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服侍聂瑄用完晚膳之后,聂瑄道:“走,去姑母那里看看,她应该精神好了吧?”

澄心道:“刚刚白芨来说,说是姑奶奶的病没什么大碍,是犯了暑气。”

聂瑄听了点头说道:“嗯,让他多注意一点,姑母毕竟年纪大了。”

澄心说道:“爷,老槐村的风景不错,虽说不及园林那么精雕细琢,可胜在混成天然,颇有野趣!”

聂瑄赞许说道:“不错!这些年,你倒是长进不少。”

“那是爷教的好!”澄心低头说道。

夏夜(二)

“猫儿,你看那位周公子如何?”王氏偷偷的指着正在高声谈笑,神采飞扬的周季含笑问道。

“锋芒过露、虚夸浮躁,不过一个没见识过社会险恶,温室长大的花朵而已。”猫儿心里不以为然的评价道,看上去看是那个救命恩人更顺眼一些,瞧人家坐在那边,话虽不多,但句句都到点在上,做派沉稳低调多了!果然出去历练过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过她脸上却声色不露,含糊了一句,“嗯,跟小哥看上去差不多。”

王氏拍着她的手说道:“傻孩子,什么跟小哥差不多!你四哥今天是特地把他带回家给你看的。”

兰因也在一旁说道:“是啊!猫儿,这是你四哥特地带回来的同窗。这位周公子虽不是世家子,可也是书香门第出生,父亲是书院的山长,他今年才十七岁,已经考上秀才了。”

猫儿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哥十三岁就是廪生了,二十岁就考上进士了,二十三岁就是庶吉士了。”

王氏同兰因一时语塞,过了半天,兰因才道:“那不一样啊!”

猫儿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兰因道:“大哥是大哥,大哥是少见的少年英才。这位周公子也算是少年英才了,年纪轻轻能考上秀才也很不错了。”兰因见猫儿不为所动的神色,便道:“而且这位周公子人品俊雅,文武双全,为人也豪放不羁,又是家中独子,你若是能嫁过去,便是当家大少奶奶啊!”

这话刚才因姐在房里的时候就讲过了,她不会换个说法吗?还是说此人什么优点都没有,就这么一个优点了?猫儿不以为然的想到,听到这人的条件,她就开始头皮发麻!

天啊!家中独子,也就是代表现在大嫂和四嫂做的事情,将来是她一个人做的?既然是独子,就不可能两人分出去单过。也就是说她这辈子大半部分的时候,都要在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公婆请安,然后整天服侍完老公再伺候婆婆?一辈子不能睡懒觉?

她在家里辛苦的伺候公婆,替人家传宗接代,再把孩子抚养成人,然后把自己熬成了黄脸婆,还要被老公嫌弃,在外头找年轻貌美的小妾?再说所谓的书香门第,讲到底就是一群酸书生,跟她大哥一个德行,本事没多少,就会穷讲究!

见女儿嘟着嘴不说话,王氏急了,推着她说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啊?”

猫儿撇嘴道:“我听说他今天出去打猎,因想打野猪、獐子类大兽,所以把看过到的小动物全放跑了,这般眼高手低、心思浮躁的人有什么好的?”

兰因说道:“我听说周公子箭术水平极佳,以前打猎的时候,也曾打到过一头野猪。”

猫儿嘟哝的说道:“也曾打过一头,我还以为他一直打到野猪呢。”

王氏恼道:“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说话?这么尖酸刻薄。”

猫儿说道:“我哪有尖酸刻薄了?明明是你们来问我对他的看法啊!”

王氏怒道:“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周公子碍到你什么了?你听听你把人家说成什么样子了?”

猫儿听了莫名的眼眶一红,“明明是你问我对他的印象,我说了有什么不对吗?你为了他骂我吗,到底他是你女儿,还是我是女儿?”

王氏听了女儿的话,不由哭笑不得,兰因见状,忙拉着猫儿说道:“你这孩子,姆妈还不是为了你好,想给你找个好夫婿吗?”

猫儿道:“哥哥答应我不嫁人了!”

王氏道:“那是你小的时候,你哥哥哄你的呢!哪有女儿家一辈子不嫁人的?”

猫儿咬着唇,低头不语,王氏见爱女可怜兮兮的模样,拉着她的手,把她搂到怀里说道:“傻孩子,我们女人总有要嫁人的一天。这个周公子是你四哥选了很多人才对我们说的,你四哥总不会害你,对不对?”

兰因见猫儿低头不语,便知道她不喜欢,她心里一急,便脱口问道:“猫儿,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猫儿咬咬牙,跺脚说道:“我喜欢哥哥样子的!”说完就往房里一跑。

王氏同兰因面面相觑,过了半天,王氏才说道:“她那么多哥哥,她喜欢那个样子的?”

