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你的笑忘书上一章:第8章
  • 我和你的笑忘书下一章:第10章

但紧接着,就被看到的路人报警后赶来的警察带进了派出所。

是了,想来,这已是安慕楚第二次为我进派出所了。我低头笑了下。自己真是祸害他不轻。

我抬起头时,安慕楚正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心情好了?

我说,你先进去上药吧。

我在医务室门外接了个电话,电话里一个声音说,林小姐,你现在可以到医院一趟吗?

我说,好的。

安慕楚从医务室出来时,我淡淡地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安慕楚说,我送你。

我说,别,你今天还要给女朋友过生日。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了。

假如那时我回一下头,一定可以看到安慕楚眼里有一种叫心疼的东西。

但是,如果回了头,只会让我更加在劫难逃。所以,不回头,是决心离开一个人时下的第一个、也是最艰难的决定。

[5]

病床上的男生脸色苍白,在洁白被单的映衬下,更显得羸弱。

刚刚护士的话语还响彻耳旁,她说,如果这几天交不上医药费,恐怕就要停止用药了。护士为难地看着我,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放心吧,这两天我就交上。

我拉起床上男生的手,突然便红了眼圈。

七朵曾问过我,林谣,为什么你不管和谁在一起,总会透着心不在焉。

而我,不想告诉七朵,因为我的心,早已丢失在了十四岁那年的夏天,再也找不会来。

从十四岁那年,我便失去了爱一个人的权利,因为眼前这个男孩,我便没有过多的时间像同龄女生一样去好好地、全身心投入地爱一场。

他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长,唇红齿白的模样让人心跳。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男孩。

我擦了擦从脸上静静滑落的眼泪,呜咽地哭出声来。这一世的孤独已经被我背负在身,我动弹不得,所以心甘情愿地承受。可是,我只希望你能醒过来。

我从医院出来后,接到安慕楚的电话,他说你在哪里呢?

我行走在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街头,低落地说,在家。

他说,林谣,你说谎话时打下草稿啊,你们家汽车可真多,到处都是鸣笛声。

我说,哦。

他说,你到底哪儿呢,我请你吃饭。

我说,我马上到家。

我走到家门口时,看到安慕楚站在我家门口的花树下,我说,怎么没跟女朋友过生日啊?

他说,我们分手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他问吃饭没?我说吃过了。

他说,喏,礼物没送出去,就给你得了。

他的手里,是一副亮亮的耳环,是我陪他逛街选的那副。他开玩笑地说,你当时选的时候是不是就料到了这天,耳环还能转回你手里啊。

我说,安慕楚,无功不受禄。你收着吧。

安慕楚突然就急了,他说,林谣,你别这样啊。不就失去一男朋友吗,我刚好也单身,要不我把这个空位替补了得了。

看着安慕楚小心翼翼的眼神,我笑了笑,点起脚尖,附在他的耳朵上,轻声说,安慕楚,这个位置谁都行,就是你不行。

说完,我便走进了家门。

很久之后,安慕楚说,林谣,你每次都会头也不回地从我身边走开,我有时候就想,你如果回一下头,看到站在原地像雕塑一样凝望你身影的我,会不会感动一下。不,我也不希望你回头,那样,你就不会看到我伤感软弱的模样。

[6]

我又开始和不同的男生谈恋爱了,每场都谈得风生水起,轰轰烈烈的仿佛要把整个校园都掀翻。

晚上依旧经常一群人去吃饭,唱歌。热热闹闹。和蔚云海的那场爱情,没有伤及任何筋骨,他不过是我众多爱情中的一场,而我,也是他爱情中的过客。

七朵说,安慕楚现在还挺老实的,连个女朋友都不交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和蔚云海打架打坏了脑子。

