”

苏礼:“……上去?”

“嗯,我住对面。”

“上去吧,”她小声说,“我喝个药。”

程懿的别墅自带地暖,虽然她说了好几次不用开,但男人还是没听她的话,没一会儿热气就从足下升起,缓解了僵硬的不适。

她坐在沙发边慢吞吞地喝着药。有一点点防备,但更多的是感激。

雨点仍在持续垂落,雷声轰隆,似是昭示着这场雨的持久与猛烈。

她不由得担心等会如何回去,以及下车吹风淋雨又痛起来了怎么办。

而且酒店的空调闷人,厚厚的被子不盖怕着凉,盖了又会热。

或许是她看向窗外的出神太过明显,程懿也放下手中的杂志,目光随她淡淡地略过去,又不动声色地垂眼——

有危险而甜蜜的花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雨下太大了,就住这儿吧。”

第17章 稳了

花园内野蛮生长的玫瑰越过围栏, 意犹未尽地攀爬出局限的天地,混合着些微风信子甜中带涩的香气,被风吹着漫过窗帘。

苏礼忽地看向程懿。

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不愿意就算了。”

她轻轻搓了搓手臂, 点头应和:“嗯,那还是算了吧。”

空气又陷入安静, 植物枝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热水袋很快被送过来, 她贪恋着用了几次。

第三次水冷的时候,程懿像是终于进行完了工作, 食指和拇指曲起,按着鼻梁舒缓了一会儿:“热水袋你可以带走。”

而后他站起身:“很晚了,送你回去。”

虽然的确没打算留下,但是当这句话被男人说出口,她还是很微妙地, 心脏咯噔了一下。

小姑娘抱着热水袋, 振作地拍拍脸颊, 攒出一个礼貌的笑。

踏出门的那瞬间,忽而一道惊雷劈下!

闪电撕裂夜空, 描摹出蜿蜒狰狞的蓝色弧度。

苏礼猝不及防被震得抖了一下,紧接着又传来几声闷响,大雨倾盆,夜色浓黑压抑,恍然如同末日景象。

她抿了抿唇,缓缓转头去看程懿。

电梯跳动着数字即将抵达,像无声冰冷的暗示, 但在门启开的那一刻,男人终于似笑非笑地垂眼看她。

相顾无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打开的电梯又砰地一声再度合拢。

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

他们难得达成了无事发生的默契, 好像她的拒绝和出门的尝试都是一场梦,二人自始至终都这样待在屋子里,等待第二天雨停。

程懿重新换好鞋,去厨房给她灌热水袋,苏礼摸了摸鼻尖,尽量不要让自己的不自然显得太尴尬。

可能是因为程懿的演技比较好,将热水袋给她的动作不显生疏,她慢慢也就找回了状态。

紧接着男人就去洗澡了。

他应该是为了给她留出适应的空间,但是当隐约的水声从楼上传来时,她还是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坐立难安。

如果被她哥知道她在别的男人家留宿,苏见景可能会打断她的腿。

苏礼思绪徜徉,甚至开始构思到时候在医院应该如何生活自理,胡思乱想不期然被打断,身后某处响铃似的闹了几下。

她回身找了找,才发现是传菜电梯发出的声音,楼底下有人做好什么,正在按铃让她取呢。

苏礼拉开透明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桶,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放在身前后她就继续正襟危坐,思考着医院的伙食也不知道好不好。

反正苏见景这会儿是没法打死她的,当务之急还是处理这个从楼上走下来的男人。

程懿洗完澡,浴袍带子系得凌乱松散,单手扶着毛巾擦拭头发,脖颈上还挂着新鲜的水珠。

可能是水温比较热,他的嘴唇比平日里更红润一些。

苏礼心道这会儿该问候一下吗,说点什么好?

您好?吃了吗?口红色号是多少?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眼神扫过保温桶:“送来了?”

“噢对。”预想的说辞派不上用场,她怔怔点头。

他像是笑了:“愣着干什么,打开啊。”

苏礼照做,揭开盖子后,一股炖燕窝的香气逸入鼻腔:“然后呢?”

“拿出来。”

她还是照做。

“哦,然后?”

“然后喝掉,怎么,是需要我喂你吗?”

