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儿拍了拍自己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慢悠悠的开口,“若真是重视,又岂会让他在成亲前就随军?”说完,也不等小全子明白,便转身朝院子外走。

这七阿哥有没有命回来都是难说,又何谈军功?就算建了军功,会不会死在军中,谁又能料得到?

胤禛带着茶叶还没有到胤祐的住所,便已经知道了三道旨意的内容,他死死的握着手里装着茶叶的描花紫砂茶罐,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心里所有的情绪,才加快步伐朝胤祐的住所走去。

他不想胤祐成亲,但是若是以这样的代价让那些女人晚些到胤祐的身边,他宁可胤祐娶了那些女人。至少,他还在自己的眼下,至少他不会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到了胤祐的住所,院子里很安静,有两个太监在打扫的院子,只是脸色看起来没有半分的喜色。又何来的喜,虽说主子被赐了婚,可是却要去边关,这一去,不知又会是何种变故?

到了主屋,门外站着两个太监,其中一个正是胤祐身边的伺候的福多。见到他来,福多似乎松了口气,“给四爷请安。”

“七阿哥在屋子里么?”胤禛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面色冷静得没有丝毫的情绪。

“主子在屋里呢,”福多状似无意道,“都在屋子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了,这也快到午时了,也不知主子要用些什么膳食。”

胤禛眼神微黯,对身后的小路子道,“你们全部候在门外,爷去问问。”

推开门,胤禛脚下顿了顿,抬脚进了屋,反身关上了门,只觉得熏香有些刺鼻,胤祐正静静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见到他进来,抬了抬头,“四哥。”脸上竟有着一丝笑意。

胤禛心头不是滋味,走到胤祐身边,才发现搁在他手边的茶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他把茶罐放到桌上,“今年新得的龙井茶。”然后,安静的坐在一边。

“多谢四哥每年都惦记着我了,”胤祐笑了笑,拿过茶罐,揭开盖子闻了闻,“清新淡雅,果真是好东西。”

胤禛想伸手触摸他脸上的笑意,却只能把手藏在袖中,苦笑道,“你喜欢就好。”

“嗯,”胤祐仍旧是笑,把茶罐轻轻放回原处。

胤禛见他这样,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把胤祐轻轻的揽到怀里,“别怕,费扬古是你四嫂的阿玛,他会照顾你的。”

胤祐闻着胤禛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四哥,费扬古大人毕竟是臣,你不要因为我做对你不利之事。无论什么时候,皇子与外臣走得太近,都是麻烦。”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你不用担心太多,”胤禛轻轻的拍着胤祐的后背,“我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绝对不会。”

胤祐心头一暖,他此生本就是捡来的,却不想让这样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因为自己染上麻烦,他抬头看着胤禛,眼中没有半分的怯意与退缩,“四哥,我是爱新觉罗。胤祐,是大清的七阿哥。”

胤禛心头一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胤祐轻笑出声,“我以为自己看清了一切,却不知道一切都有变数。担忧过,退缩过,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即便自己在战场上真不争气,也只是放心不下生育我的额娘。”

“你所牵挂的…”只有成妃一人吗?胤禛手心冰凉,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会有什么事的。”

“昨天皇阿玛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还没想明白。如今想了整整一夜,有些事情我才渐渐的想了清楚,无论皇阿玛是何种心思,过程不会有什么变化。”胤祐见胤禛苍白,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忧,便道,“四哥,你也不必为我担忧。”历史上的七阿哥没有战死,如今他成为七阿哥,或许运气不好,就这么没了。运气若是好,回来之时,便会助身边之人登上那个想要位置。

若是一个人对自己担忧的程度超过自己,他又怎能不真心以报。胤祐突然俯首,在胤禛耳边轻声道,“四哥,若是我回不来,日后请你照拂我的额娘。”

“你若是回不来,我照顾你额娘有什么用,”胤禛沉下脸,眼若寒星,“你一定要给我回来,听到没有,一定要回来!”手紧紧的箍住胤祐的手腕,“你是大清的皇子,没有谁敢让你陷于危险之地,你有没有军功没有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回来,知道不知道?!”

