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燃时不时地提醒:“慢点,这边有楼梯。”

灯光渐暗,窄挤的走廊上只有一盏声控灯,走过去有五扇门,贺燃就住在最后那间。他拿出钥匙开门,简皙看着门口还没来得及倒掉的垃圾篓,里头全是吃过的方便面桶。

贺燃说:“你先在门口站一会,屋里味道重,散一散再进来。”

他自己赶紧进屋,打开电风扇摇头吹,简皙紧跟着过来,这屋里的摆设一眼就能装完,木板床上一层薄薄的被褥,边上就支着一张矮桌,上头放了打火机和烟。

简皙拿起那包烟,“你连牌子都换了。”

“啊?”贺燃回过头,“哦,没之前的好抽。”

能好到哪里去,简皙知道,不过是这种比较便宜。

贺燃拧开瓶盖,给她递了一瓶水,“这什么表情啊?一点也不漂亮,别难受,我早出晚归,就在这睡个觉,没什么不好。”

简皙情绪一拔高,脱口而出,“我不要你挣钱了,你跟我回去。”

贺燃笑,“说什么呢傻姑娘。”

简皙说:“傻就傻,我只知道我老公在这受苦,在这住地下室,天天闻着发霉的空气。”

贺燃表情夸张,掏了掏耳朵,说:“我靠,这么一听,好像我还挺伟大的。”他从后面扣住简皙的肩膀,小半力气压过去,低声说:“听话。两个月没见了,你想在这个地下室被我疼?”

简皙挣了挣,怪道:“谁想被你疼了。”

贺燃沉声笑,贴着她的耳朵说:“好好好,是我想被你疼。疼不疼我啊?老婆。”

万千情绪由思念主导,经不起一点撩拨,简皙浑身就像灌入海绵,唯有靠着贺燃,才得以支撑。

她转过身,搂住贺燃的脖子,踮脚就吻了上去。

舌尖像是觅到了主人,迫不及待地解了渴。屋里潮湿闷热,两个人大汗淋漓,贺燃憋得太久,经不起几下刺激,掀开简皙的长裙,直接用舌头帮她放松。

简皙被他推在木板床上,手指揪紧被单,和贺燃的频率一样。

霉变的墙壁上,摇头风扇吱吱呀呀地仿若助兴,掩盖了床板发出的暧昧响声。

贺燃第一次没坚持太久,很快就交待了。

第二次,他来得气势汹汹,简皙吃力地受着,全身心地配合。

“太乖了。”贺燃喘着气,把她搂在怀里,一动,这床板也识时务地“咯吱”一响,像在附和同意。

简皙额头上的薄汗还带着余温,她软着音地说:“你今天也很乖啊。”

贺燃听后,低低地笑。

简皙闭着眼睛,“要不要我吃避孕药?”

她用平静的语气粉饰忐忑的等待。

贺燃声音沉,缓声说:“老婆,我们要个孩子吧。”

简皙没有睁眼,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贺燃把她抱得更紧,“我去给你打水洗个澡。”

简皙也要起,被他按住,“别动,躺着。”

“为什么?”

“刚做完,多躺容易受孕。”

“……”

简皙一脸无语,贺燃笑出了声儿,“你上网查的都是这些,我都能背了。不过这事情,和姿势没太大关系,关键在于男人是不是厉害。”

简皙嘟囔:“这理论一点都不科学。”

不过她还是维持着姿势,躺了很久才起身。

贺燃给拎了两大桶热水进来,卫生间只有冷水淋浴。两个人窝在几平米的小地方,贺燃站着淋冷水,简皙蹲着洗温水,她仰着头,对着贺燃的好身材直舔唇。

贺燃笑死,“你演小狗呢。”

简皙:“对啊,演你呢。”

“贫嘴玩意。”贺燃乐的,拿起香皂蹲下,“靠近点,我给你擦擦背。”

简皙乖巧地挪动脚步,一个趔趄没稳住,坐在地上往后一顶。

贺燃嗷嗷叫,“老子的蛋!”

简皙慌忙回头,惊喜嗨了:“怎么了?碎了?”

贺燃:“……”他单手,假装勒住她的脖颈,“明天还想不想高潮了?嗯?”

