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准备离开,走了两步还不解气,又折返回来:“他找你算命说明没去学校是不是?那太好了,实话实说吧,我逃学就是不想看见他,一想到他现在那张脸会出现在面前,他会看着我,可能还会跟我说话,我就受不了。恨不得他——”

萧泽抬眼:“恨不得什么?”

曹安琪在那道目光中收敛了神色,咬紧嘴唇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浑身上下都发散着阵阵恶意。她最终什么都没说,攥紧书包带子奔出了书店大门。

脚步声远离,但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却仿佛在屋里回荡着。

恨不得什么?恨不得叶海轮死在火里。

林予久久无法回神,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抓萧泽的手臂。这个世界上绝不止一个冷漠的人,也不止有一种冷漠的方式,视而不见也好,不为所动也罢,都是保全自己的方法。

但是不包括伤害弱者。

林予还是不愿相信,他转头望着萧泽:“哥,只是讨厌一个人的话,至于那样吗?”

在萧泽眼中,曹安琪和林予没什么分别,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他曾从这个年纪走过,也知道少年人有多不成熟,在不成熟的前提下,释出的恶意与伤害并不那么纯粹,还掺杂了几分可笑。

因此他不想直接为那几句话给曹安琪定性,但他只针对林予的问题做了回答:“会。”

“喜欢”和“讨厌”估计是这世界上最神经病的情绪,极其容易过度。一旦喜欢了,对方的毛病都能变成闪光点,把眼睛闪瞎了都无法清醒。而一旦讨厌了,对方就算一辈子做好人好事,那也照样能挑剔出千八百条毛病。

讨厌一个人,从而释放出难以预估的恶意,这样的人其实很多。

林予可能是亲自和叶海轮接触过,满心满眼都是叶海轮脆弱绝望的模样。而接触时的三言两语中,他也能感受到叶海轮的礼貌和小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有失客观也好,天平倾斜也罢,反正十几分钟都过去了,他还是很生曹安琪的气。

萧泽收拾完出门扔了趟垃圾,回来见林予蜷缩在沙发上发呆,看那样比叶海轮还惨。不大的嘴巴一会儿抿着,一会儿噘着,两道眉毛倒是一直拧着没动,呆到灵魂深处,还啃两口指甲。

他走过去在林予面前打了个响指,把人吓得一个激灵。“回神了?”他估计林予还是不太理解曹安琪的情绪,于是问,“忽悠蛋,你有讨厌的人么?”

林予目光闪躲,不太敢如实回答,等萧泽拧住他脸蛋儿催促的时候他才吭声:“哥,其实我有点讨厌小黑。”

萧泽先乐了一声,然后瞅了眼趴在书架空当上的小黑,问:“就那个小黑?”

“嗯。”林予感觉在萧泽心里猫肯定比他重要,便赶紧解释,“它老抓我,还想咬我。”

萧泽理解地点点头,他问这个问题的本意就是想让林予明白,人人都有讨厌的人或事,不过是程度不同,自我把控的能力也不同罢了。

但是他现在有点好奇了:“那你偷偷对小黑做过什么没有?”

林予倒是挺诚实:“我每次给它们喂饼干的时候,都是给那几只猫五块,给小黑四块半。”

“直接给四块不得了,还剩半块。”

“每次剩的半块我都单独攒着呢。”林予感觉萧泽并没有怪他,抬头看着萧泽的眼睛解释,“等什么时候它对我好了,我就一次性全给他吃。”

萧泽让林予把攒的饼干拿出来,刚打开盖子,小黑就从书架上一跃而下。他们俩蹲着,林予把饼干伸过去,舍不得地问:“攒好久了,这就都给它啊……”

“攒两年最后也是猫吃,你又不能吃。”萧泽抓住林予的手腕把饼干收回,引着小黑走到了身前。小黑抬爪子又要抓人,他一巴掌直接把这只黑猫呼得在地板了打了个滚。

小黑怕了,爬起来反而去蹭林予的手背求助。林予立马高兴,举着饼干就挥洒爱意,笑着说:“哥,它好怕你,是不是提你名字就能震住它了?”

“你试试。”萧泽起身准备上楼,“忽悠蛋,喂完上楼干点活儿。”

“知道了!”林予还对着小黑,“萧、萧……萧泽来了!”

