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喜娘送上了吉利的食物,猫儿低头,反正他们送上来什么,她就吃什么,一旁一道热辣辣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之后聂瑄便被人拉了出去喝酒了,猫儿便安静的坐在新房,一旁陪着诸多的女眷。猫儿有问必答,众人见她言语温柔,谈吐有度,对她的轻视倒是少了几分。心里不由嘀咕,这老二倒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名声,还能找这么一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小媳妇。

那些女眷坐了一会,便纷纷起身离去,猫儿见众人都走了,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在床上坐了半天,顶着一身的沉重的凤冠霞帔,早就累得吃不消了。这时晚照走进来,笑着说道:“夫人,小人服侍你梳洗吧。”

猫儿听闻松了一口气,晚照抿嘴轻笑的伺候她取下凤冠,脱了礼服,卸了盛装,又端上了一碗燕窝羹给她垫饥。

猫儿接过了燕窝羹,笑着向她道谢,晚照笑眯眯的说道:“这些都是二爷嘱咐小人办的,他怕您饿到,所以让我们早早的备好了燕窝粥,知道你喝粥不爱放糖,还特别嘱咐我们不要放冰糖呢。”

猫儿听了,不由心里一暖,低下了头,他应该是良人吧?

这时聂瑄带着一身酒气走进了新房,步履蹒跚的由丫鬟们扶着走进了新房,见他此番模样,闻着他一身酒气,猫儿不由自主的站在了一旁,紧张的望着他,他喝醉了吗?会发酒疯吗?

聂瑄进来便见猫儿站在一旁,睁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紧张的望着他,他心中一软,接过丫鬟递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然后柔声对她说道:“你先歇息一会,我一会回来。”

猫儿看着丫鬟们将喜床收拾了干净,在被褥上垫了一块白绸,然后一个个的抿嘴偷偷笑着退了出去。想起那白绸作用,她不由拧着手指,红着脸。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紧张了。

聂瑄梳洗完毕回房的时候,就见到猫儿盯着床上那块白绸发呆,他低低的笑了,猫儿被他的笑声一惊,身体一晃,差点撞翻一旁的花瓶。聂瑄忙抱住她,“小心。”

猫儿红着脸,浑身僵硬,聂瑄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微笑着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猫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刚刚吃过了。”她抬头望了望聂瑄,发现他眼神清明,身上也少了很多酒气,“唔——要喝醒酒汤吗?”

聂瑄低低的笑了,“我没喝醉。”他对着她眨眨眼睛,“若是没有一身酒气,装成喝醉的样子,我可脱不了身了。”

见到聂瑄难得顽皮的样子,她扑哧一声笑了。聂瑄见她身体渐渐的松了下来,不由嘴角微挑,“唔,我有点饿了,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你陪我吃点东西如何?”聂瑄笑着问道。

猫儿一听便起身说道:“刚刚晚照送了一个温桶过来,里面好像有吃的东西。”说着起身去翻那温桶,里面果然有一碗热好的燕窝粥,她想也没想,就伸手想端出来,结果碰到那碗盖,便被烫得缩了回去。这时一双手从她身后探出,稳稳的举起了那碗,“烫到了吗?”聂瑄低头柔声问道,嘴唇有意无意的刷过她的耳垂。

猫儿脸刷一下红了,摇了摇头,聂瑄一手搂着她,一手端着碗,搂着她坐到了床上,“再吃一点吗?”他放低了声音,柔柔的在她耳边问道,热热的暖气吹在她的耳边,有些痒痒的,猫儿头往旁边偏了偏。聂瑄一低头,手臂微微一用力,将她抱到了膝盖上,“来,陪我吃一点。”他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了她嘴边。

猫儿不由自主的张嘴,聂瑄喂了她一勺之后,若无其事的自己也吃了一勺,“这几天累坏了吧?”

“还好。”猫儿看着他又递了一勺过来,纠结了一下,还是张嘴让他喂了。

“冀州的气候不比苏州,”聂瑄见她咽了下去,眼底笑意更浓,含笑说道:“冬天比苏州冷多了,你明天早上起来,多穿一点,小心着凉了。”他将已经喝完的粥碗放在了一旁。

“唔——”她来冀州这几天,就已经体会到了,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冷。

“等过几天,天气暖和一点,我就带你出去走走,冀州气候虽不比苏州好,但风景不比苏州差。你喜欢去佛寺,冀州的东光寺景色好,素斋也极有名。”聂瑄的手缓缓的握上了猫儿的手。

“嗯。”

“我听思成说,你喜欢画画写字,我书房里有些字画,都是古人画的,你要是喜欢,可以拿来临摹。”聂瑄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一副《快雪时晴帖》,是书圣的真迹。”

猫儿眼睛亮了亮,古代不比现代,现代的名人字画的复印版铺天盖地,可是古代那些名人字画,几乎全垄断在有钱人手里,像他们这种人家,她压根没有想过自己哪天手里能有一副真迹。

聂瑄见她亮闪闪的眼睛,笑着说道:“你的字写的很漂亮,有几分书圣的风骨,是跟谁学的?那人也有书圣的摹本吗?”

