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摇头说道:“二姑奶奶是珩三夫人的女儿,同四姑娘是同胞姐妹,只是二姑娘是嫡出,四姑娘是庶出。听说这次二姑奶奶也会回家躲午呢!”

“珩三夫人?”猫儿极是不解的问道,“既然珩三爷比二爷年纪还小,怎么有这么大的女儿呢?”

“珩三爷比二爷年纪大,只是二爷是嫡出,三爷是庶出,聂家姑娘嫡出和庶出皆是一般看待,但是少爷,嫡出、庶出排行是分开的。”晚照解释说道。

猫儿恍然,这聂家算盘打得可真够精的,女儿不分家产,还能用来家族联姻,给个嫡女的名分不算什么,顶多陪一份假装而已。可儿子就不一样了,她眼珠一转,对晚照说道:“我看聂家的老爷、少爷身边,似乎没有多少妾啊?”她一直以为像聂家这种人家的男人都会妻妾成群,可是她惊讶的发现,除了聂瑄的父亲有一个小妾之外,聂瑄的大哥、侄子都没有小妾,身边最多只有几个伺候的通房而已,也不见有多少庶出的孩子。

晚照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聂家家规严,不许子孙过于沉溺女色,所以聂家的老爷、少爷若不是因无嗣,会纳妾的不多。”

猫儿很想问,那为什么自己公公还纳妾呢?但见晚照满脸为难的神色,也不忍让她为难,毕竟她是聂家的下人,总不能让她去说主人的闲言碎语。

“二夫人,我看清风亭旁那几株石榴花开的正好,亭子又临水。现在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坐在亭子里赏着石榴,看着满池的清水,想来姑奶奶她们都会喜欢的。”晚照突然说道,她还真怕猫儿继续问下去,干脆引来话题。

“嗯,这法子好。” 猫儿听了点头赞同,歪头想了一会说道:“现在正好是百花盛开的季节,石榴、栀子、茉莉不都差不多开花了吗?厨房会做花宴吗?要不让他们做花宴,若是每道菜能以鲜花作佐料,不是更雅致吗?”她想起自己以前看书,一直会看到有些人用鲜花做菜。

晚照听了,迟疑了一下,犹豫的说道:“夫人,这纯花宴不是我们女子该吃的,要不让厨房做几道鲜花点心吧?既雅致又不会让人说闲话。”

“为什么不能吃纯花宴?”猫儿疑惑的问道。

“若是这花宴是二爷提出办的,大家吃了倒也无话可说,只会说二爷是雅人。若是夫人提出办花宴,指不定有些人会嚼舌头…”晚照含含糊糊的说道。

猫儿并没有完全懂晚照的意思,可是也大略猜了七八分意思,她叹了一口气,这大户人家果然忌讳多!亏得自己做的那些花茶、花蜜都没有拿出来待客。看来之前的谨慎还是有对的!她唯一庆幸的是,反正自己需要在聂家的时间也不长。以前看女性杂志有一句话,对婆家最好的态度就是经常往来,保持距离。

晚照见猫儿有些失望,便说道:“若是只做几道点心倒是无所谓,之前紫藤花开的时候,我留了一些紫藤花瓣,让厨房做道紫藤糕吧。唔,现在外头栀子花开的正好,就用栀子花泡茶吧。”

猫儿听了点头道:“好。”她拉着晚照的手感激的说道:“晚照,谢谢你。”

晚照屈身行礼道:“这是小人该做的。”

两人计议了大半日,将宴席的条条框框都罗列了出来,自感已妥,才算放下了心。毕竟这是猫儿第一次在聂家摆宴,要是出了丑,可是要被人笑话一辈子的!待聂瑄回房的时候,猫儿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累了?”聂瑄笑着让丫鬟脱了外衣。

“还行。”猫儿起身接过丫鬟的手,给他换了衣服,又端了水给他净手。闻到他身上有股酒气,不由问道:“你喝酒了?”

“熏到你了?”见猫儿微微蹙眉的模样,顽心顿起,对着她的鼻子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臭!”猫儿捂着鼻子,退了几步,羞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吩咐丫鬟取解酒汤给他喝。却被聂瑄从身后抱住,轻嗅她的脖子,低笑的说道:“猫儿,你真香,你把我熏香如何?”

“我去给你弄醒酒汤。”猫儿心里警铃大作,反手就要推开他。

“我没醉!”聂瑄蓦然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床上,额头抵额头的说道。

猫儿被他的举动,吓得一颗心扑扑乱跳,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听了他说的话,怀疑的望着他清明的眼神,是不像喝醉的样子,“唔,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弄醒酒汤。”

聂瑄抱住她,含糊的说道:“我没醉,不喝汤,你让我抱一会!”

