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跟你舅舅当年亲手埋下去的,怎么可能有假,”班婳见班恒挖不出东西,又拖着容昇换了另外一个地方挖,这次终于是挖出来了。

拍拍箱子外的图,班婳打开了箱子,里面全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玉器。

“哇,”容昇从箱子里拿出一匹金骏马,“母亲,您跟舅舅埋金子玩,外祖父与外祖母没有惩罚你们吗?”

“怎么可能……”

“咳,”班婳斜眼看班恒,班恒语气一转,“怎么可能不罚,当年我们被罚得可惨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学我们。”

“嗯。”容昇乖乖点头。

班恒觉得,外甥答应得这么迅速,他有那么一点点下不来台。

姐弟两人带着一个小孩子,把所有宝箱都挖了出来,但是不管怎么数,都少了一箱。

“姐,该不会真的被有缘人挖走了?”班恒蹲在地上,傻愣愣地看着这些箱子,“要不就是我们记错了?”

“别的我能记错,这个绝对不可能,”班婳用手帕擦去手掌上的泥土,“哪个有缘人这么客气,发现地底下有一箱金子,不会在四周也找找,偏偏只取一箱走?”

“娘、娘娘,”杜九抱拳道,“天色渐晚,您跟殿下该回宫了。”

容昇仰头看班婳,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笑意,“母亲,挖宝真好玩。”

班婳蹲在他面前,用一条干净的帕子擦去他脸上的薄汗:“你开心就好,那今天我们先回宫,下次再找舅舅玩,好不好?”

“嗯!”容昇乖乖地点头,大大的眼睛澄澈如一汪碧湖。

看到儿子这副可爱的模样,班婳忍不住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容昇脸更红了。

“母、母亲,父皇说了,昇儿是男人,不可、不可这般的。”他害羞的捂脸,从指缝中偷偷看班婳。

“好好好,母亲下次不亲你了。”

“哦。”容昇垂下头,看起来乖巧极了。

“不过你父皇今天不在,你要听我的,”班婳牵起容昇的手,在他另外一边脸蛋上亲了一口,“豆丁大的孩子,还男人呢。”

“母亲!”容昇害羞的扑进班婳怀里。

身为大内禁卫军统领的杜九默默望天,娘娘总爱这么逗小殿下,偏偏小殿下满心满眼都围着娘娘打转,就算跟着娘娘胡闹,被陛下留下背千字文,转头又母亲母亲的了。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子应该称皇后为母后,但是殿下私下里,总是称娘娘为母亲,娘娘也乐得殿下这么称呼他,陛下……陛下向来在娘娘面前,是没多少立场的。

想到这,他又看了眼地上的箱子,若是娘娘知道当年这堆宝藏,有一箱是被陛下挖走的,不知道陛下该怎么跟娘娘解释。

一行人下了山,容昇规规矩矩与班恒告别,那懂礼规矩的小模样,惹得班恒连连摇头,这孩子行事作风更随他父亲,不像他们班家人闹腾。

不过一国太子么,就是要知礼懂事些才行,若是像他们班家人这样,那还不乱套了?

姐弟俩一合计,把宝藏给平分了,单出来的那一箱,被班恒以“辛苦钱”的名义,分给了小太子容昇。容昇连连推辞,不过才五岁的他,哪里斗得过京城一等纨绔,最后只能抱着一大箱珠宝坐进马车。

回宫后,伺候太子的宫人,见太子拿了这么大一箱东西回来,也没有谁多问,只是好好地把珠宝放进了太子私库里。

晚膳的时候,班婳对容瑕道:“你脑子比我好使,你说那箱珠宝去哪儿了?”

容瑕苦笑:“这我就猜不出来了。”

“那倒也是,”班婳恹恹地叹口气,“你又没跟我们一起埋宝藏,又怎么会知道。”

容瑕干咳一声,没敢看班婳的眼睛。

夜深时分,容瑕搂着班婳,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婳婳,你跟永时埋那么多宝藏在地里做什么?”当年因为班家姐弟是有名的纨绔,他们说埋宝藏玩,他也没细想过。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处处不对劲。就算两人是纨绔,会把金银珠宝埋着玩,也不可能埋这么多。便是他们年轻不懂事,以岳母的性子,也不会随他们如此行事。

这么多金银珠宝,从府中取出是有记录的,岳母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为什么会任由两人这么做?