兰因猜度了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是大哥?猫儿刚才不是说了一堆大哥的好话吗?”

王氏喃喃的说道:“福倌儿?”她望了望外头的周季,想了想说道:“难道猫儿喜欢年纪大一点的?”

兰因纳闷了,“会吗?”

王氏想了半天,最后说道:“反正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只要这丫头不反感就是了!”她狠狠道:“都怪那死鬼,那这丫头娇惯成什么样子了!还有福倌儿那几个臭小子,居然想着给她招女婿。他们也不想想,招进来的女婿有好的吗?”

兰因笑着说道:“姆妈,猫儿只是害臊罢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苦心呢?”

王氏无奈的摇头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她望着兰因叹气,心中酸楚的想到,要是大哥能有一个儿子多好?她就一定把猫儿许给自家侄子,怎么都不让乖囡嫁到人家家里去受苦!

猫儿从厅里跑出来之后,不顾春芽的叫唤,直奔回到了自己房间,直接往床上一扑,随手抓了一个抱枕抱住。泪水莫名其妙的流了出来,心中暗暗苦笑,自己果然还不够淡定,原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可以一旦真的遇上了这档子事情,却还是不能淡然面对!

难道她正要嫁人?嫁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人?整天除了服侍公婆,就是处理家务?然后面对老公纳的一大堆小妾?整日的在一间不大的院子里,跟着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等有了孩子,就盼着孩子有出息?想想那种日子,猫儿突然有种恐慌。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猫儿豁然起身走到书案前,春芽已经将墨磨好,她用毛笔蘸了一点清水,调匀了砚里的墨,取了白纸,在纸上默写起地藏经。等一遍经文默写完,天也已经彻底黑了,猫儿才发现原来春芽早就跟她点上了灯。

一篇佛经抄完,猫儿心绪平定了许多,望着抄完的佛经,她淡淡的一笑,写了这么多年的经书,自己修为还是没有修炼到家啊!真是好日子过惯了,这么一点点打击就受不了了。不就是嫁个人吗?嫁谁不是嫁?猫儿凝视经书,心底无声的叹气,发现自己真的老了,所有的雄心壮志已经被几年残酷的社会现实磨光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能平平淡淡、富裕舒适的过一生。至于其他的,什么女性地位低、没有自由、需要伺候公婆、一夫多妻…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做不到如一些穿越文中的女主一样,为了自由、为了自己的追求或者是为了结婚自由、一夫一妻离家出走。

再说世界上哪来什么真正的自由?人走到哪里不都被束缚着?不管是社会还是自己本身。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没什么赚大钱、当女强人的本事,这辈子只能跟前世一样,安安稳稳的当个温室的花朵。嫁个好人家,也能为自己提供一个很好的遮风挡雨的场所。想来依照爹娘对她宠爱的程度,因为不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而只要自己几个哥哥越来越好,自己在婆家也会过的很好的。

其实现代社会又何曾做到过一夫一妻?前世包养二奶、三奶的人还少吗?从古至今,这么多女人能忍下去的事情,凭什么她忍不下去?大不了眼不见为净好了!等有了儿子,一脚踢开那个男人就行了!反正大哥、玉哥都是官,就算姓周的父亲是山长又怎么样?只要自己做的不过分,他们一定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就当嫁人是去上班好了。公婆、丈夫他们总不会比老板更可恶吧?小妾就当成勾心斗角的同事好了!只是工作估计会有几十年没有休假。自己现在十四岁,十五岁嫁人,努力一点,生个儿子,熬到四十岁就熬出来头了,就可以过幸福的退休生活了。

猫儿想通了以后,想起刚刚对姆妈和态度,她不由有些羞愧,她们是很真心的为自己打算,找的男人凭良心讲,条件也很不错了。她们兴冲冲的为自己找来她们认为合适的对象,可是自己上来就没好气,把好好的一件挺开心的事情给搅合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春芽见猫儿停笔起身,进来笑着说道:“姐姐,天已经黑了,娘刚刚来过,见你在写经书写的专注,没叫你去吃饭,说是厨房留了你的饭菜,等你抄完了再吃。我现在去给你热。”

猫儿听了春芽的话,心里顿时百味杂陈,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她起身直接往王氏房里跑。

“姐姐,你还没吃饭呢!”春芽急急的说道。

“姆妈!”猫儿跑到王氏房里,王氏正在给顾四牛洗脚,见女儿就跟小炮仗一样,直直的往她怀里一扑。慌得她忙搂住小女儿叠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猫儿摇了摇头,抱住王氏日渐变粗的腰围说道:“姆妈,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顶嘴,你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王氏和顾四牛一听,都笑了,顾四牛擦干净脚,穿上鞋子,自己端着木盆去倒水了。王氏搂着女儿说道:“傻孩子,你要是不喜欢的人,爹爹、姆妈会逼着你嫁人吗?”她顿了顿说道:“周公子那人,你爹爹也见过,的确是有一点浮躁,可他家世清贵,又少有才名,难免年少气盛了一些,可是他最难得的是没有读书人的那股子迂腐气。”

