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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乐郡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太子妃把小阴氏赶走以后,转头见班婳面色苍白,嘴唇发乌,忙道,“我让太医进来给你瞧瞧。”

“不用了,”班婳摇了摇头,“我就是……”

她语气顿住,竟是吐出了一口乌红的血。

“郡主,”刘夫人再也端不住脸上的笑,惊慌失措地扶住班婳,“你怎么了?”

班婳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手背上全是血,她捂住火烧般的胸口,迷迷糊糊间觉得十分不甘心。

她今日脂粉未用,华服钗环皆无,她不能死得这般朴素。若是她死,应该身着华群,画着最美的妆容,佩戴着天下女人都羡慕的首饰,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不甘心!

她不想死!

“快!快传太医,把所有太医都传过来。”太子妃连声音都发抖了,女眷这边的茶点都是她在负责,若是福乐郡主出了事,她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马上安排禁卫军把这边看守起来,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宫女太监全部严查,”太子妃恨得咬牙,在座这么多女眷,谁出事都比班婳出事好,“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其他女眷也吓得花容失色,她们平日里最多也就斗斗嘴,阴阳怪气地埋汰几句,但大多人还没有心狠到下毒杀人的地步。现在看到福乐郡主面色蜡黄,口吐鲜血的模样,胆子小的人忍不住尖叫出声。

太子正在与朝臣用饭,听到女眷那边传出尖叫声,甚至还有禁卫军调动的动静,他忙招来身边得用的太监:“快去看看太子妃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妃性格稳重,若不是大事发生,绝对不会轻易调动禁卫军。

“报!”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太监惊惶地跑进来,来不及看清屋内的人便重重地跪下:“殿下,福乐郡主中毒。”

“你说什么?”容瑕猛地站起身,他面前的小桌被掀翻,饭菜溅落一地。

“福乐郡主中毒,太医已经全部调往……”

容瑕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推开身边想要上前劝慰自己的官员,大步走了出去。

剩下的官员面面相觑,惊讶过后又感到后怕,吃食茶水中竟然混入了毒药,若是这人想要他们的命,他们现在岂有命在?

“太子……”太子的属官见太子也跟着走了出去,想要叫住太子,只可惜太子根本没有搭理他。

“石副统领,出大事了,”杨统领走到石晋面前,“福乐郡主出事了,太子与太子妃有命,让我们立刻看守御田,不让任何人离开。”

“你说谁出事了?”石晋握着佩刀的手一紧,他腮帮子咬得紧紧地,“谁?”

杨统领被他奇怪的反应弄得有些心慌:“就是成安侯夫人,福乐郡主。”

石晋沉默地对杨统领行了一个礼,转身就往女眷所在的方向走。杨统领见状忙叫住他,“石晋,你要去哪儿?”

石晋没有理他,仍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哎……”杨统领察觉到石晋的不对劲,福乐郡主中毒,石晋这么激动做什么?

石晋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远处神色仓皇的容瑕,这位风度翩翩的男人,跑得毫无形象,就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容瑕在地上摔了一跤,然后从地上拍起来继续往前跑,没有怕身上的尘土,甚至连散开的发髻都没有理会,只是匆匆地跑着,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石副统领?”杨统领追了上来,“你怎么了?”

“没事,”石晋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杨统领,“下官这就去安排禁卫军把这边围起来。”

杨统领看着石晋僵硬地背影,又看了看女眷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容瑕伺冲进女眷所在的屋子,见班婳正躺在临时拼凑的榻上,太医正在往她嘴里喂一碗黑漆漆的药。

药刚喂进去没几口,班婳便吐了,不仅吐出了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还吐出了一大团血。

“成安侯……”太子妃看到容瑕进来,想要说两句宽慰容瑕,谁知道容瑕抬头看了她一眼,太子妃觉得好像有无尽的寒气窜入她的脚底,一直冷到她的胸口。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竟是不敢再开口了。

“婳婳。”容瑕走到班婳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但是她的手指冰凉,容瑕忍不住伸手在班婳的鼻尖探了探,确定有呼吸后,他颤抖着手把班婳双手捂在胸口,双眼通红地看向太医,“郡主怎么样了?”