猫儿见他满脸疲惫的模样,心里一软,伸手环住他的腰。感到聂瑄身体一僵,但随即放松了下来。不一会聂瑄均匀的呼吸声想起,猫儿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悄然起身帮着他脱了鞋袜,盖好了被子,在另一间房里吃了晚饭,梳洗干净之后,才回了房间。

第二天聂瑄醒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尴尬,见猫儿一脸若无其事的给他打水洗脸,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说道:“我自己来吧。”

“呃?”猫儿仰头怀疑的望着他,他会吗?她就没见他自己动手打理过。

聂瑄哑然失笑道:“我出海多年,若是这些都不会,澄心岂不是要忙死了?”

猫儿听了也不客气,便自顾自的自己梳洗打扮了,她一会还要去给颜氏请安呢,当然是越早去越好。两人梳洗打扮完毕,吃了早饭之后,聂瑄已经恢复以往的洒脱,扶着妻子出了房门,两人给颜氏去请安不提。

从颜氏那里回房之后,猫儿也不动针线,也不同晚照商量端午的事情,就是托腮沉吟,不时的提笔在纸上写上几笔,晚照不由奇怪。

过了半日之后,猫儿才对晚照说道:“你把这给澄心送去,吩咐他,爷常在外面喝酒,让他照着我写的,多注意点爷的身体。”

晚照接过那张被猫儿写的密密麻麻的纸,点头说道:“是,我这就叫人给澄心送去。”

晚照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猫儿脸一红,突然说道:“算了,我看白芨也是懂医术的,不需要我来写。”说着就要把那张纸揉掉。

晚照忙把纸折了袖到袖子里笑道:“白芨一个大男人,哪里比得上的夫人您细心,我这就去送,一定让澄心照办。”

猫儿红着脸任晚照急急的跑出去,心里却想起昨天聂瑄的失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中不由暗叹,终究不是有感情基础的夫妻,若是爹爹遇到这样的事情,姆妈早就问了吧?

猫儿在房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松娘悄悄的掀帘走了进来笑道:“二婶,你在干什么?”

猫儿被她唬了一跳,拉着她坐下说道:“没在做什么,怎么了?”

松娘努努嘴说道:“没什么,娘在听姑子讲经,我嫌无趣,就过来找你了,我们去寻云娘作耍如何?”

猫儿说道:“好啊!”两人携手径直去了云娘的厢房,刚到门口,便隐隐约约的听到云娘的哭声:“你们在仔细找找,定是落到哪里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有些迟疑,刚想退出,恰巧云娘房里的小丫鬟小芙出来倒水,便唤了一声:“二夫人、三姑娘,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猫儿笑道:“我们来找四姐说话呢。”

这时云娘掀帘迎她们入内说道:“二嫂、三姐,快里面坐。”

猫儿见她脸上隐约有泪痕,不由上前笑着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云娘勉强笑道:“没事。”说完连声嘱咐贴身丫鬟锦书上茶。

松娘注意到她梳妆台上,零散的摆了一堆的饰品,都是不甚值钱的玩意,有一对镶红包的耳环远远的分散放开,其中的一只耳环上的红宝已经不见了,盛了一个黑窟窿。她拈起那只耳环细看道:“哎!是托爪松了,难怪上面的红宝会丢了,怪可惜的!”

猫儿也凑了过去看了看,回头对云娘说道:“你在找这个丢了的红宝?”

云娘点点头,忍不住眼眶泛红说道:“若是其他首饰,丢了便丢了,这对耳钉是二姐送与我的!”

松娘道:“我看这对耳钉上印记是恒孚楼,不如送去恒孚楼让他们修?落了一只也不打紧,我瞧这红宝也不是顶好的,哪都有的卖。”

云娘听了,呆了片刻道:“这一修,起码得要二三十两银子,我哪里来这么多钱。”聂家姑娘家的月钱才二两银子,月娘又是庶出,平日里大部分银子都贴给了自己姨娘。

猫儿将另一只好的耳环托在手上细看着说道:“唔,没关系,我也正好有对嵌珍的耳钉托爪送了,想送去恒孚楼紧紧,正好把你一起送去。”

云娘一听便道:“我怎么能用二婶的银子呢!”

猫儿笑着轻打了她一下说道:“我是二婶又不是其他外人,说这么见外的话。”

云娘听了,犹豫了一下,便迟疑的点头答应了。

猫儿见云娘怯生生的态度,不由有些奇怪,云娘不是那种为了坏了首饰就会哭的人啊!她按下心底的疑惑,同松娘、云娘说笑了起来,云娘还取出为端午绣的荷包,同猫儿商量了起来。

这厢,聂瑄接过晚照递来的纸,仔细的看着,猫儿在纸上详细的写着喝酒前该吃什么,喝酒的时候吃是什么,解酒应该吃什么,再想起成亲以来,妻子对自己衣食住行各方面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由心里暖暖的。

他对晚照说道:“玉板从苏州新送了一批布料珠宝过来,你选些给母亲送去,剩下的让针线房给夫人做几身新衣服,叫恒孚楼的人过来给她打套新头面,正好端午的时候穿戴。”