手腕被箍得发疼,胤祐心头却是一片暖意,这样的四哥,又有几时可见?他弯起嘴角,“好,我一定会回来。”

胤禛慢慢的松开手,“我信你这句话。”尽管手在发抖,尽管恨不得身边之人永远处于自己的庇护之下,他仍是压下心头所有的不安,“我相信你。”只是这句相信,不知是真的相信对方,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见胤禛这个样子,胤祐心里反倒没有了担心,他不相信自己会倒霉到在知道历史的情况下还不能好好活着。

不就是上战场么?好男儿就是该保家卫国。

上辈子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机会让自己一展宏图,如今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四哥,待我回来之时,你一定要请我好好的喝一顿酒,”他偏头看向胤禛微笑,原本略显柔和的脸竟是多了几分耀眼与坚毅。

胤禛看着这张微笑的脸,原本的恐惧不安,似乎真的一点点消去。

他缓缓的开口,“我等你。”手指慢慢的阖上,仿佛是要抓紧某种东西。

第37章 豪气冲天七阿哥

“李德全,什么时辰了?”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门外的日头。

“回皇上,已经未时了,”李德全捧上一杯热茶,也看了眼门外。

“未时了啊,”康熙看了眼冒着水汽的热茶,“去边关的大军此时应该也启程了?”

李德全道,“差不多是这个时辰了吧,太子殿下去送行,此刻怕是快要回宫了。”

康熙端起茶碗,揭开茶碗盖却没有喝,良久后,放下茶,缓缓的叹口气,“那个孩子,会不会怨朕?”

李德全心里明白万岁爷说的谁,也知道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万岁爷也不需要有人回答,他把头埋得更低,整个御书房里安静得没有半丝声响。

康熙也没想得到一个答案,他揉着隐隐发疼的额际,慢慢的靠在椅背上。那个孩子他一直刻意的忽略着,作为一个阿玛,他不忍看到自己的孩子残疾,作为一个帝王,不想承认自己有个天生脚跛的儿子,这让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是上天在惩罚他,所以除了宫宴上,他很少去看那个孩子,甚至连他的额娘也很少宠幸。

可是这个孩子行止有度,在这后宫里好好的活下来了,虽然耿直了些,但却从未出过差错。他本可以让这个孩子无用一辈子,在他百年后,让这孩子做一个闲散的郡王或者贝勒,可是不曾想这个孩子却想做一位大将军。

“罢了,”叹息一声,他放下手,脸上不见半点疲倦,仍旧是那睿智的帝王,“传成妃殿前侍奉。”

“嗻,”李德全躬身退了出去,到了门口微微抬头,只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挺直着背脊坐在那雕着飞龙的椅子上,神色冰凉。

夕阳下,胤禛站在如同被火染红的紫禁城内的宫道上,慢慢的闭上眼,似乎想起几年前,还是小孩子的七弟握着自己手认真的模样。

“回吧,”他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晚风吹动起他的袍脚,抬头看了眼西边的落日,“日子长着呢。”

小路子莫名的看了眼那天边如火烧般的云彩,跟在了自家也身后,亦步亦趋的出了紫禁城。

角落里,胤禩淡漠的看着离去的胤禛背影,夕阳映红了他浅色的衣袍——

此次费扬古带去的一万兵力大多是满蒙八旗子弟,而这些满蒙子弟大多都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所以这些士兵对这个连毛都没有长全的七阿哥同行并没有太大的欢迎之意。

胤祐也不傻,他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态度,好在前世他也是吃过苦的人,与这些同吃同住同行也不是太难做到的事情。他一路上也没有摆阿哥的架子,该他做的事情毫不犹豫的做,不该他做的事情连一句话也不多说,慢慢的让这些士兵对他这个没有实权的阿哥也没有排斥的态度。