“侯爷,下官正在给郡主催吐,待把毒素吐出来,或许……”太医想说或许还有救,可是看着成安侯赤红的双眼,他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继续。”

“什么?”

“我说继续催吐。”容瑕眼中有水雾闪过,但是太医不敢细看,只是端着药碗往福乐郡主嘴边喂,可是昏迷的人哪有吞咽能力,若是身份普通的,他用一个漏斗也能喂进去,偏偏这是陛下看重的郡主,他若真的敢这么做,明天就能被太医院除名了。

“我来。”容瑕抢过太医手里的碗,把班婳搂进怀中,仰头自己喝了一大口味道怪异的药,低头喂进了班婳的嘴里。

周围的女眷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但又忍不住偷偷看上两眼。

一口,两口,三口。

昏迷的班婳皱了皱眉,吐出了几口暗褐色药汁后,吐的便是大口大口的血,血一开始是乌红色,但是渐渐地便正常起来。

容瑕看中盆中的鲜血,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差点连药碗都端不住。

“侯爷,好了,”太医观察了一下血的颜色,“郡主内腹的毒药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以下官来看,这毒虽十分烈性,但是郡主中的量应该非常小,所以才能有机会救治过来。”

太子转头去看其他太医:“郡主中的什么毒,你们查出来了吗?”

“回太子殿下,下官在福乐郡主用过的茶杯中发现了少量的雪上一枝蒿。”

“雪上一枝蒿?”太子听着这名字似乎挺美,“这是什么药?”

“它还有个俗名叫乌头,本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可若是内服,便是剧毒。福乐郡主服用的量小,应该不会有危险。”太医最不明白的就是,下毒之人实在太难让人理解了,既然有心要人的命,为何又只放这一点毒?

乌头虽毒,可若是用量少,又催吐及时,是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我想起来了,”刘夫人忽然道,“刚才有个宫女给郡主端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茶水出来,郡主还赏了一块手绢给这个宫女。宫女把茶倒了,重新给郡主续的茶……”

也就是说,最开始那杯茶里面是有剧毒的,可是那个小宫女把原本的茶水倒了,重新倒了新茶,所以毒量便缩小了很多。

有心杀人,毒药定是淬炼过的,只需要喝一口就能毙命。就算郡主挑剔,也会礼节性地喝一口,单单这一口,足以要了她的性命。唯一的意外就是那个小宫女重新给郡主续了一杯。

这是巧合,还是那个宫女临到关头后悔了,所以救了福乐郡主一命?

“把那个宫女带进来。”太子看了眼抱着班婳的容瑕,这件事若是不给班家还有容瑕一个交代,他日后就不好意思见他们了。

早在班婳出事的时候,太子妃就下令把这些宫女太监严加看管起来,就算他们想要自尽都没有机会。现在太子想要见到人,宫女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见这个宫女年岁尚小,身上稚气未脱,“你为什么要毒害福乐郡主?”

“奴婢……奴婢叫小雨,”小宫女朝着躺在硬榻上的班婳磕了一个头,“奴婢自知是死罪,奴婢甘愿受罚。”

“指使你的人是谁?”太子妃追问道,“你一个宫女与郡主有多大的仇,要置她于死地?”

小宫女摇头:“郡主是个好人。”

太子妃冷笑:“你既然说她是好人,又为何要毒杀她?”

小宫女仍旧只是摇头:“奴婢对不起福乐郡主,愿下辈子再偿还她的恩情。”说完,她站起身就冲向一位拔刀的禁卫军,杜九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你以为一死了之就可以?”太子妃冷眼看着这个小宫女,“你的家人,你的父老乡亲,都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被连累。本宫若是你,便会说出幕后主使,至少不会连累可怜的无辜之人。”

宫女肩膀微微一抖,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太子与太子妃:“奴婢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便拖出去……”

“殿下,”容瑕忽然开口,他眼眶发红,像是哭过,又像是盛怒过后的平静,“让微臣跟她说几句话。”

“成安侯请。”太子有些不敢看容瑕,他总觉得这事是他对不起容瑕与婳丫头,所以非常心虚。

“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人被威胁,所以不敢说出幕后主使,”容瑕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但是此事我怀疑你不只是针对福乐郡主,你想要谋杀的还有太子与太子妃。这种诛九族的事情你既然敢做,那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侯爷!”小宫女忙道,“这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求侯爷开恩。”

容瑕冷笑:“我若是给你开恩,谁又能替婳婳受今日所苦?”