“是。”晚照喜孜孜的应了下去,自从爷跟夫人成亲之后,私底下笑意也多了很多,又见小夫人如此体贴照顾爷,他们做下人的心里也开心。

之后聂瑄又同澄心处理完了一些事务,回房与猫儿吃毕晚饭,一宿无话。至次日,更比往日忙,都不必细说,转眼已到了五月初四,各色齐备。谢氏早早的派人去接了大姑奶奶回门,虽说是在冀州,可是大姑奶奶从娘家到聂家也要两天时间。而远嫁京城的二姑奶奶也在夫婿的陪同下回了聂家归宁。

端午(三)

“知了——知了——”知了在树上有气无力的喊着,这几天似乎特别的热,此时将近正午,烈日仿佛一轮赤明透亮火球一般,熏得空气中的微风既干且热。

“听说去世的钟姨娘是聂大人的远房表妹,自幼因家道中落…”春芽给猫儿打着扇子,秋实在一旁给猫儿说着聂大人青年时候的感情纠葛。就跟小说里写的一样,颜氏是聂大人家族为他定下的妻子,钟氏是聂大人青梅竹马的恋人。而且钟氏在生下庶子聂珩之后,就因难产去世了,让聂大人越发的怀念她,聂大人对庶子聂珩的宠爱甚至超过了两个嫡子。

猫儿懒懒的靠在美人靠上,津津有味的听着聂家的八卦,对春芽摆手说道:“算了别扇了,怪累人的,你把帘子卷起来,两面通风就凉快了。”

春芽迟疑的说道:“可是夫人您穿的衣服…”

猫儿穿了一件很单薄的夏衫,里面的肚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若是把帘子卷起来了,被哪个粗使丫鬟见了,不能说被毁了名节,也会被人说她不守规矩的。

猫儿听了春芽的话,不禁有些丧气,“要是在乡下就好了,屋子里比这里凉快多了。别扇了,我坐一会就不热了。”她回头问秋实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晚照告诉你的?”

秋实摇头道:“晚照姐姐怎么可能告诉我?”

春芽道:“二爷院子里的下人口风紧,一个个的跟锯嘴葫芦一样,我们在那里大半个月,也没有探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后来去外头跟聂家下人磕牙的时候,才隐约知道了一点聂家的往事。”

猫儿托腮沉吟想道,除非颜氏另有所爱,不然依古代女人的思维方式,她一定对钟氏和聂珩恨之入骨。而聂瑄再大气,面对抢走父亲宠爱的聂珩,估计也没有多少兄弟情吧?唔——看来自己还是对聂珩这家子人疏远一点好,毕竟她以后生活在颜氏和聂瑄的管辖范围内,而不是聂大人。

春芽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夫人,我还听说,珩三夫人曾经想让自己的侄女嫁给二爷,被二爷推了。”

猫儿听了“哦”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在成亲之前的事情。”春芽说道。

“嗯——”猫儿应了一声,对两人说道:“你们做的很好,以后我每月多给你们一贯钱,平日没事的时候,就给聂家几个大丫环买点瓜子零嘴,同她们磕磕牙。”

“是。”两人忙起身应了,猫儿见春芽、秋实担忧的样子,不由哑然。议亲又如何?她在嫁聂瑄之前,不也跟周季议亲过。一个女人若整天担心自己老公在外头有外遇,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怎么监视他,控制他,不让他纳妾,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当夫妻双方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那么婚姻也就走到尽头了。只有傻女人才会想到用这种手段来抓住男人,男人若是真是想外遇,任你有多少手段,都阻止不了,在现代如此,在古代更是如此。

“哦,对了,看样子明儿天气也会很热,我让你们做的屏风做好了吗?”

“一个月前就做好了,现在已经长得很好了。”春芽说道。

“嗯。”猫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干脆整个人都趴在坐榻上,闭目养神,春芽和秋实回来真好,在晚照面前,她总是在做戏,片刻都松懈不得,而在春芽她们面前,她至少不需要做戏。

第二天端午,猫儿早早的起身,忙着做面膜、化妆,聂瑄双手抱头脑袋悠闲的躺在床上,看着猫儿忙来忙去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真忙,难怪你这么早起来。”

猫儿脸上涂满了香脂蜜膏不能说话,只能翻他一个白眼,聂瑄被她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直到看到猫儿双眼圆睁,手已经朝他伸出来,他才忙伸手握住那两只小爪子,闷笑的说道:“我不笑了,不笑了。”

晚照在一旁说道:“二爷,您别逗夫人了,一会还要很多事情呢!”