简皙:“……”

“蹲好,擦背。”贺燃作凶状,但手上的力气还是放柔和,生怕刮疼她。

洗完后,精疲力尽一扫而光,两个人又抖擞来劲了。

贺燃把今天挣到的三千一交给简皙,“拿着。”

简皙哇的一声,伸出大拇指,往贺燃额头上一按,“给你点个赞。”

贺燃靠着床头,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没点燃,过干瘾。自从结婚后,他已经有意识地减少抽烟次数。

简皙穿着贺燃的T恤,小脸白净,正在美滋滋地数钱,“以后,日入三千,给你吃排骨,日入两千,给你吃肉,少了就吃小白菜。”

贺燃坐直了,光溜溜的大长腿盘住简皙,他叼着烟勾嘴笑,“那我挣多少,能吃你?”

这个姿势,让两人下面贴得紧。简皙扭了扭,贺燃就故意顶她。

“你这人简直了!”简皙怒道。

“嗯?”贺燃眼缝微眯,语气危险,“简直什么?”

简皙激灵一抖,立刻放软,往他怀里一栽,“简直让人如获至宝。”

墙壁上的老风扇,还在不遗余力地摇头晃脑,清风送爽。

两人挤在窄窄的木板床上,守着这方寸之间,却好像拥抱到了整个世界。

贺燃凌晨三点就醒了。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尽量不吵到还在熟睡的妻子。

但他前脚刚下地,简皙扑腾一下就坐直了,吓得贺燃眉间一跳,“怎么了?做噩梦了?”

简皙揉着眼睛,费劲地眨了眨,力求清醒,“我跟你一块去。”

“哎呦我天。”贺燃赶紧安抚住,“我要跟车,路上累,你今天自己去商场逛一逛,明天老公陪你去玩好不好?”

简皙眯着瞌睡眼,雷厉风行地掀开被子,“没事,我不困,我想跟你去。”

“慢点慢点,衣服在这。”贺燃扶住她,勾手把胸衣递给她。

简皙两下脱了T恤,迅速穿衣,“我保证,不吵你,当个合格的跟屁虫。”

贺燃被逗笑,想了想,答应了。

就这样,简皙也当了一回“镖师”。

今天这趟货,距离不算远,从深圳到虎门的一个小镇,如果中途顺利,下午四点就能来回。

贺燃先去货运站搬货,后半夜的空气混着新鲜的露水味道,贺燃穿着短袖,动作之间,肌肉拉伸有型,姿态蓬勃。

“简皙,上车。”贺燃隔着距离吆喝,中气十足。

“来啦。”简皙兴奋地跑过去,货车太高,爬上座位不容易,贺燃怕她摔着,索性把她给抱了上去。

周围许多人,看着直笑。

简皙不好意思,贺燃坦荡大方,“我又没抱别的女人,抱媳妇天经地义。”

披着晨昏夜色,货车开动。

贺燃要帮司机盯着情况,所以没敢睡觉。简皙补了个瞌睡,再醒来,阳光万里。

下了虎门高速,一路往西,再绕一段盘山路,目的地是半山腰上的货运站。

就在行程即将顺利完成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行驶至虎门寨一段山间路的时候,他们的车,被一伙人给拦了下来。

领头人是一个老婆婆,呼天抢地地抱出一只大母鸡,非说是他们给压死的。

她呼天抢地,卖力表演,“我一个老太婆,就靠着这只鸡下蛋卖钱啊!死了可怎么办啊!”

紧接着,就是一群“围观路人”纷纷赶来,帮着吆喝指责。

贺燃一看就明了,这是遇上碰瓷团伙了。

“待着别动,不许下车。”他交待简皙,并让司机看住,然后自己跳了下来。司机眼明手快地锁了车,简皙紧张地看着贺燃朝他们走去。

“大娘,这鸡,不是我们压的,你看,轮胎上连血都没有。”贺燃微笑和气地解释。

对方炸了,“就是你们的车!非得有血才是证据吗!我可亲眼看见了!欺负我人老是不是!”

贺燃往后退了退,躲开老太婆的唾沫星子。

他耐着脾性,把话往好地儿说,“大娘,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呢,给你两百块,就当向你买了这只鸡。”

“两百块?你打发叫花子呢!”老太婆一哭二闹,嗓门破天,“可怜哦!不讲理哦!”