猫儿说道:“是跟着大哥学的。”

聂瑄笑着说道:“你大哥的字可没有你漂亮。”

猫儿害羞的地下了头说道:“大哥没有时间练字,我有时间。”

“猫儿——”猫儿脸往旁边一偏,聂瑄见她双目紧闭,低低的笑了,伸手轻轻的拉下大红的床帘。

新妇

“爷——”晚照的轻唤声让聂瑄睁开了眼睛,身边柔嫩的触感,让他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满足的笑意,手一伸,便把酣睡正香的妻子搂在了怀里,“猫儿,猫儿——”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睡的红通通的嫩颊。

“嗯——”猫儿眉头皱皱,嘴里嘟哝了一声,脸一偏躲开了他的手,把脸埋到他的怀里蹭了蹭。

聂瑄知道昨天累坏了她,但是——“猫儿,快起来了,再不起来,就来不及去请安了。”

男人的声音?!猫儿吓得睁开了眼睛,浑身一缩,却被聂瑄牢牢的抱住,“乖,起来了,母亲年纪大了,醒的早,我们早点过去请安,等吃过午饭,再睡好吗?”他柔声哄到,却见猫儿一脸陌生的望着他,不由微微皱眉,“怎么了?”

猫儿开始看到聂瑄震惊了一下,之后又想起昨晚的亲昵,不由自主的红了脸,见她害羞的模样,聂瑄低低的笑了,放开了她,“进来吧。”

房门打开,晚照带着一群丫鬟,捧着盥漱器具走了进来。

猫儿眨了眨眼睛,想起之前嬷嬷教导过她,早上起来,要先伺候老公梳洗好之后,才能自己梳洗,她从被子里爬出来,伸手要拿放在熏笼的衣服。然而身体一钻出被子,冷冽的空气袭来,她一哆嗦就被一双手抓了回去,暖暖的被子牢牢的把她裹住,猫儿满脸通红的缩在被窝里,她都忘了自己没穿衣服。

“晚照,拧条帕子过来。”聂瑄轻声责备说道:“毛毛糙糙的,小心着凉了。”

猫儿红着脸,任他用温热的帕子给自己擦身,想起他昨天晚上似乎也做了这件事情,脸就更红了。聂瑄给她擦好身,让晚照把熏暖的贴身衣物递进来。等两人把衣服穿好之后,聂瑄才让晚照挽起床帐,让丫鬟们分别伺候两人梳洗。

洗脸漱口完之后,猫儿坐在妆台前让丫鬟梳头,这时丫鬟们端上汤水点心。猫儿困惑的望着聂瑄,聂瑄含笑说道:“早上去请安的时候,总要等很久才能用膳,尤其你今天又是第一天,先吃点东西垫垫饥。”他指着一盏燕窝羹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早上起来喝碗温水,以后就喝燕窝羹吧,比温水滋补多了!”

猫儿望了那小小的一盅燕窝羹,不由笑着点点头。聂瑄见她笑得开心,也微微笑了,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脸柔声说道:“燕窝虽是好东西,可也不能多吃,所以没让人多给你多准备。”他拉着她坐到椅子上说道:“先吃点点心垫垫饥,少喝点水,不然一会撑不住。”

猫儿听了他体贴的话语,心里暖暖的,“嗯。”

聂瑄见她虽说脸上没什么表示,可态度对他亲近了不少,对他的亲昵举动,也不僵硬了,不由微微含笑,举著要喂着她吃糕点。猫儿见他亲昵的举动,害羞的低下了头,推开了他的手,注意到房里的丫鬟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抬头,神色波澜不起,她垂下眼帘,掩住了心底的震惊。

聂瑄见她不自在的模样,知道她脸皮嫩,手一挥,晚照屈身领着丫鬟们退下了。

聂瑄见丫鬟都走了,干脆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吻了她的额头,轻笑地说道:“这下好了吧?”

猫儿脸红红的瞪了他一眼,聂瑄见她爱娇的模样,乐得哈哈大笑。猫儿让聂瑄喂着吃了几口糕点之后,不由惊慌的说道:“哎呀,会不会请安去晚了?”

聂瑄笑着按住了她,笑着说道:“我早了一个时辰叫你,没关系的。”他爱怜地说道:“我知道你在家起的晚,在这里只能委屈你了。”

猫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算什么委屈,早睡早起,对身体也好。”

聂瑄轻轻一笑,轻拍她的背部,又哄着她吃了一块糕点之后,才说道:“好了,不要吃得太饱,一会还要用早膳呢!”说着便唤了丫鬟进来,伺候两人穿衣打扮。等两人出门的时候,还不到卯时,一路走过去,时间算的正好。猫儿仰头感激的望着他,聂瑄趁着丫鬟不注意,悄悄的凑到她耳边柔声说道:“一会有什么委屈,你都忍了,回来我补偿你!”

“嗯!”猫儿含笑点点头。

聂瑄伸手捏了捏她小手,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对猫儿解释说道:“正房离我们住的地方有些远,现在天气也冷,不如坐车过去呢!”