聂瑄起身说道:“好,好,我不逗你了。”他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昨天跟你说的话,记住了吗?”见猫儿点点头,才起身离开。

没了聂瑄在一旁捣乱,众人的手脚顿时快了许多,不过半个时辰功夫,猫儿已经脸上的面膜洗去,换好了衣衫,坐在妆台前让晚照给自己梳妆打扮。

聂瑄在外房用了早膳,吩咐下人备好马车,正想回房让猫儿快一点,却见房门打开,一抹碧色婷婷袅袅走了出来,袖裙飘拂,翩然若画,聂瑄不由看痴了。

“好看吗?”猫儿走到他面前仰头问道。

猫儿穿了一袭新裁的春衫,轻柔飘逸,光华流转,更衬的猫儿色若春晓,目若流波。聂瑄不由自主的伸手楼住了她,偎抱之间,只觉鼻息汗熏,无气不馥,“好看。”

众人见聂瑄难得失态的模样,皆低下头,身体微微颤动,聂瑄也不羞恼,扶着猫儿上了马车,也不等晚照放下帘子,自己甩手把帘子放下。

“哎呀,小心我的胭脂!”晚照和春芽听闻到马车里传来夫人娇嗔的声音,不由面面相觑,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远远的跑开,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被聂瑄这么一折腾,猫儿都不好意思让晚照进来给自己补妆,只能自己翻出胭脂给自己补妆。

“我来帮你如何?”聂瑄搂着她的腰,伸手要给她抹胭脂。

“你不添乱就好了!”猫儿羞恼的推开他,自己调匀了胭脂,补了妆,重新抿了口脂。

“对不起。”聂瑄没多少诚意的道歉,气的猫儿伸手对着他腰间的嫩肉狠狠的拧了一下,“都是你!要请安迟了怎么办?”

聂瑄忙搂着她安慰道:“没事,时间还早呢!”

猫儿横了他一眼,“以后别在去请安的时候做这事情了。”虽是责骂的话,可语气爱娇,宛如撒娇一般。

聂瑄笑着轻吻着她的耳垂说道:“好。”

“是二弟吗?”爽朗的声音响起,猫儿明显注意到聂瑄的脸色冷淡了一下,但随即脸上浮起了公式化的笑容,“是三哥吗?”说着他起身掀帘跳下了马车。

猫儿隔着车帘的缝隙望去,一名年约不惑的中年美男子站在马车外面,他面白无须,一袭蓝衣衬托他越发的俊雅不凡,跟猫儿想象中的完全两样。聂瑄下了马车之后,聂珩亲热的搭着他的肩膀,同他叙旧起来了。

猫儿继续坐在马车上,驶入颜氏的院落,猫儿由晚照扶着,下了马车。颜氏的暖阁内,莺声笑语、锦绣衣裙、耀眼珠翠,门口的丫鬟见猫儿来了,忙给她打起帘子笑道:“老祖宗,二夫人来了。”

猫儿今天穿了一袭素雅的碧色衣衫,但头面首饰全是碧玉镶嵌红宝的首饰,这样一来,素雅不减,但贵气一下子增了八分,镶嵌的红宝,又增了她两分喜气。她甫一进门,满室顿时安静了一下,猫儿款款走到颜氏面前,跪在锦垫上,先给颜氏请安。

颜氏见猫儿这身穿着,笑的嘴都合不拢,让言嬷嬷把猫儿扶起来之后道:“这身衣服漂亮,我就说嘛,年纪轻轻小媳妇,整天穿老成的颜色,打扮的跟个小老太婆一样干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要这么嫩的颜色,穿着才好看!”

猫儿红着脸,低头含笑不语,感受着众人投射自己身上或妒羡、或戏谑的目光。

松娘上前拉起她一片衣袖道:“婶婶,这春衫是新作的吧?可是用上贡云香丝做的?是二叔给你的吧?”这云香丝是上贡的贡品,聂家今年只得了三匹,全是聂瑄送来的,两匹给了颜氏,一匹给了猫儿。

猫儿含羞点点头,“老祖宗,这位可是二弟的新媳妇?”一声轻笑的说道,猫儿抬头望去,一名年约四旬左右的美妇人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正是聂珩的妻子文氏。

颜氏笑着对猫儿道:“你同仲哥成亲的时候,同你三嫂见过一面的,还记得吗?”

猫儿忙福身给文氏行礼,文氏笑着还礼,“啧啧,真不愧老祖宗亲自挑选的媳妇,瞧瞧这眉眼皮肉,当真是惹人疼爱啊!”说着便要拉着猫儿的手细细的看着。

猫儿心里暗恼,手微微一转,不动声色的脱开了文氏的手,“三嫂过誉了。”说着便站到了颜氏旁边,颜氏笑眯眯的说道:“你弟媳妇脸皮嫩,可别吓坏了她。”

文氏笑着欠身说道:“我都忘了弟媳妇是新入门的,以前没见过这场面。”

猫儿听了文氏的话,低头不语,她原当这位三夫人如何有手段,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跟谢氏和苏氏的手段简直不能比,自己真是高估了她了。只是这种小人也有难对付的地方,因为他们不要脸的程度,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颜氏指着两名华服少妇道:“这是大丫头、这是二丫头,她们两人是你没见过的。”

猫儿抬眼间两名年纪相当,大约都在二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妇,大姑奶奶生的面如满月,肌肤丰肥,笑的一脸的和善,见了猫儿忙上前给她行礼:“二婶。”

猫儿笑着同她见礼,又让晚照递了荷包给她,大姑奶奶福身谢了,方才让丫鬟将荷包收起。

那二姑奶奶五短身材,体态轻盈,容貌秀丽,朱唇未启先笑道:“二叔好眼光,二婶真是个美人儿。” 她同文氏有几分相像,但比文氏更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猫儿受了她的礼,让秋实递了一个荷包与她,二姑奶奶脸色一僵,才笑着让丫鬟接了荷包。

大姑奶奶拉着颜氏的手道:“奶奶,我一见二婶就觉得亲切,一会一定要同二婶好好亲近亲近!”

