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慈昨晚才说过自己体质没那么虚弱,结果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喉咙肿痛干涩,一直咳嗽还说不出话来。

这场雪下完之后,马上就要到年了。可在这栋大别墅里,董慈感受不到一丝年味。

“小慈姐,我来请罪了。”

董慈生病在家,正无聊之际苏糖抱着一箱零食敲开了她家的大门。

“我听说你生病了,所以特意来你家陪你。”

明明昨日在雪地里打滚的是她们两人,而且苏糖当时还裸/着两条大白腿,然而这姑娘今日依旧是这副打扮,不仅没有感冒,反而活蹦乱跳的。

“景哥哥……去公司了?”

第50章 我接受你(十)

董慈点了点头。

她现在嗓子很疼, 所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极为艰难。她其实很想问问昨天她被抓回去究竟有没有被打的, 然而几次张口,嗓音破碎沙哑,语不成调。

“小慈姐你嗓子不好就不要说话了啊。”

苏糖将从她身边路过的小狼抓住, 抱在怀中使劲儿的搓头,随即在它毛耸耸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因为董慈嗓子疼痛的原因, 所以她开口说话的次数很少。本以为这样会使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可没想到两人出奇的和睦,就像多年没见的老友一般,亲密自然, 没有任何的不适。

苏糖像是个话痨,她很能说话, 哪怕是董慈不理她, 她也能自言自语很久, 一个人玩的很嗨。

这样一个活泼灵动的姑娘,董慈是真的讨厌不起来的。她朋友很少,除了性格高傲冷淡的燕凝霜以外,如今又多了一个苏糖。

“小慈姐, 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蛋糕呀?”

也不知怎的,苏糖忽然想给她做蛋糕吃。见她双眸亮晶晶很兴奋,董慈不忍拒绝她,于是就随着她去了厨房。

苏糖一看就是从小被家人宠大的, 这样娇嫩嫩的一个姑娘, 没想到做起蛋糕来极为熟练, 显然是混迹在厨房的老手。

“k,我做好了!”

她做了一个很美观的蛋糕,蛋糕的外形被她做成了心形,上面一层涂抹着红色透亮的果酱,在中心的位置,用奶油雕了个容&慈。

“你可以等景哥哥回来一起吃哦。”

苏糖在放下蛋糕后,又从背后里掏了很久,然后拿出一瓶装满红色浓稠液体的瓶子,塞到了董慈手中。“这个是我自创的果汁,很好喝,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甜蜜蜜,小慈姐在吃蛋糕的时候记得配上它哦。”

“啊,景哥哥快下班了啊,那我得赶紧走了,小慈姐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来时手抱零食箱,走时还留下了蛋糕和饮料。

董慈不由的一笑,觉得苏糖这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

“苏糖来过了?”

景容一回家,就看到了摆了一桌子的零食。他在看到那块心形蛋糕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用指腹抹了奶油‘慈’字上的一块,塞进了口中。

“你怎么知道她来过了?”董慈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如果她没来,难道这些零食是小慈自己买的?“

董慈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更不可能会在家中的桌子上摆满零食,唯一会做这种事儿的人,只可能是萧辞家的某位小祖宗。

景容似乎是很喜欢吃这个蛋糕,他将蛋糕整个的拖了起来,放在嘴边一口口的咬着,他像是故意的一般,只吃那半带着‘慈’字的,令一半一动未动。

“小慈不想尝尝吗?”

景容见她只是盯着他看,于是将块带着‘景’字的蛋糕递到她的嘴边,诱哄道。“很甜的,尝一尝。”

董慈顺从的咬了一口,口感滑嫩,甜度适中,还带着一股香软的乳酪味,的确是很好吃。

“好吃吗?”

景容帮她把唇边沾着的奶油抹掉,凑近她笑眯眯的说道。“那我把小慈吃掉,小慈再把我吃掉好不好?”

他指的是蛋糕,但董慈望着他说这话的神色,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是意有所指。

“来,再吃‘我’一口。”

正当两人靠在一起甜蜜的吃着同一块蛋糕的时候,景容接起了一个电话,随后他的脸色就变了,挂断电话后马上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董慈见他神色冷凝,不由的有些担心。

“我爸告诉我,乔乔瞒着他自己偷偷跑回国了,让我现在去机场找她。”

“你、你妈妈?”虽然对‘乔乔’这个名字极为熟悉,但是董慈却还从未见过他母亲的一面。

更为确切的去说,就算是她和景容结婚的时候,他的父母都从未出现过。

“……”

董慈也曾幻想过他口中的乔乔到底会是副什么模样,然而在真正见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愣住了。

“妈……”董慈有些紧张的搅了搅衣摆,喊这称呼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乔乔长得太年轻了,年轻到如果董慈不知道这是他母亲,一定会张口喊姐姐!