宫女重重磕头道:“奴婢愿以命相抵。”

“我不在意你的命。”容瑕转头看着榻上的班婳,她脸色苍白得毫无生气,红润的唇也变得惨白,他的心有熊熊怒火在燃烧,但是大脑却冷静得让他自己都惊讶。

他只恨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没有护住婳婳,让她受了这么大的苦,差点连性命都丢了。

太子妃看到了容瑕眼中无限杀意,明明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但她就是说不出的畏惧。

“太子……”太子妃转头去看太子,想要太子说句话打破现在的僵局,但是太子只是轻轻摇了头,竟是打算把主动权交给容瑕了。他转头看了眼其他女眷,让她们全部退下了。

“我身边没有什么亲人,”容瑕握住班婳的手,语气平静,“婳婳是唯一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你伤了她,就不要跟我说求情,无可奈何也好,被逼的也好,全都与我无关。”

“我只想要你九族的性命。”

“杜九,”容瑕唤来护卫,“马上去查这个宫女身边有哪些交好的人,家中还有什么亲人,但凡可疑的人,全都抓起来。本官怀疑,她与乱党勾结,对皇室图谋不轨。”

“是。”

“侯爷开恩,侯爷开恩。”小宫女对着容瑕连连磕头。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很快她的额头便渗出血来,太子看着有些不忍,转头想说什么,可是瞧见容瑕看班婳的眼神,他终究没有开口。

他从未见过容瑕用这种眼神看过谁,他甚至觉得,若是婳婳今日就这么去了,容瑕一定会疯。

“别磕了,不要打扰了婳婳的休息,”容瑕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班婳唇边的血迹,“你若是想把自己磕死在这,就去外面磕。不管你死还是活,你在下面都不会孤单,本官会送你的亲朋来与你相伴。”

成安侯疯了?

太子妃不敢置信地看着容瑕,这是谦谦君子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班婳真有这么重要,重要他摒弃了做人对的原则,名声不要了,风度不要了,甚至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对一个小小的宫女都使出这种手段?

太子妃没有怀疑成安侯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若是这个宫女不把事实真相说出来,成安侯真的会让她的亲朋一起受到牵连。

美人泪,英雄冢,成安侯终究是个男人,是男人都逃不开美色的诱惑。他被班婳迷了心智,连自我都扔掉了。

这也是太子妃一开始不喜欢班婳的地方,她不讨厌比自己美的女人,整个京城美人那么多,她若是有心嫉妒,能嫉妒得过来吗?可是班婳不同,她的美得太媚,美得太妖艳,这样的女人即便不是祸国妖姬,也会是不安分的女人。

她不太喜欢不安分的女人,包括太子的亲生姐姐安乐公主,她内心里也是不太喜欢的。

在她看来,班婳与安乐公主是一样的,活得没心没肺还不安于室。成安侯对班婳情根深种,就像是雨天出太阳,让人诧异又无法理解。世间好女人很多,长得美貌又有才华的女子亦不少,成安侯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偏偏被这样一个女人迷了心窍?

“成安侯,”太子妃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样逼迫她又有何用,不如派人下去慢慢细查,看她与哪些人有过来往,总会水落石出的。”

“我等不了,”容瑕冷冷地看向太子妃,“婳婳是我的夫人,太子妃不懂微臣对她的一片心意,微臣毫无怨言,只盼太子妃不要阻拦微臣的决定。”

太子妃面色不太好看:“成安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心意?

天下情爱,不过是利益罢了,容瑕这话是在嘲笑她与太子感情不好,还是什么意思?

容瑕没有理会太子妃,他用薄被裹好班婳,拦腰打横抱起她,转身就往外走。

“成安侯……”

太子起身叫住容瑕:“你带婳丫头去哪儿?”