他第一次直呼萧泽大名,好他妈胆怯。小黑闻言身体一顿,警觉地看看周围,也他妈挺胆怯。

喂完了,和小黑的破冰计划完成。林予乖乖地起身,准备上楼干活儿。其实人越闲就想得越多,忙起来就顾不上了。

他上去后在客厅没看见萧泽,又拐进了卧室。阴天,没有开灯的房间,窗帘飘动,被子散着没叠,萧泽靠坐在床头。

“哥?”林予觉得好羞赧啊,“……陪你睡午觉吗?”

萧泽捞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好笑地抬头看他:“你怎么净想美事儿?会打字吧,过来干活儿。”

林予会错意,感觉难为情得很。磨蹭过去爬上床,靠着床头打开电脑,做好了敲键盘的准备。萧泽在另一边坐着,又拿了几张纸,纸上是大纲一类的东西。

林予看着论文标题就懂了,他知道萧泽无聊的时候在代写论文,只承接研究生毕业论文和职称论文,分普通、优秀、发表几个类别,还挺正规。

“哥,写这篇要多少钱啊?”他有点好奇这种外快是什么行情。

萧泽回答:“六千。”

“哇,好多啊。”林予看着题目,论文是地质方面的,要评职称发表,所以比较贵。他觉得萧泽好厉害,又问:“哥,每个月完成一篇吗?”

萧泽说:“这是第七篇。”

他就是搞地质研究的,经验丰富,各种研究报告不知道写过多少,闭着眼都能默出来。林予呆愣愣地看着他,一脸崇拜,结果问道:“哥,那我帮你打字给工资吗?”

萧泽故意装傻:“我不是帮你摆平小黑了么,两清了。”

林予抱着电脑一听没工资,于是抱得更紧了,可怜巴巴地说:“哥,我今天给叶海轮陪聊,就赚了五块钱,摊煎饼都搁不了俩脆片。”

萧泽不再耽误时间,大手在他脑袋上一揉:“动作麻利点,以后你的煎饼我包圆了。”

“真的?!”林予坐直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萧泽一边口述,他一边打字,于此同时,萧泽还看着书,为下一篇做准备。

叶海轮的凄惨和曹安琪的冷漠都被林予抛到了脑后,他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输入一句句专业又高深的句子,虽然不懂,但感觉自己有了点知识分子的气质。

渐渐的,林予挺直的身体放松下来,靠着床头还有往下出溜的趋势。他有点累,手指头都开始酸胀了。而且阴雨天的午后,他也有些想睡觉。

萧泽一直低着头,但在变慢的打字速度中察觉到了,正好他嗓音发哑,便说:“休息一会儿,我去喝杯水。”

宽大的双人床空了一半,萧泽去餐厅倒水了。林予歪在床头上打了个哈欠,困意在四肢百骸中延伸,弄得他浑身软绵绵的。

那双大眼睛也无力睁开,终于变成了两道细缝,然后彻底合上了。

萧泽喝完又倒了一杯,体恤忽悠蛋辛苦还洗了串葡萄,没成想回到卧室后见忽悠蛋已经歪着头睡着了,还有打呼噜的趋势。

他过去把电脑拿开,保存后放在了床头柜上。林予怀中忽然空虚,干脆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上衣。萧泽见状有些想笑,伸头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蛋儿。

“困了?”

“嗯……”

林予不知是在回应还是在梦呓,反正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萧泽伸手托住他的后颈,试图把他弄起来。他反抗似的蹬蹬腿,不想动弹。

萧泽低头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脸,无情地惩治装睡行为:“忽悠蛋,回你的阁楼。”

林予上身腾空,顺势栽进了萧泽的臂弯中,特无赖地秃噜了一句:“我不……阁楼闷。”

捏着后颈的手瞬间松开,他跌落回床上,紧接着被蒙上了被子。靠,不就是说阁楼闷嘛,不用拿被子闷死他吧。

林予手脚并用,在被子下面死命扑腾,恨不得再来一回金蝉脱壳。拽住被角用力掀开,他直接往萧泽的身上蹿,被子又砸下来蒙住他们,他在黑漆漆的被子下挣动,喘气加嘶叫,像小黑洗澡时一样。

他把萧泽的衬衫揪变形了,干脆破罐破摔:“哥!我今天下午不回阁楼!”

