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张贴出来以后,中选的几个姑娘既忐忑又高兴,高兴的是她们终于有机会进京,甚至能到宫中当差,忧的是京城山高路远,不知未来会如何。

张贴榜四周围满了瞧热闹的百姓,有人说这家姑娘长相普通,为何能够入选?那个又说,那位姑娘性格木讷,怎么配去伺候陛下与娘娘?

石飞仙站在角落里,听着百姓们对后宫的猜想与向往,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意。这些人以为进宫做个宫女,便能飞黄腾达,全族荣耀了么?

无声无息死在后宫中的宫女,难道还少么?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与她穿着同样布裙的妇人走了出来,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可千万别起偷跑的心思,以前也有像你这样被发配而来的女子逃跑,最后被人在外面找到,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全部野狼吃掉了。”

石飞仙苦笑:“你放心吧,我不会有这种心思的。”

“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万万不可犯傻,”妇人点了点头,“唉,只可惜新帝登基没有大赦天下,不然像你这样的,就可以免除罪责了。”

听到这话,石飞仙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她移开视线,转头去看到远处穿着官袍,骑马而来的男人。

“走,我们该回去了。”妇人拉着她,准备把她拖到一辆又脏又破的驴车上,赶车的是两个穿着邋遢的老兵,手上长着厚厚的老茧,半眯着的眼睛,仿佛从来没有完全睁开过。

石飞仙挣妇人的手,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启临……怎么会在这?

“石小娘子,你可别去冲撞了贵人,快跟我走。”妇人见石飞仙盯着谢启临不放,以为她仗着有几分姿色,想要勾引知州大人,忙劝道,“咱们都是有罪之人,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不是我们攀扯得上的。”

“大姐,你放开我,”石飞仙焦急的推开妇人,猛的往前奔跑了几步,“谢启临,谢启临。”

五年,她在西州整整苦熬了五年,原本细嫩柔滑的肌肤,被风沙磨砺得粗糙起来,肤色也想当地人一样,黝黑干瘪,明明她才二十出头的年龄,却像是三十岁的妇人。

容瑕登基的消息传来时,她曾高兴过,因为这样就能有特赦令下来的。

然而她的期待很快成空,容瑕根本没有赦免任何人,他只是减免了灾民的赋税,西州作为苦寒之地,在封后大典以后,也被免了一年的税。

消息传来以后,整个西州的百姓欢喜不已,每个人都念着皇后娘娘的好,恨不得为她立一块长生碑。

石飞仙以为自己一天都会熬不下去,却没有想到自己求生的欲望这么强,被人欺负,被人嘲笑,被人排挤,也在这不毛之地熬了五年,她以为自己还要继续熬下去时,谢启临的出现,就像是她溺水后的一根稻草。

他是赢朝的官员,一定能够消除她的罪籍,一定能够救她。

众人惊诧的眼神,护卫们警惕的姿态,都阻拦不了石飞仙的激动,她觉得自己从未跑得这么快过,也从未像现在紧张过。

然而就在她即将靠近时,两个带刀的衙役拦住了她……

“这位婶子,请问你有什么冤屈,可以先告诉我们,我们替你转达。”

“婶子?”石飞仙如遭雷击般看着说话的衙役,这个衙役长着圆脸,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她摸着自己的脸,她竟是到了被人叫婶儿的年龄吗?

她抬头再看,发现谢启临竟然越行越远,只好匆匆道:“我是你们大人的旧识,请两位差爷让我与谢大人见上一面。”

“旧识?”小衙役怀疑的看着石飞仙,这个女人穿着粗布衣服,像是服苦役的罪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他们家大人是旧识?

见衙役不相信她的话,石飞仙焦急道:“我真的是你们家大人旧识,不信你们去问他,是不是认识石飞仙?”

贵族女子的名字,一般不会告诉身份低贱的男人,但现如今她已经落得如此下场,哪还会在意名字不名字?

见石飞仙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衙役勉强点头道:“你现在这里等着,待我去问问。”

“谢谢,谢谢。”石飞仙连连道谢,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粗糙的手掌磨疼了她的眼眶。

谢启临打算去郊外看一看今年农作物的长势,听衙差叫住自己,他让马儿停下,低头看着拱手站在自己面前的衙役,“怎么了?”

“大人,有位妇人自称是您的旧识,希望见您一面。”

“旧识?”谢启临皱起眉头,回头忘了眼身后,远远瞧见被衙役拦着的灰衣妇人,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便摇头道,“我在西州并没有认识的故人。”

衙役闻言准备退下,可是想到那个妇人哀求的眼神,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她说自己叫石飞仙,您一定认识她。”

石飞仙?!