那些青年“路人”,也开始打抱不平,纷纷指责起贺燃。

贺燃沉着静气,依旧笑脸,从裤袋里摸钱夹。那老太婆眼尖地盯着他的手,一个劲地瞧。

贺燃掏出钱夹,打开亮了底,“大娘你看,我一个跟车的,就带了三百路上吃饭,挣点辛苦钱不容易,你都拿了去吧。”

他把钱递过去,老太婆手一挥,把钱打到了地上,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

贺燃冷眼看着闹剧,凉凉地看着地上的老太婆,“那你要多少?”

老人暂停打滚,声音洪亮,“三千!”

周围的人立刻言辞激烈地把贺燃围在中间,叫嚣着:“赔三千!没三千别想走!”

老太婆更加卖力地尖叫,“我要死了啊,车轱辘压死我了啊!”

贺燃拂去和气的面具,戾气一点一点涌上眼底。他往后退两步,然后迅速捡起地上的实心红砖,作势要砸人。

这突然的动作,让他们措手不及,本能地躲开。

贺燃就抓着这道出口,奋力往车上跑!

“小张!开车门!往后倒!”

司机机灵,赶紧换挡踩油门,简皙恐惧地看着贺燃即将被那些人追上。她不做多想,摸出包里的防狼喷雾,利索地跳下了车。

“哎!嫂子!”司机惊叫,“燃哥!嫂子下车了!”

贺燃吓得魂飞魄散,“简皙!”

他已经被人赶上,凶神恶煞地要打他。贺燃手脚麻利,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气势。

但寡不敌众,很快落于下风。

简皙铆着一股劲,捡起路边的粗木棒,逮着最近的一个用力打,“滚开!别碰他!”

有了助力,贺燃要轻松得多,他打架从来不服输,很快就撂倒三四个。

简皙像个女战士,除了贺燃,闭着眼睛谁都打。

有人扑向她,贺燃操了一声,拎着那人的衣领就往地上甩。

简皙丢了棒子,拿出防狼喷雾,跟杀虫剂似的对着那群刁民喷。

痛叫声连天,贺燃牵起她的手,“跑!”

两人麻溜地爬上车,车门“嘭”的一关,加速驶走。

简皙惊魂未定,头发乱得像个小疯子。与贺燃一对视,两人“噗嗤”两声,同时笑了出来。

贺燃后怕,咬牙切齿地抬高简皙的下巴,“再不听男人话,老子就不要你了。”

简皙眨巴眼睛,喘着气作保证,“就不听话。”

贺燃:“……”

简皙:“谁欺负我老公,我就跟他拼命。”

一旁的司机竖起大拇指,强行抢戏,“嫂子,牛逼!”

贺燃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下去,放软了语气,“受伤了没?”

简皙摇头,“没有这一次,我真不知道自己打架这么厉害。”

贺燃哭笑不得,“你还觉得光荣啊?”

简皙顿时苦了脸,认怂道:“其实我脚现在还在发抖。”

贺燃:“……”

这一趟,有惊无险,回深圳的时候,他们绕了一段国道才上高速。

贺燃和司机换着开,简皙软绵绵地陪他聊天解闷。

太阳渐落西山,余晖柔软,贺燃的身子浸在其中,五官仿佛润了色,更显深刻。

简皙知道,东山再起谈何容易,贺燃的每一次努力,都是在拼命。

下了高速,遇到路口红灯。贺燃的手探了过来,把她给拽紧。

简皙侧头,“干吗?”

贺燃认真道:“两小时没牵了,怪想的。”

简皙冲他笑,相视无需多言,反手将他握得更紧。

三天假期很快结束。

临走的时候,简皙到底舍不得,趴在贺燃肩头哭得稀里哗啦。哭够了,还是懂事地不让他担心,稳住情绪去登机。

两个小时后,飞机平安落地。

简皙刚到出口,陶星来的车就等在那儿,“姐,这里。”

上车后,陶星来惊呼,“怨妇脸呢。”

“去你的。”简皙还沉浸在分离两地的忧伤里。

“我贺贺哥怎么样啊?是不是晒黑了?晒黑就好了,颜值可以减一分,我可嫉妒他了。”陶星来脑补想象,特欢心。

简皙剥了一粒糖,直接塞进陶星来嘴里,“闭嘴。”

