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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知道说多了顾镜也听不太懂,他只是蹦出几个词来,这几个词顾镜理解了。

“我们,出去,山。”她重复着这个发音。

同样的话,他的发音低沉,她的发音就清亮多了。

粗鄙卜形男牵起她的手,帮她将她的黑皮袋子挂在她肩膀上,然后领着她往山外走去。

一路上,粗鄙卜形男看到什么,便指给她,然后告诉她发音,她都是一学就会。

这毕竟不是什么外语,只是类似于地方口音浓重的方言罢了,一旦感觉到那种调子,有些他没教过的,她也慢慢自己领悟到了。

以至于当她直接来了一句“山外,做什么”时,他眸中露出惊喜赞赏之意,还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山外,买。”说着间,他比划了一番。

顾镜看着他那手比划来比划去,多少明白了,敢情这是被赶出村庄一无所有了,要去外面购置点家具粮食什么的?

可是……他穷成这样,有钱吗?

她用怀疑的眼神望着他。

他意识到了她的目光不对,挑挑眉,不解。

她想了想,说:“钱?”

他眨眨眼,好像没懂。

看他没懂,知道自己说的钱这个词发音不太对,可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怎么比划钱,他们这个时候用的什么货币啊,元宝啊铜钱啊还是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吧,这沟通交流太费劲,不问了。

她选择让舌头休息。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将手伸进他的粗布袋子里,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白闪闪,明晃晃,还是个船形。

这就是古代传说中的银锭子吧!

顾镜大喜,忙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摆弄一番,最后纳闷地看向粗鄙卜形男。

他这么穷,竟然有这好东西?尽管顾镜并不精确知道古代的货币价值计量单位,可是她看过爸爸书柜里一些关于古代的书,约莫知道在中国古代,银金属稀缺,银子其实非常珍贵,这么一锭子银子,可能是一家人花几年都花不完。

换句话说,粗鄙卜形男有个这船型明晃晃,他根本就是个富人嘛!

望着眼前这个富人,她眼中泛起崇拜的光芒。

粗鄙卜形男看着她喜滋滋的模样,也是笑了,便指了指银锭子,指了指她,那意思竟然是要把银锭子送给她了。

她哪里好意思要,就重新还给了粗鄙卜形男,顺便问道:“这……为什么?”

尽管她的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过聪明的粗鄙卜形男竟然听懂了。

“救命,男,要。”粗鄙卜形男比划了下,最后还伸出一脚,做了个踢的动作。

顾镜眨眨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记起当时那个画面,他意气风发地踢了对方一脚,想必当时应该是威武不能屈地说“谁稀罕你这臭钱,胆敢打我朋友,吃我一脚”!

之后挥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

可是谁曾想,他不但踢了人家,还要了人家的银子!

这……

顾镜忍不住再次看向这个男人,说好的憨厚老实善良无私大度的山里好男人人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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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铁峰想,他是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了。

那一晚,开始的时候,女妖精哆嗦着想要,可是他狠了狠心,到底是没给。她傻乎乎的不懂,他却必须脑子清楚,若是真给了她,那他们在这深山老林,哪里还有命在。

谁知道后来,女妖精用她香香软软的舌头,探入其中,轻轻地吸走了他的阳气。

那一刻的滋味,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血液奔腾,四肢僵硬,全身十二经脉都随之颤麻。

女妖精吸走了一口尚不满足,竟然又吸第二口,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又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炼烧,几无法忍受。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山林猛兽般的低叫,听到自己臂膀骨骼在咯吱作响,他觉得脑子里心里眼里都被那香香软软给占据,他甚至觉得,自己差点没法忍受了。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

及到后来,女妖精可能是吸够了,脸上挂着泪珠,躺在他怀里睡去。

他慢慢地恢复着力气,心里却在品味着刚才那般滋味,凝视着女妖精满足后恬静的睡颜,他伸出手指头,怜惜地滑过她的脸颊。

“过几日,等一切安顿下来,让你吸个够,好不好?”

风声,狼叫,火烧,他在光暗交错中望着怀里不曾回应的女人,缓慢地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了那片柔滑。

这一晚,他是几乎一夜没睡,就这么抱着女妖精,整整抱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日眼看着山里天要透出白来,他才蹑手蹑脚地把女妖精放到了柔软的草铺上,又给她盖上了靛蓝布衫,自己则走出山洞,在附近寻了几个她最爱吃的蛋,又回来烧火,把那獐子肉给热一热,想着等女妖精醒来吃。

好不容易女妖精醒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他兀自坐在一旁,想着她会不会提起昨晚?