“老实点!”

“谁让你欺负我,我不就睡会儿么!”

“我让你长眠信不信?”

“……那我是信的。”林予终于体力不支,身体卸力完全砸在了萧泽的身上。那一身绷紧的肌肉格外结实,撞得他发疼。

“哥——”

林予在被子下抬头,话堵在口中,双眼猛然睁大。因为他的嘴唇又撞到了一处地方,却感觉是柔软的,温暖的。

操,是萧泽的嘴唇。

我操,真的是吗?

林予头脑空白,脸比置身火海还要滚烫,他慌乱地骨碌下去,直接滚到了床边。他不敢回头看萧泽的表情,干脆又滚半圈直接掉下了床。

“我、我回阁楼了。”

刚爬起来还没站稳,萧泽伸手薅住了他的衣领。他叫了一声,摇晃着被重新拽倒在床。萧泽压制着他,眼底似乎嗖嗖放箭,沉声恐吓道:“就他妈在这儿睡。”

林予撇着嘴快哭了:“睡就睡……”

半晌过去,林予越想越委屈,他又不是故意的,这种意外谁也不想发生啊。扑棱着坐起来,他盯着萧泽的嘴唇:“哥,你别得理不饶人。”

萧泽半眯着眼睛看他,小黑见了都要吓得掉毛。

林予龙威虎胆:“你都揉我小鸟了,我亲你一下怎么了!”

掐指一算,这就叫天道好轮回,最好谁也别饶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林老师,虎!

第21章 看上去很美

算命的人胸怀天下苍生, 心都大。

所以林老师经历完装睡、耍流氓和倾情控诉后迅速睡着了。仰躺在床上, 两手抓着自己的上衣,肚皮露着, 平坦的腹部轻轻起伏, 他睡得很香。

萧泽在旁边靠着床头, 觉得特别无可奈何。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给陈风撒骨灰的时候。

其实忽悠蛋说的那句话也没错, 他摸都摸了, 还不能反被亲一口吗?何况他是故意,忽悠蛋是不小心。

萧泽想到这儿, 觉得更无奈了。他的确是故意, 忽悠蛋那时候骗他, 装着瞎看他的小电影,居然还把自己看精神了。惩罚也好,吓唬也罢,他当时就是想欺辱一下对方。

本着林予第二天就滚蛋, 从此再也不见的前提。

但是事情发展到如今, 林予不仅还在他身边, 并且耍赖装傻的业务已经相当熟练,甚至敢往他身上蹿。而他既然原谅了对方,也就等于认了林予这个无亲缘关系的弟弟。

除此之外,他没想有别的什么。

林予才十七,比他小了十一岁。

也就是他都要小学毕业了,林予刚出生。他步入青春期了, 林予刚学会打酱油。他初恋都他妈吹了,林予终于戴上了红领巾。

窗帘飘动,带着雨点的风吹进来,萧泽总算停止了思考,再不停止估计会乐出声。他低头一瞧,见林予翻身蜷缩,好像被吹冷了。

把被子扯开搭在林予身上,他也有点困了。刚躺下,裹着被子的林予挨住了他的手臂,还靠过来蹭了蹭,他想推开,结果手抬到半空又放下了。

萧泽又忍不住想,小学生的忽悠蛋是不是整天戴着红领巾忽悠同学,那么愣,没准儿连老师都敢忽悠。

这个时间别人都已经午睡结束,他们俩才终于开始睡。窗户大开,风时大时小,始终没有停过。林予卷着被子觉不出冷,萧泽被抱着半边身体也觉得很暖和。

一觉睡醒天都黑透了,四目睁开,对视一眼都有些迷瞪。

“哥,我好饿了。”林予的下巴抵在萧泽的肩头,他近距离看着萧泽的眉眼,甚至想伸手去摸一摸。

就算算不出来也能看得出来,这副皮囊少不了桃花。

桃花……

睡前的情景突然再现,林予猛地睁大眼睛,俩圆眼显得更圆了。他悄咪咪地往后挪:“哥……我想起来有脏衣服没洗,我先撤了。今天睡得很高兴,谢谢你……”

没挪出去几厘米,萧泽扣住他:“光睡得很高兴么?”

