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裴然一直在欺负你。”

“他很坏,结婚后对你也不好,你经常哭。”

在苏糖和她讲着曾经裴然对她有多不好的时候,尤念全程一直很平静,其实自从在小叮当那里了解情况后,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些情况。

……都是假的。

裴然用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美化了他和她曾经有过的矛盾,可是却也用后来的真意温柔虏获了她失忆后的心。

看着眼前一脸愤怒的苏糖,尤念眨了眨眼睛,这次她的头还没来得及疼,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幅画面,那应该是失忆之前的她和苏糖?

【念念,你到底为什么要嫁给裴然呀?】

温馨典雅的咖啡馆内,飘着满屋子的浓香,苍白柔弱的姑娘靠窗而坐手中捧着一个咖啡杯,她对面坐着的姑娘穿着红色大袄一直在叹息,大大的眼睛清澈而又不解。

尤念没有回答苏糖的问题,她只是微抿着唇瓣看了她很久,良久后她苦涩一笑,轻声道:“糖糖,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尤念和苏糖虽然是一起长大,但她们的生活方式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苏糖是被众人宠爱着长大的小公主,那么她只是卑微而又懦弱的可怜人。苏糖有幸福的家庭,有宠她爱她的萧辞,而尤念身边什么也没有,甚至她的亲人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却拖她入地狱。

苏糖是尤念最好的朋友,可是在尤念最为痛苦崩溃的时候,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苏糖。

……想起这一段记忆后,尤念心中又有些闷疼。

眼前对着她不停说着裴然坏话的姑娘,也是曾经帮她一次次化解裴然刁难的人,她会在尤念很无措的时候跳出来为她挡住所有人的目光,也会拉着她在校园中一路狂奔,明明她惹了裴然后自己心里也没底气,却会强撑着无畏风范对她说:“念念你别害怕,裴然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如果他再敢欺负你,咱们去找辞哥哥好不好?我让辞哥哥帮我们出气!】

“糖糖……”不由自由就喊出了这个名字,尤念眼眶有些发红。

尽管她仍旧想不起来曾经的裴然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但是她已经清楚了,苏糖对裴然的敌意,全部来源于裴然对尤念不好。

嗡嗡嗡——

裴然再次给尤念打来电话的时候,尤念仍旧选择的挂断。

这是自尤念‘失踪’后,她第二次挂断裴然打来的电话了。苏糖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她微微皱着眉头道:“念念,裴然现在还欺负你吗?”

“你今天是逃出来的吗?裴然刚刚打电话是想抓你回去?”

苏糖有些慌了,她拿起手机就要给萧辞打电话,口中还不停说着:“念念,你不是一直想和裴然离婚吗?”

“不然你先去我家住着吧,我们去找辞哥哥想想办法好不好?”

“——不好。”

苏糖的话音刚落,甜品店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冷风涌入,萧辞夹杂着满满的寒气进入。他原本冷漠的凤眸在此刻更是寒凉,走上前二话不说将苏糖打横抱起,他轻瞥了尤念一眼淡淡开口道:“糖糖说话一向口无遮拦,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尤念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等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萧辞就又说了一句:“裴然就在外面,他心情不太好,不要让他等太久。”

“……”

尤念很想平静的去面对裴然。

她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想在看到他是时候靠近他抱抱他,想仰着头对他笑,可是当她真的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却只能呆愣愣的站着。

“都知道了些什么?”

下午,天气变得阴沉起来,失去阳光后整条街都变得灰暗。

裴然见到尤念时表现的很平静,他没有质问她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尤念不肯和他说话,他就弯着唇主动和她说话。

与往常无异,他倾身靠近她时温柔的帮她理了理头发,然而尤念看得很清楚,他此时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冷,很冷很冷,冷的让人绝望。

“我……”尤念声音干涩涩的。努力了好久才扯出一抹笑容,她想要轻松一些说出那句话:“我知道了好多好多。”

尽管她知道的那些都没有让记忆恢复,但有种感觉叫做感同身受。

“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啊。”裴然笑了,略微沙哑的笑声低低沉沉,他伸臂将尤念搂入怀中,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道:“那我可就有些伤心了。”

“走吧,我带你回家。”

尤念随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声音低低道:“回去后,你是要把我关起来吗?”

