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奶奶眼珠子一转道:“娘,你说二叔在江南能有多少产业?”

文氏道:“他掌管聂家海运这么多年,江南都是出名的富庶之地,你说他手底下能有多少产业?只要他肯松下手,就够我们这辈子吃喝不尽了!如果老太爷能说服二叔,让他每年分几间铺子的利钱给我们,加上老太爷给我们的私房,我们去江南买些良田,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她抬手摸着女儿的头发道:“要是我们真能去江南定居了,你等你公婆去了,就跟着你夫君一起过来吧。一家人能在一起,怎么说都是好的。再说江南历来鱼米之乡,也没听说过有几次饿死人的灾年。”

二姑奶奶点点头,偎依到了文氏怀里,片刻之后,她抬头疑惑的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爷爷分几间江南的铺子给我们呢?一样都是爷爷的儿子,凭什么好处都让大房占了?”

文氏道:“你爹那扶不起的阿斗能管铺子?不出一年,就全给他败光了,还不如让你二叔管着,我们每年拿点利钱呢!再说那些产业是你二叔一手打下的,你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的,心思深着呢!十个你爹加起来,都斗不过他一根手指!要是真把他得罪死了,大家都讨不到好处!将来我们还指着你大伯和他呢!只要我们做的不过分,怎么说他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都能顾念几分香火情!”文氏点点女儿的额头道:“你啊,多学着点!”

“娘——”二姑奶奶扑到了文氏怀里。

文氏摸着女儿的头,心里一酸,哪个女人不想同顾氏一样,整天娇滴滴的不食人间烟火?可也要有那个命啊!她的亲娘死的早,继母对她一味的溺爱,从来不会教她这些大家族的弯弯绕绕东西,她也是嫁到聂家之后,在颜氏和谢氏手下吃了无数次的亏才明白过来的!现在她就指着自己还活着时候,多教教自己的那对傻儿女,让他们少走点弯路。想起自己那个窝囊废男人,文氏心又硬了起来,无论如何,她也要问老太爷讨到,足够他们一家安身立命的银子!老太爷都快七十岁了,还能护着他们几年?

母女两人正温情的时候,门外丫鬟唤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二姑奶奶离开了文氏的怀里,两人起身,二姑奶奶上前给聂珩打起帘子:“父亲您回来了。”

“嗯。”聂珩打着扇子,二姑奶奶屈身给父母行礼之后,便离开了。文氏帮着聂珩去了外衣,“怎么样?老太爷怎么说?”

聂珩一头仰倒在罗汉榻上道:“还能怎么说?老二什么都没说,他大了,翅膀硬了,爹也管不了他了!”

文氏一听急了,连声追问道:“那怎么办?难道老爷子就没给你准备一点银子?”

聂珩斜了文氏一眼,见她一脸焦急的神色,心里厌烦,起身说道:“我去书房!”

文氏眼巴巴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由气的把桌上的茶盏全部扫到地上:“一群狐狸精!”

聂珩转头回了书房,便让人把娇儿唤来,娇儿是聂珩新买来的一个丫鬟,是他目前的爱宠!

正在给文氏做鞋袜,听闻聂珩唤他过去,连忙赶了过去,“老爷来了?”见他满头的汗水,关心的说道:“您犯了暑气?我让丫鬟给你送壶凉茶来,您洗把脸,喝两壶凉茶吧?”

聂珩伸手把搂到怀里道:“你让丫头筛壶凉酒来,我吃上他两大钟,许是就好了。”他想起二弟今天满脸冷淡的神色的,心里极是郁闷,想起刚才房里文氏那副嘴脸,心里更是厌烦。

娇儿忙让丫鬟拿了四碟下酒的小菜,筛了一壶凉酒,两只银镶雕漆劝杯,两双牙箸,摆在书房桌上,聂珩仰头吃了几大杯。

“爷,你喝的慢一些!”娇儿倚在他的怀里,娇声说道:“喝急酒容易醉。”

聂珩哈哈大笑道:“喝醉了才好!我这辈子本来就没有醒过!”他一面灌酒一面大笑着,不一会就仰头躺在榻上睡着了。

娇儿轻推了他几下,“爷?爷?”见他睡死了,忙伸手将他身上的钱袋子取了下来,伸手掂了掂,估摸着有十几两银子,不由一喜,忙将银子倒了出来袖到袖子里。

这时文氏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是对娇儿一巴掌,“忘八□,整天勾着老爷不知道上进,哪天提脚卖了你!滚!”