而喜欢安慕楚的那个女生,要死要活地纠缠着他。所以安慕楚忙着应付她,也颇少时间和我们聚了。生活仿佛回归到最开始的样子,没有遇到过安慕楚,也没有遇到过蔚云海。

只是在每次晚上醉酒后,七朵送我回家时,我总会想到那个蹭车的男生,我会对七朵嚷,那个小气鬼呢,他怎么不蹭车了。下次再蹭车,就让他付车钱。

第二天早晨七朵告诉我这些时,我又固执地不承认。

我不愿意承认,我在喝醉的时候,会想起安慕楚,想起他微笑的脸。

我好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将一个人轻轻地就放到了心上。

但这样的情况让我恐慌,因为我是一个没有资格的人。

我在一个阴天接到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他说,放学天台见,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奇怪地打过去时,电话那边一直响,无人接听。

放学时,我就打电话给现任男友,告诉他我今天有事,让他不用等我,先去吃饭,晚点我过去找他。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过得乱乱的,不在状态,所以我每走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终于爬到了七楼的顶层。

但是到楼顶后,我就奇怪了,因为那里站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她扎了一个马尾,脸色白净。

我迟疑地问道,是你找我吗?

她看到我的那一刻,显得有点激动,迅速地走上前抓住我的衣领,尖声说,林谣!你那么多男朋友,别死拽着安慕楚好吗!

我瞬间明白了情况,这个可能是安慕楚的某位女朋友。我愣怔片刻,就见她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然后对着电话冷笑道,安慕楚,如果你一定要分手,我就把林谣从七楼推下去。

说完,她就对着电话哈哈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脸色苍白。

她挂了电话后,我淡淡地问道,你很爱安慕楚吗?

她斜了我一眼,当然,你这个只爱自己的人,是不懂这种感受的。

我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我知道过一会儿安慕楚便会赶来。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果然,没几分钟,安慕楚就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的身后,还有一脸惊疑不定的七朵。

安慕楚推开天台的门,气急败坏地喊道,晓染,放开林谣。

揪着我衣领的叫晓染的女生笑了下,她的笑容里带着窒息的绝望,她说,安慕楚,你担心的还是她。

安慕楚定了定神说,晓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把林谣推下去,我会把你全家都杀了。二是你放开林谣,我们有话好好说,可能还有合好的机会。

安慕楚说这话时,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冷的坚定,晓染迟疑了下,揪着我衣领的手松了下。

在我眼神的暗示下,她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手。

松开手时,她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一看就知道她平时其实是一个乖巧的女生,不过是被逼急了。

安慕楚看到她松开我后,立即跑了上来,拉着我问有没有事。我冷淡地说,没事,好好安慰她吧,别再随便伤人心了。

安慕楚看着我愣怔了下,又低下了头。我知道,或许他又想起那天晚上我说过的话。

但我不再理会,和七朵一起下了楼。

[7]

我刚下楼,电话就焦灼地响了起来。

我接起,里面护士说的话仿佛一记响雷,将我震得头晕眼花,她说,林小姐,请你快点来医院,你哥哥出事了……我再也听不到身后七朵的叫喊,飞快地朝医院冲去。

我穿过重重人海,仿佛穿越千山万水般,和林童幼时奔跑的时光像过旧电影一样回到了眼前。

是的,躺在病房里的男孩,叫林童,他是我哥哥。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们和父母一起去旅行,却遇到火车出轨,父母当场丧命,而林童,他用小小的手,将我拖出车外,他却被车顶掉下的一个大皮箱砸倒,以至于没有及时逃离。

送到医院时,医生的诊断结果是,脑死亡。

当时,火车脱轨的事故很受政府重视,政府将伤残人员送到医院后检查治疗,但面对林童的情况却束手无策。脑死亡,相当于植物人。政府不可能拿钱养一个植物人一辈子。

为了遵循家属的意见,当时有人来和我商谈,希望林童能够安乐死,因为,脑死亡的人能够恢复的几率很小,这样,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那年,我年仅十五岁,什么都不懂,还庇荫在父母和林童的羽翼下,面对突然丧失双亲这样沉重的打击,我哭得双眼差点盲掉。我只记得当有人来问我,要不要为林童选择安乐死时,我咬紧牙关,死命地拒绝。我说,我要哥哥活着,即使,他不能说话,不能笑,可是他能呼吸,能够陪伴我。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时小小的我,牵着林童比我略微大点的手掌,泪如雨下。

我想起我和林童小时候玩的木头人,一二三,木头人,不许动。

我固执地认为,林童只是在和我玩木头人的游戏,他一定会醒来的,像以往一样说笑谈闹,省下早饭前为我买花戴。

跑到了301病房前,护士看到我时,就把我带进去,她说,她十分钟前,为林童换了药,但十分钟后又进去,发现林童突然心律不齐,而且心脏有衰竭的征兆。

我冲周围的医师嘶声喊道,用药啊,用药啊!