猫儿点点头,到正房的时候,果然来的人还挺少的。聂瑄下车之后,便自顾自的离开了,猫儿由晚照扶着,踏着脚踏下了马车后,便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二叔、二婶,来的好早啊!”一声轻笑声响起,猫儿抬眼望去,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少妇由丫鬟扶着款款而来,见到她同聂瑄,便上前行礼。

聂瑄只是对她含笑点点头,那少妇便上前亲亲热热的拉着猫儿说道:“二婶,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昨天见过面的。”

猫儿含笑点点头说道:“我认得。”她是聂瑄大哥的儿媳妇苏氏,聂家大少奶奶,听说她大嫂聂夫人不怎么管事,全是苏氏一人在管家。

苏氏眼珠转了一圈,掩嘴轻笑的说道:“二婶,这早上天冷,老祖宗还要有些时间才能召我们进去,我们去偏房坐一会吧。”

猫儿有些迟疑,不由抬眼望了望聂瑄,聂瑄含笑对她点点头,她便任苏氏拉着她去厢房,本房内的丫鬟见两人进来,连忙笑着给两人掀帘,送上茶水。猫儿知道自己的那点分量,还不够这个大宅院里的人看的,再说自己本就是新嫁娘,干脆装成腼腆的样子,苏氏有问才答。聂家水深,她在这里什么帮手都没有,还是暂时先装的乖一点,等摸清了状况再说。幸好苏氏是极为分寸的人,说话也妥帖,不会问什么让她为难的问题,两人说说话,猫儿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苏氏一边同猫儿话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猫儿,只觉得她除了生的好一点,性子乖巧了之外,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可二叔在外头阅历多年,什么天仙绝色没见过?顾氏的容貌也不是最出色的,她还记得老祖宗之前送给二叔的那个叫晴空的丫鬟,论姿色还要比顾氏美上几分,以前伺候老祖宗的时候,看上她的主子可不少,老祖宗因心疼二叔没人伺候,便把她送给了二叔,可听说二叔在三年前便打发她嫁人了。

猫儿忍受着苏氏审视的目光,双目低垂注视着茶碗上的花纹,微笑不语。此时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女眷大多都来偏房候着,皆笑着同她与苏氏打招呼。这时猫儿不由庆幸,聂瑄的辈分高,这里的女人虽然年纪大多比她大,但是辈分比她大的没几个,她只需要受礼,需要见礼的不多。

大家寒暄了一阵之后,便有丫鬟来请众人进去给老太爷、老夫人见礼。猫儿是新妇,今天唱重头戏的便是她同聂瑄。聂老太爷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小儿媳妇,见她生的温顺乖巧,便含笑点点头,示意丫鬟把见面礼奉上。颜氏只她之前便见过的,自然也不会为难她,受了她的礼之后,便让丫鬟把她扶起来。

之后便是让她认了几个长辈,猫儿跟着聂瑄一一拜见,众人见老太爷同颜氏如此喜欢这新妇,自然也不会为难她。受了猫儿的茶之后,便给了见面礼,让她起身了。猫儿再次庆幸聂瑄的辈分大,需要她磕头的长辈实在不多,之后便是小辈上前给她见礼了。等见礼结束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而身为新妇的她,必须要伺候公婆用完早膳之后,才能自己吃饭,思及此,她越发的感激聂瑄的体贴。

一家人吃完早饭之后,颜氏拉着猫儿的手,笑着说道:“刚刚离家,在这住的还习惯吗?致远待你可好?”

猫儿羞红了脸,怯怯的点头,颜氏见她一脸的娇羞,不由笑着说道:“待你好就好,我还等着你早点让我抱大胖孙子呢!”

猫儿听了,脸上红晕更甚,深深的低下了头,颜氏笑着拉着她,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你这丫头,就是脸皮太嫩,这样以后怎么服众呢?怎么做当家夫人呢?”她望着猫儿身边的晚照,抿嘴笑着说道:“难怪致远会把晚照调到了你身边。”

猫儿抿抿嘴,低头轻声说道:“那是夫君见我身边没有丫鬟,才把晚照给我的。”她只有春芽、秋实两个陪嫁丫鬟,可是两人的礼仪,让颜氏派来的嬷嬷非常不满意,猫儿只能让两人先专门去学礼仪、规矩,这些都不学好,别说是嬷嬷了,便是猫儿也不可能让两人留在聂家,这不是害了她们吗?聂瑄见她身边没有贴身丫鬟,便先让晚照过来伺候她了。听了颜氏的话,她觉得挺奇怪的,这聂家有夫人、少夫人,怎么都轮不到她这个小儿媳妇来管家吧?

颜氏对晚照说道:“二夫人年纪小,又刚刚离家,你伺候起来多用心点。”

“是。”晚照恭敬的说道。

颜氏对猫儿笑眯眯的说道:“我跟老太爷年纪都大了,总想着儿子媳妇都在自己身边,你没事的时候,多劝劝致远,常回来住几天,不要整天忙着出海。”

猫儿被颜氏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弄的云里雾里的,只能先一一应了,颜氏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天的话。猫儿顺着颜氏的话,附和了几句,又陪着她听了戏,伺候了她吃过午膳之后,才由晚照扶着回到自己的院子,临走时颜氏还给了猫儿一个木匣子。

“二夫人,您饿了吗?要不要小人给你备点吃的?”

猫儿掩嘴打着哈欠说道:“不要了,我困了,想睡一会。”陪颜氏聊天还真是死脑细胞的事情。晚照听了,忙让人铺床,伺候她卸妆,猫儿躺倒床上,合眼就睡着了!

这一觉猫儿睡的很熟,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而身边也躺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翻身刚想做起来,被聂瑄一把拉到了怀里,“是我。”

猫儿眨了眨眼睛,松了一口气,不由嗔怪的望了他一眼,他干嘛老做这种吓人的事情。聂瑄微笑的点点她的鼻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我们都是夫妻了,你迟早都要习惯我在你身边。”

猫儿这是想起了颜氏给她的木匣子,“夫——夫君——”

“致远。”

“呃?”