娇儿捂着脸,一声不吭的走了。文氏回头见聂珩睡的跟死猪一样,轻啐了一声,“死鬼!整天就知道灌黄汤!”唤来侍妾铺了床褥,伺候聂珩擦了身,才上床睡了。

吃完晚饭后,聂瑄梳洗完毕,穿了一袭单衣,躺在床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暗自思忖着父亲今天同他说的话。三哥这辈子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没有学会。如果他真的答应把三哥带去江南,也就代表他得养三哥一辈子了!

其实三哥的个性,他心里清楚,他不过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弟子而已,养他一辈子也无妨。麻烦的是文氏和他那一屋子的妻妾,这位三嫂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点都不似她外在表现的那么蠢。猫儿虽然聪明,但论心计肯定不是三嫂的对手。要是自己真把这一大家子带过去了,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可是想到年近七旬的老父满是哀求的眼神,他不由犹豫了,他毕竟是自己亲哥哥,聂瑄闭上了眼睛,若不是那一次——“致远,你在看什么?”聂瑄听到妻子声音,不由睁开眼睛,笑着问道:“洗好了?”

猫儿又去浴室洗了一个澡,回房就见聂瑄也洗完了澡在看书,那书似乎不是纸质的,她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洗完了?”聂瑄随手放下书,伸手把她拉到怀里,轻吻着她的脖子,“真香。”

猫儿怕痒躲开了,咯咯笑着,往床里面一躲,随手拎起那本书,不由“咦”了一声。“这是夷人的书。”聂瑄从她手里接过书,对她解释说道:“这叫羊皮卷,这纸张是用羊皮做的。”

猫儿瞪着那书,呐呐的说道:“致远,你看得懂洋文?”

“洋文?你是说那些蛮夷的语言?还行。”聂瑄笑道:“这蛮夷的语言学起来,比我们的文字好学多了,比如一个叫拉丁语的文字,只要学会了二十一个字母,学起来就容易了。”

“这个也是拉丁语?”猫儿仰头问道。

“不是,这个语言叫英吉利语,有二十六个字母,唔,不过学会了拉丁语,这个语言也好学。”聂瑄道:“这本书其实就是那叫英吉利国家的经书而已。不过他们的经书也就这么一本而已。”

猫儿翻着手里的经书,极度悲愤的发现,通篇圣经,她居然只认识几个“I、am、is、are”之类的常用语,其他复杂一点的单词,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打大学考过四级之后,她就在没有碰过英语了!猫儿呻吟了一声,把头埋进了聂瑄的怀里。堂堂现代人,学了十来年的英语,居然现在还比不过一个古人,真是丢脸死了!她好想买块豆腐!

聂瑄以为她累了,把书放在了一边,搂着她问道:“累了?想睡觉了?”手开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游走着。

猫儿摇头,她又不是猪,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好着呢!她伸手环住聂瑄的脖子,“致远,你认识多少夷人的文字?”

聂瑄软玉温香在怀,只感到娇妻呵气如兰,指间肌肤软腻,哪有什么心思多想什么,漫不经心的说道:“没多少,就懂几国而已,海外的学过拉丁语、法兰西语、英吉利语,还有我们天朝附近的几个小国的文字而已。”

猫儿嘟着小嘴说道:“已经很多了!”她一个英语学了十几年都没学好啊!真丢脸!

“猫儿,要是你不累,我们就再过一会睡好吗?”聂瑄低头含含糊糊的说道。

猫儿伸手环住了他的身体,把脸深深埋入他的怀里,轻声的说道:“你把帘子拉下来。”

“好!”聂瑄见状随手拉下床帘,“猫儿——”

端午(六)

次日清晨,猫儿给颜氏请安之后,颜氏便去佛堂念经了,谢氏陪着颜氏一起去佛堂念经,猫儿本也想陪着,颜氏笑道:“你小孩子家陪我们去佛堂干什么,跟你侄女们一起去玩吧。”

谢氏笑着点头道:“对啊,你大侄女好像找你有什么事呢!”

大姑奶奶揽着猫儿的手道:“二婶,我有一方大红素面的锦缎子,想做双高低鞋,正想请二婶帮我想想,上头绣什么花纹呢!”