颜氏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笑的眯成一条缝,“好好,都是好孩子,我见你们相处和睦,我就开心。”

这时谢氏起身笑道:“母亲我看现在天色正好,不如现在先去花园赏赏花,松散一下筋骨吧。”

众人听了,连连说好。颜氏由谢氏和猫儿搀扶着,慢慢的逛着花园,花园里锦衣与鲜花相映,猫儿一袭素色的衣衫在一片花团锦簇中,显得格外的出挑,那红宝石同艳红的石榴照相呼应,越发的映衬着她肌肤莹澈,风姿韶绝。

猫儿在颜氏赞许的目光中,知道自己做对了。虽说在大世家要低调做人,但是今天明显就是颜氏故意让她唱主角的场合,如果自己再低调,就会被人说贫气,上不了台面了。

猫儿指着湖面上的亭子道:“母亲,不如我们去那边的亭子歇歇脚吧?”那湖是聂家花了大价钱挖出来的人工湖,还特地将引了外头的活水入内,湖上的八角亭宽敞,三面环水,一面依着几株好的正好的石榴花,一条雅致的黄竹小桥通向亭心。

颜氏见状欣喜的说道:“这地方好,干净舒爽,你真会挑好地方。”说着便一齐入了亭子,一旁服侍的丫鬟忙端了茶水上来。猫儿同苏氏两人将杯著一一摆在桌上。颜氏一人上桌,大姑奶奶、二姑奶奶坐在东边一桌,谢氏、文氏同云娘、松娘坐在西面一桌,猫儿、苏氏站在颜氏和谢氏身边伺候。

猫儿将盖钟递与颜氏道:“绿茶吃了心凉,孩儿让人沏了花茶来。”又让丫鬟拿了团扇在一旁给颜氏慢慢的打扇。丫鬟们陆续上了各色的点心。

文氏抿嘴笑着说道:“老祖宗,您这媳妇可真贴心啊!难怪您当成宝贝一般。”

颜氏笑着说道:“你这个弟媳妇的好处多的数不清,贴心啊,只是其中一样。”

众人正闲话间,颜氏身边的大丫鬟扶纹走进来笑道:“老祖宗,二老爷同珩三老爷、彻二少爷前来请安。”

颜氏一听便笑着说道:“好久没见彻儿了,快请他们进来。”

文氏起身笑道:“说起来老祖宗还是三年前见过彻儿一次呢!”

因在场女眷皆是近亲,所以都没有回避,片刻之后,聂瑄、聂珩,带着一名年及弱冠的蓝衣少年走了进来。

端午(四)

聂彻是聂珩和文氏的嫡长子,自幼备受父母宠爱,兼之他年及弱冠,已经考上了廪生,更是被父母当成了掌上明珠呵护。他生的同聂珩生的有八分的相像,又比聂珩多了几分温柔雅致,穿上一袭蓝衣,倒颇有几分美少年的风范。

他跟着父亲向老祖宗磕头请安之后,便给谢氏等人见礼,在见到猫儿的时候,他不由微微一愣,随即红了俊脸,低下头,轻唤了一声“二婶”。

猫儿受了他礼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到了颜氏身后,颜氏语气亲热的同聂珩和聂彻寒暄着,猫儿见聂珩、聂彻一付孝子孝孙的模样,嘴角微微轻挑,真不知道是谁在唱戏,谁在演戏。

她抬头偷偷瞄了聂瑄一眼,不由微微一愣,他怎么了?虽然他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猫儿还是感到他似乎情绪有点不对,目光似乎有些阴沉,她不由担忧的望着他。

聂瑄感受到猫儿担忧的目光,不由抬头对她安抚的微微一笑,猫儿有些担忧的心顿时的放了下来,对他浅浅的一笑,回头正遇到苏氏戏谑的目光,她脸一红,悄悄的扭过了头。

聂珩、聂彻见礼过后,便同聂瑄一起离开了,猫儿见时辰差不多,便吩咐下人摆上了午膳。宴席都是晚照让厨房依照制式整治出来的,除了一道聂瑄特地孝敬颜氏的清蒸鲥鱼之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皆是众人吃惯的。不过前来吃饭的众人关注的焦点也不在吃上面,直到清蒸鲥鱼上来的时候,众人才开始评论起这道菜来,对鲥鱼的鲜美赞不绝口。