这个深埋在记忆中,很久不曾出现过的名字,在这个时候被一个十七八岁的衙役说出来,让谢启临有种荒诞之感。他回头看了眼那个妇人,沉默片刻:“带她过来。”

灰衣妇人渐渐走近,谢启临看着她沧桑的模样,沉默良久:“石姑娘。”

石飞仙看着端坐在马背上的谢启临,有些局促的捏了捏灰布裙摆,她身上的衣服是统一配发的,站在身着官袍的谢启临面前,忽然觉得尴尬万分。

“见过谢大人。”她福了福身,虽然多年没有讲究这些礼仪,但是刻印进骨子里的这份优雅,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洗去的。

传话的衙役惊讶地看着两人,原来真的是旧识,这个妇人不知是什么身份,行礼的样子与别家的女子就是不同。

“石姑娘这些年可好?”谢启临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一步出八脚迈的贵族小姐,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他看了眼四周的百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石姑娘到茶楼一叙。”

石飞仙沉默地点头。

两人进了茶楼,谢启临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石飞仙突然想到,当年她也喜欢挑靠窗的位置坐,每次谢启临与她论诗,也会挑景色好,窗户宽敞的包间,等着她的到来。

很快差点上桌,谢启临为石飞仙倒了一杯茶,“西州并没有好茶,希望石姑娘不要在意。”

“我如今能喝上一口干净水便感激不已,又怎么会挑剔茶叶好坏。”石飞仙伸手去端茶,一双粗糙的手暴露在谢启临眼前。

他移开视线,转头看着窗外,远处是绵延的黄土墙,还有漫天的风沙。

“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石飞仙察觉到谢启临有些冷淡的态度,局促一笑,“我哥还有姐姐好吗?”她听说前朝太子禅位给了容瑕,这种情况下,容瑕绝对不能杀了废太子,她姐是废太子的发妻,就算失去了自由,日子也会比她现在好过。

谢启临转头看她,半晌后道:“石大人很好,现在领了太常寺卿一职,虽然算不上显赫,但也颇受人敬畏。”

“那……他成亲了没有?”

谢启临摇头:“抱歉,我并没有听到石大人成亲的消息。”

“是、是吗,”石飞仙有些迷茫,她捧着茶喝了一口,抿了抿有些干的唇,“那我姐呢?”

谢启临沉默片刻,扭头不去看石飞仙的神情:“令姐派人刺杀皇后,陛下与和亲王震怒,被和亲王休弃。后因石大人求情,皇后饶了她一命,但是令姐跟令兄回去后,便自杀而亡了。”

“自杀……”石飞仙怔忪良久,抹去脸上的泪,“她倒是比我有勇气。”

她忽然不想再开口求谢启临救她了,如今就算她消去罪籍又能如何,难道当年她与京城那些人的旧怨,也能一笔勾销么?

难道京城那些人,就能忘记她与当朝皇后有过嫌隙吗?即便班婳不会在意这些,那些急于讨好班婳的人,也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拿欺辱她作乐。平白牵连哥哥,给他的仕途增添麻烦。

她在京城中待了那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京城里那些人的心思。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也做过这样的事。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紧紧捏着茶杯,这样让她更有底气一些,“当年不想让你娶班婳的人太多,我跟着推波助澜,害了你们家,对不起。”

谢启临闭了闭眼,掩饰住心底的情绪:“怪只怪我,虚荣又得意,若……”

若他像容瑕那般坚定,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能保持坚定不移的态度,他与班婳的婚约,也不会以那样尴尬的方式收场。

他自以为的清高,自以为的瞧不起班婳,不过是因为心底的不安与自卑,他怕自己抓不住班婳,怕自己配不上她,所以迫不及待的展示出自己的自尊,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不是他谢启临抓不住班乡君,而是他瞧不上她,不想娶她。

他喜欢才华横溢,温柔似水的女子,这一切都是班婳没有的。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他只喜欢才华横溢的女子,拒绝去想班婳的好,也拒绝接受自己与班婳在一起时,那无处安放的心,以及总是不知道怎么摆放的双手。