猫儿听了也不推辞,便笑着应了,同松娘一起去了大姑奶奶房里。三人取出了针线篓,商量着鞋面上绣什么花样。猫儿知道大姑奶奶出嫁多年,一直没有生育,不仅是大姑奶奶着急,连颜氏和谢氏也非常着急,便提议绣两尾戏水的五彩鲤鱼,样式漂亮不说,寓意也好,鲤鱼含了多子的意思。

“这个好看!”不仅大姑奶奶见猫儿画的那新奇可爱样式连连称赞,连松娘忍不住想要做一双,“芊陌、芊陌,也给我去拿块布来,我也要做一双鞋。”她连声唤着自己的贴身丫鬟。

大姑奶奶道:“我这方缎子别说是两双鞋了,便是再多两双也做得。”她对猫儿说道:“二婶,要不你也做双鞋子吧?反正料子够多,正好给大嫂也做一双。”

猫儿迟疑了一下,便笑道:“也好,不如我再画三副鞋面,我们做不一样的,我就不做高低鞋了,我要平底鞋。”她在现代都不习惯穿高跟鞋,更不要说是到了古代了。

“好啊!”大姑奶奶和松娘极是欣喜,猫儿画了花样,三人坐在一起一边纳鞋底一边说笑。

“你们在做什么呢?”猫儿刚纳好一只鞋底,苏氏的声音响起,大姑奶奶和松娘起身唤了一声“大嫂”,苏氏上前给猫儿见礼过后,四人再次坐下。松娘同苏氏说起做鞋子的事情,还把猫儿画的鞋面给苏氏看,苏氏看了也欢喜不已,连声道谢。

苏氏一来,松娘便没了兴致做针线,拉着苏氏要下棋作耍,苏氏道:“光下棋没意思,不如我们赌个五钱银子的东道。输了的人出五钱银子,三钱银子买金华酒,剩下的二钱交与厨房,让他们整治一桌饭菜出来。”

松娘听了连声道好,大姑奶奶笑道:“这不公平,我同二婶都不擅下棋,岂不是轮来轮去都是我们输?”

苏氏听了,想了一会道:“不如我们不赌东道,现在是恶月,不便出门,与其都窝在院子里发呆,还不如这几日大家轮着治一桌酒席儿,一起赏花吃酒作耍如何?”

大姑奶奶和松娘听了点头道:“这主意好。”

猫儿见众人都不反对,也就答应了。松娘吩咐丫鬟把棋子取来,同大姑奶奶和苏氏下起棋来。猫儿只在一旁看着,她本不大会下棋,更何况这又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古代棋,也只是前几天同云娘玩的时候,才学了一点,横竖都是输,她就懒得献丑了。

猫儿因她辈分最大,便首先让春芽拿了五钱银子出来,对她说道:“你把这钱送去给厨房,让她买一盅金华酒来,整治一桌清淡点的饭菜。”

春芽应了一声便出门了,松娘对猫儿道:“二婶果然会调 教人,这春芽这丫鬟我听说,连言嬷嬷都夸她伶俐呢!尤其是那手绣活,啧啧,真是出色啊!”

猫儿笑道:“她有什么伶俐的,比起你的芊陌,差的远呢!”

苏氏在一旁问道:“二婶,你身边的两个丫鬟,那绣活确实出色,整个聂家都挑不出一个比她们针线好的丫鬟了!”

“是啊!说起绣活,我们可不敢跟二婶比,”大姑奶奶笑道:“我听说二婶的绣出来的东西都跟活的一样,你给大嫂绣的那只牡丹荷包,放在花园里,蜂儿都往上扑了。”

猫儿听了大姑奶奶不由好笑,除非苏氏在荷包上抹了糖,不然蜜蜂怎么可能往荷包上扑,“哪有你们说的那个样子。”

苏氏道:“二婶你别谦虚了,你出嫁时候陪嫁的那扇双面三异绣屏风,那可是只听说过的绝技啊!我们这次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猫儿听着三人一唱一和,一时猜不透三人葫芦里买什么药,只是含笑不语。

三人本也没想吊猫儿胃口,互视了一眼,大姑奶奶开口问道:“二婶想过开个绣坊吗?”

“绣坊?”猫儿微微一怔。

大姑奶奶道:“大嫂同我和小妹很早便想开个绣坊,一来我们也能补贴一下脂粉钱,二来也能打发一下时间。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上好的绣女,我想二婶若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们调 教几个绣女?”

猫儿静默不语,教别人绣花?她到还真没想过这事情呢!她现在小日子过的很舒服,又不愁吃喝,犯不着去干这辛苦事吧?再说她教出绣女事小,万一以后出了什么幺蛾子,她该怎么办呢?

苏氏开口道:“二婶,我们也知道这事是为难你!你看这样如何,你帮着我们调 教几个绣女,凡是这绣坊在一天,我们每年都分你三分利钱如何?”

猫儿听了笑道:“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呢!只是这事——”

大姑奶奶见猫儿依然一副犹豫的模样,刚想开口,苏氏轻轻拉了她一下,大姑奶奶咽下了要脱口而出的话,苏氏对猫儿笑道:“反正这事我们也不急,不如二婶回去想想?”

