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卿直接拉过她的左手,按着她的拇指识别了下,“行了。”

丛容只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一抬头就看到温少卿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觉得熟悉吗?”

丛容想了想,点头。

温少卿摩挲着她细长的手指,笑着提醒,“上次签合同,你抓着我的拇指按手印。”

丛容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再加上满室朦胧的灯光,又觉得热起来,垂着眼睛不敢看他,推了他一下,“你快去看书吧。”

温少卿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回了贵妃榻上。

丛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可对温少卿的手机还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手机里的软件,除了日常的那些,还有几个医学软件,丛容登陆邮箱输密码的时候看着屏幕上的输入法有些别扭,嘀咕了一声,“原来你用的是九宫格啊,我一直用全键盘。”

说完忽然顿住,盯着九宫格键盘有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想要去追寻,却怎么都抓不住,索性放弃。

丛容扔了手机看向温少卿,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偶尔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她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温少卿写完了几个字才抬头回答,“医学文献,你要看吗?”

丛容呵呵笑了两声,“我没有从医的打算。”

她百无聊赖的把卧室每个角落都扫了一圈后,从床头抽了本杂志随便翻着,一时间屋里静静的。

一直安静的温少卿却忽然开口,“以前遇到过这种事吗?”

丛容抬头看过去,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脑上,久久没等到她的回答,才抬眸看向她,挑了挑眉,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回答。

丛容抿了下唇,很快点头,“遇到过。”

类似的问题她也问过他,她问他有没有被医闹过,那个时候她是什么心情?是不忍?是心疼?是庆幸?他现在也是这种心情吗?

温少卿的视线重新回到手里厚重的医学书上,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声音也是淡淡的,“都是怎么解决的?”

丛容回忆了下,“不用解决,现在律所那么多,律师那么多,价格合适了,你不接愿意接的人多的是,谁还真的非你不可了?”

温少卿默了一默,拿笔在纸上标注了什么,然后才开口问,“那这次呢?”

“这次?”丛容踌躇了下,“这次……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运气不好吧,碰上个难缠的。”

温少卿听完之后便是更长久的沉默,直到翻了一页书才看着丛容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丛容不知道温少卿这句“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知道什么了?知道这件事了还是知道这次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一想起这件事她便有些心烦,扔了杂志,躺回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摸到手机随便打开了个软件便开始打字。

输入法是有记忆的,只需要按顺序打出来,答案便出来了。

26647664649269267449652676,温少卿家的无线账号,用九宫格打出来是……

丛容你早晚是我老婆

而那个密码46233……

她上次输入的时候用的是电脑,完全没意识到这些数字竟是这个意思。

丛容猛然坐起来往那个方向看过去,温少卿很快觉察到她的注视,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丛容摇摇头,又动作极快的躺回去,用被子捂住了脑袋,在漆黑的被子里,心跳如擂。

温少卿的声音很快又响起来,带着淡淡的笑意,“别遮着脑袋睡,会缺氧。”

她迟迟没有反应,他便起身走过去扯下遮住她脑袋的被子,伤残人士丛容当然抵挡不住他的力道,只是在被子被扯下来的同时,她忽然凑上去吻住了他。

丛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眼前只剩一阵阵的眩晕,让她不自觉的勾上他的脖子,慢慢收紧,寻求救命稻草。

被门铃惊醒的时候,她已经和温少卿在床上滚成了一团,被子被两人乱七八糟的压在身下,两人都是气息不稳的状态,他竟然还记得护着她受伤的手臂。

门铃锲而不舍的响着,她扯着他后背的布料,仰头躲开他的唇,艰难的喘息,“是钟祯……”

她的脸颊绯红滚烫,眉眼濡湿含情,声音带着平日里不曾见过得妩媚,温少卿忍不住又吻过来,呼吸也乱了,温热的唇舌在她嘴角流连,模糊不清的回答,“让他睡我家……”