顾四牛提着走进来,对着女儿爱怜的说道:“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给你随便找个夫婿呢?我跟姆妈都商量过了,你打小被我们养的娇气,平时就喜欢弄些风花雪月、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连喝个酒都要拿茶叶去泡。若是把你嫁了一个有钱但不知道风雅的人家,估计公婆看你那套扭扭捏捏的东西就不顺眼。”

“爹爹!”猫儿小脸一红,不依的跺着小脚,“那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心中暗自汗颜,难道自己真的太挢揉造作了?

王氏和顾四牛哈哈大笑,顾四牛道:“前来到我们家提亲的人也不少,周公子的家境不算是最好的,可是胜在门第清贵。你四哥也说了,他平时也是喜好风雅之人,喜欢吟诗作画、赏雪烹茶,跟你脾气一定相投。”

王氏搂着女儿说道:“姆妈都让你四哥打听好了,听说周家家风极严,周家的男人,只要是正妻生有儿子的,一律不准纳妾,也不准去外面花天酒地!猫儿,我们不会害你的!”

猫儿听了父母的话,眼眶红了,趴在王氏怀里,“呜——姆妈——”对不起!她实在太任性了呃!爹爹、姆妈和哥哥他们怎么可能随便考虑她的婚事呢?他们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问都没问清楚,就直接跟姆妈顶嘴,太不应该了!“姆妈,你们让我嫁谁,我就嫁谁,我都听你们的!

顾四牛和王氏互视一眼,王氏爱怜的轻拍她的后背,“你这个傻丫头!”

这时春芽在门口说道:“姐姐,饭菜热好了,你要在那里吃?”

王氏摸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怎么还没有吃饭?”

猫儿仰起脑袋,撒娇的看着爹爹和姆妈,“爹爹、姆妈,你们陪我吃。”

顾四牛哈哈一笑,“好,好!我们陪你吃!”

王氏拧拧她的小鼻子:“小磨人精!”猫儿被王氏的一捏鼻子,顿时很囧的想起,刚刚——姆妈在帮爹爹洗脚?!她哀怨瞅了王氏一眼,随即还是往王氏怀里蹭了蹭,算了,反正是自己爹爹和姆妈。

春芽含笑把晚饭奉上,猫儿就坐在王氏和顾四牛的身边吃晚饭。两人苦笑的摇头,哪有这么大的姑娘家还对着自己爹娘这么撒娇的?不过,顾四牛爱怜的看着女儿,要宠也宠不了多久了,还是随她去吧!

正当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门外焦急的敲门声,三人一愣,王氏起身开门,居然是兰因,她一见王氏就哭着喊道:“姆妈,爹爹出事了!”

王氏一听脚一软,差点摔倒过去,好险被猫儿扶住。

顾四牛一听说,眉头一皱说道:“你快去把老四叫醒,我们连夜去大哥家里!”

兰因流着眼泪说道:“四哥已经去弄马车了。”

王氏和顾四牛连忙入内房换衣服,猫儿开口想问,舅舅到底怎么了?可是看到因姐那个样子,她心中不安了起来,难道是什么恶毛病?不会吧?舅舅平时看着身体挺健康的啊!

这时顾四牛和王氏从内房换了衣服出来说道:“猫儿,你跟你大嫂留在家里,我们去你舅舅家看看。”

猫儿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夏夜(三)

一家人心急慌忙的走了之后,猫儿想了想,对春芽说:“你让牛茂家把二门关锁好了,里面让几个婆子今晚轮流守夜,然后外头唤几个家丁守着。”牛茂是顾家的管家。

春芽点头应了,猫儿叹气一声,回到房里,正想着舅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南瓜急匆匆的赶来了,“猫儿,你知道舅舅出了什么事情吗?”

猫儿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因姐没说清楚。”

南瓜双手合十说道:“阿弥托福,老天保佑舅舅没事!”

猫儿点头说道:“嗯,舅舅一定会没事的。”舅舅平时看起来身体挺健康的,就是这几年因为不出去经商了,身体有点发福——等等!不会是中风吧?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中风也很容易死亡的啊!猫儿顿时不安了起来。

南瓜想了一会,起身说道:“猫儿,我去佛堂念一会经,你先休息吧。”

猫儿想了想说道:“大嫂,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的心神不宁,还不如去佛堂念念经呢!