谁曾想,她一边吃着,一边把自己身子好一番打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昨晚的阳气,她压根没提,反而说起了那只黑狗的事。

他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抬头看看天,再看看这山洞,却是盘算着:须要把周围弄个结实栅栏,来防着那虎狼,等他把这家安顿好了,就不怕被吸了阳气后没力气遇到危险了。

事不宜迟,该出去购置些家什做栅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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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到山下后,粗鄙卜形男领着顾镜继续走了一段后,搭了一辆农车,农车晃悠了半天功夫,便来到了一座城镇。

这座城镇看着有些眼熟。

左看右看,顾镜终于认出,这就是当初自己费尽周折逃出大山所到达的那个城门吗?

当时的心情太激动太复杂,没细看,如今仰起脸来看,太阳底下,城门上写着两个繁体大字:诸城。

顾镜拧眉仔细想了想,最后终于恍然:这地方后来一再改名,经历了千年风霜后,最后到了她那年代,先是县,后来改为了地级市,连同她的魏云山,都是在这个市的辖区范围内。

她小时候过年还经常跟着姥姥进城买布料买年货呢!

想明白这个,她顿感亲切,拉着粗鄙卜形男的手进了城。

进去后,只见这看上去不算大的小城还挺繁华,里面店铺琳琅满目,大姑娘小媳妇人来人往,做买卖的客商,进城的农民,熙熙攘攘的。路边还有卖各样小吃的,稀奇古怪样式繁多,比现代超市里零食区要丰富多了,看得人眼花。

粗鄙卜形男估计以为她眼馋了,竟然给她买来了一串零食。

她瞅来瞅去,终于辨认出,这不就是知了的蛹?

炸得金黄香酥,用一根草绳串起来,一串几个铜板。

她咬了一口,好吃,又塞粗鄙卜形男嘴里一口。

粗鄙卜形男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咬下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口中都是香酥。

一边吃着一边往前走,两个人来到了一处,顾镜看过去时,只见这是个铁匠铺子,墙上挂着铁钩子,刀,剑,还有长弓大矛的,一个个亮闪闪晃瞎人眼。

粗鄙卜形男对着掌柜叽里咕噜一番,掌柜拿来了几个长弓,粗鄙卜形男显然是有些失望,摇了摇头。

掌柜唾沫横飞叽里咕噜,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伙计取来了一个长弓。

那个长弓足足两米之长,一看就和别个不同,花纹精细,材质做工估计都是上等的。

粗鄙卜形男拿起来,细细看过,眼里也有赞赏之意,便问掌柜多少银子,掌柜叽里咕噜一番,比划着。

顾镜虽然无法全部听不懂他们的话,可是从一些自己能够听明白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猜着是,这个弓太贵了,粗鄙卜形男买不起。

她不懂这里的价钱,也不知道那个银锭子是不是能买得起这个弓。不过看着粗鄙卜形男虽说不买了,但依然恋恋不舍多看了几眼那弓的样子,她有些不忍心。

“银子,买?”她蹦出几个字。

粗鄙卜形男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道:“走吧。”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铁匠铺子里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顾镜看着有些眼熟。

一个壮实的男人,比萧铁峰更壮实,像一座小山在移动。

“铁峰,你怎么在这里?”对方见到了粗鄙卜形男,对着他打招呼。

铁峰……原来他叫铁峰?顾镜后知后觉,这个发音听了好几次,现在才听明白,这就是他名字啊。

和他人设蛮贴合的一个名字。

“敬天,你也过来了?我随意看看。”萧铁峰这么回道:“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敬天?

顾镜听着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再一回忆,顿时明白了。

当时她只顾着用眼神逼退那个桃子脸泪汪汪的姑娘了,都没太注意,眼前好像晃出个这么一位,只不过看了几眼,就睡着了。

这是魏云山的老乡啊!

那赵敬天见萧铁峰要走,却是拦住了他:“铁峰,别走,这是想买什么?”

说话间,他看向了旁边的柜台,只见上面放着一个精致大气的长弓,以及一个守候在旁边弯腰呵呵笑着的老板。

他眼中闪过了然。

“怎么,铁峰,你想买这张弓?”

第21章 山外小镇

本来只是想买张普通的弓, 平日里在山野打猎也方便。

虽然他手头有一块银锭子, 可毕竟本来就穷还被赶出村, 他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女妖精又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像是能将就的,他私心里也希望让她过得更舒服一些。而这些, 都需要银子。

他计划着,买张弓, 置办一些锅碗瓢盆日常用具, 买些米粮油醋,再给女妖精添置些衣服。日子先暂时能过下去, 他每天多打猎, 多采参,再多寻些山货,拿出来镇子里变卖,这样日子就能慢慢富裕下来了。

当他单身一个人的时候,穷成什么样也都没在意过,毕竟他吃什么穿什么也没差别, 可是如今有了女妖精, 他就得花心思了。

只是今日进了铁匠铺子,看了几个弓, 都实在不入眼。恰好见掌柜取了个弓过来,一问才知道, 这张弓不但贵, 还是别人早已经定下来的, 说好了今日来取。

既然如此,那也就算了,萧铁峰原本要走,谁知道就恰好碰到了赵敬天并几个赵家人。

赵敬天已经看到了那张被摆在柜台上的弓:“怎么,铁峰,你想买这张弓?”