猫儿松了一口气,含笑点头道:“好!”心里打定主意,回去就问聂瑄这事是否可行。

话说春芽拿了五钱银子去厨房交与厨房的管事牛嫂,那牛嫂接了银子笑道:“二夫人与少奶奶她们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就一桌小酒席,哪费得了这么多银子?”

春芽笑道:“二夫人说,你们在厨房当差也不容易,剩下的银子,就赏给大家买酒吃了。”

牛嫂听了忙千恩万谢,春芽同她寒暄了几句,便走出了厨房。正巧见秋实正坐在石台基上,同一少妇挝瓜子说笑。见了春芽,便同她招手。春芽走近方看清这少妇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戴银丝髻,身穿蓝比甲,桃红裙子,既不像丫鬟,也不像婆子,不由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做甚么呢?这位姐姐是?”

秋实道:“这是珩三老爷房里的娇儿姐姐。我在同娇儿姐说话呢,你怎么来这里了?”

春芽方才恍然,原来是珩三爷的通房,她连忙上前笑着行礼,亲热的唤了一声“娇儿姐”,娇儿也还了一个半礼。

春芽道:“二夫人同少夫人、大姑奶奶、三姑娘下棋作耍,让我来吩咐厨房,给她们整治一桌小宴呢!”说完她便道:“哎,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秋实点头道:“知道了。”

娇儿道:“哎呦,我跟你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是不是耽搁你做事了?”说着便要起身,催促秋实回房。

秋实拉着娇儿的手道:“不打紧,我今儿身子不舒服,二夫人怜惜我,特地让我歇息一天。”

娇儿道:“你家夫人真是好人!”她想起家里那头母老虎,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还有些肿的脸颊,打了一个喷嚏道:“挝了这么久的瓜子,我肚子都饿了,你饿了吗?”

秋实道:“我这里有些点心,娇儿姐要吃吗?”

娇儿道:“我想吃酸辣汤。”

秋实道:“这么大热的天气,吃这东西你也不嫌弃热的慌!”

娇儿打了一个喷嚏道:“昨晚我被三夫人赶出了书房,许是回房的路上受了凉,今儿身子就有些不舒爽,想让人去买酸辣汤,吃他两碗,回头躺坑上发身汗,管就好了!”

秋实笑道:“你昨晚做了啥事,被夫人赶出书房了?”

娇儿啐道:“呸,我还没做什么事情,她就冲进来了。”说完她自幸灾乐祸的笑道:“硬是爬上了男人炕又怎么样?还不是今天早上被踢了出来了?”

秋实笑道:“你胡说,这三老爷怎么可能把三夫人——”她说道一半,便红着脸捂嘴直笑。

娇儿道:“我可没骗你!”她往四处看了看,凑近秋实低声道:“我听房里的老人说,老爷已经很久没同夫人同床了,听说老爷在外头又有了一个相好的!”

秋实听了惊讶的捂住嘴:“真的?”

“当然!”娇儿又打了一个喷嚏,“我可不会骗你!”

秋实道:“可既然外头有相好的了,怎么不领回家里来呢?”

娇儿凑近她悄声道:“你没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话吗?”

秋实顿时臊红了脸,娇儿推着她惊讶道:“你这样子不会还是雏儿吧?难不成二老爷还没有把你收房?”

秋实脸红的更厉害了,忙转移话题道:“姐姐想喝酸辣汤?何必出去买呢?让厨房做一碗好了。”

娇儿听了笑道:“一听便知是当大丫鬟,我哪是指使得了厨房的人?”

秋实一听脸更红了,忙到:“那我去帮你弄汤吧。”

娇儿听了欢喜道:“累你帮我滚滚的烫上一碗就好。”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三四分银子递与秋实。

秋实推开她的手道:“这点小事也要你拿什么银子。”

“好!”娇儿点头,又打了一个喷嚏,她擤擤鼻子道:“真是着凉了!”

秋实道:“要不你先回去睡吧,一会让人给你送汤来。”

娇儿点头道:“好。”

秋实同娇儿道别之后,便起身回了院子。

猫儿同苏氏、大姑奶奶等人下完棋,正想去颜氏院子伺候颜氏用午膳的时候,颜氏派人来传话,说是今天在佛堂用斋饭了,不用大家过去服侍了。众人便让厨房把宴席摆在了昨天的亭子边,一边喝酒一边赏花。

饭毕,苏氏先起身离开,去处理家事了。猫儿也缠着喝了两杯酒,头有些晕的,便早早的回房了。秋实早在房里候着了,见了猫儿便将她今天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同猫儿说了。

猫儿听了之后,觉得没太多有用的信息,无非是一个纨绔子弟加上一个泼辣彪悍的妻子而已,她想了想道:“以后你遇到三老爷房里的人,避着一点,省得惹了一身腥。”

“是。”秋实点头,随即又问道:“夫人是不是想跟大少奶奶、大姑奶奶合开一间绣坊?”