林予好不容易把脸上的红晕睡干净,这会儿又复发了,抻着脖子说:“哎呀……我知道错了。”

“错什么了?”睡之前还让自己别得理不饶人呢,睡一觉又怂了,萧泽看着林予,心想自己有那么吓人么。

林予诚恳地解释:“我亲你了。”解释出口真不好意思,“哥,虽然我亲你一口觉得挺高兴,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怪我行吗?”

萧泽的回应很简单:“这有什么好怪你的,我忘了,你也忘了。”

林予立刻说:“睡一觉就忘了?我没忘呢。”

他说完才明白,萧泽的意思是“让他忘记”,是命令。他骨碌起来,盘着腿低着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既然不介意也不怪他,为什么要刻意忘记。

他宁愿萧泽恼羞成怒揍他一顿。

忘了算什么,那比不高兴严重得多,提都不愿提,想都不愿想。

让他也忘了,恨不得没发生过。

林予噌地抬头,使劲揉了揉眼,气性也被揉开发散:“我忘不了,我记性好着呢!这是我的初吻,我得记一辈子!”

萧泽憋着笑:“你死了的老公都站满长城了,你这才初吻?”

“我们柏拉图!柏拉图的都站长城!”林予一听“老公”这俩字就耳根子直热,“我亲你了,你死了以后上天坛!”

他还不解气,用力回想:“你忘了是吗?那我帮你回忆,我蹿到你身上,在被子里亲了你一口,嘴对嘴亲的。你的嘴唇软软的,口感真不错!”

他说着跳下了床,趿拉上拖鞋就往外跑,又他妈翻旧账:“不就是亲了你一口吗?你揉我小鸟的时候就没想过以后可能被我吃豆腐吗?!”

林予已经跑出了门口,扒着门框只露个脑袋:“我这只是亲你一口,有的人还想!”

还想强奸你呢。

忽悠蛋彻底撒了欢,差点纵情歌舞。萧泽躺在床上纹丝不动,觉得既想笑,又想骂人,但一直笑着,没骂人。他无可奈何地砸了下床,然后认命地起身了。

林予下楼摘了休息的牌子,开着门坐在门口看星星。其实阴天连月亮都看不见,但是他唯心主义,不怎么在乎现实情况。

大喊大叫一时爽,此刻小风一吹直冒冷汗,还是挺害怕萧泽奔下来抽他的。

怕什么来什么,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林予回头,视野里的萧泽叼着烟走来。萧泽可能还是陈浩南,可他不是小结巴。他是骂了老大的小弟,电影里面,他这样的小弟都很快嗝屁。

林予在短短几秒中想了很多,待萧泽走近,他先发制人并且把话题转移到了天涯海角:“哥,妖娆哥的手机号是多少?”

萧泽问:“你找他干什么?”

林予睁着眼说瞎话:“我想他了!”

成功要到妖娆哥的号码,林予看萧泽喂猫去了,丝毫没有要教训他的迹象,于是安下心来。他痴迷地盯着萧泽的身影,整颗心如浸热油,随后又一点点冷却。

都这样了,他怎么还算不出来萧泽的命数?

林予重新望向夜空,右手搭上左手,既然算不出来萧泽,那就算算自己吧。初吻都给出去了,那初恋还远不远呢?

他的桃花会开满神州大地吗?

找他算命的老头老太太那么多,嘴上说着多感谢他,却连个对象都不给他介绍,可真够不实在的。

林予琢磨了一大通,什么具体的都没琢磨出来。

医者不能自医,同样他也算不出自己的命势。他摊开手掌接屋檐上滴落的雨,渐渐看不清掌中的纹路了。忍不住回头又望了眼萧泽,感觉心怦怦直跳。

林予掏出手机,坚定地按下了萧尧的号码。

响了三声,萧尧接通:“谁啊?”

林予问:“妖娆哥,你的粉水晶手链哪里买的?”

第二天一早,林予签收了北区发来的同城快递,拆出一条萧尧同款的粉水晶手链。他感动极了,当时就不想再跟着萧泽了,想收拾细软投奔妖娆哥,以后一起做酒吧头牌。

坐在藤椅上擦书的萧泽点了根烟,他一般早上不抽,这会儿觉得糟心,所以抽一根。烟燃掉一半,他抬眼瞟向林予,发现林予正在举着手腕自拍。

萧泽出声:“忽悠蛋,过来。”

林予退出照相机,跑过来晃晃手:“哥!你看我手链好看么?”