主治医师摇了摇头,他说,谣谣,你已经坚持了两年了。林童他也懂你的心了,或许是他不忍心看你过得这么辛苦,自己放弃了生命。

我大声地哭喊道,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我伏在林童的身体上拉着他的手痛哭失声,哥哥,哥哥,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谣谣很孤单,谣谣想念你……

林童的掌心,再也不复温暖。

赶来后的七朵被眼前的情况吓呆了,她走上前拉住我的手,林谣,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说着,她便伸手擦掉眼边掉下的泪说,林童陪你了这么久,也要去陪你的爸爸妈妈了。

即使,我十七岁了,可是十七岁的我,依旧像十五岁那年一样,不懂得如何面对失去。

安葬了林童后,我躺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七朵在我家照顾我,她说,林谣,你吃点东西,你吃点东西好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这样行尸走肉地活在这个荒芜的世界还能做什么。

本来唯一的希望,也被时光的流水冲散。

这两年来一直坚持活下去的理由,也消失不见了。

是不是,我也要去陪伴他们了?

[8]

安慕楚从七朵那里得知我的消息,赶到了我家。

看着他消瘦的脸,我突然就抱着他哭了起来,我说,安慕楚,你知道吗?我哥哥走了,我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再也没有了。

安慕楚心疼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谣谣不哭,你还有我。以后我会照顾你,像你哥哥那样照顾你。

安慕楚肩膀上的骨头硌得我生疼,使得我的眼泪不停歇地滴落。

但是,那却是我见安慕楚的最后一面,第二天清晨时,我便打包了东西,走向车站。

七朵小心翼翼地问,林谣,真的要这样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七朵又问,你不喜欢安慕楚吗?为什么不留下?

我说,七朵,十七岁的诺言不能承受之重,我知道安慕楚以后会对我好,但是,那是我看不到的未来,是我们十七岁都承担不起的责任。

七朵问,你准备去哪里?

我说,不知道,这个城市对我,已经是空城。我只想,先离开。

七朵握着我的手,红了眼圈,她说,林谣,要照顾好自己,不管有什么事,都记得,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离开这个城市时,东方有一丝鱼肚白。

我坐上开往某个小镇的列车时,眼前浮现出一个男孩干净的脸。他曾在我危难之时,将我救赎。

他曾说我是他的多啦A梦。因为他进派出所关禁闭时,我去看他,我躲在禁闭室的窗户外,和他偷偷聊天,他抽着烟的模样忧郁至极,我便偷偷地笨拙的从包里拿出烟灰缸递给他。

他说,你怎么连这个都带。

哦。我忘了告诉他,其实这不是KTV的烟灰缸,它是一个水晶烟灰缸,是我偷了这个烟灰缸,才被人暴打的,才导致他被抓到派出所的。打我的那伙人中,有一个是我曾经的男朋友。

林童住院后,这两年的医药费都是我这样攒来的。

十五岁的我,怎么会有这样庞大的经济来源。其实是我不停地交男朋友,他们会给我钱花,我也会经常偷偷拿点他们值钱的东西去卖掉。为了防止出纰漏,我跟每一个男生不到一周就分手。但那次还是那个混混男友抓到了。

安慕楚,你看,我是一个多坏的女生,不但欺骗感情,还是一个小偷。

可是,对不起,我只是,无能为力。

我的混混男友被关了禁闭很生气,所以他出来后,把你租住的房子都砸了,房东不愿意再把房子租给你。于是,你不得不换了个隐秘、破旧的房子。

而这个破旧的房子,在夏夜里,经常会有蚊子来打游击战。

所以,我悄悄买了蚊香在包里。

我拿出来时,你惊喜地喊道,林谣,你真是我的多啦A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