南瓜道:“好。”

聂瑄去了柳家的别庄探望了柳夫人,柳夫人喝过药已经睡下。聂瑄也就没有入柳家的别院,只是把白芨喊了出来。

“爷。”白芨对他行礼说道:“柳夫人身体已经大安,请爷放心。”

聂瑄点点头,轻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的医术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顺着乡间小路,慢慢的踱步。白芨和澄心两人,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此时天色已晚,但月色正好,照的大地清澈如洗,三人都是习武之人,目力本就比一般人要好,自然也不用打灯。农家的晚上是非常安静的,除了树上的蝉声和水里的蛙声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聂瑄闭目半晌,环顾着四周,笑着说道:“若是等我将来老了,就在这里结个茅庐,办个学堂,教上几个学生。整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也逍遥自在!”

澄心听了聂瑄的话,笑着说道:“爷,您忘算了我们跟玉板!”

聂瑄笑道:“你们迟早要娶妻生子,到时候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干嘛?”

白芨听了,勉强笑道:“就算我们娶妻生子了,爷将来还有夫人和少爷陪着呢!”

聂瑄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娶妻生子?算了吧!梅妻鹤子,学林君复潇洒一生也不错!”

澄心和白芨听了他的,沉默不语,澄心眼珠往四周转了转,准备换个话题,突然玉板急匆匆的从前面走来,“爷,好像顾家出事了。”

“出事?”聂瑄一愣,“你是说顾家的舅老爷突然生病的事吗?”

玉板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好像是顾大老爷的小公子生病了。”

“思成的儿子生病了?”聂瑄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呢!”

玉板说道:“我也不清楚。似乎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顾家好想乱成一团了,顾家老太爷、老夫人、四老爷、四夫人都去舅老爷家了,只留下大夫人和姑娘在家。”

聂瑄微微苦笑,他好像每次遇到顾家,顾家都会出现麻烦。真不知道是顾家本来就倒霉,还是——他转身对白芨说道:“走,去看看顾家的小公子,思成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此时的顾家已经乱成一团,小柱子面如金纸的躺在床上,身体不时的抽搐着,嘴里无力的喊道:“嬢嬢,我痛——我痛——”

南瓜在一旁无助的掉着眼泪,“我的心肝,你那里疼,姆妈帮你揉揉!”

猫儿听着小柱子的话语,心疼的不停的落泪,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哄小柱子。“春芽,你让牛茂家的开门,让她去自己当家的,带上两个人骑着马骑镇上把大夫找来。”

“是。”春芽转身跑了出去。

猫儿回头对着跪在地上吓得没了半魂儿的奶妈说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小柱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在这个情况之前,他就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奶娘哆哆嗦嗦,竟连话都讲不出来了,只是结结巴巴的推脱道:“姐姐饶命,哥儿突然就喊不好,俺什么都不知道啊!”

“秋实,吩咐人套上牛车,一会儿把她给我送回家去,咱们家请不起这么一尊祖宗!”猫儿沉声说道。

秋实领会得,迈步就上前作势拖那奶娘,奶娘家境贫寒,好不容易得了这好差事,贴补着过日子不说,家里还省了嚼用,哪里舍得就这么被打发回去,她奋力挣开秋实,端端正正跪好,给南瓜和猫儿分别磕了一个头,用力极猛,那发髻一下散了开去,混着满脸鼻涕眼泪,却是可怜得很,奶娘哭道:“大嫂,姐姐,千万别赶俺,俺错了,俺以后会好好上心照顾哥儿!”

“听着,现在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再推三推四的不说实话,我就让人拖你出去!”猫儿虽觉得奶娘跪着可怜,可想起要弄清楚小侄儿的病因,故冷声说道,“我问你,小柱子什么开始不舒服的?”

奶娘抹着眼泪哭道:“在吃过晚饭后,大哥儿就嚷着肚子疼。”

南瓜一听,怒声斥道:“晚饭后?你怎么不知道早点说!?”

“大嫂!”猫儿阻止了南瓜的质问,“等问清楚了再罚她也不迟。”她回头继续问道:“然后呢?只有肚子疼吗?没有其他什么情况了?”

奶娘说道:“后来,大哥儿就开始拉肚子,一开始我只是以为他肚子是,是因为要拉肚子了,后来他一直的拉肚子,最后拉得人都没有力气了,就成这个样子了!”

“拉肚子?”猫儿皱皱眉头,“稀的还是干的?最后拉出来的是水吗?”

奶娘摇头道:“我一开始没看,不知道,后来大哥儿拉到最后,就拉出来的全是水了。”

猫儿脸色沉了下来:“他今天吃过什么东西?可是吃了冰的?”

奶娘眼神闪烁,缩了缩肩膀,怯怯说道:“今天哥儿吃了午饭一碗冰酸梅汤,后来下午的时候让厨房做了下午的点心是双皮奶,本来就是冰过的。后来——后来快吃晚饭的时候,他嚷着要吃绿豆汤,他嫌井里的不凉,又不肯把让我把冰块放在外面,硬是让我把冰块放到了绿豆汤里。”

猫儿沉着脸问道:“除了双皮奶之外,早上的酸梅汤和晚上的绿豆汤,我都吩咐了,不许冰的,只许吃井里打上来的,也就是说这两碗汤,都是把冰块放到了汤了,连冰块一起吃下去的?”