“小慈。”乔乔闻言也是一愣,她目光澄澈的望向董慈,眼睛中闪过一丝愧疚与落寞,声音柔柔弱弱。“阿容每次去看我的时候总喜欢在我耳边提起你,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她的眼眶开始有些泛红,微微倾身抱了她一下,用很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董慈一开始并不明白她这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的,直到乔乔在这里住了几天之后,两人熟悉了起来。

“小慈,你喜欢阿容吗?”

在接触过之后,董慈才明白景容为什么总喜欢喊她乔乔。她性子太柔弱了,甚至董慈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作为母亲该有的姿态。

明明年过不惑,乔乔的目光却依旧澄澈干净,她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身上看不到一丝成年人该有的世俗与沧桑。

董慈近几日嗓子已经好许多了,虽然不知道乔乔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喜欢。”

“喜欢就好。”

经过这几日对他们两人的观察,乔乔对她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只是她叹了口气,仍旧说了一句,“对不起。”

“妈,您为什么要这样说?”

董慈如今对着她喊妈的时候仍旧显得僵硬生疏,虽然景容说过她可以也跟着她喊她乔乔,但董慈总觉得这样显得很不尊敬。

“我是在为阿容替你道歉。”

乔乔她下意识的去抚摸手腕上的佛珠,那串佛珠和景容手上带着的极为相似。“他以前去看我的时候,曾告诉过我,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只是那个女孩并不喜欢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告诉过他方法,甚至还送给了他一串佛珠,我很想让他心中的黑暗与冷厉消退一些,可是……”

无奈、委屈、痛苦,这一系列的情绪在乔乔身上一闪而过,她顿了顿,缓缓的说道。“我这一生,过得好失败。”

“阿容自被我生下来后,就一直是由景琰教导。我没想到他会把阿容教成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像是一段痛苦回忆,乔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特别红,她一直紧握着佛珠,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变成第二个景琰,我有试图改变过他,可他们父子二人的秉性实在太像了……”

‘她曾告诉我,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对待她,真正的喜爱,是不会以伤害爱人为代价的,所以她送了我佛珠,希望我向善。’

‘小慈你知道吗?在乔乔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父亲早就在我很小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想要得到心爱的某物,就必须不择手段去争。’

董慈恍惚间想起当时景容对她说过的一些话,她眼眸微微一颤,再次看向周身被悲伤笼罩的乔乔,心中有一种想法破土而出,她几次张了张嘴,却硬是没敢问出来。

“……”

“阿容,可以给我讲讲你母亲的事情吗?”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董慈试探的问向景容。

她想要多了解乔乔的一些事,这样才能知道自己萌生出来的想法究竟是不是对的。

“怎么忽然对她的事情好奇?”

景容刚刚洗完澡,他黑发潮湿凌乱,身上的浴袍大敞,露出一小块精壮的胸膛。

见董慈支支吾吾的有些紧张,景容擦着头发的手一顿,他微微侧眸望向床上的小妻子,漆黑的眸子中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董慈被他看得浑身发麻,赶紧用被子遮住自己,将头埋了进去。“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没有什么是不能和你说的。”

眼前才刚刚陷入黑暗,董慈就感觉到床边塌陷了一块,接着身上的被子被人轻轻拉开,景容长臂一伸将她搂入了怀中,低声笑道。“我刚才只是在想,我的小慈怎么可以那么聪明。”

“正如你想的那般,乔乔不喜欢我父亲,她是被强迫的。”

景容让董慈躺在了自己怀中,他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身,将脸贴在了她的肩膀上。“知道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国内生活吗?”

“因为有一天乔乔发现,我的父亲在让我接触他的黑,为此她向我父亲闹了很久。后来我就被乔乔送回了国,她这样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父亲有机会接触到我。”

“黑?”

董慈听得有些茫然,抬眸望向他。“什么是黑啊。”

本想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景容薄唇微扯,捏住了她的下巴,漆黑的双眸泛着一丝诡谲冷凝,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就是黑/道。”

“你、你父亲是黑/道的?”

“准确的来讲,我祖父才是真正的黑/道。”既然她问了,那他索性就和她说个明白。

景容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轻佻,他故意凑近董慈些许,使热气喷洒进她的耳中,低声呢喃道。“而且他还是黑/道中的大佬哦。”

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小姑娘瑟缩了一下,知道自己吓到了她,不由的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问道。“怕了?”