原本还有些担忧七阿哥不能融入军队的费扬古见到这个情况,也放心的撒手不管了。一直到驻扎的边关时,这位他原本以为不堪大用的七阿哥竟是与身边的一些士兵相处得十分融洽了。

胤祐虽说是来跟着费扬古见识学习,但是谁也不敢真的让这位阿哥做普通士兵的事情,所以也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的营帐,甚至还派了两名小兵近身照顾他。胤祐没有拒绝,这是他阿哥身份必须要的,但是每日清早起床并不要人伺候,也不用人叫自己,自觉的跟着其他士兵一起操练。

他心里明白,在军队里,实力有时候比所谓的身份更有说话权,他若是要好好的混下去,就要先让这些士兵接受自己。

在教场上,大部分士兵并不认识胤祐,双方有时候比赛对打起来,对方也不毫不留情。甚至有人拿他跛脚开玩笑,胤祐也毫不在意,跟着这些人水里爬,泥里滚,几日后,渐渐的在一些下层士兵里混了个脸熟,一些士兵开始叫他“七小子”或者“跛脚小子”。

这日,费扬古来到胤祐军帐前,没有找到他的身影,问守账的士兵道,“七阿哥呢?”

“回将军,七阿哥这几日天刚亮就出账,下令不要人跟着,所以属下也不清楚,”作为小兵哪敢违抗阿哥的命令,既然阿哥开口叫他们不跟,他们自然乖乖的待着。

费扬古皱着眉,本以为这个阿哥是个省心的,没有想到来了这不到几天就不像样了。不管心里有多不满,他的也不好发作,只能命令小兵坚守岗位,转身就要离开。

与费扬古一道的马思喀见他这个表情,便笑着道,“那拉将军可否听闻七阿哥身边有个擅骑射的小兵?”

费扬古愣了愣,“小兵,七阿哥身边的?”他怎么没有印象?

马思喀笑而不答,带着费扬古来到一个教场,这里是士兵平日里自由操练的地方,他们还没有走近,就听到连绵不断的叫好声。

“七小子,给他一下。”

“阿尔汉,你行不行啊,该不会就这么被跛脚小子揍趴下了吧!”

听到“七小子”时,费扬古本来嘴角抽了抽,听到“跛脚小子”时,他原本严肃的脸已经变了色,倒是他身边的马思喀笑着指着士兵围成的小圈道,“将军,不若我们走近瞧瞧?”

胤祐并不知道两位清朝的名将正往自己走来,此时的他脸正挨了对手一拳,疼得面容扭曲。他擦了擦挨揍的地方,脚下一个用力,人高马大的对手被自己绊倒在地,他翻身压下,得意的看着被自己压得动弹不得的阿尔汉,“怎么样,小爷赢了,愿赌服输,你去围着教场跑十圈!”

四周的士兵纷纷起哄,“快跑,快跑!”

“跑就跑,”阿尔汉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那你也要先放开老子才行。”

胤祐翻了一个身,躺在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笑得得意,身后有几个士兵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不是扶,是拖,这就是军队里爷们的豪气与粗鲁。

“呸,”阿尔汉吐出口里的沙子,伸手拍拍胤祐的肩,笑得一脸憨厚:“看不出你小子跛着脚还这么厉害,难怪能近身保护七阿哥,别的不说,我阿尔汉服了!”说着,当真转身开始跑圈起来。

费扬古听着这些士兵左一个跛脚,右一个小子,面色扭曲得厉害,不过当他看到这位跛脚七阿哥一脸沙土还笑得一脸灿烂时,默默的扭开脸,干咳一声:“马思喀大人,我们还是回营帐吧。”

“将军!”有士兵看到二人,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勾肩搭背的,骂娘的,对打的全部快速站好队形,速度快得还没有让胤祐反应过来。

胤祐看着旁边那整齐的队形,再看看空荡荡的四周,拍拍身上的尘土,朝费扬古与马思喀打了个千,“那拉将军,马思喀将军。”