“婳婳喜欢软一些的床铺,我带她回府休养,”容瑕对太子微微颔首,“请恕微臣不能向您行礼。”

太子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我这就去请御医到贵府。”

“多谢太子。”

太子道:“婳丫头乃是我的表妹,看到她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不必道谢。”

太子妃神情有些落寞,她被一个侯爷出言不逊,太子不仅不为她找回颜面,竟还担心着一个远房表妹,她与太子的感情,什么时候冷淡至此了?

记得刚嫁进太子府时,太子对她很好的。

就因为……她不能为他诞下嫡子吗?

容瑕抱着班婳走出屋子,抬头与守在外面的石晋视线对上。

寒风起,吹起容瑕披散下来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龙虾:犯我婳婳者,全部被诛。

第116章

相传几百年前有位文人放荡不羁,身穿宽松大袍,长发不束,但由于他才华出众,被人誉为名士,甚至得了一个狂生的名号。但是头发散乱的男人,能好看到哪去呢?

石晋从小到大都是规矩的,他甚至无法理解别人这种不规矩的行为究竟有哪里值得称赞。

他与容瑕立场虽然不同,但是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容瑕是京城中难得的人物。见过了他现在狼狈的一面,石晋并没有感到幸灾乐祸,只是内心复杂难言。

既想他对福乐郡主不好,又想他与福乐郡主恩爱到白头。

看了容瑕怀中抱着的人一眼,石晋抬了抬手,示意属下放容瑕离开。

容瑕对他颔首过后,便登上了一辆匆匆停在外面的马车。

“成安侯,”石晋走到马车旁,“福乐郡主怎么样了?”

“有劳石大人关心,在下的夫人并没有性命之忧,”容瑕掀起帘子,神情淡漠,“告辞。”

“告辞。”石晋退后两步,目送带着成安侯府家徽的马车离开。

他转过头,刚才被带进去的小丫鬟被押了出来,太子与太子妃跟着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殿下,”石晋走到太子面前,“这个宫女便是毒害福乐郡主的凶手?”

“凶手虽是她,但是幕后主使却另有其人,”太子妃接下话头道,“成安侯已经离开了?”

“方才已经匆匆离开了。”

太子妃抿了抿唇,转头去看太子,太子脸上的担忧浓郁得化不开。她伸手去拉太子的手臂,“殿下,我们要不要送些福乐郡主需要的药材过去。”

“有劳太子妃了。”太子对她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朝臣所在的地方。

太子妃怔怔地看着太子背影,很久以前太子喜欢叫她的闺中小名,那时候她总劝太子,这样不合规矩,若是被其他人听见,一定会笑话他。现在太子不再叫她闺中小名,她才恍然觉得失落。

定是因为成安侯叫班婳的小名,她才会如此的患得患失。太子妃自嘲一笑,她与班婳不同,何须与她比较这些?

“太子妃,”石晋担心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没事,”太子妃摇头,“我就是有些累。”

石晋见她不愿意多说,抱拳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火,熊熊大火。

班婳觉得自己就像是架在了柴火堆上,火势大得映红了半边天,她张开干涸的唇,看到的却只有黑漆漆的天空。没多久,天上又开始飘起雪花来,雪越下越大,她冷得无处可躲。

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雪冻死吗?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粗布麻衣毫无美感可言,再一摸头发,散乱干枯的头发,比鸡窝也好不到哪去。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雪已经陷入了她的小腿,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她深吸一口气,寻找着静亭公府所在的方向。

走了没几步,她眼前的道路变了模样,一边是火,一边是雪,她停下脚步,内心感到了绝望。

可是只要低头看到身上的衣服,她又有了勇气,一步又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

道路的尽头是无数的坟墓,坟墓上没有杂草,也没有墓碑,每一座都冷冰冰地立在那,让人汗毛直立。

班婳停下脚步,忽然想起了曾经做的梦,那些在镇压军刀下的亡魂,他们有些是真的悍匪,但是更多的却是被逼上绝路的灾民。她闭上眼,想要从这块地上穿行而过。

她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哀嚎,男人的怒吼。咬紧腮帮子,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回应那些叫她名字的人。祖父曾给她讲过,在墓地中若是有人叫她,一定不能回头,也不能应。

“婳婳,”一个穿着青袍,身材魁梧的老者笑眯眯的站在前方,“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跟我回去。”

祖父?