那时候的他太年轻,不知道这就□□心萌动,不知道这就是面对喜欢之人的羞涩。

待他终于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我来西州的时候,身上没有换洗的衣物,也没有讨好衙役的银两,甚至没有一粒干粮,”石飞仙把有些苦涩的茶水一饮而尽,“所有人避我如蛇蝎,只有一人派手下送来了一个包裹,并说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她虽然没说自己是谁,但是那个护卫的言行打扮,仍旧让我想到了一个人。”石飞仙嗤笑一声,“是班婳。”

谢启临不自觉看向石飞仙,想要从她口中,听到更多关于班婳的事情。

注意到他这个眼神,石飞仙苦笑:“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与她自小就看不顺眼。十几年前,我甚至安排小宫女引她去了结冰的荷花池,想要她死在冰下。”

谢启临面色微变,那时候的石飞仙才多大,十岁?十一岁?

“怎么,没有想到我是这样的女人?”石飞仙轻笑一声,她再也不用维持自己温柔的假象,竟觉得十分畅快,若是那个时候班婳便死了,后面还会不会有这么多事情惹出来?

“明明一切都已经计划好,却忽然冒出了容瑕,”石飞仙自嘲,“让我安排好的人,无法再下手。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向来规规矩矩的容瑕,竟会在宫宴上离席,还刚好与班婳遇见?”

“为什么?”谢启临看着石飞仙,“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岁的年龄,你为何这么恨她?”

“你竟然真的信了?”石飞仙嗤笑,“看来我在你的心中,就是这样的女人吧。”

谢启临没有言语。

“我实话告诉你,想要杀班婳的不是我,而是容瑕生母林氏,”石飞仙冷笑,“林氏对德宁大长公主恨得铭心刻骨,连带着班婳也一并恨上了。我只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真相而已。”

林氏恨着班家人,她的儿子却娶了大长公主的孙女,并且视若珍宝,不知林氏九泉之下,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谢启临没有想到当年还会有这么一场生死危机,若那个时候容瑕没有出现,班婳……会不会已经死在了冷冰冰的水中?

“石姑娘……”他喉咙有些发干,“下个月我要回京中叙职,你有没有信件需要我带回去的?”

“信件……”石飞仙沉默半晌,徐徐摇头,“石家早已经覆灭,我哥在京中并不容易,就让他以为我死了,这样对他对我就好。”

桌上安静下来,良久后,谢启临点头:“我知道了。”

“多谢谢大人招待,我也该回去了。”石飞仙站起身,朝谢启临福了福,“告辞。”

“石姑娘,”谢启临叫住石飞仙,“芸娘,是不是你安排过来,接近我的?”

石飞仙脚步微顿,“她不是我的人,但我安排过人引导你,让你以为只有跟芸娘私奔,才能彰显出你的气节。”

过往那段谈诗论词的风雅时光,撕开外面的文雅,内里满是算计,难堪得让谢启临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谢大人还有问题吗”

谢启临摇头:“慢走。”

当天夜里,石飞仙就接到了一纸调令,说她这两年表现得很好,上面给她换了一个轻松的活计。

顶着四周众人羡慕的眼神,石飞仙收拾好包袱,去了城内当差。

她没有告诉谢启临,当年知道林氏的阴谋以后,她还帮林氏引开过几个宫女,因为她也恨不得班婳去死。然而这一切再也不重要了,因为现如今活得艰难的是她,而被她嫉恨过的女人,已经高高在上,成为了万民之母。

过往恩怨情仇,全都是一场笑话。

她就是这场笑话中最拙劣的戏子,自以为能赢得满堂喝彩,结果看客的目光,早已经不在她身上。

从西州到京城,一半旱路,一半水路,整整耗时近两个月,谢启临才重新回到这个离开了三年的地方。

城门还是那扇城门,看守城门的护卫却不知道已经换了几拨,谢启临把文书与腰牌递给护卫时,发现不少人都喜气洋洋,便问道:“不知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从外地回京叙职,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喜事也不奇怪,”护卫把文书与腰牌还给谢启临,对他拱手道,“前几日皇后娘娘诞下麟儿,陛下大喜,亲手在大月宫正墙上挂了一把弓。说来也奇怪,咱们京城有大半月没有下过雨,皇子殿下诞生那一日,竟是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您说这是不是上天对咱们的恩赐?”

谢启临拿文书的手微微一颤,“原来……竟是龙子出生了么?”