“……”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给自己炖的,没有做好心里建设的苏礼差点烫到嘴巴。

机器人一般地喝完补品,坐在她旁边的程懿抖了抖报纸:“我跟阿姨说了情况,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没办法找我,可以去找她。”

苏礼颔首说好。

程懿侧头看了一眼她的碗,也不知道是出于别的什么心态,补充了句:“明天喝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礼脑中忽然浮现了《新手养猪指南》六个大字。

她起身准备洗碗,还没迈进厨房又被男人捉了出来,程懿将她提到浴室门口,“碗不用你洗,把自己洗干净就行。”

一切都被程懿安排得井然有序,苏礼游离了一整天的灵魂,终于在热水倾泻下来的那刻回归到身体。

肚子也没那么痛了。

狗直男有时候还是挺好的。

她在里头洗澡,外面也没闲着,门口处传来对话声音,听起来如同训斥,好像在说“买错了东西”……

她抹沐浴露时关了花洒,自然就将男人那声无奈听得尤为清晰——

“你别管了,我去。”

好像很少听他那样棘手的语气,程懿离开家后苏礼还一直在揣测,直到一刻钟过去,浴室的玻璃门被人敲了两下。

她心脏疾速颤了颤,想起自己锁了门。

程懿:“东西挂门上了。”

她一头雾水:“我吗?”

“嗯。”

说完男人就迈着步子上了楼,苏礼擦干身子后才悄悄拉开一道门缝,迅速将门把手上的东西拽了进来。

……一个大袋子。

她隐约有所预感,直到拿出的第一个东西印证了猜想——

婴儿纸尿裤。

婴儿湿纸巾。

婴儿爽身粉。

哦,终于买对了,护舒宝。

她猜可能是这些东西都放在一个区域,他也不知道买什么,就看眼缘择了一些吧。

只是包装上那么大的“婴儿”他看不见吗?难道是太想结婚生孩子所以产生了一些映射反应?

男人好像也的确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苏礼的内心表示理解,然后替他把这些东西塞进柜子里,留给他以后的崽崽们。

收拾妥当,一夜好眠。

为了感谢男人的收留和款待,她特意定了七点半的闹钟,打算早点起来做个早餐报答下。

结果当她打开门,程懿也打开了大门,看起来是刚晨跑完回来。

刚在外卖软件上买好了食材的苏礼:“……”

男人一回来就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苏礼在他旁边溜达了好几圈,外卖也来了。

“买的什么?”男人不期然站到她身后。

她略有些僵硬地回过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还是说出口:“吃早餐了吗?”

他半边眉尾抬了抬:“需要我吃了还是没吃?”

苏礼震惊于他出色的觉悟,稍作停顿,眨眼建议道:“那你不如……就当做没吃吧?”

“嗯,”他坐在餐桌前倒了杯水,“饿了。”

……那你入戏还挺快的。

确定了用餐人数,苏礼欣然开工。

高中在画室学画画准备艺考那阵子,每天都是凌晨睡六点钟起,不吃点什么丰盛的东西简直对不起一天的辛劳,于是她便也练就了做得一手好早餐的技能。

先揉好面团,开火细煎,没一会儿蓝莓薄饼和南瓜煎饼就出了炉,旁边挤上一些炼乳,再撒上草莓桑葚等新鲜水果摆盘。

挤牛奶的时候烤箱里的蛋挞也烘烤完毕,苏礼又拌了两份沙拉,一起带了出去。

走到半途,程懿替她接过了晃得颤颤巍巍的餐盘。

很奇怪,按理来说男人在有些事上并不会主动,程懿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对工作以外的事上心的男人,但她做的很多事,却都能得到他的互动跟回应。

她知道,他并不是无意识。

苏礼不禁陷入简短的思考,单手支着脑袋,手里的叉子漫无目的地乱戳,蓝莓像是拥有躲避术,半天都没中招。

程懿瞧她一眼,慢条斯理折起纸巾:

“又在心里骂我?”