奶娘点点头,猫儿得知柱子只是因为贪冷着凉闹肚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叹道:“你这大嫂,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家的冰块是外头买的!不干净的!家里的孩子一个都不许把冰块到肚子里!哥儿年纪小,肠胃弱,更受不得这些个!”

“咱家想吃冰,还吃不起,俺也是见天气儿太热,哥儿热得可怜,被缠不过才让他吃的”奶娘黯然说道,猫儿嘴唇动了动,想再训她几句,却又想起穷人家中冰块确实是好东西,自己家以前穷苦的时候,不一样是掰着铜板过日子吗?

有年夏天舅舅送来一些冰,全家还当作宝贝一样吃,猫儿放缓了语气,摆了摆手:“罢了,你起来吧,以后不准再自作主张,否则我们家是留不得你了。”然后她回头对秋实说道:“你去厨房把米粉炒焦,做一碗米糊糊过来。还有,去厨房弄碗温盐水过来。”

奶娘闻言大喜,忙不迭的爬了起来,顾不得酸麻的膝盖,忙忙的赶着说:“俺去!俺粗手粗脚跑的快!俺去端!”

“谁要你去!”秋实一把推开她,“你只要不上赶着给哥儿添病,给主子们添烦,我就念佛!”说着,她撩开门帘,匆匆去了厨房。

猫儿随意点点头,也懒得再处置奶娘,她急急的跑到小柱子床前,“小柱子,不怕,嬢嬢在——”

南瓜抹着眼泪说道:“猫儿怎么办?要是小柱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猫儿说道:“大嫂,你说什么丧气话,小柱子是吃了脏的、凉的东西闹肚子而已,那会出什么事情?”她心疼的摸着小柱子的小脸,嘴唇都因为脱水而干裂了。

这时秋实已经遣人把温水送了进来,猫儿连忙抱起小柱子,“大嫂,快给小柱子喝点水。”南瓜抹着眼泪,忙接过盐水,给小柱子喂了起来。

“姐姐,聂公子使人过来,说是他身边正巧有大夫——”

“太好了!”猫儿和南瓜同时说道:“快,快,请他进来!”

秋实连忙应了,把人迎进来。白芨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他屈身准备给南瓜和猫儿请安,猫儿连忙说道:“快别讲究这些了,劳烦大夫先看看我家侄子。”说着她起身让位。

白芨点头放下药箱,先给小柱子把脉,猫儿在一旁等得心焦,又听到南瓜的啜泣声,她脑子胀痛不已,不由心烦意乱的走出了房间,深深的吸了一口夜晚的凉气,心绪才渐渐的平定了下来。春芽这时上前说道:“姐姐,聂公子还在外面候着呢。”

猫儿愣了楞,对春芽说道:“让牛春树先把聂公子领到厢房,去村头把老伯伯叫过来,让他过来陪聂公子。就说小柱子生病了,家里没有男人,请他过来陪一下。”

“我知道了。”说着有出了门。猫儿揉了揉额头想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边是舅舅一边是小柱子,猫儿苦笑的想到,原本自己一直认为自己家里人口够多了,现在看来还是不多啊!一旦出什么事情,家里连个成年的男人都没有。

这时门内传来南瓜焦急的询问声,“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猫儿一听,连忙走了进去。白芨正在开方子,他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凉寒入体,吃两帖药,饿上几顿就没事了。平时要注意给他多喝热水,少吃一些病的东西。”

猫儿和南瓜听闻,松了一口气,村里还没有药铺,最后还是聂瑄让玉板策马去镇上抓了药,再飞驰回来。猫儿见南瓜心神无主的样子,就赶去厨房给小柱子煎药。煎了药,又好说好歹的哄了半天,才让小祖宗含着眼泪,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南瓜抹着眼泪说道:“家里几个孩子,哪个不是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打小也没出什么毛病啊!这孩子怎么吃了几块冰,就病成这个样子呢?”

猫儿哭着低头说道:“都是我不好,平时对他们吃的太在意了,把他们养的太娇了。”

南瓜搂着猫儿说道:“怎么怪你呢!这些孩子,几乎都是你一个小姑娘在帮忙操持,这本都该是我做的事情啊!”

猫儿说道:“大嫂你别难受了,白芨说了,孩子吃了药,明天就好了。外头老伯伯被我们半夜喊来了去陪聂公子,现在两人都还没有睡呢!”