“正是正是,”护卫笑道,“大人您也是好运气,刚回京就遇到这种大喜事,没准从此以后便官运亨通,红红火火了。”

“是啊,”谢启临点头,“借兄弟你的吉言。”

护卫连说不敢。

谢启临放下马车帘子,对赶车的马夫道:“走吧。”

马车缓缓进京,这个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似乎比以往更加热闹,也比以往陌生。这里的百姓,穿得比西州百姓干净,吃得比西州百姓讲究,甚至连皮肤都比饱受风霜的西州百姓白皙。或许是他在西州做了三年父母官,觉得西州百姓即使没有京城百姓更讲究,但也一样的可爱。

他在京城接待外地任职官员的住处沐浴更衣后,便进宫求见陛下。

按照大赢规矩,知州每三年回京叙职一次,然后等待陛下的诏令,来决定他继续回原地任职,或是升降职位。

从朱雀门进宫,他在御书房外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一个穿着深蓝袍子的太监领他进去。

垂首走进门,谢启临不敢坐在上首的玄衣男人,掀起袍子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微臣谢启临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这个声音仍旧熟悉,只是比三年前多了几分威严。

他站起身,看了眼容瑕,还是那般俊美贵气,唯有周身的气势比以往强悍,更像一个帝王,而不是优雅的贵族公子。

“几年不见,你比以往沉稳了不少,”容瑕放下手里的笔,对谢启临道,“从西州传来的折子,朕全都看过,你做得很好。”

“谢陛下夸奖,微臣愧不敢当。”谢启临没有想到容瑕态度会这么平静。

“做得好便是好,”容瑕把手背在身后,“无需自谦。你再跟朕说说西州的情况,好坏都要说。”

“是。”谢启临拱手,开始细细讲起他在西州的所见所闻。

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他看到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在陛下耳边说了什么。对方说话的声音很小,他隐隐只听到娘娘、汤之类。

然后他便见到陛下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下意识觉得这种时候他不该再看,谢启临匆匆低下了头。

“谢大人,你先回去休息,朕过几日再召见你,”容瑕抬了抬手,“退下吧。”

“是。”谢启临领命退下,刚走出没多远,回头就看到陛下匆匆从御书房走了出来,朝后宫的方向走了去。

难道是后宫出了什么事?他皱起了眉。

“谢大人。”

谢启临抬头,与石晋四目相对。

“下官见过石大人。”

“谢大人客气,”石晋停下脚步,“谢大人刚回京?”

“是啊,过几日便走。”谢启临见石晋欲言又止,“不知石大人有何事?”

“不知……谢大人可曾在西州见过舍妹?”

“没有,不曾见过。”谢启临声音平静。

“若是谢大人见到舍妹,请谢大人修书一封,告知在下,在下感激不尽。”石晋对谢启临深深一揖。

谢启临推开半步,避开了这个礼:“石大人不必客气,若是遇见,我一定会告诉你。”

“告辞。”

“告辞。”

谢启临与石晋擦肩而过,石晋没有看到,谢启临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只要想到当年那个小姑娘,有可能葬身在冰水中,他便不想再开口。他免了石飞仙再受苦役,却从未想过让她再回到京城做舒适的大小姐。

既然他是个负心人,不如再做几件负心事。

这样,便足矣。

第144章 番外二

御膳房, 大厨们看着从大月宫撤下来的饭菜,都露出了焦虑之色。

“今日的汤,又没怎么动?”

“那可不是, 娘娘吃啥吐啥, 据说陛下为了娘娘, 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幸好陛下不是戾王, 不然他们这些厨子早就人头落地, 去地下见祖宗了。他们这些大厨,都是全国各地有名的高手, 煎炸炒煮烹样样精通, 唯独在娘娘怀孕这事情上给难住了。

前几日有个厨子做了盘点心, 娘娘用了半盘, 喜得陛下赏赐了几十两银子。哪知道到了第二日,娘娘又不喜欢了。为了能让娘娘多用些东西, 不仅陛下绞尽了脑汁, 就连他们这些厨子,也恨不得跪在娘娘面前问,您老究竟想吃什么?

陛下与娘娘成亲了四五年, 一直没有子嗣,朝上的那些大臣早就急得跳脚,想要劝着陛下纳妃,委婉一点陛下装听不懂,直接一点陛下又不理会。还有人想要跑去劝皇后娘娘,让她贤惠大度,结果娘娘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把人带到陛下面前,自然又是惹得陛下大怒。

他们这些做御厨的,很多家里也有一两房小妾,像陛下这种有钱有才有权势的男人,反而却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连镇上那些员外都不如,御厨们很是不解。

男人嘛,好不容易做了帝王,不就是要享受美人在怀,英雄屈膝的好日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