“致远,以后私底下可以叫我致远。”聂瑄望了那木匣子一眼,笑着说道:“这木匣子里面是地契吗,是父亲让我给你买的地,你就留着吧。”

“可是——”

聂瑄说道:“留着吧,这点钱不算什么,只是父亲的心意而已。”

猫儿听了他这话,便点点头,不再推脱了。又想起了颜氏的话,很想问他是不是以后会搬出去住,但转念一想,现在两人还不熟,他的个性她完全不了解,若是贸然开口,惹他生气了怎么办?反正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何必急着一时呢?她仰起头说道:“致远,你饿了吗?”

“嗯,你今天一天没好好吃东西,我让晚照给你熬了热粥,吃点清淡的,太油腻你怕是吃不下了。”聂瑄扶着她起身歉然说道:“这几天你先忍忍,等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母亲年纪大了,怕寂寞,特别喜欢小辈陪在身边说话。”

猫儿嫣然说道:“母亲对我很喜欢,我也喜欢陪她。”

聂瑄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那就好。等过几天我空了,就带你出去走走。”

猫儿倚在他的怀里,撅嘴撒娇的说道:“你答应我,要把快雪时晴帖给我临摹的。”她对出门玩不是很感兴趣,她这份国宝级的文物更感兴趣!

聂瑄笑着说道:“嗯,对,今天太晚了,晚上临帖伤眼,明天下午我给你好不好?”

“好。”

新婚

第二天颜氏因要去佛堂念经,猫儿请安之后,便离开了。回到院子之后,见聂瑄居然在房间,不由微微吃惊,“二爷,您怎么现在就回房了?”

聂瑄笑着说道:“累了吗?”

猫儿摇了摇头,“不累。”只是这些天用的胭脂水粉全是从外面买的,每次让晚照在自己脸上刷一次,她就郁闷一次,等过几天空点还是用自己做的吧。只要去请安,脸上就免不了要涂脂抹粉。

晚照给她端了一盏茶笑着说道:“夫人,院子里下人都等着给您请安,您是现在就见,还是歇息一会再说?”

猫儿望着自己身上的一身请安的盛装,懒得脱了再穿,便有些恹恹的说道:“让他们现在就进来吧。”

聂瑄见她神色倦怠,说话有气无力,便柔声说道:“不如先休息一会,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猫儿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不是很累。”

晚照迟疑的望着聂瑄,见聂瑄点了头,才出门叫人,聂瑄让人泡了一盏参茶给她提神,“今天只见几个重要的管事和近身服侍的人,其他人以后有的是时间见。”

“嗯。”猫儿点点头,掩嘴打了一个哈欠,接过了参茶,但并没有喝,她可不想吃出鼻血来。晚照领着人陆续走了进来。

猫儿诧异的发现,请来请安的不仅有丫鬟婆子,还有几个年龄不一的男人。她疑惑的望着聂瑄,聂瑄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你见见他们也好。”聂瑄先让三名青年男子上前,一一给她介绍。

听着聂瑄的介绍,猫儿便知道他们是聂瑄身边的心腹,分别叫澄心、玉板、白芨。三人上前恭敬给她磕头请安,澄心以前猫儿曾经远远的见过的,她知道这三人在聂瑄的身边的地位很不一般,见三人上前行礼,她有些踌躇,想起身只受他们半礼,却被聂瑄按住手。众人见状,对这个小夫人不由刮目相看。

见过三人之后便是聂瑄在冀州的几个重要的店铺、庄子的掌柜和庄头,聂瑄笑说道:“这些人都跟了我十来年的,我名下的大部分铺子、田庄都是他们在管。”

猫儿点点头,同他们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几人便退下了。她有个缺点,就是记事不记人,一般那些只见过两三面的人,她根本记不住,反正这些人跟她关系不大,她记了也没用。

聂瑄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嘴角微挑。见过那些人之后,剩下大多都是她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了,因这些人才是日后朝夕相处的,猫儿提了兴致,听着晚照一一介绍。原本聂瑄身边除了晚照之外,并没有其她近身服侍丫鬟,这些丫鬟基本都是三四等的粗使丫鬟。不管这些丫鬟长相如何,猫儿只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安分两个字。她低头慢慢的剥弄着碗盖,漫不经心的轻啜了一口参茶。

聂瑄说道:“你身边就春芽、秋实两人伺候,太少了一点,以后就让晚照跟在你身边吧,等几天空了,再挑几个人。”

猫儿道:“我把晚照要走了,你怎么办?”

聂瑄说道:“我有澄心足够了。”

猫儿点点头,既然是他自己不要丫鬟,她当然不会傻傻的去给他配个丫鬟。聂瑄见下人们拜见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说道:“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猫儿点点头,送他走到了门口,迟疑了一下,小声的问道:“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聂瑄听了她的话,脚步顿了顿,回头轻笑的问道:“会做白灼虾吗?”