按理说,胤祐本不用对两位将军行礼,但是这是军营,他又是跟着两位将军出来增长见识的,所以这个礼二人倒也受得。

费扬古与马思喀也不是二愣子,见此回了一个礼,马思喀道:“七阿哥身手了得。”心里却高看了胤祐两分,会尊敬别人的人,往往也会得到别人的尊敬。

“啪嗒!”几个叫过胤祐跛脚小子的士兵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心头凉了大半截,骂一个阿哥是跛子,这可是对皇室不敬的大罪。

“马思喀将军谬赞了,”胤祐看着身后整齐的军队,“在场的每一个士兵兄弟都比胤祐辛苦,胤祐不过占着身手灵活而已,若是上了战场,怕是比不上在场任何一个人。”在他心目中,这些人都是用命来拼,吃得是最简单的食物,上战场时却冲在最前面,自己这个阿哥,躲在他们保护着的后方,无论哪一个地方都比不上他们。

就像前世的那些人民子弟兵般,用身体去堵洪水,用自己的命去抢险救灾,风里来,火里去,他们或许不是最有文化最优素质的人,但是确实值得他尊敬的人。

胤祐朝诸位将士抱拳道:“这几日胤祐不曾告诉各位兄弟自己的身份,还请各位兄弟抱歉。在场各位都是咱们大清的好儿郎,在这里没有谁是阿哥,谁是小兵,我们都是守护大清边关的好兄弟。只是胤祐年幼,还请各位兄弟操练时手下不要留情,也请各位兄弟原谅胤祐隐瞒之罪。”

这席话让原本担心自己有不敬之罪的士兵放了大半的心,心里也对这位阿哥有了不少好感。

站在一旁的费扬古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圣上为什么派这位阿哥来边关,也明白四阿哥为何与这位阿哥交好了。这位默默无闻的七阿哥是在内心深处喜欢这些士兵,也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后辈的位置上。

接下来的几天,士兵们与胤祐相处有些拘谨,久而久之后,这些人虽然仍旧叫胤祐一声七阿哥,但是教场上对练时却毫不留情,就算各自打得鼻青脸肿结束后也是豪爽一笑。

胤祐渐渐适应了军营里的生活,虽然比起皇宫里的日子苦了很多,他却有种豪气冲天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军队带来的感觉吧。

而最大的将领费扬古将军也没有对七阿哥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表示什么不满,于是胤祐的在军队里的日子就这么美好和谐下去了。

乾清宫里,康熙打开一道来自边关的折子,脸上渐渐的露出一丝笑意,“好,很好。”费扬古在折子里写了七阿哥近日来的言行,这让康熙十分的满意。

坐在下首的胤禛看了眼康熙脸上的喜色,却不敢开口问。

“老四啊,看来胤祐倒是争气的,”康熙把折子递给李德全,示意他交给胤禛,“朕知道你与小七兄弟情深,瞧瞧他最近干了些什么混事。”嘴上虽说着混事,脸上的笑意与眼中的赞赏之意却是半点不掩饰。

胤禛双手接过折子,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也不敢细看,大致扫了一眼,只见上面说了七阿哥与士兵一个锅里抢饭,七阿哥与士兵在教场练手,输了抱着石头跑了几十圈,还有其他一些让人好笑又心疼的行为,粗粗的看完后,胤禛把折子还给李德全,面向康熙道:“七弟与士兵同甘共苦,儿臣不及幼弟,有愧。”

“你又没去军营,愧什么愧,”康熙心情颇好,喝了一口茶道,“行了,行了,你退下,朕可是听闻小七叫人捎了信给你,滚回去看去罢。”

“儿臣告退,”胤禛听了这话,出了乾清宫就加快了回府的脚步。

康熙从折子下面抽出一封普通的信件,放下手里的茶杯,抽出信纸,笑着开口:“去了军队两个月,老七的字也多了分刚劲,很是不错。”