南瓜一听,忙起身让人打水洗脸说道:“我这就出去谢谢他们,这聂公子,当真是我家的福星啊!先是你,现在又是小柱子。”

猫儿也起身说道:“大嫂,我跟你一起去,当真是要好好谢谢聂公子呢!”说完也唤来春芽给自己梳妆洗脸。

“春芽,一会等送走聂公子之后,你们轮流去睡一会,忙了一夜都没睡。”猫儿说道。

“嗯,我会安排的。”春芽点头说道。

客厅里顾大牛正在陪聂瑄说话,顾大牛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像聂瑄这般的大家公子,他连听过没听过,更不要是陪着他说话了。

聂瑄见他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便笑同顾大牛说起了老槐村的生活,几句话聊下来,顾大牛简直要把聂瑄引为知己。

两人聊得开心的时候,外头有人叫道:“大嫂和姐姐来了。”

聂瑄一听,连忙要起身,被顾大牛牢牢按住,“聂公子,使不得,你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

竹帘掀起,聂瑄就看到一名年近三旬的少妇,领着一名素衣垂髫的豆蔻少女走了进来,少女姿致娟娟,恬静宁柔。两人一见聂瑄,便盈盈拜下,“多谢聂公子大恩。”

琐事(一)

聂瑄被顾大牛按在椅子上,连连摆手苦笑说道:“顾娘子、顾姑娘快快请起,在下并没有帮什么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南瓜低声哽咽的说道:“如果不是聂公子救我儿子,今日——”她眼眶一红,差点又要哭出来,却想起还有外人在,勉强忍住的说道:“小妇人拜谢顾公子大恩大德!”

猫儿见大嫂跪下了,忙也跟着跪下,这下聂瑄忙扶着顾大牛的手起身,侧身避开道:“顾娘子你太客气了,此等大礼我如何能受?我与思成(顾福)素来交好,区区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南瓜和猫儿两人由侍女扶起之后,顾大牛说道:“好了,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也就别客气了。”说着他摸摸肚子说道:“南瓜,坐了大半夜,肚子都饿了,可有吃的?”

南瓜听了忙让人将早饭摆上,猫儿对顾大牛和聂瑄屈身行礼之后,便告退了。南瓜让下人摆上早饭,让顾大牛陪着聂瑄吃饭,自己也离开了饭厅。

“姐姐,你也没睡,喝了粥,我给你铺床休息吧。”春芽说道。

猫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困,对了你让厨房给聂公子熬点龙眼汤,给老伯伯熬点参汤,一会给他们送去。他们一夜没睡,让他们补补身子。”

秋实说道:“姐姐,我也给你熬点参汤?”

猫儿说道:“我不用,你给大嫂熬点银耳羹行了。”龙眼也好,银耳也好,人参也好,都是珍贵的东西,她身体好好的吃这东西干嘛?一夜不睡,她并不感觉困,精神也不错,这可能也跟她日复一日的坚持打五禽戏有关吧?她望了春芽一眼说道:“你们快起睡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我一会吃完饭就去陪小柱子。”

春芽、秋实实在熬不住困了,伺候姐姐这几年也知道姐姐平时很善待她们下人,两人告了一声罪,便离开了房间,去睡觉了。猫儿自己吃完早饭,将碗筷收拾了一下,先送去了厨房。让厨娘煮了一碗蜂蜜水之后,才去了小柱子的房间。

“嬢嬢——”小柱子折腾了大家一夜,吃了一剂药,又睡了半天,精神渐渐好了起来,见了猫儿进来,就要她抱。

猫儿上前拦住他:“不许下床。”

“嬢嬢上来陪我。”小柱子仰着小脑袋说道,笑的一脸的灿烂,猫儿满肚子的火气在他的笑容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唉,算了,他还是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小磨人精!”猫儿嘟哝了一声,脱了鞋袜,上床抱着他说道:“好了,一会乖乖喝药,喝完药嬢嬢给你喝甜水,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小柱子倚在了猫儿怀里,笑得甜甜的。

这时奶娘期期艾艾的上前说道:“姐姐,大哥儿的药熬好了。”

猫儿让小柱子喝了半碗白粥,才接过中药,对奶娘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情就算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可饶不了你!”

“哎!我知道!我下回一定注意!”奶娘连声说道,连连磕头道谢。

猫儿微微蹙眉,对奶娘说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夜了,先下去休息吧。晚上哥儿还要你照顾呢。”

“是,谢谢姐姐!”奶娘听了,忙颠儿的离开了。

猫儿哄着小柱子喝了药,喂了他几口蜜水。才跟他讲了几句成语故事,小柱子便沉沉的入睡了。猫儿靠在床榻上,手里翻着书卷,想着再编一卷连环画。小柱子是顾家的嫡长孙,又可能是大嫂同大哥唯一的孩子,所以猫儿很重视对小柱子的教育。

从小柱子出生开始,就开始想着怎么从教育他。本来她也想,这么早让学什么成语故事太残酷了,想给他讲讲童话故事。可是先不说来古代这么多年,她早把那些七七八八的童话故事忘得差不多了,就算勉强记得的几个,她也觉得不怎么合适给小孩子讲。什么父亲要娶女儿做皇后啦,这不是提早给她灌输乱伦的观念吗?什么恶毒的后母最后穿上烧红舞鞋跳死啦,这不是教导小孩子提前知道残忍的酷刑吗?