现在想来,也觉得自己当初有些奇怪,别人举止但凡有半点不对,他早就起了疑心,偏偏婳婳与妻弟在他眼皮子下做下这么多荒唐事,他也没怎么多想。

怪只怪……美色惑人,让他做了一回眼瞎心也瞎的昏君。

想到这,容瑕忍不住笑了笑。日后谁若是再说婳婳不聪明,他第一个不赞成,她连自己都骗过了,怎么会不聪明。

“当然是为了藏起来,”班婳打了一个哈欠,“当时二皇子野心渐露,我们家又不受待见,万一他真的登基,我们家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埋点金银也算是一条后路。”

“后路?”容瑕表情十分微妙,明知道二皇子对班家观感不好,又担心二皇子登基,班家想到的后路竟然就是……埋金子?

“除了埋银子外,还有其他安排吗?”

“还要有其他安排?”班婳睁大眼睛,“什么安排?”

“没什么,”容瑕笑了笑,“这样就很好了。”

至少……他们还有给自己留条后路这种想法,总算是有救的。

“那是自然,当年为了选埋金子的地方,我可是废了不少劲儿,”班婳伸手戳他胸口,“若不是因为第一次被你发现,我们也不会换地方。哪知道换一个地方,还是被你撞见了……”

忽然她语气一顿,怀疑地看着容瑕:“容瑕,我们埋在地下的那些金子,该不会被你挖走了一箱吧?”

“怎么会,我怎么会挖走你跟妻弟的金子,我会是那样的人吗?”容瑕温和一笑,愣是笑出了一股温润如玉的味道。

“那倒也是,”班婳觉得,以容瑕当时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他又不缺那么一箱金子。若是缺银子,也不可能只挖一箱,“乖,是我错怪你了。”

“那你怎么补偿我?”容瑕额头抵着班婳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暧昧与缠绵。

班婳伸手拥住他,小声问:“你说呢?”

“我说……”容瑕声音暗哑,“春宵一刻值千金……”

春去夏来,班婳带着儿子去容瑕的私库找东西。

容瑕的私库很大,随着他做皇帝越久,私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班婳与他成亲这么多年,也没看完私库里所有的东西。自从容昇满了四岁以后,她就常常带他一起来私库。

历史上有不少太子皇子,因为卖官卖爵,贪污受贿背上污名,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为了点银钱做出这种对不起百姓的事情,所以干脆让他开开眼,让他明白金银这种东西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母亲,”容昇蹲在地上,指着藏在角落里一口不起眼的箱子,“您看这箱子,好像您跟舅舅埋宝藏的箱子。”

班婳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过去,轻哼一声。

这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果然男人的嘴信不得,当了皇帝的男人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容昇:(⊙o⊙)

班婳:冷漠。

容瑕:……

晚安~

第146章 番外四

“王总管, ”尚衣局的管事姑姑叫住神色有些匆匆的王德,“皇后娘娘让奴婢们做的夏装已经做好了,不知奴婢等何时把衣服拿去给娘娘看看。”

“衣服?”王德脚步一顿, 顿时来了精神, “你说得对, 应该让娘娘过过目, 若是有哪儿不喜欢, 还能修改一番。”这会儿若是有什么事来让皇后娘娘分一分神,也挺好的。

“你让下面的人把东西收拾好, 半个时辰后, 随杂家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

管事姑姑心中一喜, 没有想到王总管竟然这么好说话。

朝堂之上, 几位心腹大臣知道陛下近来心情有些不太畅快,所不会在琐碎的小事上让陛下烦心。好在陛下不是因为私事无故迁怒朝臣的帝王, 所以一些没什么眼力劲儿的朝臣, 并没有受到责罚,最多他们觉得陛下的表情有那么点不好看而已。

下了朝以后,几位官员凑到班恒跟前, 想要在班恒这里打听些许消息。班家人虽然不太管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本身还是很受陛下看重,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班家没准能知道。

不过班恒是谁,做了皇帝这么多年的妻弟,什么事情不知道,什么事情不清楚?所以不管这些人问什么,他一概是装疯卖傻,半点口风不漏。

旁人只觉得班家人越来越狡猾,实际上 连班恒也不知道,陛下最近几日究竟是怎么了。

“班侯爷,”一个太监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陛下邀您到御书房一叙。”