鲥鱼味道鲜美,但鱼刺太多,猫儿自己本身也不怎么会吃鱼,更不要说帮颜氏挑鱼刺了,还是扶纹在一旁给颜氏挑鱼刺。颜氏对猫儿说道:“你都忙了一早上了,到你大嫂那边歇会吧。”

谢氏闻言,笑着把她拉到了身边对她说道:“你吃点东西吧,有事让你侄媳妇去忙吧。”

苏氏笑道:“是啊,二婶你坐下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猫儿坐到了谢氏身边,笑着说道:“我不累。”她回头对颜氏道:“母亲,夫君除了带了鲥鱼回来,还带了一样好东西回来,我已经让厨房去煮了。”

颜氏饶有兴致的说道:“哦,是吗?那一会我可要好好尝尝啊!”

文氏见猫儿对吃鲥鱼不上心,抿嘴笑道:“二弟媳妇没吃过这么多的鱼刺的鲥鱼吧?还是让丫鬟给你挑刺吧。”

猫儿虽叫猫,可跟猫不一样,她不是很喜欢吃鱼,她只喜欢喝鱼汤。再说鲥鱼对于古人来说是珍贵,对于现代人说,也不是吃不到,挺多贵一点而已,她以前也吃过好几次。面对文氏的冷嘲热讽,猫儿并没有理睬,只是对晚照说道:“我看时辰差不多了,把豆瓣汤端上来吧。”

二姑奶奶见猫儿如此不把文氏放在眼里,心中不忿,又听“豆瓣汤”三个字,她不由佯装吃惊的捂嘴说道:“豆瓣汤?!”

颜氏皱眉道:“二丫头你都为□为人母了,怎么还如此毛躁?”

二姑奶奶脸色一变,只能起身对颜氏道:“老祖宗,孙女只是太吃惊了,二婶怎么会把这汤给老祖宗吃的,豆瓣汤只是一般寻常百姓人家吃食啊。”

猫儿含笑不语,这时春芽和秋实捧了一个大口汤碗摆在了颜氏面前,猫儿起身揭开碗盖,给颜氏舀了一碗道:“老祖宗,我这汤同一般的豆瓣汤不一样,你尝尝。”

颜氏低头瞧着那汤水奶白喷香,上面浮了一块块小小的白片,她舀起汤勺浅尝了一口,“好像是鱼汤。”她尝了一块小白片,“唔,不是豆瓣,是肉吧?这么鲜嫩,是鱼肉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猫儿笑盈盈的说道:“这是苏州的一道名菜,就叫‘豆瓣汤’,用的就是塘醴鱼脸颊上的两块如蚕豆一样大小的肉片炖汤烧成的。这些塘醴鱼是跟着鲥鱼一起运过来的,是夫君专门为母亲准备的。”

颜氏听了嘴上说:“这孩子平日公事这么忙,还费这么多心干吗?”但脸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了。

猫儿道:“公事是正经事,孝顺母亲也是正经事,夫君做这些是应该的。”

文氏在一旁笑道:“二弟弃文从商果然是对了,不然哪里来这么多银子,又是鲥鱼又是塘醴鱼的。我家夫君就是一个穷书生了,要吃这些时鲜货,只能来这里沾沾老祖宗的光了。”

颜氏听了文氏的话,不由脸色一僵,聂瑄不继续考科举,而选择去江南经商,是她心里永远的疼。

猫儿轻轻笑道:“嫂嫂说笑了,夫君只是一向闲云野鹤、四处游历惯了,所以考上了解元之后便不想再考了。说起来,三哥比夫君更洒脱呢!更视功名粪土呢!”她话音一落,颜氏、谢氏、大姑奶奶和松娘眼底皆浮起了笑意,谁不知道聂珩读了一辈子的书,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文氏便猫儿一顿明褒暗贬,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猫儿撇嘴冷笑,就这点水平,连她都不是对手,更不要说是颜氏她们了,聂珩这个老婆是颜氏从哪个地方挖出来的?怎么这么上不了台面?简直是活宝一个啊!

松娘起身对颜氏道:“奶奶,今天是端午,必定要吃粽子的。我同云娘跟着婶婶学了怎么包粽子,特地给奶奶包了几个,我让丫鬟端上来,您尝尝?”

颜氏听了,欢喜的说道:“真的吗?好好!快端上来!我可要尝尝我孙女做的粽子。”

松娘忙吩咐丫鬟把粽子端了上来,大姑奶奶见端上来的粽子,各个小巧精致,不由赞许笑道:“妹妹果然长大了,连包粽子都会了!”

松娘道:“都是二婶教我的,我还不知道原来粽子还有这么多种包法呢!”