猫儿听了问道:“你是怎么知道?”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芊陌,芊陌同我说起的。”春芽说道,“我还听娇儿说,三夫人原来也有个陪嫁的绣坊,生意听说极好,说起来三夫人当年的陪嫁也是很丰厚的,可是后来都被三老爷败光了。”

“败光了?”猫儿偏头怀疑的问道:“他怎么败光的?”

春芽听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也是娇儿无意中说出来的,许是因为三老爷外头养的那个外室吧。”

猫儿皱皱眉疑惑的问道:“这娇儿是什么身份?一个侍妾,怎么知道三房这么多事情?”

秋实道:“这我到知道一点,听说这娇儿也是个命苦的,家里有兄弟姐妹八个,父亲好赌,欠了一屁 股的债,就把八个孩子连自己老婆全买了,说起来这娇儿算是几个孩子中,命最好的一个,有些都买到——”她红着脸顿了顿道:“她出生市井,许是在外头听说了不少三爷的事情吧?”

猫儿听了暗自咋舌,看来这位三爷在外头的丰功伟绩不少啊!不知道老太爷知不知道?她对两人道:“这事就我们三人知道,千万不可传外头去。”

两人听了连声答应。

山雨欲来(一)

晚上聂瑄回房,猫儿同他吃了晚饭后,同他说了今天苏氏等人邀她一起开绣坊的事情。

聂瑄听了反问道:“你有时间吗?教人做绣活可不是简单的事。”他可记得这丫头平时忙得很,光是睡觉就能睡上很久。

猫儿老实的摇摇头,她又要看书、画画,又要做针线、睡美容觉…算算自己一天还是挺忙的,还真没有多少时间来教别人绣花。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大姑奶奶那边怎么说呢?”

聂瑄道:“能怎么说?直接推了呗!”他见猫儿杏眼圆睁,忙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拒绝,你那两个丫鬟不是绣技挺不错的?让她们教绣女就行了。”

“行吗?”猫儿有些迟疑,毕竟春芽、秋实只是丫鬟,这样会不会让她们认定自己在敷衍她们?

“当然可以,别说是三分利钱了,便是把整个绣坊送你,你也犯不着亲自去教,派两个丫鬟去足够了。”聂瑄嘴角轻扬,把妻子抱在怀里,“你放心,她们想要的也只是两个丫鬟而已,哪敢真让你去教?”

猫儿顿时满头黑线,这算不算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聂瑄笑着轻捏她的鼻子道:“让她们怎么教都行,记得别把你那手双面异绣的绝技传出去就好了?要是真想赚钱,情愿自己开个绣坊。”他低头蹭着她柔嫩的脸颊道:“你要是喜欢,等到了苏州,我给你开一间好不好?”

猫儿一听连忙摇头,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去揽那个苦差事干嘛?做生意可是很累人的事情!感情苏氏她们看上了自己那双面异绣的本事?她们的算盘打的还真精啊!猫儿暗自感慨,幸好自己没随便答应。她倒是不在乎被别人学去这手绝技,这双面异绣就算她教了别人怎么绣法,可真正要绣出成品来,没个十来年的训练是绣不出来的。她可不想花这么多年时间辛苦的培养,最后给别人做嫁衣。猫儿不由汗颜,自己果然跟她们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聂瑄用鼻子亲昵的蹭着她的鼻子道:“傻丫头!”

猫儿爱娇的瞪了他一眼,嘟哝了一声:“老狐狸!”

聂瑄闻言,眯起眼睛问道:“你叫我什么?”

猫儿无辜的睁着眼睛望着他道:“我没说什么啊!”

“哦——”聂瑄悠悠的应了一声。

猫儿被他那一声叫的心里发虚,起身便要离开的他的怀里,被聂瑄一把搂住,“你去哪里?”

猫儿道:“我去找春芽她们!”

聂瑄笑着腾空抱起她道:“这么晚,明天找她们也行。”

猫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见他准备往床上去,她连忙道:“不行!你还没有洗澡!”

聂瑄听了她的话,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人站着一动不动。猫儿在话语说完之后,心里也暗暗后悔,这话是不是过分了一点?聂瑄低头见她瞪着大眼睛,一脸紧张的望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苦笑的摇头,她可真会给人浇冷水!“你这矫情的丫头!”说着抱着她往门外走去。

“夫君,你去哪里?”猫儿搂着他的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是说要我洗澡吗?”聂瑄低头对她笑的很温柔,“我现在去洗澡啊!”