丛容的理智被门铃声拉回来,眼底也渐渐清明起来,推搡着他去开门,“你快去开门,不然他要多想了。”

温少卿抵着她的额头,静静的平复着呼吸,眼前的那双眸子像是湛了墨的深潭,又黑又深,让人沉溺不可自拔,潭底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越积越浓,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以前他们也接过吻,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两人都乱了分寸理智全无,丛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静静对视良久,温少卿忽然动了一下,她猛然抓住他的手,唯恐他的下一个动作让她无力招架,“快去开门。”

温少卿阖了阖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平和,撑起身子坐起来,又把丛容拉起来,抬手揉着她的脸,不正经的笑起来,“快把你脸上的春色收一收,不然被你表弟看到了,他才真的会多想。”

钟祯在门外站了许久才等到温少卿面无表情的来开门,他牵着让一让笑嘻嘻的进门,“老板,今晚就借让一让陪我睡了!厨房我已经打扫好了,垃圾也倒了,您快回去睡觉吧!”

温少卿听到那个字忽然眯了眯眼睛,凉飕飕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回了丛容的卧室。

钟祯在身后叫他,“哎,老板,那是我表姐的房间!”

温少卿明显心情不好,转过身看着他,“所以呢?”

钟祯知道自己又踩到雷了,轻咳一声艰难的问道,“所以……你跟我表姐……”

温少卿双手抱在胸前,扬了扬下巴,“接着说。”

钟祯作为一枚无胆匪类,当然不敢往下说,“您怎么看上去像是……”

温少卿挑眉,“像是什么?”

钟祯低下头小声嘀咕,“欲求不满……”

温少卿眉心微动,钟祯不敢再造次,挠着脑袋干笑,“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谁知温少卿竟对他微微笑了下,没说一句话,却让钟祯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往外冒。

丛容从卧室走出来,看着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个神色微妙,一个满脸惊恐,她轻咳一声,“钟祯,你怎么还不去睡觉,明天不用早起复习考试吗?”

钟祯马上跑过去寻求丛容的庇护,“表姐,温老师今晚也住这里吗?”

丛容若无其事的扫了温少卿一眼,微微皱眉有些为难,“他……”

温少卿本来是可以睡客房的,可是现在钟祯在,她家只有一间客房,温少卿似乎就只能回家睡了,可她心底却有些莫名的不舍得,明明就在对门,她却诡异的不想让他走。

温少卿这次倒是极体贴的帮她解围,“我和你表姐还有几句话要说,一会儿就走了。”

钟祯立刻松了口气,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带着让一让进了房间。

可丛容心情就有些复杂了,垂着眼睛不再说话。

温少卿上前拉了拉她的手,“回房睡觉吧。”

丛容跟着温少卿才走了两步,钟祯又风风火火的从房间冲出来,挡在温少卿温少卿问,“老板,你昨晚就睡在这里的吗?”

丛容浑身一僵,温少卿倒是不介意,因为顾忌丛容的不自在,他免不了要装模作样的否认一番,“别乱说话!”

钟祯忽然举着一张纸递到他面前言之凿凿的开口,“这个难道不是你的吗?!”

那是一张医学笔记,上面的笔迹确实是温少卿的,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丛容家的客房,似乎……只有昨晚他住在那里这一个可能了。

丛容和温少卿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一连严肃的钟祯,刚想解释什么,就看到钟祯瞬间变了脸,谄媚的笑着凑到温少卿面前,“亲老板,这上面的是这次考试的考点吗?!”

“不是!”温少卿从他手里把那张纸扯回来,“是本科生的题!”

钟祯锲而不舍的继续问,“那今年博士生的题是谁出啊?”

温少卿回忆了下,“听说是秦院士自己出。”

“秦院士自己出?!”钟祯哀嚎一声,“糟了糟了……名捕又重出江湖了……噩耗啊噩耗……”

边念着边哭着回了房间。

丛容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指指钟祯离开的方向问温少卿,“他的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你们医院精神科的床位不紧吧?我需不需要提前给他预定一下?”