“哦?”颜氏饶有兴致的瞧着盘子里各式各样的小粽子,不由笑道:“果然花式很多。”

猫儿忙道:“这也是晚照教我的,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晚照会包这么多花式粽子呢。”

松娘取了一只小巧的枕头粽,解开了竹叶,是红枣糯米粽,“奶奶,糯米多吃了容易积食,我们特地给你包了小粽子,让您能多尝几个。”

颜氏听了松娘的话,拉着两个孙女的手说道:“好孩子,奶奶没白疼你们!”

松娘笑的一脸的灿烂:“奶奶只要多吃一点,我和云娘就开心了!”

自打猫儿不软不硬的刺了文氏一下之后,文氏母女便消停了许多。之后又有松娘、云娘的包得粽子打圆场,这顿宴席直到结束之前,气氛都是其乐融融的。颜氏很开心,宴席结束之后,还赏了众人一人一贯钱赏钱。

一顿宴席下来,猫儿感觉自己浑身都松散了一样,好容易伺候颜氏回房歇下之后,她累得连走回自己院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晚照见状忙叫来马车,要扶着猫儿上车休息。

文氏由侍妾扶着款款走来道:“二弟妹的身子真娇弱啊,不过伺候老祖宗这么点时候,就吃不消了?我看你身边的伺候的人也太少了一些,二弟真是粗心啊!怎么不找两个丫鬟入房伺候呢?”

猫儿瞄了她身后一串的侍妾、通房含笑说道:“三嫂说的是什么话,我做晚辈能伺候长辈是我的福气,哪里能讲得到一个累字?不过三哥是比夫君贴心,知道您平日辛苦,给三嫂找这么多人来服侍。”

说着微微福身,“三嫂,少陪了。”说完便让春芽、秋实扶着自己上了马车。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反正两人的矛盾永远都不可调和,为什么她要忍她的气?她生气?她还气文氏无缘无故的找她麻烦呢!

气的文氏在原地直瞪眼,这时她身边一不长眼的侍妾开口说道:“夫人,现在日头正烈,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

文氏回首对她就是一巴掌:“怕晒是不是?回去之后,给我再日头下面跪上个一个时辰?”

那侍妾捂着脸,眼眶含泪,不敢回嘴。文氏对贴身丫鬟嘱咐说道:“一会让云娘来我房里。”

“是。”

在马车猫儿对春芽嘱咐道:“要是我睡着了,你也要喊醒我,我要洗澡。”

春芽点点头,伺候猫儿这么多年,她的脾气她如何不清楚?猫儿得了春芽的保证,身体一歪,到头就睡着了。

这厢,颜氏一边让言嬷嬷卸妆,一边听着言嬷嬷复述,猫儿在院门口同文氏的一番对话,她睁开眼睛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言嬷嬷点头道:“老祖宗挑的儿媳妇,各个都是合您心意的!”她心里暗暗加了一句,也包括文氏。

言嬷嬷散开颜氏满头的银丝,拿了一把角梳,慢慢的给颜氏梳头,颜氏闭目道:“是啊,各个都和我心意啊!老二媳妇,我果然没看错她,只是还不够啊!”

言嬷嬷道:“二夫人年纪还小,有老祖宗在一旁调 教,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跟大少奶奶一般了。”

颜氏摇头道:“她们两人不同。”

等猫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她睁开了眼睛,掩嘴打了一个哈欠,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弹。发了半天呆,她才想起睡前的事情,“春芽?”

春芽正在外头打瞌睡,一听猫儿的叫唤,忙着走了进来,“夫人。”

猫儿说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她动了动身子,觉得身上很清爽,似乎洗过澡了。

春芽笑着说道:“我本来想叫醒您的,后来晚照姐姐说不用,她把你抱进了浴室,轻手轻脚的给你沐浴梳头,您睡的熟,都没醒过。”

猫儿汗了一下,自己当真成猪投胎了,居然这么折腾都不醒。她看看日头说道:“唔,都快吃晚饭了吧?”

春芽说道:“是啊。”

猫儿刚想问聂瑄回来没有,就见聂瑄沉着脸回了房。

聂瑄掀起竹帘,就见自己娘子正懒懒的拥着一床薄被半卧在榻上,一旁青花缸里里面放了些冰块,冰上还摆了几支新摘的栀子,栀子花的清幽的甜香扑鼻而来。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秋水流转之间,晃出一泓清澄宁静的碧波,“致远,你回来了?”

听着妻子糯糯的声音,聂瑄心里烦躁突然去了大半,他上前爱怜的抱住猫儿的柔声问道:“今天累坏了吧?”

猫儿摇头道:“不累,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外头热吧?快脱了外头的衣服。”她就要起身就要给他解开衣带。

聂瑄握住她若无骨的小手说道:“你今天累了,快好好歇着,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猫儿依然起身给他拧了帕子擦脸,唤道:“春芽给老爷端碗凉茶来。”

聂瑄接过茶盏,微微皱眉问道:“温的?”