猫儿愣愣的点头,“回来我要吃白灼虾。”聂瑄含笑的说道。

“好!”猫儿灿烂的笑了,送聂瑄出了院门之后,她才让晚照扶着回了房间,卸妆梳洗。她咬了咬下唇,偷偷的笑了。她也不是傻瓜,成亲这两日,她能看出聂瑄努力的想要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就让两人一起努力吧,毕竟两人已经结婚了!古代不能离婚,与其做一对怨偶,还不如大家一起努力培养感情,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

“晚照姐姐,你陪我坐会聊聊天吧?”猫儿换了常服,半躺在罗汉榻上,对晚照说道。示意她坐到自己边上,晚照无论如何不肯,猫儿便让小丫鬟端了一张脚踏过来,晚照才坐到了脚踏上。

“夫人唤小人晚照便是,夫人想聊什么?”晚照问道。

猫儿笑着说道:“二爷平时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颜色衣服?他平时喜欢做什么事情?”

晚照听着猫儿一连串问题,不由抿嘴微微而笑,细细的给猫儿讲着聂瑄平时的饮食习惯,起居作息,猫儿在一旁听的直咋舌。爹爹老说她没事瞎讲究,她看聂瑄才是真讲究呢!

晚照见她若有所思,不由笑道:“小人想只要是夫人做的饭菜,二爷一定都喜欢的。”

猫儿脸一红,转而问起:“对了晚照姐姐,你跟我说说,这里都是每个院子自己开饭的吗?平时食材让谁去买?”

“聂家的家规是,夫人的月钱是三十两,一年能做二十四套衣服,伺候下人的月钱、平日的膳食,这些全是算公中的。如果要自己开小厨房,多加下人,就要自己算钱了。”晚照历历细数道,“二爷从不吃大厨房的膳食,都是院子里自己开灶的,至于每天吃的食材,以前都是孙嬷嬷管的,食谱是白芨每月订好的。”

猫儿问道:“今天有新鲜的河虾吗?”

晚照抿嘴笑着说道:“有。夫人还是先歇息一会,然后再去厨房吧,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呢!”

猫儿摇了摇头说道:“一会就要用午膳了,等用了在休息好了。晚照姐姐,你去忙吧。”

晚照笑着说道:“之前因夫人不在,所以二爷院子里的事情都是我同孙嬷嬷在管,要是夫人不困,不如我给夫人讲讲院里的事情,也方便夫人早点管家。”

猫儿嫣然一笑,也不说接手,也没说不接手,“我刚刚来这里,晚照姐姐先给讲讲院子里的事情吗?”

“好。”晚照笑着点头。通过晚照的叙述和这几日对院子里下人的观察,猫儿便知道聂瑄之下极严,无论是内院还是外院,都被打理的妥妥帖帖的,行事自有章程。别说她不善理家,便是善于持家,她也不会贸然插手,只接过了晚照递来的账册和钥匙,告诉她以后的事情还有由她做主。

开什么玩笑,以前顾家不过一个小小的农家,她跟大嫂两人就管的手忙脚乱了。虽说她不是管整个聂家大院,但是就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的人情往来、下人处理,也不是她一个小门小户出生的人,能管得来的。再说她新媳妇入门,万事低调一点好。别家没管好,平白闹了笑话,白白被人耻笑。

同晚照说了一会话,便到了快午饭的时候,猫儿便先去了颜氏的院子伺候她用饭,正好在门口遇到大嫂谢氏和侄媳妇苏氏。

猫儿笑着迎上去道:“大嫂。”

“二弟妹,这么巧,正好遇到了。”谢氏笑着说道:“这几天还住的习惯吗?”

猫儿含笑点点头,苏氏上前给她请安:“二婶。”

谢氏携着猫儿的手入门给颜氏请安,颜氏刚刚念完了经,见儿媳妇和孙媳妇都进来了,不由笑开了脸。今天陪颜氏用饭的不仅有云娘,还有谢氏的嫡女松娘,两人见了三人,忙起身给三人请安。谢氏等人摆上摆碗筷之后,颜氏对三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她们好好说说话,你们在她们都不自在。”

三人笑应了,出了院门之后,谢氏对猫儿说道:“弟妹,你若是有空,就去我院子玩玩。”

猫儿笑着点头答应,两人说了寒暄了几句,苏氏扶着谢氏上了马车,猫儿也扶着晚照的手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上晚照说道:“夫人,一会针线房会派嬷嬷过来给您量身段。马上快夏天了,各房的夏衫二月的时候就都做好了,只是夫人入门晚,所以耽搁了。一会嬷嬷会带些布料来给你挑,照例您可以做六件新衫,针线房赶工一下,应该能在四月份之前给你送来。”

猫儿微微一笑点头,“好。”吃过午饭之后,果然针线房的嬷嬷就过来,给她量了身段,又带了不少零碎的布料给她挑选颜色。

“虽说时间紧了一点,可你们要好好给我绣好,不然夫人可饶不了你们。”晚照半开玩笑半严厉的对嬷嬷说道。

“晚照姑娘,我们一定好好做好。二夫人的拿手苏绣绝技,我们这点粗浅的绣工,怕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二夫人的眼。”那嬷嬷笑着说道。

晚照淡淡的笑道:“你们用心了走了,二夫人自然会满意。”猫儿含笑不语,示意晚照打赏她们,众人得了赏,兴高采烈的走了。

猫儿想起了聂瑄,便问道:“二爷的新衣服也做了吗?”

晚照略一迟疑道:“二爷的衣服都不是针线房做的,二爷的衣服自有针线上人来做。”

猫儿听了暗自撇嘴,这男人的讲究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了,好龟毛哦!晚照见她面露异色,以为她不开心,忙说道:“二爷一直在外头,府里的针线房做了衣服也来不及送到他手里,所以二爷就自己备了针线上人。”

猫儿含笑说道:“这倒是。对了,晚照姐姐,你带着我去厨房吧。差不多要到晚膳时间了,我还有白灼虾没做呢!”