温少卿很认真的分析了一下,“医学生的考试范围太大,考前压力大,疯疯癫癫的也属于正常现象,考完试就会好了。”

两人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丛容的脸一下子红了,床上还残留着刚才两人忘情的痕迹,她躺下的时候,被子上还残留着温度,不知是她的体温还是他的体温。她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深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有种别样的气息,似乎是他身上的味道,又似乎是别的味道,总之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可温少卿却没有丝毫异常,也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帮她掖了掖被角,“快睡吧。”

丛容忽然想起什么,扫了床头的婚姻法,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着他的手,迟疑了下很是为难的开口,“其实……法律上并没有‘老婆’这个说法,老婆在法律上的称谓是‘配偶’。也就是说,法律只承认配偶,老婆这个词不受法律保护。”

温少卿一愣,继而一脸疑惑的看着丛容。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温少卿才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丛容你早晚是我配偶,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呢?果然论起不知情识趣来,没人比得过丛律师。”

丛容的手忽然缩回被子里,皱着眉嫌弃的开口,“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温少卿起身坐到了窗边的贵妃榻上,继续刚才没看完的书,“我还是等你睡着了再走。”

丛容因为害羞也没理他,翻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温少卿声音,“你不用受法律保护,我老婆当然是由我来保护。”

他的声音太轻,似乎只是在她耳边一晃便飘走了,她挣扎了一下还是睡了过去。

温少卿又看了会儿医学资料,看她睡熟了,才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丛容的那支中了毒的手机,插上耳机,开机,屏幕上又再次出现了那个面目狰狞满脸是血的白衣女人。

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似乎在看画面,又似乎是在出神,半晌过后忽然勾着唇笑了一下,再次关机,转头去看床上的人,目光沉沉。

她是个极自律的人,睡相很好,从入睡开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过,背对着他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可就是这个单薄背影的主人站在他面前,神采飞扬的对他说,她会在她的领域里横刀立马护他周全。

那么,他也会在其他地方护她周全。

第二天早上丛容一睁开眼睛就往窗外的贵妃榻看过去,竟然意外的看到温少卿还坐在那里,不知是睡醒了还是根本就没睡,不过看上去倒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丛容对他出现在这里不觉得奇怪,她觉得奇怪的是昨晚竟然没有做噩梦,难道是因为温少卿的缘故?他常年待在医院里,见惯了生死血腥,所以特别镇得住?镇宅之宝?

这么想着她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温少卿来,“你一晚上都在?”

温少卿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打量,“嗯。”

丛容又接着问,“一晚上没睡?”

温少卿指了指手边的书,“睡了会儿。”

丛容张了张嘴,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为什么你熬了夜脸都没洗还那么好看。

“你可以再睡会儿,我带让一让出去跑步。”温少卿边说边收拾好手边的电脑和书站起来,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丛容,“一会儿起来的时候拿冷水敷一敷眼睛。”

丛容这才后知后觉,只顾着看别人熬了夜没洗漱好看了,完全忘了自己刚睡醒的邋遢模样了!

温少卿前脚出了门,后脚她便冲到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

头发是吹干了才睡的,她睡相还不错,头发还好,脸上也还好,只是眼睛……

她昨晚不过就是掉了两滴眼泪,怎么会肿成这个样子?把她的单眼皮生生肿成了双眼皮。

怪不得刚才温少卿一副欲笑不笑的模样,脸上还知道收敛下,心里大概早就笑开花了吧?!

第六十一章

周程程快递给她一套暴露的蕾丝镂空睡衣,寄到温少卿家了。

钟祯又蹭进厨房,围着温少卿来来回回迂回了几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温少卿,“老板,你前天真的没睡在我表姐家?”

温少卿看他一眼,“以我跟你表姐的关系,我睡在她家也会睡在主卧,为什么要睡客房?”