“可是我已经洗过了。”猫儿小心翼翼说道,望着他满脸的温柔的笑容,打了一个冷颤,他是不是气极反笑了?

“那就陪我洗!”

“啊…”

“二婶,真的吗?您真的把春芽、秋实借给我们?”大姑奶奶欣喜的声音让猫儿终于信了聂瑄的话,她们原也只想问她借两个丫鬟而已,而不是想让她来教导绣娘。

“是啊!”猫儿点点头,倚在美人靠上,绣着鞋面上的花纹。

松娘不过绣了一会针线,便无聊了,随手掐了一朵栀子放在手里把玩,猫儿道:“栀子花容易引虫子,你让丫鬟洗了再玩。”

大姑奶奶一面纳鞋底一边抱怨道:“你这丫头,才绣了多少时候?就腻味了,将来看你去了夫家怎么办?”

松娘腻在猫儿身边道:“好婶婶,你帮我好好调 教两个针线上人,以后让我陪嫁带过去,这样我就不用做针线活了!”

猫儿一听不由笑道:“松娘真聪明!”

“聪明什么?!”大姑奶奶啐道,“哪有大姑娘家整天疯疯癫癫的,连条绣帕都绣不好的!”

松娘嘟嘴道:“我哪有连绣帕都绣不好,我只是不想绣而已!绣花多累人啊!我绣累了,总要好好休息一下吧?”

大姑奶奶冷笑道:“哦,是吗?那母亲让你绣的那条绣帕你什么时候能绣好?你都休息了三个月了吧?”

松娘脸一红,正想开口反驳,这时猫儿指着一处道:“你们瞧,好大的蝴蝶啊!”

大姑奶奶同松娘随着猫儿手指处望去,只见湖边石榴一畔有两只手掌大小、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松娘见那对蝴蝶好看,不由提起裙摆跑向蝴蝶,猫儿忙让伺候的丫鬟婆子跟着松娘,小心她被摔倒了,又让秋实递了一把团扇给松娘。

她同大姑奶奶待在凉亭里,笑看着松娘扑蝶,大姑奶奶突然轻声说道:“二婶,这些天离三婶她们远一点。”

猫儿恍若未闻,回头对大姑奶奶笑道:“我看再给这丫头三个月时间,都绣不出一双鞋来,这双鞋还是我给她做了吧。”

大姑奶奶笑着点头,“那丫头要是听了这话,一定开心的跳起来!”

聂彻站在廊下,远远的瞧着那凉亭里说笑的众人,今天她一袭雪青色细褶绣裙,正在低头绣花,一旁大姐和三妹不时的高声说笑,或时而起身斗鸟喂鱼,唯有她娴静的坐着绣花,偶尔抬头,也只是仰首微哂。突然她微微抬头,微抬素手,朝着他嫣然展笑。

聂彻不由看的呆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彻儿,你在干什么?”聂瑄低沉的声音传来,“彻儿?彻儿?”

聂彻被聂瑄唤了几声,方才回神,抬头就正对上二叔淡漠的双目,聂彻满腔的痴念,顿时化作了一团冰雪水浇在了他的头上,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呐呐的叫了一声:“二叔。”

“你在这里干什么?”聂瑄远远的望去,正好瞧见猫儿同两个侄女儿在凉亭里做针线活,他的神色不由越发的冷淡了几分。

“没什么!”聂彻被二叔冷淡的声音吓得一动不敢动,“我——我只是在背书而已!”

“背书?”聂瑄微微挑眉。

“是的!背书!”聂彻用力的点头,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借口而庆幸。

“看来彻儿这几天越发的用功了。”聂瑄含笑道:“既然这样,一会来我书房,我让人考考你最近学的如何。”

“是。”聂彻一听不由苦着脸应了。

聂瑄也不看聂彻的脸色,吩咐他下午去书房之后,便提步离开了,等转过弯之后,他停下脚步,对澄心吩咐道:“一会让袁先生去考他,要是过不了,就让他把四书给我抄上二十遍。”

“是!”