晚照忙笑道:“好,小人这就带你去。”

说是小厨房,可比他们家的厨房大多了,厨房里众人见猫儿,连忙要磕头请安,猫儿含笑让她们起身。孙嬷嬷含笑说道:“夫人,虾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就要做吗?”

猫儿环视了一下厨房,发现这里非常干净,生食、熟食全部分开摆放,而且生食也全是已经处理好,就等着下锅的食物。她注意到案桌上摆着已经洗净、挑去虾线,沥干在一旁备用的河虾。她暗自感慨,这跟以前在家烧饭,完全是两种待遇啊!

白灼虾做法很简单,但要做好此不容易。聂瑄在猫儿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挟了一个,送到了嘴里,“好吃。”他夸奖的说道。

猫儿听闻,不由有些得意的坐直了身体,聂瑄含笑搂着她,在她耳边低笑的说道:“就算你把咸的做成了甜的,也是好吃的!”

猫儿忍不住娇声抗议说道:“人家厨艺哪有这么差啊!”她嘴上抗议,可手里熟练的给他剥了一个个的虾仁,然后放在聂瑄的碗里。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聂瑄时常会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所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猫儿总会先把下人给遣散。

聂瑄看着她的举动,心里一暖,把她抱在怀里,他果然没看错,她是一个好妻子,轻声问道:“今天做了什么事情?”

“唔,给母亲请安,跟晚照聊天,做衣服,午睡,然后做白灼虾。”猫儿一一说道。

“无聊了吧?”聂瑄揉揉她的头发说道:“等过几天我空了,带你出去走走。”

“还好,不算太无聊。”猫儿说道,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唔,今天忙了一点,明天空了,你下午来我书房,有书有画,你能打发不少时间。”他见猫儿的眼睛发亮,不由笑着说道:“今天太忙了,本来今天就要叫你过来了。”

猫儿嘴巴动了动,聂瑄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致远,你怎么知道我…呃…”猫儿吞吞吐吐的问道。

“知道你的喜好?”聂瑄哑然失笑的说道:“你都知道问晚照,我的喜好了,我难道不会问春芽、秋实吗?”

猫儿恍然大悟,她说他怎么这么神呢!把自己的喜好知道的一清二楚。

端午(一)

“还是太秀气了。”猫儿叹息的放下手中的笔,依依不舍的望着远远的挂在一边的帖子,自己练了这么多年的字,也只能把书圣的字迹,临摹到八分相像。她果然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前世今生练了这么多年,也才这个水平。

聂瑄含笑取起她的字帖,仔细的看了看说道:“唔,不错,有八分相像了。”他有些惊叹的望着她,他同她这般年纪的时候,还没有这点本事呢!

猫儿微微苦笑,自己都练了四十多年的毛笔字,才能练到这个程度,这资质还真驽钝啊!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的爷爷。他时常板着脸逼着她练字、勾线,她要是发脾气不肯练,就抡起巴掌打她屁屁,无论她怎么撒娇、哭闹都不管用。

爷爷是吴门画院的老画师,一生淫浸痴迷画技。据说她当年抓周的时候,就抓了一支毛笔,让爷爷兴奋不已,从小就培养自己写字画画,发誓要教出一名女画家。只可惜她学了这么多的画画、写字,虽说最后还是考上了美院,但终究拿爷爷的话说,少了几分画画的天分。

艺术这东西,光有勤奋不行,还需要天赋,没有天赋,终究是白搭。一辈子只能同他一样成为画师,而不是画家。但她还是很感激爷爷从小的逼迫,就凭她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要是不考艺术类,还真考不上大学!

聂瑄笑着说道:“你若是写字腻了,我还有一幅溪山行旅图,你要临摹吗?”

猫儿一听,眼睛一亮,“欣赏好了,临摹就算了,光是皴法,我就不行了。”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让她画画工笔,写写毛笔字,她是行的。要是画写意,写意花鸟她或许还画上几笔,可写意山水,就不是她能画得出来的。

聂瑄道:“皴法能练出来的,我教你。”

猫儿摇头道:“我不喜欢画山水,还是喜欢画工笔花鸟。”

聂瑄道:“唔,你自小养在深闺,没见过多少山水,画山水确实不行。”说着他就要喊澄心把溪山行旅图送来。快雪时晴帖和溪山行旅图,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五大珍藏之二,一向秘不示人,也再三嘱咐猫儿不可对外人讲。

“二爷,老太爷喊您过去。”晚照的声音在外面想起,聂瑄听了有些惋惜的道:“还是下次再看吧。”

猫儿笑道:“以后日子长着呢!不急。”

聂瑄微笑的点头道:“是啊,日子长着呢!”猫儿也不让澄心进来服侍,帮着聂瑄换了衣服之后,把他送到门口,轻笑着对他说道:“早点回来。”

聂瑄笑着点头,趁着下人不注意,偷偷的亲了她一下,猫儿爱娇的横了他一眼,聂瑄见状低低一笑,握着她的手道:“若是无聊就跟三丫头、四丫头她们一起玩玩,跟大嫂她们打打牌,别老闷在房里不出去。”三丫头是松娘,四丫头是云娘。

猫儿含笑点点头,目送聂瑄离开之后,才跟晚照一起回了内院。晚照笑着问道:“夫人,还要继续练字吗?”