猫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中国的一个个成语小故事比较纯洁,教导与人为善,既然是中国人还是中式教育好了。图绘三字经也是她特地编出来的,为了编这本书,她还逼着小哥一句句的帮她翻译三字经,找出其中所有的典故,又怕自己的观点同古人的观点不一样,还让小哥写了评价。话说古代文人的教育还真不是吹的,里面这么多小故事,她看着都眼晕,小哥就这么随手写写,几天就出来了。

她拿了小哥的底稿,设定了人物、场景,断断续续,耗费了四年时间,才完成了这么七卷书册。猫儿掂着着手里这本幼学琼林,想着怎么才能让小哥心甘情愿的再给自己做一次苦力呢?话说自从他跟柳文理成为好朋友之后,就越来越不好骗了!

就在猫儿想着如何诱拐自家小哥的时候,就听到开门的声音,猫儿抬头,只见王氏和顾四牛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王氏落泪说道:“我的宝贝乖孙孙呢?好点没有?”

猫儿想要起身,被王氏按住说道:“你也快躺着,昨天一夜没睡,现在还看什么书呢?”

猫儿说道:“我不困,姆妈,舅舅怎么样了?没事吧?”

顾四牛疲惫说道:“你舅舅昨天跟人喝酒,喝多了,回来摔了一跤,脚断了,现在都不能走路了。大夫说了,你舅舅年纪大了,这次断腿,起码要在床上养上半年,我让你四嫂暂时留下照顾他们了。”

猫儿一听,立即说道:“爹爹,我想去看看舅舅。”

顾四牛摸摸女儿的脑袋说道:“先缓一缓吧,你四嫂回了娘家,家里这么多孩子,你大嫂一个人那里照顾得来,你先帮她一下。我已经派人去给你二哥、三哥说了,让你二嫂、三嫂先回家住几天。”

猫儿点点头说道:“嗯,这样也好。”她想了想迟疑了一下说道:“爹爹,要不暂时让小哥也回家?舅舅出了事情,四哥总要过去照顾。家里就你一个人,万一哪天遇到什么事情,你也出门了,家里就连个出头做主的人都没了。昨天晚上,我跟大嫂就吓死了。”说道最后,猫儿撒娇了一下,心里却在想,正好把小哥拐到家里来,让他做苦力,他要是不肯就让爹爹暴力镇压!

王氏搂着女儿,轻拍着她,顾四牛说道:“嗯,你说得对。昨晚是我考虑不周,就留下你们两个在家。你做得很好,想到把你老伯伯喊来。”

猫儿闻言开心的笑了笑,“除了老伯伯,我也想不出其他人了。”她见王氏和顾四牛都一脸疲惫,连忙说道:“爹爹、姆妈,你们先去回去休息一回吧!都累了一夜了。”

“可是——”王氏迟疑的望着酣睡正香的小柱子,猫儿说道:“这里有我呢!你们放心,我晚上的时候,睡过一会,现在一点都不困。”

两人见女儿果然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便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两人到底都有点上岁数了,这么来回奔波,又一夜不睡,的确有点熬不住了。

猫儿等两人离开之后,继续看着幼学琼林,想着构思。午饭的时候,她喊醒了小柱子,喂他吃了半碗粥,又喝了一点蜜水,才哄着他继续睡觉。这时顾家的下人休息了一个早上,也陆续的起来了。

“姐姐,童寡妇过来了,大嫂现在正忙着呢,想让你先去陪她说说话,她一会闲了就过去。”春芽进来说道。

“童寡妇?”猫儿打量着两人,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好了很多。童寡妇就是桃花姐,因为她去世的丈夫姓童,她又一直守着寡,所以村里都叫她童寡妇。南瓜和桃花年龄相近,平时又比较谈得来,所以桃花一直会来他们家来。

“唔,好,给我换衣服。”猫儿起身,换好了衣服,吩咐了春芽在这里守着小柱子,自己携了秋实的手,走了出去。

柳家别院里

柳夫人正歪在罗汉榻上,就着引枕斜靠着,柳文丽坐在罗汉榻外侧伺候她用药,章嬷嬷侍立在一旁,手里端了一盏参茶。和姨娘正跪在地上,手里捧着铜盆。

柳夫人在柳文丽的服侍下,慢慢的喝完了药,章嬷嬷将参茶端到柳夫人嘴边,柳夫人就着她的手用参茶漱口。和姨娘见状,忙举起铜盆,柳夫人把漱口的参茶吐在了铜盆里。

“你说昨天顾家的大哥儿闹病,又是致远帮忙救人了?”在柳文丽用帕子给柳夫人拭了拭嘴角之后,柳夫人才开口慢吞吞的问道。

“是的。”章嬷嬷笑着说道:“听说是大哥儿贪凉,吃了冰的东西,闹了肚子,是致远少爷让白芨去给顾家的大哥儿看病的。”