聂瑄回头再望了花园一眼,迟疑一下道:“一会让晚照把夫人送回房里,外头暑气这么重,别让她犯了暑气。她若是无聊,让大丫头她们去房里陪着她。”

“是。”澄心低头应了之后便离开了。

聂瑄回头继续往颜氏的院子走去。“二爷。”颜氏院子里的丫鬟见聂瑄进来,忙与他见礼,给他打起帘子。房里颜氏刚念完佛经,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沉木朱漆的窗棂透了些日光进来,空气幽幽的弥漫着檀香的味道,时间似乎一下子静止了。

看到眼前的这情景,聂瑄心里莫名的一酸,原本满肚子的话语,顿时烟消云散,他静静的走到颜氏的身边。

言嬷嬷正在搅指甲花泥,见聂瑄来了,刚想起身行礼,便被聂瑄止住。他接过言嬷嬷手里的瓷碗,静静的搅合着指甲花泥。言嬷嬷见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让两个侍女搬了一盆含苞的红月季花过来,言嬷嬷拣整齐的绿叶,剪了十片下来。

聂瑄见众人准备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让开,言嬷嬷拿起金抿子,从瓷碗中挑了黑红花泥,在颜氏的指甲上抹开,另一名嬷嬷立即将月季叶轻按在上好花泥的指甲上,言嬷嬷用红丝线绕着叶子缠了几下,系好。

聂瑄恍惚的想起,以前母亲似乎也常做这样的事情,他小时候常常给母亲搅花泥,母亲总是含笑看着他把花泥搅的满头满脸都是,那个时候母亲头发还是黑的,现在已经全白了…

“冬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颜氏的声音响起。

聂瑄含笑坐到母亲身边道:“我见您睡着了,就没叫你。”

颜氏让言嬷嬷慢慢的扶着她起来道:“唉,年纪大了,一不留神就容易恍神睡着了!”

聂瑄也扶着颜氏另一边道:“您才几岁,就说年纪大了!”

言嬷嬷在颜氏身后垫了一个软垫,颜氏舒服的靠在垫子上,对着儿子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怎么不去陪你媳妇?”

聂瑄笑道:“就是猫儿让我来看您的,她说这几天似乎胃口不好,是不是生病了?我让太医过来看看吧。”

颜氏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苦劳师动众的?你媳妇倒是细心的,我这几天只因天太热了,没什么胃口,才不怎么吃东西的。”

“天太热?”聂瑄微微皱眉,“是冰块不够吗?我这就让人送来。”

颜氏道:“我年纪大了,大夫说要注意不要受凉,也不敢让他们多用冰块,我这里哪会少什么冰块。”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对聂瑄道:“你去把那边的经书拿来。”

“是。”聂瑄起身把颜氏供在香案上的经书取来,经书到手他翻了一下,不由微微一愣,“这是?”

“这是你媳妇给我新抄的。”颜氏含笑道:“我只是说了一次,年纪大了,看经书上的那些小字有些看不清楚了,她就给我重新抄了一份大字的经书,真是为难这个孝顺的孩子了。”

“这点小事也是她该做的。”聂瑄看着手中厚厚的经书,不由心里一暖。

“事情是小事,可除了她之外,就没人想到过这事,关键的是那份心。”颜氏叹口气道:“这辈子我也见了不少人了,这孩子年纪虽小,可却是我见过的最贴心的孩子了,我这个媳妇没选错。”她爱怜的望着聂瑄,“冬哥儿,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

聂瑄眼睛酸涩,他低声说道:“娘——”

颜氏笑着打断他的话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常给我念佛经。”

聂瑄翻开经书笑道:“我现在也能给娘念。”说着便给颜氏念起了经书,颜氏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聂瑄给她念经。等聂瑄给颜氏念完一本经书之后,已经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

“娘,我今天在这儿用膳吧。”聂瑄放下经书说道,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一仰而尽。

“我今儿吃素斋,你还是回去陪你媳妇吃吧。”颜氏说道。

“好久没吃素斋了,我想陪着娘一起吃。”聂瑄说道,说完便吩咐下人传膳。

颜氏笑望着他道:“多大年纪了,还撒娇!”

聂瑄扶着颜氏起身去饭厅,在路上,颜氏问道:“冬哥儿,你今天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过来看看您而已。”聂瑄给颜氏打起帘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是吗?”颜氏轻轻的笑了。

“当然!娘,您还怀疑儿子的孝心?”聂瑄作着鬼脸逗着颜氏。

颜氏噗嗤一下,抬手轻轻的打了聂瑄一下,“顽皮!”

晚膳母子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笑,气氛极是融洽。聂瑄陪颜氏用完晚膳之后,还同颜氏说了几个笑话,哄得颜氏眉开眼笑,赶着他回去,他才起身离去。走出院子的时候,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对着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的澄心说道:“去,做的干净一点!”