苏糖刚才对她说,以前的裴然经常把她关进小黑屋里,校园时期他明知道她怕黑还把她锁到放着恐怖片的黑屋子中,结婚后他更是过分,动不动就是将她困在家中不让她出去,最过分的一次是他带着尤念失踪了一个多月。

想起他曾做过的事情,尤念不由就以为他又要这样做。

裴然脚步顿住,侧眸对上尤念水润的目光,他漆黑的眸孔照不入一点光亮,冷森森的满是寒意。

尤念抽了抽鼻子,她拉住裴然的手指,原本想软软的和他商量一句‘可不可以不要做出这种事’,然而她张了张口还未将话说出口,裴然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他冰凉的指尖触到尤念的脸颊上,含着一抹笑意缓慢回道:“念念真聪明呢。”

当假象一点点被撕开,他还有什么伪装的必要呢?

……

裴然说要关着她,自那天之后,就真的没有再让尤念出过门。

不仅如此,他还将右宅通往主宅的大铁门锁上了,嗡鸣声配合着一道清脆的咔嚓音,尤念眼睁睁看着铁门上锁,裴然笑着问她:“熟悉吗?”

“苏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也是这样关着你的?”

“现在知道这个大铁门的作用是做什么的了吗?”

“它是防止你离开我的,只要你出不了这扇门,就只能乖乖听我的话,待在我圈给你的范围里。”

尤念脸色苍白的看着他,裴然挑了挑眉过来揽她,强迫她看向花园深处的石柱长廊,他贴在她耳边轻声道:“看那里,有没有产生什么特殊感觉?”

“念念,苏糖还有没有给你说,我曾将你压在那里狠狠的要过。那处风景真的是很不错呢,能看见花能看见水还能看到人,在你听到有人走近的时候,你还哭着抱住我求我停下,可是你猜我有没有停下呢?”

“哦对了,你有次偷偷拿到了铁门的钥匙想要离开,结果被我发现了,就在那里——”

裴然指了指他刚刚锁门的位置,他咬了下她的耳朵声音放得更轻:“我就将你按在了那里,冰凉的铁门抵在你裸.露的背上,那夜的蔷薇花很香,你也……特别美味。”

“念念,这些苏糖都告诉你了吗?”

这些事情苏糖当然没有告诉过她,这么私.密羞.耻的事情,苏糖也不可能知道。

尤念知道,裴然是在生她偷偷去找苏糖的气,他是故意说这些的,他这是在惩罚她。

“够了!”裴然还在说,说着尤念不想听又想不起来的事情,那些事她只是听听就觉得害怕,更不敢想自己还亲生经历过。

身体微微发抖,尤念捂着耳朵抽泣着说道:“裴然,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裴然将尤念搂入了怀中。

他似乎很是不解,握住尤念的手腕下拉,他贴在她耳边道:“念念不喜欢听吗?”

“可你不是才去找过苏糖了解失忆之前的事情吗?”

他嘴角的笑意不散,用温温柔柔的语气说道:“我家念念可真傻,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啊,苏糖哪里有我知道的多呢?”

“不对。”手指抵在尤念的唇瓣上制止她的解释,他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翻转她的身体。

四目相对的时候,裴然亲了亲她的眼睛,他夸奖般说着:“我家念念可一点也不傻,还知道怎样躲过保镖玩失踪呢。”

尤念受不了他这个样子,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人推开,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几乎是吼出来的:“裴然,你好讨厌你!”

裴然被她推得跄踉了两步,月光下他下巴白净如玉。

“我知道。”

下巴轻轻一扬,他侧眸看向她,语气没有半分波澜道:“你就从没喜欢过我。”

那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结婚呢?