董慈脸色微白,想起了前些日子绑/架他们的那伙国外雇佣兵,她不由的抓紧了景容的胳膊。“那你现在还涉/黑吗?”

景容睁着眼说瞎话,淡淡道。“我很干净。”

他的确是说谎了,因为他不想董慈了解过多他的阴暗面。毕竟,生在景家的人,又有几个是能干净的呢?

不过相对于家族中的其他人来讲,景容的确是最干净的一个了,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乔乔。

“你别骗我了。”

“我知道你是在说谎。”董慈记得那日他解决那几个雇佣兵时,手法是如此的熟练干脆,这样训练有素的动作绝对不是在一朝一夕练成的。

而且他刚才自己也说了,他曾在国外跟着他父亲学习。所以这样的他,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小慈总是那么聪明。”景容声线,精致的面容有一半隐藏在阴影中。他情绪掩饰的很好,然而抱着她腰身的手臂却越来越紧,像是在缓解自己的不安。

有些时候,他倒真希望他的小慈可以笨一些。

“我不怕你,但我很怕你祖父和你父亲。”

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有些紧绷,董慈微微咬唇,像是为了安抚他般,她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闷声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去触碰那些。”

“我……我想让你出事。”

“不会的。”

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缓解,景容声音微哑,眸子深处带着最执拗的眷恋,紧紧地凝视着怀中的人。“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的爱你。”

景容并不怕死,但他绝不允许自己会死在董慈的前面留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他想照顾她一辈子。

“小慈。”

景容并不想破坏此时温暖的氛围的,但为了让自家小妻子提前做好准备,他不得不提醒道。“虽然你很怕我父亲,但是我仍旧要告诉你一声——”

“他明天就要回国了。”

董慈:“……”

第51章 我只爱你(一)

景琰要回国了, 这件事景容并不让她告诉乔乔。

“为什么不能说?”董慈在害怕之余,还是有些担心乔乔的。她虽然没有见过景容的父亲, 但是从他儿子和他妻子的描述中,就知道他并不是个善茬。

“大概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在说完这话后,就连景容自己都笑了。

怎么可能是惊喜呢?惊吓还差不多,严重点儿, 还可能会把人吓跑……

吓跑?

董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扯了扯景容的衣襟,闷闷的说道。“你是不是怕乔乔知道后会逃跑啊?”

“别说是乔乔,就连我听到他要来的消息, 都想逃。”

“你怕他干什么?”

景容感觉到她的双手发凉, 于是塞到了自己怀中去暖。“他不生气的时候, 脾气还是很好的。”

“那他生气了会杀/人吗?”

“乔乔背着他偷偷跑回国, 那他回来会不会很生气, 他会不会打乔乔啊?”

“……”

景容揉了揉额角, 有些无奈的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小慈, 我们该睡觉了。”

“我睡不着啊, 我越想越害怕,他明天什么时候会来, 你明天还要去公司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要去公司的话, 可不可以让我陪你一起去?”董慈觉得, 哪怕是让她窝在景容办公室里画设计图, 也总比留下来面对景琰好过。

“还有啊, 他……唔。”

关于景琰的问题, 董慈还是有很多疑问想问的,然而她还没问完就被景容封住了唇。景容长臂一伸将床头的壁灯关上,接着用手搂着她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干嘛呀,我还有好多话要……唔。”

董慈才得了说话的空隙,景容就掐着她的下巴又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吻的比上一次还要缠绵火辣,怀中的姑娘从开始的抵触变成了软腻,到了后来直接软成了一滩水,最后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景容压在她的身上,用温热的指尖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开。

见身下的姑娘双眼迷蒙,红艳艳的小嘴只余下了喘息。他眼眸荡起一丝笑意,奖励似的又吻了吻她的眼睛,哑声说道。“很好。”

“既然你没有问题了,那我们就睡觉吧。”

“……”

董慈的失眠症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尤其是躺在景容怀中的时候,她睡得最为香甜。

然而今日却是个例外,她不仅做了一个噩梦,还梦到发怒的景琰不仅杀了乔乔,还掐死了她。

在她的心中,她已经将景琰定义成一个冷酷无情,霸道残忍的黑道大哥形象了,这让她很是惶恐不安。

“小狼,你要去哪儿,快点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景容就出去接景琰了。董慈心神不定的抱着小狼,想要安定一下内心,然而小狼今日却格外的不老实,一直在她怀中挣扎。

“嗷汪——”