班婳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者,想要开口叫住他。

不、不对。

祖父临终前受惊了病痛的折磨,瘦得不成人形,可是他为了祖母支撑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再也坚持不下去以后,才拉着她的手说,要她好好陪着祖母。

祖母……

班婳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对不起祖父,她没有好好陪着祖母,也没有好好保护祖母。

“婳婳……”容瑕冲到床边,看着高热不退,烧得满脸通红的班婳流出了眼泪,忙抓住她的手,大声问道:“婳婳,你哪里不舒服,婳婳?”

“成安侯,”一位施完针的御医见容瑕这样,有些不忍地开口,“成安侯,郡主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她听不见你的声音。”

“郡主现在怎么样了?”容瑕握紧班婳的手,滚烫的温度让他内心难以安定,“之前你们不是说,毒药的量不大,不会有性命之忧吗?”

“按理本是如此,只是郡主吐了这么多血,又开始发高热,这些情况确实有些凶险,”御医见成安侯沉着脸没有说话,又小心翼翼道,“您放心,下官等一定全力救治。”

容瑕沉默地点头:“有劳。”

他转头替班婳试去了脸上的泪。

御医见他失魂落魄地模样,无奈地在心底摇头,正准备说话,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侯、侯爷,静亭公、静亭公夫人以及世子来了,”小厮喘着粗气给容瑕行了一个礼,“静亭公等不及通报,已经赶过来了。”

“我知道了。”容瑕话音刚落,班淮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婳婳怎么样了?”

“是谁算计的?请来的御医是哪几位?”

班家人涌了进来,御医发现出了班家三口以外,还来了一些班家旁支的人,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若不是他们一口一个福乐郡主的小名,他们差点以为班家人是来砸场子的。

“岳父、岳母,”容瑕给二老行了一个礼,不过班家二老现在也没有心思等他行礼。阴氏走到床边摸了摸班婳发烫的额头,“凶手抓到了吗?”

容瑕躬身道:“这个案子,我会亲自去审。”

阴氏点了点头,用手帕擦去班婳额头上的细汗:“你做事,我们放心。”

容瑕又给阴氏行了一个深深地揖礼,没有再言。

“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我就该去御田的,”班淮又是后悔,又是愤怒,“哪个小王八羔子让我们家闺女遭这么大罪,我宰了他。”

御医不禁想,静亭公不愧是武将之后,这骂人的话可真够直白的。

“待查清了幕后主使,我们一定不放过他!”班恒恨得咬牙切齿,他走到阴氏身后,看着神情异常痛苦的姐姐,转头去看太医,“我姐中的什么毒?”

“乌头。”

“什么?”班恒脚下一软,竟是这么阴狠的毒?

他姐……

他姐……

“请世子放心,郡主中毒并不严重,只要熬过这场高热,就没事了。”

班恒心里仍旧难受万分,他姐哪受过这样的苦?什么叫只要熬过,这可是被人下了毒,不是饿着了,渴着了。可是谁跟她姐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要她的性命不可?

宁王妃谢宛谕?

太子妃石氏?

谢家老二谢启临还是被她姐鞭笞过的沈钰?

前面三个不提,沈钰就算再恨他姐,可他有本事安排人在农耕节捣乱?若他真有这个能耐,又怎么会被削去功名,官职也保不住?

班恒自知脑子有限,便把心中的疑惑提了出去。

“不可能是沈钰,”阴氏用近乎肯定的语气道,“他回了老家东州。”

“我就说怎么一直没再见过他,原来被革除功名以后,他就回了老家,”班恒看向容瑕,“姐夫,拜托你一定要把幕后真凶找出来。”

“我会的,”容瑕沉着脸道,“我不会让婳婳白受这些罪。”

班婳被人下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云庆帝跟前,他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毒药怎么会带进御田?”这次安排太子代替他去农耕,他特意让礼部准备的帝王规格,每一样吃食,每一样用品都经过了重重检查,想要混入其中几乎是难上加难。

除非在御田伺候的宫女太监早就被人买通,不然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杨统领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他却不好直说,只是道:“微臣一定会尽快查清。”

未料云庆帝忽然开口道:“你认为是宁王还是宁王妃?”

杨统领愣了半晌:“微臣……不知。”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云庆帝让王德扶着他走到御案旁,“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