“还有最后一句话。”陶星来吧唧吧唧舔着糖,“香蕉味儿的,我不爱吃。”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陶星来:“姐,你还没告诉我,贺贺哥变黑了没。”

“不行,忘了一句,咱妈要……唔……”

简皙快烦死,又给他喂了一颗糖。

这回闭嘴了,因为草莓味的,陶星来可喜欢。

贺燃不在身边,简皙的生活变得规律单调。

上班下班,回家陪爸妈的次数增多,尤其这个礼拜,顿顿回家蹭饭。而且每一次,上午就打电话给陶溪红,把晚上想吃的菜报备。

晚饭时,简皙把酸汤鱼的汤汁都给喝干净了。陶溪红心思细,谨慎问:“你一直不太爱吃鱼,这一段时间,口味发生变化了?”

简皙捧着盆的手一顿,若无其事道:“嗯,去同事家吃饭,觉得还不错。”

饭后,简皙没多停留,回了公寓。

在洗手间,她拿出之前剩下的验孕盒,毕竟这个月的经期,就在这几天该要来了。

她没抱太大希望,随手验了验。

洗完手后,随意一瞥,如雷轰顶。

验孕盒上,两条红杠,明明白白地出现了。

冬去春来,神奇的阳春三月,果然有着神通广大的新生力量。

如梦所愿,简皙怀孕了。

第48章 喜当爹

保险起见, 简皙再次测了一次,这一次,她换了个不同的牌子。

她盯着试纸,没错过颜色加深的过程。

两条杠真真的, 怀上了。

简皙看了很久,挑眉, 笑得像个小姑娘。

她自己是妇产科医生, 对身体变化这种事情还是有一定的敏感度。推算了下时间, 就是和贺燃在深圳没戴套的那次, 一招击中的。

这男人, 知道后又要嘚瑟了。

这段时间医院事情多, 简皙忙起来就没什么时间回家,第一个知道的,竟然是陶星来。

那天傍晚, 陶星来约简皙吃晚饭,简皙不想去,“我都叫了外卖了,不来了。”

“姐,你不爱我。”陶星来在电话里唠叨, “来嘛来嘛, 我请客。”

“每次你都这样说, 可哪次不是我买单。”简皙才不信他的邪。

“我就在你家楼下,快点,你不知道我很红吗?”万一被粉丝认出可麻烦。

简皙撩开窗帘往下瞅, 穿着早春新款的陶星来,倚着白色吉普,还戴着墨镜凹造型。

“你可以再骚包一点,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吧?”简皙打开窗户,陶星来对她夸张招手。

“等着,换个衣服就下来。”

挂断电话,简皙换了套休闲装,穿着平底鞋就下楼了。

陶星来给她拉开车门,“吃泰国菜好不好?”

简皙坐上副驾,“行,我想吃菠萝饭了,反正你请客,我没带钱包。”

“哇靠,不用这么现实吧,咱俩一个爹妈呢。”陶星来绕上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叨叨,“我这一颗心,你就看着伤。”

简皙笑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戏拍完了,放假半天,明天转场进别的剧组。”陶星来说:“就在深圳,我还能见一见贺贺哥呢,他肯定想死我了。”

简皙:“行了啊,你就别给自己强行加戏了,他想谁都不会想你。”

陶星来切了声,“胡说,不信现在给他打电话。”

“你别闹他,他最近忙的很,长途跟车很累的。”简皙叮嘱。

贺燃最近的运输事业慢慢企稳,又搞定了一条省外线路,每天都是忙到凌晨。

陶星来开车上路,“你们两个这样子长期分居也不是办法啊,其实去咱妈公司当个小官,舒舒服服不用想事,这样多好。”

“他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只要他人平平安安的就行。”简皙平静说:“哪怕他没成功,混不下去了,我养着他。”

陶星来有点儿感动,“姐,今天你有一米八呢。”

简皙笑,“什么破比喻。”

陶星来下巴抬了抬,“姐,给我来颗糖,草莓味儿的,别拿错。”

简皙故意的,剥了糖纸,伸过手,“张嘴。”

陶星来没在意,一口下去差点呕吐,“天!榴莲味!谋杀我!”

简皙乐得往后一仰,悠哉地调大了电台声音。

到了餐厅,两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

姐弟都是能吃的人,点了一满桌,服务生询问有没有特殊要求时,简皙抢先说:“我那份多搁点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