萧铁峰摇头道:“只是看看罢了,这是早有人定下的,也太贵。”

赵敬天却拉住了萧铁峰的胳膊一旁说话:“铁峰,那日的事,是村里的事,这是公。你我之间的事,是你我之间的事,是私。”

萧铁峰当下道:“是,我自是明白,易地而处,我未必比你做得好。”

赵敬天拍了拍萧铁峰的肩膀:“你仓促离开村子,少了什么,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张口就是。”

萧铁峰望着昔日的好友,笑道:“敬天,你我既是兄弟,我都明白的。若我需要,自然不会忘记还有你这好兄弟。”

赵敬天冲着萧铁峰点了点头,之后大步走到了柜台前,拿起了那张弓,看了看,对萧铁峰道:“这是好弓。”

萧铁峰颔首:“是。”

赵敬天转首,对那掌柜道:“老李头,这是我打小的好兄弟,他既看中了这弓,包起来给他。”

那老李头一听,连忙点首哈腰笑着道:“也是怪我有眼无珠,没认出这是赵爷的好兄弟,赵爷既吩咐了,自当照办。”

说着,就嘱咐旁边的伙计。

萧铁峰见此,这才知道原来定下这张弓的就是赵敬天,忙上前阻拦:“敬天,罢了,这弓我就没打算买,既是你早就定下的,留着自己用就是了。”

赵敬天听闻,却是道:“你既认为是好的,我便把它送给你,难道你还嫌弃不成?”

这话说得萧铁峰一时无奈了,只好道:“其实也就看看罢了,哪里犯得着要这个,我左右无事,平日也就在山里胡乱打个野味,犯不着用这好的,都是没得糟蹋东西不是?反倒是你,如今身上担子重,合该用个好弓。”

他这番话说出,赵敬天凝视着他,半响不言。

旁边的掌柜和伙计,抱着那弓,一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忽然间,只见赵敬天迈步上前,取过那弓来,仔细打量,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弓,若是兄弟不要,我也不好占了去。”

说着间,只见他竟然两只手各握着弓的一头,两眼暴瞪,嘴里发出艰难的闷哼声,紧接着,那弓竟然硬生生地被他折断了。

当下众人脸色大变,萧铁峰也皱起眉头:“敬天,你这是做什么?”

赵敬天以自己臂力活活掰断了那弓,此时也是脸憋得通红,当下气喘吁吁地道:“我和铁峰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等到你我长大成人,我却不得不将你赶出村去,我心中自是有愧。如今区区一张弓,兄弟既不要,我怎可独享?宁愿折断了它,也要全我兄弟情义!”

萧铁峰也是不曾想到,他竟如此性烈,一时无言,半响叹道:“我没了那张弓,还有其他弓,根本不值当的东西,何至于让你如此。”

“不提这个!”赵敬天过来,却是挽起萧铁峰的胳膊:“走,我请你吃酒去。”

萧铁峰回首看看旁边兀自站着的女妖精,只见她不声不响地旁观着这一切,当下对那赵敬天道:“今日怕是不方便,改日吧,改日我请你吃酒。”

赵敬天顺着萧铁峰的目光,也看向了女妖精,只见她相貌寻常,眉眼清冷,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瞧,当下不免一愣。

之前夜色暗,她又被萧铁峰背着,他根本没细看,如今一看,倒是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

萧铁峰见他望向女妖精,不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谁知道,女妖精竟然也在盯着那赵敬天看,当下不知怎么,竟觉得有几分不快,便道:“敬天,我先走了。”

说着间,走过去,挡住了赵敬天的视线,拉起了女妖精的手。

赵敬天回过神来,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打量了那祸水女人半天,当下再看到萧铁峰,却是想起一事。

“说起来,我有个事要问你。”

“你说。”

“昨日,秀芬是不是去找过你?”

萧铁峰闻听,点首:“是。她追上来,问我——”

谁知道赵敬天却抬手阻止了他:“罢了,你不必说,我都明白的,我只是问问罢了。”

萧铁峰望着他,觉得他肯定不明白,待要说清楚,谁曾想赵敬天却坚定地道:“我说了,不必说,我也不想听,我只要知道她找过你就行了。”

萧铁峰听了,只好不说了。

他开始想着,果然是外出多年,光阴弄人,昔日的好友,性子都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竟然比女妖精还要难懂。

一时领着女妖精离开这铁匠铺子,无意间回首,只见赵敬天尤自站在门首,望向这边。

而他的目光,是落在女妖精身上的。

刚才那种淡淡的不悦感再次泛上来,他握着女妖精的手用了几分力道。

女妖精显然是觉得疼了,抬起头,疑惑地看他,原本清凌凌的眸子里带着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