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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有时环顾一下四周,空旷的房间,几个大纸箱几个行李箱。还需要老秦出面打击她积极性么?现实早已将她打击得透透的了…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钟有时终于舍得爬起来,拿着手机往门边赶:“我叫的披萨到了。”

一听有披萨,老秦也坐不住了,明显咽了口唾沫,趁着钟有时往门边赶的工夫,她也轻车熟路地点开外卖软件,一边滑着页面一边问:“对了,你在米兰都呆那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到搬去佛罗伦萨?”

“不是你总说嘛,佛罗伦萨男的全意质量最高,器.大活好六块腹肌——不,八块…”钟有时一边调侃着一边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却并非她熟悉的那位留着大胡子、看似40岁实则18岁的送餐小弟——

钟有时一头雾水地拿着这封挂号信回了屋。

视频那头的秦子彧点完外卖返回视频页面一看:“披萨呢?”

披萨没有。钟有时裁开信封,只得一张法院传票——

她被告了。

钟有时再也顾不上去讨论佛罗伦萨的帅哥们器大不大活好不好腹肌到底有几块,手一抖就掐了视频通话,盯着手中传票反复看。

她没看错,那姓陆的竟真的要求她赔偿40万的损失。

如今这屋子空旷得足够她来回踱步、咬牙切齿、骂爹喊娘。最终,钟有时深吸一口气,忍下所有冲动,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幸好姓陆的微信号她还没删——

老大,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编辑好这句之后,自己先通读一遍,总觉得语气太硬,又暗搓搓地句尾加了个“呀”字——

老大,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再通读一遍,似乎那个“呀”字也不够表达自己讨好的姿态,又暗搓搓地在句尾加了个傻笑的表情。

这才满意地点击发送。

显然现实还嫌对她打击得不够透,都不给她一个焦急等待回复的机会,就果断甩给了她一句冷冰冰的系统提示——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钟有时盯着这行字——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瞬间急火攻心,猛地就把手机给摔了。

本该踏上去往佛罗伦萨的火车的钟有时,揣着被自己摔碎了屏的手机,开始了漫漫寻人之旅。

寻到酒店,人已经撤了。

试着向前台打听,陆觐然倒真的给她留了话——

法院见。

看着字条上那笔锋犀利的三个字,钟有时千忍万忍终于忍住了二摔手机的冲动。毕竟再摔一次,手机就真的得报废了…

她还能去哪找他?

难不成真的要法院见?

就在钟有时一筹莫展时,突然灵光一闪——

宋姐的婚礼!

19号!

就在明天!

陆觐然抵达教堂时,不少宾客已提前到场。

新郎作为传统天主教徒,婚礼形式安排得自然一板一眼,女宾着浅色连衣裙,男宾着西服,这都是邀请函里特别声明过的。他自然也配合着,领结一丝不苟,衣襟浆得笔挺。

当然,他得先行去休息室和宋姐打个照面。

他敲响休息室的门没一会儿,宋姐唯一的伴娘就前来应门了——

宋栀。

宋栀今儿穿了件薰衣草色的长裙,简约得不戴半点饰品,却依旧光彩夺目。

以至于陆觐然目光定格许久,好不容易才移向正坐在梳妆台前做最后准备的宋姐。

宋姐身上的婚纱——

这也是陆觐然第一次窥见这件婚纱的真容。

萧岸的工作能力果然不容人半点质疑。整件婚纱如在发光。

衬得宋姐也格外光彩熠熠。

陆觐然笑:“你今天真的太…”

却有另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陆觐然回头一瞧。

先走进屋的,是一头小脏辫。

继而才是那熟悉的、小痞子一般的声音——

“宋姐!”

第14章

从门外透进的光线天鹅绒般柔软,从门外走进的女人亦圈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休息室里的三个人齐齐闻声望过去,谁的眼里有一瞬间的花开花落,却又偏偏粉饰出一派面无表情?