班恒眉梢一挑,陛下心情不好,今天还特意叫上他,难道这事跟他姐有关系?他心里有些奇怪,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只是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侯爷,请。”

御书房里,容瑕批了几道奏折后,便把御笔放下,愁着脸叹气。

“陛下,明和侯到了。”

班恒举行冠礼时,容瑕亲自给他取了字,字曰永时。后来他与姚菱成亲,容瑕又给了班家一个恩典,那便是晋封班恒为一等侯,封号明和,这也代表着班恒日后就算继承班淮的爵位,也仍旧会是一个国公,他若是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成年以后,都会有一个爵位继承。

陛下对班家的荣宠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在以为班家终于能够显赫不凡,就像当年的石家时,班家却还是过着万事不管、游手好闲、油盐不进的纨绔日子,让人不得不再度为班元帅感慨,可惜班元帅一辈子的威名,却有这样的后辈,简直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班家的烂泥表示,他们在墙角躺得好好的,何苦非要让他们上墙呢?

“陛下,”班恒走进御书房,跟容瑕见过礼,“您叫臣来,总不能是跟臣商量政事吧?”

“你先坐,”容瑕苦笑,“朕前些日子做了件对不起婳婳的事,惹得她不开心……”

“陛下,”班恒表情有些变化,“你宠幸其他女子了?”

容瑕表情一愣,随即失笑:“宫里这些女子,如何与婳婳相比,朕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就是……惹得她不高兴,近来都不爱搭理朕了。”

“哦,”班恒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你跟我姐成亲都十年了,她那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这事……本是朕的不是,因为一时兴起,就逗弄了她一回,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竟是被她发现了,”容瑕苦笑,“本来连我自个儿都忘记了。”

班恒同情地看了容瑕一眼:“那臣也没法子,只能等她慢慢消气了。反正以前我惹了我姐生气,一般她打我一顿就好,您是皇上,她再怎么也不能对你动手……”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游移不定地看着容瑕,“陛下,我姐她……”

真对陛下动手了?

“那倒没有,婳婳向来很有分寸的。”容瑕忙道,“你跟朕说说,婳婳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陛下,我姐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倒是不少,可是一般她喜欢什么,家里就给她寻来什么,”班恒认真道,“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求而不得的。”

“这样才好。”容瑕把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容犹如冬日的暖阳。

两人在御书房商量了半小时,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伏低做小,直到把班婳哄开心为止。

女人拥有的东西越少,就越容易被感动,被哄骗。但若是一个女人从小万事不缺,父母宠爱,兄弟爱护,那她就不容易被小恩小惠所打动。容瑕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却庆幸婳婳是这样的女人。

爱一个人,就恨不得她从小到大都好好的,一点苦都不要受。

容瑕回到后宫,发现内殿十分热闹,衣服首饰摆满了屋子,唯一没有见到的便是婳婳。

“娘娘呢?”

“陛下,娘娘一个时辰前出宫了。”

“替朕更衣。”本来前段时间婳婳说好带他出宫玩的,可惜这几日他连内殿都没机会进去,更别提让婳婳带他出宫玩。

“陛下,您要出宫?”王德小声问。

“嗯,”容瑕理了理衣襟,“朕出去看看。”

茶馆里,班婳悠闲自得的坐在桌边,听着下面说书先生讲书,这位说书先生对当今皇帝十分推崇,五次讲书,有三次都在吹嘘当今陛下有多厉害。

“在座诸位现在用的番薯、面豆,都是陛下派人从海外找回来的。据说某日陛下正在梦中,忽然一神龙下凡……”

“古往今来,谁能像当今陛下这般,让咱百姓衣食富足,就算遇上大灾年,也能有食物饱腹?这样的皇帝,千年也找不着一个,不是紫薇星君下凡又是什么?”

班婳听说书先生越吹越神奇,什么八方来朝,什么紫薇星君下凡,什么千古一帝,吹得她这个皇帝枕边人,都觉得有些脸红。

“赏他十两银子。”

冲他拍皇帝马屁不要脸的精神头,班婳也是要赏赐的。

“是。”。

“客官,请往这边走。”堂倌引着一个穿着青衫的男人往上走,这个男人在看到班婳后,便停下了脚步。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班婳还回头看去,察觉不远处的男人有些眼熟,思索片刻后才道:“严甄?”