就趁着乔乔和她说话的功夫,小狼就用后蹄狠踩了董慈一脚,接着撒丫子就从她怀中蹿出,吐着舌头就向着门外跑去。

小狼被喂的很胖,就它那力道,踩一脚真的很痛。董慈揉着肚子追出门,没想到才跑到花园就看到了小狼。

它黑黝黝的毛皮亮的发光,此时它正趴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冲着身旁蹲着的男人撒欢。

“你是……”

男人的侧脸斯文俊美,他微微眯着眸子像是在笑。修长的指尖很是柔和的抚摸着小狼,看起来谦逊优雅。

听到董慈的声音,男人缓缓的将头抬了起来,还未开口,董慈却吓得倒退了一步。

这人和景容长得实在太像了,尤其是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漂亮妖异,使人看一眼就能记住。

只是两人的气质相差太多了,景容气质偏冷,带着罂粟般的蛊惑与窒息,而眼前这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清淡斯文,带着成年男性的成熟与沉稳,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极好。

“小慈?”

景容此时刚刚从车库出来,一到小花园就看到了董慈慌张无措的样子,他将人一把揽到了怀中,轻碰她的小脸。“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董慈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又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拽紧了身旁人的衣袖。

料她怎么去想,也没想到景容的父亲会长得那么面善啊。如果她不是提前知道了景琰的背景,此时她绝对会热情的上前去打招呼了。

“爸,你吓到她了。”

怀中人对他的依赖他感受的真切,但看着自家小妻子这一脸煞白的样子还真是让他有些心疼。他微微凝眸看向景琰,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埋怨。

景琰笑容浅薄,脖子上带着的米白色围巾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他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声音低醇柔和。“乔乔在哪?”

“她……”

正当董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乔乔听到声响从大厅中走出来,她穿着件纯白色的长款毛衣,看起来纤弱单薄,只是她唇角的笑容很明媚,直到——她看到了景琰。

“乔乔……”

景琰才刚刚开口,乔乔就被他吓得后退了两步,她小脸一瞬间变的苍白,一看到景琰向她走来,慌乱的就向着里面跑去。

在这个期间,景琰的神色都格外柔和,只是在看到乔乔逃跑的时候,眸子闪过了一丝冷冽。

“你父亲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个像坏人。”直到景琰推门进去,董慈才敢趴在景容耳边说话。

也不知是景琰掩饰的太好,还是他性子真的柔和,董慈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那种平淡优雅的感觉,宛若就只是一张白纸,白到比景容还要干净。

在后来几天的接触下,董慈发现他是真的无害。

这种无害体现在方方面面,无论乔乔怎么和他闹,他都表现的极为淡然,脸上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看起来脾气又好又有耐心。

董慈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温和无害的人,是如何会将景容教成一个霸道强势的人的。

“……”

马上就要到年了,董慈想让景宅变得更有年味一点,于是她和乔乔一起出门采购,准备买点儿年货回去。

“不准动,跟我走!”、

正当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董慈的身后忽然被人抵住了一把刀子,她看向了正在街边买糖葫芦的乔乔,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便按照着身后人的指令往人少的地方走。

这次出来买东西,并不是只有她们二人出来的。景琰不放心她们二人,于是便跟着她们一起出来了,只是他没有下车,一直戴着蓝牙耳机坐在车内,用英文和别人交流着什么。

刚才那一眼,乔乔应该是读懂了的。

在马上走出街道时,她大着胆子又向乔乔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如果不出意外,她现在已经去找景琰了。

“上车!”

男人的语调很是奇怪,中文蹩脚发音极为不准,董慈顺从的跟着他上车,用余光瞥向了男人,觉得他有些眼熟。

麦克?

她很快就想起了这个男人,董慈记得,景容曾说他是那伙雇佣/兵的头子。

车上只有麦克一人,他看起来狼狈不堪,手指和脸颊上都带着划伤。一上车后,他就将董慈绑了起来,气喘吁吁的向着荒郊开去。

他喘息很是剧烈,明明是冬天,但他额头上一直在冒冷汗,开车的手很是不稳。

“Shit!”

男人忽然暴戾的狂叫一声,接着车子像是发了疯似的向前冲去,董慈被车晃得一头撞到了车窗上,她闷哼一声,这才看到窗外有几辆黑车正急速向着他们追来。

麦克此时就是亡命之徒,他不要命的将车子开到最快,大力的动作是他手腕颤的更加厉害,董慈注意到,有一股细小的鲜血,顺着他的袖子流了出来,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受伤了?