钟有时就这么踏着三个人的目光走了进来。脸上的笑意可是拿捏得很好,稍扬一分则显娇俏,稍垂一分则显娇弱——

谁让她这是舔着脸求和来的?累。

宋姐在自己婚礼当天见到这许久不曾碰面的学生,开心得都顾不上曳地的裙摆,勉强提溜着裙摆两边,就这么径直朝钟有时走了过来:“你不是说你16春夏订单太多,太忙来不了了么?”

16春夏订单太多…

钟有时心虚得就差被自己一口唾沫呛死,不自觉抬头瞄一眼宋姐身后那个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果然此刻的陆觐然终于不再面无表情,而是嘴角噙着半点笑,眉梢扬起半寸挑,分明在取笑她吹牛吹上天。

“当然你的婚礼最重要啦!”

骗子嘴够甜,宋姐笑呵呵,原本一直处于围观状态的陆觐然不曾想这时宋姐竟拉他入局,直接手一抻,就把他挽了过去——

“对了觐然,这孩子跟你还颇有渊源。”

“颇有渊源”四字一出,陆觐然想这小脏辫估计也跟他一样吓了一跳。

自小脏辫进门起,他俩眼神都没正式对上过,俨然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他是心思深表情浅,这小脏辫是骗术高脸皮厚,明明就是两个强强装逼组合,难道还被宋姐读出了破绽?

显然宋姐随后出口的话,二人谁也没料到——

“她可是你前几年办的资助计划资助过的学生。”

和小脏辫交手这么多次,陆觐然还以为已经了解透了这个人。

她装哮喘的样子。

她逃命的样子。

她画设计稿时眼中带光的样子。

她流大鼻涕的样子。

她抽烟的样子。

却真是第一次见她,此时此刻这种脸冷到几乎发白的样子。

然栀基金未正式成立前,他与人合作试水过几项资助计划,有成有败,当然和如今的然栀基金的规模相比,当年的资助计划太不足挂齿。

“陆先生,今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钟有时主动递手,主动展现微笑,可她这话,分明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着格外生硬。

幸而上前整理妆发的化妆师适时地岔开了宋姐的注意力。陆觐然微眯着眼递出手,握住她的,没有接话。

钟有时已经顾不上去盘算国际话费得多么的贵到天边,刚一躲进厕所就一个电话直接飙到了秦子彧那儿,也不管国内现在几点、老秦此刻正在吃喝还在拉撒。

第一通电话直接被老秦掐了。

换做平常,钟有时肯定就理性作罢,可此时此刻的她就差在这小小隔间里暴走,什么也没想,第二通电话又飙了过去。

此时此刻,正站在360度豪华无遮挡全景办公室中挨训的秦子彧,耳尖都紧张得快竖了起来。

她摸出手机,正要再度按掉,却被坐在办公桌后的方程制止——

“没事,你接。”

他说这话时几乎可以说是和颜悦色的,嘴角甚至扯着怂恿她接听的微笑。可以秦子彧对自己这脑缺老板的了解,他正训人训到兴头上,她的手机就二度响铃打断他,没准她一接起手机,他就要冲过来把她手机直接从这30楼扔下去。

秦子彧慢吞吞地滑动接听键,一边还频频抬眼直窥方文盲脸色——万一他真扑过来抢她手机,她还能眼疾手快地给他一拳。

当然,如果他真要抢她手机,结果当然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不等他成功抢下她手机,她已先行双手奉上自己手机:您摔~您摔~

但显然方文盲这次打了别的算盘,竟真的让她安全无虞地成功接听到了电话——

“老秦!!!!!”

刚一接听,秦子彧就被手机那端陡然响起的尖叫声吓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秦子彧千忍万忍,才终于忍过了这阵耳膜的嗡鸣,保持微笑,仿佛这真的是个公对公电话:“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厕所隔间里,钟有时就算再激动,也依稀察觉到了老秦的异样,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见到ChrisLu了!ChrisLu!”