尤念泪眼朦胧的对上裴然森寒的眸,这句话最终还是没问。问了又能怎样呢?裴然根本就不会对她说实话。

有一点尤念非常不想承认,尽管两人如今已经撕破了脸,但她还是……

很爱他。

.

当假象一层层被拨开,裸.露出来的真相黑暗又痛苦。

尤念和裴然的甜蜜没有了,亲密也没有了,裴然像是破罐子破摔般开始刺激尤念的记忆,他不时就会和她说一些两人曾经做过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些不好的,每当尤念听得瑟缩的时候,裴然就会调侃道:“念念,这次我可没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了。”

“知道吗?我现在比谁都想让你恢复记忆。”

裴然已经受够胆战心惊数着时间过日子的生活了,前段时间东怕西怕瞻前顾后的他像是一个笑话,既然如今局面至此,那他索性就让一切来得痛快些,反正无论怎样他都是不会对尤念放手的。

奇怪的是,在裴然的刺激下,尤念并没有恢复更多的记忆,她的记忆停留在苏糖和小叮当说过的那些事情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的记忆堵住了,这些天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想不起来裴然说过的事情。

又过了几天,尤念的记忆仍旧停留在那个阶段。

此时凛冽的寒冬已经过去,天气正一点点温暖起来,尤念忽然之间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一点点清晰又变模糊,她温柔的样子痛苦的样子撕心裂肺的样子塞满尤念的脑海,最后记忆定格在她母亲狠狠瞪着她的样子,她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些什么尤念听不见,心跳的越来越快,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听。

可就算不想听,最后她还是听清楚了一句话,她母亲说: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她要……答应什么呢?

这是段极为痛苦的回忆,尤念想起来后,脸上失了血色情绪久久不能平静。裴然进来的时候尤念正窝在床上发呆,他走到她身边去抚她的小脸,尤念偏头别开,不想让他碰。

“一会儿我带你去左宅吃饭。”

就算裴然隐瞒的再好,但是自从他将右宅大铁门锁上后,裴爷爷还是察觉到了一丝问题。

老头儿借着过去吃饭的名义其实是想探探他们二人怎么样了,裴然明知的尤念不想让他碰,但他还是强势的抬起她的下巴,揉搓着她的唇瓣道:“念念这么懂事,一定不想让老人家担心我们的对吗?”

尤念这几天精神不好,连带着脸色苍白唇色也淡了很多,直到裴然把她的唇瓣搓红了一些,他才倾身亲了她一下,半是威胁道:”你要知道,爷爷最近身体不好,你把我关着你的事情告诉爷爷可能把他气病不说,他能不能拉你出火坑还不一定呢。”

“只要我想,我就能将你困在我的身边,还记得你刚出车祸时我说要给你的惩罚吗?”

“我还一直留着呢,你想要知道是什么,大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变了,一切都变得好快。

尤念抓住裴然的手发狠的咬上去,她现在真的好怕,她好怕她爱的那个裴然会彻底消失不见。

“……”

因为裴然的威胁,尤念在跟着他去左宅后,全程乖乖的真的没有乱说话。

她是真的被裴然的话吓到了,但也不是说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原本她是想豁出去试着向裴爷爷求救的,结果她发现这几天老爷子身体是真的不太好,见到他们的时候不停咳嗽着,连饭都没吃上几口。