“好看个屁。”萧泽掐住那截腕子,“少跟萧尧学,他还烫头纹眉抹粉儿呢,你也弄?”

林予挣开:“我招桃花不行啊,再说了,我烫头纹眉抹粉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待见看我,还管我过精致生活嘛。”

萧泽给气乐了:“你一个神棍还得戴这玩意儿招桃花?”

“神棍怎么了!神棍也得吃饭喝水谈恋爱啊!”在萧泽面前,算命对林予来说是个禁忌话题,因为他算不出来对方。

往地毯上一坐,挨着萧泽的小腿,他拿书就擦:“我要是能奶自己,早就吃香喝辣住别墅了,吉普算什么呀,我开大奔!天天八抬大轿去摆摊儿,打个纯金的地球仪!”

后脖子的一点肉被掐住,萧泽低头看他:“小忽悠,八抬大轿是嫁人用的。”

林予哼哧憋着气,后脖子被掐着,红是应该的,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尖也红了。他气势顿萎,蔫不拉几地说:“到时候肯定好多人喜欢我,不像现在,都没人在意我。”

萧泽手下用力,林予甚至嘤咛了一声,他问道:“怎么算在意你?”

林予扭头,近在咫尺地看着对方:“比如肚子饿了。”

“德行。”萧泽松手呼他后脑勺,然后扔了十块钱给他,“摊你的双脆大煎饼去。”

林予跑了一条街去摊煎饼,边吃边往回走,走回书店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曹安琪下出租车。昨天刚产生了人性上的分歧,今天还不太想见面,所以他扭着脸装没看见。

曹安琪背着书包跑过来:“林予,今天不去摆摊儿啊?”

林予故意道:“我九点再去,直接和叶海轮见面。”

“随便你。”曹安琪的表情立刻冷下来,声音也低了。

周末不用上学,她本来有竞赛补习,但是又翘了。进店找位置坐下,她拿出书本就开始写作业,天冷也没要冰淇淋,只要了杯热咖啡。

萧泽在吧台后面把咖啡煮好,吩咐林予端过去。林予不情不愿地端茶送水,把杯子连碟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说:“您慢用。”

曹安琪抬起头:“你给谁甩脸子呢?什么服务态度。”

林予说:“小爷我就这态度,你不喜欢就别来。”

曹安琪瞥到了林予的手腕,立刻找到了攻击的点:“还小爷呢,戴条粉水晶招桃花啊,娘不娘啊你。”

林予干脆坐下来,扒着桌子说:“我娘不娘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心眼不坏。”

“哗啦”一声,曹安琪掀了张卷子:“也许你不止心眼不坏,你可能还缺心眼儿。”

林予感觉曹安琪把目光从卷面移到了他身上,并且不带任何温度。他想起萧泽的话来,真的有人因为讨厌而产生无边的恶意。

“曹安琪,等见了叶海轮,我会劝他别再喜欢你,你也别再出口伤人了好吗?”

于此同时,门口进来一个包裹严实的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帽檐压得很低。他们两个一齐望过去,又一齐辨认出了来人是谁。

是正被提起的叶海轮。

“你真的在这儿。”叶海轮先看见了林予,“我在公园外面等了很久,想起那天说的书店,就想沿着街找找看,没想到——”

他顿住,目光凝在了曹安琪的身上。

曹安琪紧紧攥着手里的圆珠笔,嘴巴抿成一条线,凌厉的眼神微微闪躲,在叶海轮走进来的几步里迅速拎起了书包。她怀抱着卷子,心一横抬起头来,完全直视着叶海轮投来的目光,两人距离半米远的时候,她浑身紧绷做好了夺门而出的准备。

叶海轮摘下眼镜,眼底满是惊讶和抑制不住的欣喜。从出院后他还没勇气回学校,也一直没见过曹安琪,只打电话听过曹安琪的声音。

片刻的出神让他忘记了脸上的瘢痕,小心翼翼地问:“安琪,你怎么也在这儿?”

曹安琪看着那张脸充满防备:“我也想问你,你跟着我?”

“我没有,我来找林予的。”叶海轮急忙否认,无法完全睁开的眼睛更加扭曲变形,“我出院了,还没准备好回学校。”

他非常失落:“出院前班长他们来看我,我以为你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