“你说得对啊……”钟祯恍然大悟,这下终于放心的走了。

温少卿看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重点抓成这样,这孩子多半是傻了……”

吃完了早饭,温少卿和钟祯去了医院,丛容没去律所,在家里办公。那件事一直没解决,昨晚那封有毒的邮件又让她心有余悸,一天下来,效率极低,她索性关了电脑补觉。一觉睡到温少卿来敲门,她睡眼朦胧的看着门外的人,“下班了?”

温少卿递了个扁长的盒子给她,神色有些诡异,“你的快递。”

丛容接过来扫了一眼,“怎么在你那里?还打开了?”

温少卿脸上的神情更加诡异了,“嗯……地址写的我家,没写收件人,我以为是给我的就打开了,然后发现好像不是我的……里面有张刷卡凭条,上面的签字应该是周程程的名字,我猜大概是给你的。”

“给我的为什么寄给你?”丛容一脸疑惑的掀开盒子,看了一眼便红了脸,啪一声合上,轻咳一声,神情颇为不自然的撇清自己,“应该不是给我的,可能就是放在我这里寄存。”

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满脸的诡异了。

温少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回了对门。

丛容关上门就给周程程打电话,直接兴师问罪,“你这是干什么?”

周程程依旧是一副欢脱的模样,“收到了?我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你记得穿!”

丛容无奈的捂住半张脸,扫了眼盒子里那件白色镂空蕾丝睡衣(肚兜睡裤外面一件薄纱长袍),“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天我看到你的睡衣啊,款式太保守了!温少卿看了会没有感觉的。我特意选了白色的,布料虽然少,可配上这个颜色真可谓是又清纯又性感啊!店员还给我推荐大红大黑的,她们哪里知道什么叫清纯的诱惑啊,你说是吧,容容?”

丛容越看越觉得碍眼,伸手过去盖上纸盒,“不好意思,清纯的诱惑什么的,本人驾驭不了。”

周程程立刻反驳,“你可以的!”

丛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周大小姐啊,我跟温少卿是邻居,不是同居。”

“哈!”周程程愈加兴奋,贼兮兮的提醒,“睡裤都帮你系过了……”

丛容无言以对,“那你直接寄给我啊!寄给温少卿做什么?!”

周程程笑得更开心了,“他看到了?”

丛容恶狠狠的回答,“废话!”

“哈哈,我是让他有些幻想和期待啊。”

“不好意思,我们目前都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和计划。”

“不是让你真的和他那啥,这是先让他对你有欲望,慢慢积累,心里痒痒的,却就是吃不着,时候到了就水到渠成了。那谁不是说了吗,爱需要做出来。谈恋爱嘛,情趣最重要,你智商那么高,应该懂得。”

丛容无言以对,偏偏周程程还在兴高采烈的规划着,“你看,如果你跟温少卿是楼上楼下,以后可以打通了做复式,可你们是对门,怎么打通呢?”

丛容及时堵上她的脑洞,“你想太多了!”

周程程顿了下,完全无视丛容的抗拒,开始自说自话,“也是哦,反正那一层只有你们两户,打不打通又有什么关系。”

丛容烦躁的扯了扯头发,“我挂了。”

周程程在她挂断之前还交代,“记得穿哦,丛律师!”

丛容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提醒,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矮桌上的礼盒,更加烦躁了。

丛容又休息了两天才去律所上班,午饭时间接到电话,她一听便打算挂断,那边忽然开口,“听说丛律师的父母都是S市,需不需要我抽时间去拜访一下?”

丛容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皱着眉问,“你想干什么?”

那边笑了两声,“不想干什么,就是觉得丛律师最近应该受了不少惊吓,想请您吃顿饭压压惊。”

丛容闭上眼睛长出了口气,很快又睁开,“时间,地点。”

半小时以后丛容便坐在了一家私人会所的房间里,她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有些头疼,这些菜看上去还不错,可她没有吃饭的心情,和谭司泽上官X对视了一眼后,看向对面两个人中年轻的那个,“梁先生,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这个案子我不会接的,您找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