猫儿摇头说道:“不了,你帮我把绣架架起来,我绣佛经。”

晚照劝了一句,“二爷之前说了,绣花伤眼,让您少绣点。”

猫儿含笑说道:“我把这佛经绣好了就不锈了。”她来了聂家才知道颜氏信佛,听说颜氏是十二月过寿,便想着绣一卷经书做她的寿礼。现在慢慢绣起来,说不定十月之前就能绣好了,这样她也能轻松一点。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她嫁到聂家也有一个多月了。豪门世家做媳妇的日子,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熬。聂瑄对她非常好,她想就算是现代那种相恋结婚的婚姻,也不一定有他们现在相处的和睦。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两人都在试探的阶段,本性没有暴露的缘故。

颜氏是个好伺候的婆婆,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一日三餐服侍她之外,并不需要她做其他事情,更不会去特意为难她。聂家亲戚虽多,可除了逢年过节,发生大事之外,她平时见到的其他亲戚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大部分时候,还是跟着谢氏、苏氏、松娘、云娘一起聊天说笑,要不就是在房里看书画画、做些针线,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主仆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门口的丫鬟进来道:“二夫人,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猫儿听了站了起来道:“快请她们进来。”猫儿示意晚照把佛经收起来,随手取了一个荷包放在手边。

“二婶婶在做绣活呢?”晚照挑起帘子,迎了两人进来,云娘见她在绣花,不由开口道:“二婶的绣活当真出色,难怪老祖宗让我们跟着你多学学绣技呢!”

猫儿笑着说道:“我也不过只是比你们多学了几年,哪里当得了你们的先生?”说着起身迎着让两人坐下,丫鬟们奉上了茶水点心。

松娘坐在一旁看着猫儿随手取来的荷包,米色的缎面上绣着一副墨梅图,那朵朵梅花或含苞欲放,或绽瓣盛开,或残英点点,与那弯弓秋月,挺劲有力干枝相映照,不由让人眼睛一亮。她忍不住举起那荷包细细赏玩,“哟,好精致的活计啊!这要费多大的功夫啊!”

猫儿见松娘拿了那只荷包,脸不由自主的一红,伸手便要夺。却被云娘一手接过荷包,捧在手里啧啧称奇的说道:“这么费功夫的荷包,定是二婶绣了给二叔端午戴的啊!”

两人见猫儿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吃吃道:“难怪前些日子老祖宗说,她终于不用让人准备二叔的端午荷包了,原来早知道二婶给二叔做了啊!”

“这荷包这么费功夫,想来二婶到了我们家,就给二叔绣了啊!”说着两人便笑做了一团。猫儿辈分上是她们的二婶,可年纪只比两人大了两三岁而已,便是苏氏也年长她十岁,加上猫儿平时又没什么长辈架子,三人不过相处了一个多月就熟悉了,玩闹起来也不把她当长辈。

猫儿听了伸手就去呵她们痒痒,“坏丫头尽胡说,看我今天不教训你们!”

三人嘻嘻哈哈的笑闹做一团,半天松娘才推着猫儿问道:“二婶,我听大嫂说,你三岁就开始学刺绣了是吗?”

猫儿点点头说道:“是啊!”

两人惊叹的说道:“真早啊!我们都是八九岁才开始学的呢!”

“是吗?许是各地不同吧?”猫儿暗自思忖道,好像老槐村的孩子都学的挺早的。就是前世,她也是很早就学苏绣了。外婆的娘家就在镇湖,小时候她就一直跟外婆去镇湖玩。镇湖的苏绣就是一项产业,几乎家家户户都靠绣花为生,外婆的绣活就非常出色,那些跟她同龄的玩伴,五六岁就开始学苏绣的多得是。

她当年因为年少无知,被外婆用漂亮的小荷包诱拐了,一口答应外婆学苏绣。等学了以后,才知道想要绣出这么漂亮的绣活有多难!她外婆五岁学绣花,到了五十三岁,才得了一个中级工艺美术师的称号,可见苏绣有多难。

她当时不过认真学了几个月,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上了初中之后,借口学业繁重就干脆放弃了。直到上了美院,学了国画之后,对苏绣再次起了兴致,才又开始重新学了起来。但真正说到钻研,还是到了古代,迫于生活的压力才开始的。可见压力才是最好的老师啊!

思及此,她笑容微微凝滞,她今天怎么老回忆过去呢?看来自己真的老了!她有些感慨的想着,只有年纪大的人,才会老是回忆过去啊!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问道:“对了,你们过来找我有事?”

松娘道:“马上快端午了,正好大姐要回家躲午,我同四妹商量一下,想趁这个机会,大家置办一桌酒宴好好玩玩,二婶你也去吧。”

猫儿一听便含笑说道:“好,只是我不会吟诗作赋。”她知道那些大家闺秀聚在一起,都好吟诗作赋,她可没那个本事。

云娘含笑说道:“我们都说好了,二婶不会吟诗作赋,就为我们抄誉做好的诗词。”

猫儿听了掩嘴笑道:“好啊,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的字。”

云娘噗嗤一笑,“二婶的字,我们再练上十年都比不上,哪里敢嫌弃。”

松娘说道:“既然二婶答应了,那我们回去算一算需要多少银子,大家凑个份子。”

猫儿含笑说道:“这次算我的吧!机会难得,又都是我的小辈,怎么轮得到你们出钱。”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还是松娘笑嘻嘻的说道:“既然二婶这么说,我们都不客气了。”

猫儿同三人说笑了一会,就起身一起去了颜氏的院子,伺候颜氏吃晚膳。颜氏见三人一来的,便笑问道:“今天怎么一起过来了?”