李德全趁着这当头,替康熙换了一杯热茶,瞅了眼康熙脸上的笑意,心里便明白过来,这位七阿哥在军队的表现怕是很得万岁爷的意了。

第38章 兄弟重逢

[四哥:

展信晤。]

胤禛看到这熟悉的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继续看了下去,里面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军营里的小事,但是他似乎看到胤祐在军营里的样子。

[前两日与人比箭,拿了头筹,赢了他偷藏的腌咸菜,味道不错。抚远将军言我得士兵吃食,没了脸皮。我倒是觉得,汉子间的战利品,何来没脸皮,能输能赢,当是真汉子也]

胤禛笑得开怀,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在自己身边肉丸子般的小孩子竟然与士兵打赌,赢的还是半碗腌咸菜,这种东西他虽未吃过,但是却看到过,黑乎乎的,卖相极为不好。

[昨日败于魁梧汉子之手,抱石跑了几十圈,当真臊脸皮,待我今日赢回去。两月余不曾见,不知四哥可好,军营里虽苦寒些,倒也颇有趣,四哥无须担忧,切注意冷热之时,切记切记。]

[时辰不早,明日一早还需操练,弟歇之,也愿兄你一切安好,待再见时,且记得胖上几斤。弟于七月初十夜笔。]

手中的纸张比不上自己平日用的,甚至还有墨迹侵染透纸张,让信面看起来有些不整洁,胤禛却觉得自己心情极好,想着胤祐趴在军帐中写信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

把信纸装进信封,胤禛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小路子,“伺候笔墨。”

写回信的当头,胤禛决定让人捎些肉干给胤祐带去,免得他连人家那点咸菜也稀罕,实在是不像样子,难怪皇阿玛笑骂他做了些混事。

康熙三十四年秋,噶尔丹率领三万骑兵东进,并借沙俄枪兵,扬言将大举进犯,费扬古与马思喀忙率兵镇守克鲁伦河,胤祐也前往,当时边关仅不到两万士兵,一时间全军上下严阵以待。

军情上达天厅,自六年前一役,噶尔丹大败后竟又卷土重来,康熙自是震怒,立刻与众阿哥臣子商量对策。

眼下状况必须是战,但是鉴于清兵对地形不熟悉,康熙决定以一兵一农夫一马的对策,筹集十万人准备亲征,在人数上大大的超过噶尔丹,成年皇子中,除太子留下处理政务,其他皇子全部随军前行。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大阿哥领正黄旗,三阿哥领镶红旗,四阿哥领正红旗,五阿哥领镶蓝旗,八阿哥领正蓝旗,兵分三路赶往克鲁伦河。

费扬古接到旨意,让他与七阿哥与西路军汇合,当下不敢大意,立马带了几千人赶往宁夏。马思喀率兵与中路汇合。

胤祐骑在马上,看着身后面露疲倦的士兵,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知道这次战役会获得很大的胜利,可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报,前方十里处,出现我军近五万兵力。”

“很好,”如今天色已晚,如今自己手下只有三千多兵马,一路上担心遇到噶尔丹的兵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果遇到西路军,也能松口气了,至少今夜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一下,费扬古扬手,“下令全军全速前进。”

正红旗与正蓝旗的人都分到西路军,夜里胤禛等人刚扎好营帐,就听到士兵来报,说是抚远将军与七阿哥赶到了,他闻言疾步走出帐子,正好遇到同时出来的胤禩,两人客套一笑,齐齐上前迎接抚远将军。

胤禛远远便看到与费扬古一道出现的身影,银色的盔甲穿在他身上,在夜里散发着银光,他似乎长高了,但似乎仍旧还是那么瘦。原本的不安,在看到真人的那一刻,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四阿哥,八阿哥。”费扬古下了马,下面的士兵自觉的安排为赶来的士兵安排住帐。