算了……

尤念来左宅就没指望裴爷爷能救得了她,她的目的不在这里,她只是想借着这次来左宅的机会,去翻看她屋子中的千纸鹤。

那次与裴楚在花园遇到的时候,他似乎就料到了尤念会有这么一天,他告诉她她的千纸鹤中藏着许多的秘密,只要她将那些千纸鹤全部拆开看一遍,就能了解很多情况。

裴楚是怎么知道她千纸鹤中秘密的,尤念不清楚,此时也顾不上去了解。

吃过饭后,她借口想多陪裴爷爷一会儿想要留在左宅,她这话是当着老爷子的面说的,裴然眯了眯眼睛,只是叮嘱她要乖乖听话,不准乱跑。

裴然似乎是有事要回去,他并没有陪着尤念留在这里,在裴然回右宅的时候,尤念搀着老爷子去了茶房,她不能马上就回自己的房间,此时她还不想让老爷子看出问题。

尤念不知道的是,裴然不是顾忌老爷子才没留下来看着她,也不是因为有事才会回右宅的,他回右宅,只是想拿一个透明玻璃瓶,一个装有一百只彩色千纸鹤的玻璃瓶。

在他不上班的这些日子中,他终于有时间叠完这些千纸鹤了,此时距离一百只千纸鹤只差一只,裴然回到书房拿出一张红色折纸,刚想去叠却忽然顿住。

【念念,我好爱你。】

拿出签字笔在折纸的空白处一笔一划的写上这几个字,其实尤念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他过得也并不好受。

裴然知道,那个曾经爱粘着他软软甜甜的小妻子就要消失了,这段时间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可裴然还是想拿这一百只千纸鹤去哄哄她。

念念你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裴然写完这句话后将折纸对折,他是心血来潮才想在折纸上写下自己对她的感情的,他想,如果有一天尤念无意间拆开了这只纸鹤,她就会发现自己有多爱她……

——纸鹤,拆开。

嗒。

轻薄的折纸忽然落在了桌面上,裴然双睫毛轻颤满脑子都是尤念屋中的千纸鹤,想起曾经尤念的种种反常,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紧张那些千纸鹤了!

.

第76章 最爱的念念(六)

【当他高高在上享受着众人的追捧时, 而我只是地上的污泥, 怯弱而不起眼。

其实想想也是,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一直以来,他只当我是个笑话, 这是杨采妮警告给我的话。】

……

尤念上次总结了千纸鹤的颜色,所以她回到自己房间中,展开的全是红色纸鹤。

这次她没有前几次这么幸运,如今她展开的折纸内容和之前的风格完全不同,里面的文字自嘲而忧郁,满满都是记录着她的心情。

【尤念于裴然来说算什么呢?

——不过是玩玩而已。

这句话也是杨采妮告诉我的,她说这是裴然亲口和对他们说的,她还说如果她不信的话可以去问裴楚, 当时他也听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是很苦涩挣扎的感觉。裴然,你可能不知道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 我有多害怕。】

【裴然, 我想我可以不再喜欢你。】

尤念最开始展开折纸时还挺平静的, 可随着展开的折纸越多她的手就越哆嗦, 折纸上的一字一句开始像针一般往她心里扎,其中最多出现的一个名字是杨采妮,这个人, 尤念记得裴然对她提过。

就是那个长发飘飘染着红色指甲的女孩儿吧?

尤念记起她似乎经常嘲笑她,而且她还曾对裴然告白过,裴然就是因为她才让她滚出教室。虽然后来裴然给她解释了这件事, 但是如今她通过这些文字再去想杨采妮这个人,心中还是膈应的厉害。

红色的千纸鹤很多,再加上折纸复杂,尤念废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才只展开了一小半。那一小半已经让她的心沉到了低谷了,不知为什么心中生出一种不安感,她看了眼时间,拉开抽屉想找个地方将这些展开的折纸藏起来,却意外发现了别的秘密。

抽屉的最底下压了一本书,尤念没怎么思考就将那本书拿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书页中掉了出来,哗啦啦红色的折纸散落一地,她一愣,蹲下身一看,发现折纸上还写着字。

【上天真会开玩笑,当我讨厌你的时候,你让我发现了你的好,原来所谓外表很坏的你也有温柔耐心的一面。

当我喜欢你的时候,好多人都在说我配不上你,我也没有多想啊,我只是……想和你变成糖糖和萧辞那样的关系,挺好的不是吗?

可是啊,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原以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借着这层关系我在你心中会有一点点不同,可是后来呢?尤念是裴然的什么?