“奶奶。”松娘腻到了颜氏怀里,搂着她的脖子,说了端午节宴请大家吃饭的事情。

颜氏听了,饶有兴致的说道:“好好,这事好,你们好好玩,若是银子不够,只管从我这里出。”

猫儿笑着说道:“我们小辈玩闹,怎么还能让母亲出银子呢?”

“是啊!老祖宗,这里有二婶在,哪里轮得到您来出银子啊!”云娘掩嘴笑道。

颜氏笑着对她们说:“哈哈,对对,有你二婶在,这次可是她入门来第一次摆宴,你们可要多帮着她啊!”

“奶奶,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二婶办好的。”松娘笑眯眯的答应说道。

这时苏氏扶着谢氏也进来了,听了松娘的话之后,她笑着说道:“我想着你们今儿怎么不来找我了,原来另外找到财神爷了!”

猫儿掩嘴笑道:“若是你想,也能当回财神爷,正好省了我的银子。”

苏氏说道:“那可不行!难道找到个机会让二婶破破财,我啊,到了那天可要放开肚子的吃!”

两人的话,把颜氏和谢氏都惹笑了,猫儿一边同苏氏斗嘴,一边暗叹,这大户人家的媳妇果然难做啊!

“端午办酒席?”聂瑄点头说道:“嗯,让晚照帮你办吧,她这方面有经验,钱若是不够,让晚照问澄心要。”说着给猫儿舀了一碗汤说道:“你多吃点。”

猫儿接过碗说道:“办桌酒席能有多少钱?应该够了吧?对了,你什么时候让玉板、晚照成亲?”她之前一直以为晚照是聂瑄的通房,后来才知道原来晚照早就配给玉板了,两人因聂瑄一直不成亲,所以坚持要等聂瑄成亲了,两人再成亲。

聂瑄说道:“等回了苏州吧,玉板这次被我留在苏州了,没来冀州。”

“回苏州?”猫儿一愣,顿时觉得嘴里的汤索然无味,恹恹的放下调羹,“你要去苏州?什么时候走?”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才新婚他就要走吗?

“不是我,是我们。”聂瑄纠正说道:“我一直忘了跟你说,等庙见之后,我们就要回苏州了。”

“回苏州?真的吗?”猫儿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忘形的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聂瑄任猫儿拉着他的手,点点头道:“嗯,我们要回苏州,我在苏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若不是为了等庙见,他也不会在冀州留这么长时间。

猫儿兴奋了一会,想起年迈的颜氏和聂大人,她迟疑了一下,犹豫的说道:“可是父亲、母亲怎么办?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

聂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反手握住她的手说道:“所以我们每年过年都要回来住上三个月,冀州和苏州通行也方便,光是传消息的话,半个月不到便能往返一次,传送东西也只要三个月左右。”

猫儿想了想,兴奋的点点头,“嗯,这样最好不过了!”想到能回苏州,她就开心,虽说在聂家她过的不错,但她更想回苏州,毕竟那里才是自己的家啊!想起马上就能爹爹、姆妈,她忍不住微微的笑了起来,虽然才一个多月没见他们,可是她总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端午(二)

“若说摆宴,聂家自有一套专门负责宴请客人的班子,”晚照对猫儿细细解释说道:“每年除了几次以聂府的名义请客之外,平日里各房主子宴请,都需要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

猫儿翻着自己的手里的账册问道:“那么这次摆宴需要多少银子?我手头的现银够吗?”她正在算着自己手头有多少钱,杯具的发现自己算了三遍,居然每遍答案都是不一样的!太伤自尊了!“晚照,你来算吧。”

晚照接过账册,一边拨算盘,一边说道:“我刚刚想了一下,现在正是吃果蔬的好时候,尤其是蔬菜,现在正新鲜呢!当到了端午那日,我让庄子送些新鲜的鱼虾、果蔬过来,再让厨房备上六十碟果子,准备五坛上好的金华酒,再算上下人的打赏,估计也就花个二十两银子左右!”

猫儿听了笑着说道:“还行,我一个月的月钱就足够了。”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二十两银子,一般人家能活上好几年的银子,在她的嘴里似乎不值一提。

晚照抿嘴笑着说道:“六十碟果子,顶多花费个五两银子。五坛金华酒,加上买宴席需要的食材,放宽了算,也就十两银子左右。剩下的五两,就算打赏下人了,夫人你看这样行吗?”

猫儿听了点头笑道:“好。对了,晚照姐姐,你知道这大姑奶奶是什么身份吗?是大夫人生的孩子吗?”

“大姑奶奶是大夫人的长女,比大少爷小了五岁,嫁到了同为冀州世家的秦家做当家少奶奶。大姑奶奶是大夫人的长女,自幼备受大夫人、大老爷娇宠,所以每年大夫人在端午的时候,都会接大姑奶奶回家躲午。”

猫儿听后问道:“那么二姑奶奶呢?也是大夫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