“是。”

山雨欲来(二)

聂瑄从颜氏院子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众人大多已经歇下了,卧房里透出朦胧的晕黄的光晕,聂瑄望着那灯光半晌,嘴角轻扬,转身先去了偏房梳洗,让丫鬟们把自己换洗的衣服送来。

猫儿正坐在房里无聊的发呆,听丫鬟说聂瑄回来了,起身拿了他的换洗衣物,正想给他送去,别晚照拦着道:“夫人,澄心在服侍爷,还是让丫鬟把衣服送去吧。”

猫儿听了嘴角微扬,便让春芽把衣服给聂瑄送去。

片刻之后,聂瑄洗完澡走进房间,就看猫儿正趴在床上发呆,想起颜氏那里的那本经书,还有无论他多晚回来,她总会在房里点一盏灯等着,心中不由柔情涌现,“在想什么呢?”他坐到了猫儿身边,摸着她披着的湿发,轻声责备道:“怎么不擦干?小心一会头疼。”

猫儿吐吐舌头,起身取过放在一旁的白巾,擦拭着湿发,其实她之前已经擦的很干了,唉,有电吹风就好了!“没做什么,晚上看书画画绣花都伤眼,好无聊啊!”她只是在发呆而已,古代没有可没有眼科医生,她把眼睛弄成了近视,可没得地方配眼镜,

聂瑄低头想了想道:“要不我教你弹琴?以后晚上你就能弹弹琴。”

猫儿仰头问道:“什么琴?”

“古琴啊。”聂瑄一时兴起,唤来晚照将自己外书房的琴拿来,“这琴虽不是古琴,可也是用上好的桐木做的,你先用来练。我有一把大圣遗音,等你练好了以后,就给你弹。”

“大圣遗音?!”猫儿差点尖叫出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聂瑄低头凑近到她耳边说道:“嘘,别出声!没人知道这事。”

猫儿瞪圆了眼睛,震惊的望着他,他到底是怎么弄到这些古玩的?这些都是钱买不到的古玩啊!聂瑄悄声说道:“知道严惟吗?”

“严惟?”猫儿摇了摇头,“没听过。”

聂瑄笑道:“严惟是谨身殿大学士、少傅兼太子太师,不过六年前就被抄家去职了。我的五大珍藏中快雪时晴帖、溪山行旅图和大圣遗音,都是从严惟那里得来的。”

猫儿汗颜的望着聂瑄,他胆子也太大了吧?连充公的财务也敢私吞。

聂瑄低低一笑,戏谑道:“这是严惟在抄家前送给我的,我可没那个胆子私吞犯官的财产。”

看来又是什么权力场上的暗箱交易啊!猫儿“唔”了一声,对这种政治争斗不是很感兴趣。聂瑄倒是似乎来了兴致,同她讲起当年严惟的所作所为和最后为什么会被抄家。猫儿虽然没太大的兴致,可是见聂瑄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便勉强提了兴致,靠着软垫,听着他说,就当听故事了。

聂瑄见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便接过白巾一边讲一边给她擦头发。猫儿舒服的半合着眼睛,趴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服务。

就在猫儿快睡着的时候,晚照取了琴来。聂瑄见她一脸迷迷糊糊要睡的模样,便轻声要让晚照放回去,可是猫儿却直起了身体道:“我不困,我现在就要学。”

聂瑄哑然失笑,让晚照焚香,自己取水净手,然后才把琴取了过来,翻开了琴谱。

猫儿见到琴谱的时候,不由愣了,随即满脸黑线,她都忘了古代没简谱的。她虽学过几年古琴,可毕竟这么多年没学了,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再说当时学的时候,偷懒学的是简谱,现在聂瑄教她的是古代琴谱,她瞪着满纸的文字,心里不由有些忐忑,她能学会吗?

“琴音有宫、商、角、徵、羽,‘宫’音为五音之主,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十二律吕各有五音,演而为宫为调…”聂瑄一边讲解,一边信手微扶琴弦,高古优雅的琴声便从指尖泻出。

猫儿趴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他弹曲子,聂瑄弹了一小段曲子,把她拉到怀里,“来,弹弹试试看。”

“嗯。”猫儿将双手按在了古琴上,准备抚琴试试看。

“真聪明!”聂瑄一见她起手姿势正确,立即夸奖道,他还没有教呢,只是示范了一边,猫儿就看会了。

猫儿汗颜,她也就记得这点东西了。聂瑄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慢慢的教着她指法和认音。

夫妻两人在一旁亲昵的腻在一起,一旁的丫鬟早就红着脸悄悄的退下了。春芽硬拉着有些魂不守舍的秋实退出房里,“你怎么了?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

秋实脸红了红,“没什么。”

春芽再次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确实没什么事之后才道:“没事就好,你要是不舒服尽管说,别瞒着,夫人不是那种不顾我们死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