——我什么也不是,用你本人的话来讲,你只是看着我可怜和我玩玩而已。

其实你一点也不好,你不想让我好过,甚至还不准亲近我的人好过,裴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最最可笑的是……当我终于放弃自己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我。

喜欢啊,真的喜欢吗?

那天天台上的风很大,你可能不会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冷多平静,其实你这句话我等了好久好久了,久到我都绝望你才说出,可是已经晚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你看,你果然也不喜欢我。

在我拒绝你的时候,你马上也就翻脸了不是?裴然,你这是又想和我玩玩了吗?

心中最后一丝火焰熄灭,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

【兜兜转转,我还是嫁给了你,这应该算是我对你的亏欠吧?

其实当我妈妈拉着你的手强逼着你娶我的时候,其实我好怕你会拒绝,虽然那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你一向不喜欢被人威胁,再说你不喜欢我的,会拒绝也是应该。

可你还是答应了,当时我死寂的内心重新恢复跳动,我抬头看向你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自欺欺人了好久。

——我还是很喜欢你,

谢谢你,裴然。】

……

【我真傻,竟妄想你是爱我的,到头来只是一场骗局。原来我的们的婚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怪不得你不肯和我离婚呢。

妈妈啊,你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想让我在地狱中永远不能翻身呢?

你不是爱我,你是想逼死我!】

火焰般的红色铺了一地,上面的文字不再是一笔一划,写的非常凌乱潦草。因为字数太多,这几段文字都是在很多张纸上写的,尤念拼了好一会儿才将它们拼完整。

“骗、局?”尤念捡起最后一张折纸,将上面那段话看了好久好久。

这几张折纸上提起了尤念对裴然的感情变化,也提了一个很少提起的人,那人是她的母亲。

看完这段话后,她理解了什么似乎也什么都没理解。从文字上看,当初裴然会和她结婚是受了她母亲的逼迫,可尤念最后却发现是一场骗局,其中还牵扯到利益纠纷和不能离婚?

尤念眨了眨眼睛,只感觉眼睛干涩涩的眼眶发疼,她微张着嘴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身体发软的跌坐在地上,尤念周围铺满了写着文字的红色折纸,那艳丽的颜色刺的尤念的眼睛更是疼的厉害,这像是对她的一种讽刺。

砰——

当裴然撞门进来的时候,尤念正烦乱的驱散那些折纸,艳红色在满屋子中飞舞,尤念抱着头看着那些折纸目光呆滞,她好痛苦,如果重新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希望自己永远失忆。

“念念。”

地上满满都是折纸和千纸鹤,而且全部都是裴然最喜欢的红色。一张折纸飘飘跌落在他的脚边,他弯身捡起一看,上面写着几句话:

【今天又有人来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一点,我看的出来她是喜欢你的,喜欢你的人可真多。】

【是啊,喜欢你的人这么多,可是为什么她们只挑我一个说我配不上你呢?我是癞蛤.蟆,你是天鹅,这是我今天听到最有意思的比喻了。】

裴然的心绪一点点下沉,他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张写着类似话语的折纸,当他走到尤念面前的时候,又有一张折纸恰好落在裴然眼前,他定睛一看,上面写道:

裴然,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她……喜欢过他?!

震惊与喜悦之情将他淹没,他将那张折纸小心的收入掌心。弯身蹲在她的面前,他试探的想要去碰一碰她的脸颊,尤念抬头看他,她问他:“裴然,如果我说我想和你离婚,你会答应吗?”

“……”

尤念最后是被裴然强抱走的,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着她笑了笑,他说:“念念,不要闹了。”

那满屋子的纸鹤折纸被锁入室内,裴然将尤念抱回右宅后,就找人守在了卧室外面。当天他彻夜未归,尤念也是一晚上没有睡觉,其实想也知道他是去了哪里。

她那满屋子的千纸鹤,如今应该都被裴然看到了吧?