十年前的严甄,还是一个面白无须的愣头青,现在他留着胡须,眼角也长出了细纹,她差点没认出他是谁来。当年她似乎听身边人提过一句,说是严甄去了外地任职,从那以后,她便再没听说过此人的消息。

“下官见过……黄夫人。”严甄怔忪了片刻,上前恭恭敬敬地给班婳行了一个礼。

十年未见,眼前的女人似乎格外受时间的厚待,仍旧如当年一般明艳照人,在看到她的那瞬间,严甄又想起了当年那个马背上的红衣女子,肆意张扬,美得让他连呼吸重了些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黄夫人”对的称号,班婳忍不住噗嗤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坐吧。”

“谢夫人。”楼下传来笑声,叫好声,明明是十分热闹的氛围,偏偏严甄却觉得此刻安静得不像话。他小心翼翼挨着椅子坐了半边屁股,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不敢看班婳的脸。

“说到英明神武的陛下,就不得不提到咱们的皇后娘娘。陛下是紫薇星君下凡,娘娘就是九天凤凰投胎为人,有高人曾说,娘娘与陛下在天上便是一对……”

“噗嗤,”班婳再也忍不住笑,对身边的属下道,“这说书先生是个人才,紫薇星君的夫人竟是九天凤凰,这么好的脑子,待在这里埋没他了。查清他身份,若是没问题就把人带回去,让他跟陛下……”。

她语气一顿,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下去。

“不用带回去,我已经听见了,”容瑕大步走过来,在班婳身边坐下,“婳婳可是想我了?”

班婳翻个白眼,不愿意搭理他。

“微臣见过黄公子。”严甄不敢在外面说漏容瑕的身份,在容瑕现身那一刻,便忙不迭起身行礼。

“严仲甄?”容瑕看了眼严甄,转头看班婳,“真是巧。”

班婳低头喝茶,没有理他。

严甄拱手弯腰站着,与朝中那些木讷老实的官员无异。十年前的严甄有胆量跟喜欢的女子告白,也会冲动的用绝食来抗议父母,甚至会毫无顾忌跑到女子家门口傻站着;但是十年后的他,再也没有这样的勇气与荒诞,已经而立之年的他,与官场上的其他人一样,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年轻的时候不分轻重,勇气无限,人到而立以后,再回想当初,也不知道该自嘲还是感慨。

他站在一边,看着陛下轻言细语哄着皇后,最终皇后终于给了陛下一个眼神,陛下便喜得不行,抓着皇后的后,许了一堆的承诺,姿态低得犹如追求心爱女子的年轻小伙。

陛下与娘娘成亲十余年,竟还能如此哄着娘娘么?

他静静地站在一边,仿佛自己是茶楼中的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直到帝后起身准备回宫时,才躬身行礼:“恭送公子与夫人。”

班婳想要回头看他一眼,但是容瑕转了一下身,刚好遮住了她的视线。

“我们回去了,可好?”

她戳着容瑕的腰,哼了一声,不过容瑕牵她的手时,她没有拒绝。

严甄躬身送二人到了楼下,直到帝后两人进了马车,他才敢抬起头细细看一眼。

然后再次躬身垂首站着,对着马车行了一礼。

“公子夫人,请慢走。”

往日旧事,过往云烟。

第147章 番外五

“太子殿下, 今日课业已经结束,微臣告退。”

“先生慢走。”容昇起身向先生行了师生之礼,待先生离去以后, 才转身往外走。守在外面的侍卫太监忙跟上, 但是他手上的书袋, 没有人替他拿。

这是陛下的命令, 说殿下身为学子, 就该善待自己的书籍,让别人拿书, 非君子所为。

好在太子虽然只有七八岁的年龄, 但却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 陛下让他自己拿书, 他也不觉得委屈。

每日课业结束以后,容昇都会到御书房让父皇检查课业, 检查完以后, 父子俩半便一同回后宫,与母亲一起用膳。但是今日似乎有意外发生,他甚至听到父皇斥责朝臣的声音。

父皇向来是喜行不露于色, 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定是有人踩在他底线上了。

“殿下,”守在殿外的王德看到容昇,上前给他行礼,“陛下正在里面与朝臣说话,您这会儿要进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