胤禛与胤禩见一行人面容疲惫,知道他们是一路疾行赶来的,胤禛上前扶住费扬古,与胤禩亲自领了他去一个帐子,“那拉将军,时候不早,你我都无需客套,好好安歇不玩,明日一早启程。”

“有劳四阿哥八阿哥了,”费扬古看了眼跟在二人身后的胤祐,笑着道,“七阿哥,我便先去休息了。”

胤祐抱拳,“那拉将军,您先请吧。”看着费扬古进了军帐,胤祐才取下头盔,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尘,“四哥,什么都别说,先安排我洗漱吧,最近一个月我一直守着,就怕噶尔丹突袭,身上臭的已经够熏死蚊子了。”

胤禩闻言,笑着道,“七哥能不能熏死蚊子我不知道,半年不见,七哥似乎黑了些。”

“天天在泥里打滚,能不黑,”胤祐觉得自己头盔都有股子酸味,半边身子靠在胤禛身上,“四哥,我又累又渴,把我捡到你帐子你去。”

见到胤禛的一刻,胤祐全身就放松了下来,原本绷紧的神经此刻也放了下来,才觉得自己全身都酸得发疼,恨不得此时就躺着睡过去。

“热水我已经准备好了,”胤禛找了一个小兵道,“叫人打两桶水,一桶送到那拉将军帐子,一桶送到我帐子里来。”

凑近了闻,的确在胤祐身上闻到酸味,往日在宫里,胤祐哪受过这种苦,胤禛扶着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对一边的胤禩道:“八弟,我先送七弟回帐子,你且自便。”

胤禩打了个千,“四哥,七哥慢走。”目送着兄弟二人走开,胤禩微微垂下眼睑,如今西路军主力军是费扬古,四哥与七哥向来交好,反倒是自己在这里讨不了好,这种情形是不是就是皇阿玛想要的?眼里露出一丝嘲讽,看着两个士兵抬着一大桶水往这边走来,他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帐子。

看到冒着些微热气清澈的水时,胤祐总算有了些活力,他一边解着身上的盔甲,一边道:“四哥,总算与你胜利会师了,不然我还要多折腾好几天。”

原本白皙现在变成麦色的上半身露了出来,下半身也只剩了条短裤出门在外,也不讲究用一个大桶装水泡澡了,取了一旁的布巾打湿,就往身上戳,水流到汗津津的身上时,他舒服的哼哼出声。

原本坐在简易木榻上的胤禛听到胤祐的呻吟声,原本瞟向帐顶的视线终于认不出往胤祐瞅去,浅麦色的肌肤,还有那被水打湿贴在臀部上的短裤,圆俏的臀部,还有随意披散在后背的青丝…

胤祐猛的回头,正对上胤禛看着他的视线,胤禛心头一慌,感觉自己内心深处那不堪的秘密被察觉了般。

“四哥,你没事吧?”胤祐问。

胤禛摇头。

“那给我搓背吧,我手酸。”

胤禛:…

所谓的依赖心理就是这个样子,独自一人时,也苦过来了,如今见到往日总照顾自己的人,骨子里的懒劲儿便上来了。

胤祐坐在一根小凳子上,半眯着眼打瞌睡,而大清朝的四阿哥任劳任怨的半蹲着身子替他擦背,还小心的注意力道,另一只随时准备因为打瞌睡有可能往地上躺的某人。

手小心的滑过脊背,胤禛又小心的替胤祐洗了头,“伸右手。”

右边胳膊伸了出来,暖暖的帕子覆了上去。

“左手。”

“腿。”

“腿我自己来,”胤祐瞌睡醒了大半,实在不好意思让未来的雍正皇帝为自己洗大腿,他的良心会被猫爪子挠的:“四哥,你帮我找条干净裤子就行,剩下的我很快搞定。”

“好吧,你早点洗碗,现在天儿凉,别感冒了,”胤禛也不坚持,以免对方起疑心,他可惜的看了眼胤祐光裸的后背手臂腰以及…腰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