没等董慈细看,麦克又怒吼了一声。董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在他的右方有一辆改装过的黑车冲了出来,刚好别去了他的去路,麦克绝望的大骂,飞快的转着方向盘。

董慈已经闭着眼睛做好两车相撞的准备了,但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车子险险的停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诡异,董慈攥着拳头缓缓的睁开眸子,然而还没等看清周围的景象,她就被人一把箍住了脖子。麦克用刀抵着她的胸口,做着最后的挣扎。

‘砰——’

董慈没想到这一切会结束的那么快,快到麦克拿刀威胁着她的时候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就已经被景琰一枪爆了头。

有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到了董慈身上,她颤着手轻轻触了一下,侧头发现景琰正面无表情的将乔乔压在怀中,他握着木仓的手才刚刚放下,瞥了一眼董慈后就低头哄着乔乔,眉眼间一片淡然……

就在前一秒,他还拿着木仓眼也不眨一下的射/杀了一个人,后一秒,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有一种寒凉的气息顺着脚尖向上蔓延,董慈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她眨着眼看向景琰,寒气弥漫到了心间,令她浑身发憷。

她忽然发现,景琰的确没有伪装,他真实的样子就是如此,温雅淡然,柔和似水。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他,才最为可怕。谈笑间,杀人无形,优雅间,置人于死地。

他有多无情,董慈不明白,但景容却深有体会。

第52章 我只爱你(二)

“小慈!”

景容赶来的比景琰慢了一步,他脚步匆忙的向着董慈走来, 接着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

不知怎么的, 董慈感觉他的手在颤抖, 他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着这三个字, 圈着她腰间的手不断收紧, 仿佛要将她勒入骨头中一般。

“我没事的。”这是董慈第一次在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身上看到如此慌张的神色, 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却发现一片冰凉。

“有时候,我真的特别讨厌你。”这是景容拉着她,在路过景琰身边时说的一句话。

景琰笑容浅淡,仿佛是看不到景容脸上的冷漠一般,他目光悠然的撇过董慈,薄唇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也不知怎么的,董慈只感觉后背发麻。

“……”

到了晚上的时候,景容头一次没有去书房处理工作, 他洗完澡后就坐到了窗台上, 长腿微曲,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睛中烟雾迷蒙, 黑暗而空洞。

这样的他沉默安静, 如果可以忽视他周身的寂凉, 的确很是赏心悦目。

“阿容——”

董慈走到他的身边, 轻轻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但直觉告诉她, 此时的他并不开心。

景容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睫毛微颤,他缓缓的侧眸望向董慈,接着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箍的她紧紧的。

他的怀抱没有往日的温暖,甚至有些泛凉。

“这里还疼吗?”

景容用指尖撩开她脖侧的头发,那里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是麦克在被景琰爆头的那一秒留下的。

董慈摇了摇头。“不疼了。”

那里刚刚上过药,丝丝凉凉的冷气顺着伤口的缝隙往里钻,又痒又麻。

其实说不疼是假的,董慈只是不想再让他那么难过。

这样倨傲肆意的男人,真的不适合以这种低姿态的方式出现。

董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是对的,于是便转身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了他的项窝。

她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很轻很轻的说道。“阿容,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我没有难过。”

景容脊背有些僵硬,他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只是在后怕。”

因为,他差点失去了她。

他还在想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当时他在车内亲眼目睹了子弹穿过董慈的脸侧向着麦克而去,那一瞬间溅出的血花,使他的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景容曾在美国的时候,身边一直跟着一位保镖。那位保镖保护了他很长时间,陪着他长大,教会他功夫。只是后来,那位保镖被人劫持,当成了人质。

景容的性子淡薄,这就导致了他的薄情。他做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沉稳冷静。无论当时他出任务时面对多么凶险的环境,他都一直如此,从未有过慌乱。

直到,他拿着一把木仓,透过那名保镖的身形指向了他身后的劫匪。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慌乱的。

为什么会慌乱呢?因为在乎,不想让他死。

就是因为在乎,所以他变得不再沉着果断,他无法冷漠的用木仓口去对准那名劫匪,开始犹豫他到底该在怎么的情况下才能不误伤那位保镖,于是……他失手了。

保镖死了,那名劫匪也死了,景容最后一丝的感情,同样也消失了。

都说心硬者得世界,温柔者得神。

景琰曾告诉过他,如果想要自己变得强大,就必须要变得无情。无欲则刚,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

“无欲无求,不觉得孤独吗?”

当时景琰闻言笑了一笑,说道。“不仅仅是孤独,还有绝望。”

“那你孤独吗?”

“我有乔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