裴然的确看到了。

他花了一夜的时间去看折纸上的文字,从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心痛,情绪起起伏伏,他这半生从未像今夜这般难熬。

第二天清晨,裴然夹杂着一身寒意归来,他推开卧室的门抱住尤念久久不语,最后他将脸埋入了尤念的项窝间,“对不起……”

他很轻很轻的说了这三个字。

“念念,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他们已经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了,右宅乃至整个裴宅都笼罩着股压抑氛围。裴然说走就走,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尤念从右宅离开了,走之前他没给任何人说他们要去哪里,车子一路颠簸,尤念坐在车上脸色苍白,手中握着一个橘子一路上都不曾说话。

来之前尤念问他:“你到底是为什么和我结婚?”

裴然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爱你。”

“可是我知道的是,你是被我妈妈逼婚的,我妈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逼婚的你能和我说说吗?”

裴然望着她的眸色有些复杂,他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回道:“她没有逼迫我,我是自愿的。”

“那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离婚呢?折纸上写着的骗局和利益纠纷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和我离婚后会损失所有?”最后一句话她完全是在讽刺。

最开始,尤念也不理解这样的裴然究竟是为什么会和自己结婚,她太天真,就算再不理解,也从未将这些当成阴谋想过,而如今……

尤念痛苦的抱住头,她的记忆并没有因为那些折纸而有所恢复,那种想起一半又忘记一半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她有些崩溃道:“裴然,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这一刻,她好想将一切想起来,又不敢想知道。

“……”

裴然带她来的是座还未开发完的旅游小镇,这里有山有海还有一大片的花田,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尤念紧绷的情绪也终于得到了缓解。

裴然带她住进的是座靠海的漂亮小别墅,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尤念发现海上不远处有一座小岛屿,望着那片光亮,尤念总觉得心里发慌,听照顾她的王姨说,那里是被人买下来的私人岛屿,有人曾上去送过吃的,说上面被建造的很是漂亮。

尤念脑海中不由就浮现出一间黑暗又奢华的房间,她笑了笑没再继续询问,这两天她的头总是闷疼,裴然有带她去看过医生,不过并没查出什么问题。

两人在这儿住了大概五天之久,在这期间尤念很少和裴然说话,不是故意不理,而是她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念念,听说你和裴然出去了,你们去了哪里?】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裴然并没有每天跟着她不放,他给了她充足的个人安静时间,他似乎在这里有事情要做,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也变得忙碌了许多。

裴楚给她发来消息的时候,裴然刚刚出去,她心情烦闷就和他聊了几句,后来裴楚和她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你可以多出去走走,看看周围的风景,或许你的心情会有所好转。】

尤念今天头疼并不想出去,从窗口向外望去的时候,她看到有道熟悉的身影从海边一闪而过。那是一个女人,而且尤念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但是莫名她就是觉得这背影熟悉,或许之前还认识。

第二天清晨阳光特别的好,尤念醒来时,裴然已经准备出去了。

“别总是闷在房间里,我给王姨说了,今天让她带着你出去走走。”裴然告诉她,今天街上有一个集市可以去逛逛,自从来到这里他对她没了任何约束,其实想想也是,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跑不到别的地方去。

尤念的头疼症状今天得到了好转,就算裴然不说,她也是要出去的。

刚出去的时候,海边传来的风往她脸上一吹,她的心情的确得到了缓解。街上人山人海,不知不觉间她就和王姨走散了,等她回头时王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不太熟悉这里,只好循着来时的路去寻找王姨。

在走到一个街口的时候,忽然跳出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她察觉到不妙,正要回头跑,头部传来巨疼,尤念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尤念被绑架了,绑架她的人她不认识,但是很显然他们是认识她的,从他们的口中,尤念还听到了裴然的名字,大概率他们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尤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仓库中,这仓库中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尤念看仓库的整洁程度,发现这里应该还在使用。

“唔唔……”被敲击过的头还在疼着,那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让她出了很多冷汗,后来仓库被人推开,隐隐约约间她听到有人说什么发财之类的,最后一句尤念听得非常清楚,那人说:“放心吧,他会一个人过来的。”

一个人过来?谁?他们说的是裴然吗?