猫儿解释说道:“你刚从外头回来,给你吃冰的,我怕伤身。这凉茶是我特地做的,里面有银丹草、绿豆、百合籽熬的,清凉去火,你尝尝。”

聂瑄闻言呷了一口,入口味甘略带苦味,虽是温茶,可一入肺腑便觉得一股凉气散开,甚是舒服,他不由一口喝干,“猫儿,你真贤惠。”他随手把茶碗放到春芽的托盘,顺手把猫儿拉到了怀里。

猫儿见他满脸的疲惫,忍不住伸手揉着他不自觉紧皱的眉头说道:“致远,发生什么事情了?”

聂瑄轻拍她的身体,安抚的说道:“没什么。”

猫儿道:“你别骗我了,你这几天都很不开心。”她咬咬下唇说道:“我很担心你——”

聂瑄望着妻子满是担忧的神色,他心中一动,伸手搂住她,低低的闷声说道:“父亲想让我把三哥一家带去江南。”

“呃?”猫儿仰头疑惑的望着他,“三哥也要背井离乡吗?”

聂瑄微微冷笑道:“背井离乡?他不过只是眼红我在江南的产业而已。”

猫儿一听顿时沉默了,这种兄弟争家产的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了,他跟珩三感情再不好,毕竟是同一父亲的兄弟,而她在聂瑄看来,恐怕只是外人吧。她无论说了什么,传出去都是挑拨离间,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聂瑄也不准备给妻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柔声问道:“今天累了吧?我们用了晚膳早点歇息吧。”

猫儿点头道:“好,让他们端饭过来。”

“嗯。”聂瑄半倚靠在椅子上,手轻揉着太阳穴。

猫儿嘱咐晚照把晚饭端了上来之后,走到他的身后,给他按摩着太阳穴和脖子后面紧绷的肌肉,聂瑄身体放松了下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端午(五)

“夫人…”云娘怯生生的跪在地上,给文氏磕头请安,抬头就见文氏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身体一颤,跪着一动不敢动。

“起来吧。”文氏放下手中的茶盏,“你这模样,让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从小到大,我可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啊!”

云娘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姑娘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二姑奶奶望了她那对红宝耳坠笑道:“妹妹,真是心细,我给你这对耳坠,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藏得这么好。”

云娘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那对耳坠,怯生生道:“姐姐恕罪,这对耳坠是二婶帮我送去恒孚楼修好的,我之前掉了一粒红宝。”

文氏和二姑奶奶听了笑道:“看来你同顾氏处的很好?”

云娘点头道:“二婶待我们都很和善。”

文氏笑道:“唔,不错。”她丢了她一个荷包说道:“去看看你姨娘吧,几年不见,她可是日日念着你呢。”云娘的生母早逝,她是由聂珩的另一个通房抚养长大的,两人情同母女。

“谢谢夫人!”云娘小心翼翼的收了文氏的丢来的荷包,手里轻轻一握,感到荷包里一块极小的硬物,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除了惊恐之外,更多的是庆幸!给文氏磕头道谢之后,便起身离开。

“娘,看来这丫头还是不敢骗我们的。”二姑奶奶说道。

“哼!你可别小看那丫头,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多的去呢!”文氏冷哼的道:“聂家那么多女孩子,除了松娘这老祖宗嫡亲的孙女之外,就她一个人能在老祖宗身边留着。”她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女儿道:“你啊!要是有她一半的心思就好了。”

二姑奶奶不屑的撇嘴,“反正老祖宗从没喜欢过我,我也不想去讨好她。娘,我不喜欢那个二婶,那娇滴滴的样子,看着比我还像大家小姐,不就是一个乡下出来的姑娘吗?矫情!”

文氏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这傻丫头!男人就喜欢她那个样子,你看你二叔,被她迷成了什么样子了?衣服首饰一套套的往她房里送,这才是女人啊!”文氏叹口气道:“只可惜这道理我懂得太晚了,也教你教的太晚了!”

“娘,我听爹说,是不是你们要跟二叔一起去江南?”二姑奶奶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得罪二婶呢?要是二婶跟二叔说了今天的事,把二叔惹火了,我们不是什么都分不到吗?”

“哼!老祖宗什么时候看我们顺眼过?你大伯、二叔自从那次事情之后,什么时候看我们顺眼过?哪次不是明里捧着,暗里压着?这么多年,我们吃的暗亏还不够吗?与其让老祖宗对我们提防一脚?还不如让她以为我们几十年如一日的没长进呢!我们跟大房之间,还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文氏轻哼道:“我早看透了!我现在只求老太爷能多活几年,多帮我们争到点好处。你以为你那个二婶是个省油的灯?她看得透呢!我今天就算对她再亲热,在老祖宗面前,她都不会理我一下!”

“可要是二婶回去跟二叔说了呢?”二姑奶奶问道。

“她不会跟你二叔说的!”文氏笃定的说道:“她是聪明人,这件事从头到尾,她肯定不会说一句话!再说你二叔又不是傻子,这么多年,就算那次事情发生之后,他见了我们也是亲亲热热的?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跟我们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