秦子彧花了三秒时间反应。毕竟此刻方文盲目光随时紧盯,她真的很难全神贯注去思考,这ChrisLu到底何方神圣。

ChrisLu…

ChrisLu…

终于,秦子彧整个人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都绷直了:“什么时候!在哪!啊啊啊啊啊啊这么情况啊这是!!!”

半分钟后——

360度豪华无遮挡全景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秦子彧早已如一团旋风般一路刮出了办公室,徒留方程一人留在办公室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平常怕他如怕鬼的怂蛋助理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尖叫着跑出了他的办公室?

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而此时此刻,海内外的这两个女人,终于在各自的厕所隔间里,隔空会师了。

“妈蛋,我怎么知道ChrisLu就是陆觐然,陆觐然就是ChrisLu啊!”钟有时愤愤地就差咬牙切齿。

“你是多久不关注国内新闻了?谁不知道ChrisLu就是陆觐然啊?你竟然跟他睡了两晚了都不知道他是谁?”

睡了两晚…

钟有时的脑回路明显和老秦不在一个频道上,还在那自顾自地义愤填膺:“他怎么好意思称自己是艺术界的第一慈善家,不嫌脸大?老子就拿到一笔助学金,后续的钱都打了水漂,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披麻戴孝啊?

显然老秦更关心的不是这个:“快给我看看他长啥样。”

钟有时一愣,有些不满地眯起眼睛:“你怎么不跟我一起讨伐他?”

老秦的嘴可比她会说,不然这几年微博大、知名公众号都白混了:“哎呀我知道他长啥样了才能更好的讨伐他呀!他要是个两鬓花白谢顶老头呢,我就祝他不孕不育,儿孙满堂;他要是个大腹便便中年大汉呢,我就…”

钟有时去了趟厕所的工夫,宾客们已全部入座,牧师也已准备就绪,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响起曼妙的结婚进行曲,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今天的主角登场,谁也没发现一撮小脏辫正猫着腰躲在礼堂角落,告举着手机为手机那头的老秦直播。

画面略过宾客席中的一位谢顶老头。秦子彧的声音立即响起:“这个?”

“不是。”

画面又略过客席中的一位穿着一丝不苟、拿着手杖的有范大叔,秦子彧的眼睛一亮:“这个?”

钟有时这时倒是吓了一跳。那不是老邓头么?他也来了?万一被他发现她也在…

钟有时既不敢继续往下想,也确实没时间耽误在这儿,继续调转镜头,为老秦指路:“坐在第四排倒数第三个座位上的,打着领结的,正在扭头看旁边休息室门的那个…”

“第四排?”秦子彧眯眼寻找。

“…”

“倒数第三…”秦子彧骤然噤声。

老秦突然没了声,钟有时还以为她挂了,收回手机一看,差点被视频那头的老秦那双桃花眼给吓着——

“我还以为陆觐然是个50多岁的谢顶大叔呢,原来这么…这么…”

显然老秦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缠着他呀!让他带你上道呀!你创业这么多次都失败了,不就差他这种搞天使投资的么?拉到他的投资,你不就可以重整旗鼓了?”

“…”钟有时怎么觉得这一切听起来怎么如此天方夜谭?

“你不是说他对宋栀有意思么?宋栀跟她男朋友不是快黄了么,你就撮合他和宋栀呗,撮合成了,那可是个大人情啊。”

“行不行啊…把儿女情长和生意搅在一起,他没这么儿戏吧?”

“拜托,他的基金会都取名叫然栀基金,这就不儿戏了?他这人吧,肯定爱惨了宋栀,为了宋栀,他会在乎给你的那点投资?别把男人想得太高尚了,没准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其实也就一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呢。”

莫名忍不住扭头,看向正与宋栀相谈甚欢的陆觐然。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会么?

不知怎的,钟有时莫名想到了某个吻。别提多担忧——

那万一…他想潜的是我呢?

但很显然这话,她是万万问不出口的。

第15章

钟有时灰头土脸地回到宾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