柳夫人眉开眼笑的说道:“我就说这个孩子跟我们致远有缘,你看,这不又凑在一起了。”

章嬷嬷笑着点头说道:“是啊!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巧啊!顾家几次有麻烦,都是致远少爷出手相救的。”

柳夫人说道:“可不是,而且我都让人去看了八字了,连西园寺的方丈都说,这两人是绝配!等大哥大嫂到苏州之后,一定要想法子把这亲事定下来才行。”

柳文丽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在跪在地上的和姨娘,她低头沉默不语。

这时门口的丫鬟说道:“夫人,表少爷来跟你请安了。”

柳夫人一听欣喜的说道:“快请他进来。”

门口伺候的丫鬟连忙给聂瑄打起茜色幔帐,聂瑄跨国花梨木雕花鸟纹落地罩,走进了内室,柳文丽慌忙起身。

章嬷嬷取了一个软垫,聂瑄先给柳夫人请安之后,柳文丽才上前给表哥见礼。章嬷嬷、和姨娘给聂瑄行礼之后,和姨娘恭敬的退了出去。

“姑姑这几天精神好了很多。”聂瑄笑着说道。

柳夫人说道:“嗯,你那个叫白芨的僮儿,医术很好,我吃了几贴药,就觉得身上爽快多了。”

聂瑄笑着说道:“也是表妹照顾得您好。”

柳文丽低头不语,柳夫人佯装不在意的问道:“听说昨天顾家出事了?”

聂瑄说道:“嗯,不是什么大事,虚惊一场而已。”

柳夫人笑着说道:“我还听说,昨天你们吃饭的饭食,都是顾家六娘做的,她的中馈之术不错吧?”

聂瑄含糊的应了几声,顾家六娘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他如何好去随便评价人家姑娘?

柳夫人笑眯眯的同他说了几句,聂瑄便起身告辞了。

章嬷嬷见柳夫人在聂瑄走后,笑的连嘴都何不拢,不由好奇的问道:“夫人,这表少爷对顾姑娘似乎没什么印象,你为何如此开心?”

柳夫人望了她一眼含笑说道:“你可见过他这多年有哪家姑娘放在心上过吗?他现在居然在意跟我谈论顾姑娘的事情,会坏了人家的闺誉!”柳夫人掩嘴笑着说道:“看来大哥、大嫂这次过来,我们就能去提亲了!”

聂瑄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姑姑算计上了,出了柳家大门之后,就去找顾贵了,他让白芨找了一些养骨的药膳,抄录了一份,让他给自己岳丈送去。

“姐姐,童寡妇送过来的布料多好看啊!你怎么不要呢?”秋实终于忍不是了,开口问道。

刚刚姐姐出去接待童寡妇的时候,童寡妇同姐姐聊的很开心,最后送了一匹极好看的缎子给了姐姐,说是给她做衣服。童寡妇在临走前到姐姐手腕上有伤口,还特地在回去之后,让人送了一瓶药过来,说是去疤痕的。

“无功不受禄,天上不会自己掉钱下来。”猫儿淡淡的说道:“今天收了她这么一匹织锦,明日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还呢!”

“那这药呢?”春芽问道,缎子可以当时就拒绝,可是药人家都送过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吧?

“你把药拿来给我看看。”猫儿说道。

春芽递了过来,猫儿见拿药雪白晶莹,如奶油一般,还散发着阵阵玫瑰的香味。她犹豫了一下,这玩意看着好看,不要是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虽然她知道古代没有漂白剂,可是中药一向不是长的不好看的吗?猫儿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有多大的伤口,要不是童寡妇提起,她都忘了,也没什么好涂的了。

“把它丢了吧。”猫儿说道:“反正我都快好了,还是别涂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别疤痕没去掉,倒是把伤口给弄感染了,这下可就真的留疤了。再说她怎么看都觉得桃花姐今天的态度很奇怪,好像特地来找她一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还是防着一点好!

“是。”春芽说道,“对了,姐姐,刚刚隔壁莫家姐姐派了一个丫鬟过来,给你送了一张纸。”

“什么纸?”猫儿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看,不由满脸黑线,居然是一份红菱抄写的歪歪扭扭的女诫!上面还写着霍家规定自己要在入门之前抄写一百遍女诫,她时间不够,所以想让猫儿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