……

苏礼吓得摇头,火速清扫了脑内小剧场。

经过昨晚的料理和恢复,她的肚子已经不痛了。

来T市的时间有限,苏礼今天便打算去这边著名的集市逛一逛。

可能是心虚,在男人提出要一同前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

集市主要是小吃的聚集地,苏礼吃饱了,自然就四处逛逛买了些小东西,顺便给陶竹他们带一些礼物。

有一家的手账胶带很漂亮,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这玩意干什么,但还是无法抗拒地买了二十多卷。

购物使人身心愉快,如果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她旁边跟着的这个男人毫无人情味,全程都在不断地接电话发消息,冰冷得像个工作机器,在这热闹温暖的街市中透着股格格不入的扫兴。

苏礼忍不住:“你要是真的忙,可以先走啊。”

程懿看了她几秒,像是在思考什么,旋即按掉了手表上的待办事项,麻木不仁地看向前方。

“我不忙。”

“……”

接下来她就更后悔了,因为男人好像错误地理解为她希望自己参与,在她试耳环时给予了很多没卵用的意见。

“这叫耳线?能从耳洞里穿过去么?”

“挂件这么多,走路摇起来的时候不会吵到耳朵?”

“不到一克拉也能叫钻?上周我在拍卖会看到一款克什米尔产的蓝宝石,切割好净度也不错,好像才千万出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

苏礼大惊失色,及时捂住男人的嘴巴将他带了出去。

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帅,他们现在已经作为吹逼犯被当街殴打了。

苏礼苦口婆心、意味深长:“这是普普通通小街道,不是什么华尔街,低调一点好吗?”

即将离开商场,苏礼还不忘掰着手指细说什么融入啦,什么在这里不能用“才”修饰“千万”啦,经过某处时,却忽然被喊住。

“那边的一对小情侣!对对对,就是您和男朋友。”

“我看到您手上有我们商场的购物小票,凭小票再加五十可以参与抽奖哦,奖品有翡翠手镯、耳坠,或者200起的满减券。是百分百中奖,很划算的,要不要试试?”

苏礼正想澄清他们不是情侣,男人却忽而开口道:“好啊。”

她的重点瞬间被带偏,也顾不上解释了,匪夷所思地看向程懿:“你还信这个??”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写满了“低级骗术还想赚我的钱”。

但启唇却完全不是这个气场。

男人用那双充满了蔑视的眼注视着抽奖箱,坚定地对她说:“我信。”

“……”

苏礼无奈地点头,对上店员星星眼的目光,又想说我们不是情侣,“不”字还没来得及连上个“是”,程懿又开口了:“我出钱,你来抽。”

被打断两次,她已经没有说的兴致了,气呼呼想着骗光你这个狗直男的钱算了,一次要了十把,抽出一堆废品券。

为了证明这玩意除了骗钱毫无作用,她随便找了个那种十块钱抽礼物盒的柜机,买了十次,抽出两张价值188的游乐场门票。

她靠着柜机掸了掸手中的票根,眼见男人还是一副我乐意的模样,正欲开口,方才的店员可能是不好意思了,又遥遥呼号道:

“这个游乐场很好的!后天就会新开一个VR体验馆,凭这个票可以走VIP通道呢!”

苏礼的行程在来之前就全部安排好了,她抽这个并不是为了去游乐场,况且也没人陪她一起去,所以她兴致缺缺,却没料到身侧的男人倏尔开口——

“我很喜欢VR。”

“是吗,”她狐疑地转头,“那你怎么没投资?”

“……”

他面不改色:“喜欢玩。”

男人都暗示到了这里,苏礼的智商不允许她装作没听懂,于是她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他。

程懿垂眸:“你去不去?”

一声“不去”绕在喉咙中千回百转,对着男人那双眼睛,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什么时候?”

“就后天。”

长街难得放晴,有松碎稀薄的日光洒在脚边。

她眨了眨眼。

“看情况吧。”

///

苏礼回去得早,没什么事儿干,画了几幅设计的线稿,忽然想把胶带物尽其用,便把买的一些格子和印花胶带当做材质,拼贴填充到了衣服里,再随意画上两笔,做了个胶带款成衣效果图。

她也就忙活了一个多小时,顺手加了个超话,然后就去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起来,居然涨了好几百个粉。

她匪夷所思地打开评论区:

【还可以这样玩,学到了~】

【热带雨林小短裙!我可以!】

【配色好高级,这个星空银闪仙女裙贴得也太好看了叭,求同款胶带和同款手!】

【po主考虑出一个穿搭教程吗,觉得你好会搭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