头部的疼痛感并没有影响尤念的思考能力,她很快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粗糙的绳子摩擦间将她的手腕擦破,当大门再次出现的时候,裴然出现了。

他手中提着一个密码箱,视线缓缓在尤念身上停留了一瞬,他开口道:“钱和合同我都带来了,你们放了她。”

“老二,你先去检查检查周围有没有埋伏。”

今天仓库中聚集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老大似的人腰上别着一把枪,他坐在椅子上任由手下人去开箱子,虽然面上平静,但他的腿一直在哆嗦,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枪声,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尤念被他们放在角落根本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她挣扎着去解手腕上的绳子时忽然被人提了起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老大冲到尤念面前,她拿枪指着她冲着门口嘶吼道:“都别过来,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不准动,你们谁也不许动,不然我就开枪崩了他!】

尤念起身时牵扯到头部的伤口,她只感觉眼前一片片的黑花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传来模糊的尖叫与撞击声,模糊的两道声音重叠,随着刺穿空气的枪响,尤念被人迅速的扑倒在地下,她昏迷前,看到裴然将她护到身下,他双手捂住了尤念的耳朵,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说了什么。

尤念睁大眼睛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记忆横冲直撞,她头疼的越来越厉害。

“裴然……”

砰——

最后,是枪声让一切都归于沉寂,尤念陷入黑暗前,坠入了无底黑洞。

“……”

〣( ?Δ? )〣

第77章 最爱的念念(七)

尤念家境普通, 父亲尤德海是一名门卫内保, 母亲周贝才是普通的家政钟点工。

在她小时候的记忆中, 她的父亲特别喜欢看警匪悬疑破案剧,每当电视上出现一个新的案件时, 他就是拿着纸和笔记录案件上的破绽和疑点,然后总是能先一步比电视揭露真正的凶手,从那时起,尤念就特别崇拜她的父亲。

尤念的母亲告诉她,爸爸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人民警察。她看的出来她的爸爸非常聪明,各方面也都非常的优秀,有一天她问他:“爸爸,你为什么不去当警察呢?”

当时尤德海正在记录电视中上演的新的案情, 闻言他叹了口气,他说:“爸爸没资格啊。”

“为什么没资格?”

小小的尤念不懂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爸爸很优秀, 但她并不知道, 警察招录要求中有一条将他卡的死死的, 纵使他各方都很优秀, 但只要有那一个污点,那么他无论做什么也没用。

尤德海上面有一个哥哥,也就是尤念的大伯, 尤念本人是从来没见过这位大伯的,有次她偶尔听到父母的谈话,才知道她这位大伯被关入监狱还判了死刑, 也就是因为这位大伯的关系,她的爸爸才失去了当警察的资格。

有一年尤妈妈所在的公司出了事,管事人欠着员工两个月的工资没发卷钱跑了,长年累月的忙碌已经让周贝才累出了一身病,后来一听说这事,直接就病倒了。

最加雪上加霜的是,尤妈妈累病住院的那天,尤德海所管的小区出现了两起偷盗案件,那两家人丢了不少贵重物品,最后层层推脱,这件事就赖在了门卫看守失职身上,那天刚好是尤德海值班,于是那两家业主要求他赔偿所有损失,甚至还面临辞退。

那是一个深秋,尤念所住的小区底下栽种着满满的树,当时树叶发黄变得金灿灿的,十分漂亮。

尤念跟着父母从小区中搬出来的那天,她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那些高大树木,风吹过时黄色的树叶纷纷落下,那些叶子落在了尤念的头发上、鼻子上还有肩膀上。

“走吧。”尤德海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他伸手为尤念拂去身上的落叶,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离开。

“爸爸,我们不住在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