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笑着:“就你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妖娆哥:别做梦了,起来蹦迪!

第23章 看上去很美

萧泽不知道林予做了什么梦, 只见对方倏地睁大眼睛, 脑门儿都迅速沁出了一层密汗。他印象中忽悠蛋一般睡觉很香,向来都是一副了无防备的模样。

看样子做的是场噩梦。

可是那双圆眼亮闪闪的, 又像是做了场美梦。

“怎么了, 睡个觉也一惊一乍的。”

林予听见萧泽的问题后张张嘴, 张完又闭上。刚才一直是做梦?树下的叶海轮和曹安琪都是梦里的?他跳下来被萧泽接住也是梦里的?

……那萧泽说的话也不是真实的。

林予绝望地翻了个身,平躺朝上, 直瞪瞪地望着仓库顶的吊灯。灯没开, 玻璃罩死气沉沉的,他也死气沉沉的。

啊, 老天爷, 操你妈。

林予还想回去梦里, 心酸地问:“哥,树上骑个我,树下一个我,一共几个我?”

萧泽说:“八个。”

“……”林予闭上嘴又翻了个身, 背对着萧泽。背对了好一会儿, 终于想起来梦里面叶海轮和曹安琪的对话。

“哥, 我梦见叶海轮和曹安琪了。”他又翻转了一百八十度,摸索到萧泽的手臂紧紧抓住,“他们在梦里还吵架。”

萧泽本来就困,闭着眼睛听,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算回应。林予坐起来,掰着萧泽的肩膀让对方躺下, 改成他坐着。

“哥,你先别睡好不好?”林予缩在一旁,弯着身体揪萧泽的衬衫扣子,“我梦见叶海轮说,他冲进火里救曹安琪那天,曹安琪当时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萧泽问:“所以呢?”

林予说:“所以可能是曹安琪当时感动了,答应和叶海轮在一起,但是没想到叶海轮会毁容,于是她又反悔了。”

“忽悠蛋。”萧泽总算睁开眼,“你只是做了场梦,用梦见的内容去衔接现实,很傻逼。”

林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都魔怔了,差点又忘了那是场梦。如果梦是真的,那萧泽就应该……

心里乱七八糟,他顺势趴倒挤在萧泽身边,讪讪地问:“哥,万一我正好梦见了真实情况呢?”

萧泽又闭上眼:“假设你这场梦就是当时的情况,那又有什么意义?曹安琪就是反悔了,就是接受不了叶海轮现在的样儿,你能怎么办?谴责她?”

林予认栽,好像不管梦见的对不对都没什么用。

他打个哈欠,懒得再去想了,抬手攀上萧泽的肩膀摸了摸,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哥,烫着的地方还疼吗?”

“不疼。”萧泽拿开他的手,“别乱动,睡会儿。”

“嗯。”林予点点头,在沙发边缘处蜷缩着。他感觉稍一动身就得掉下去,便一动不动像被点了穴道。

半晌,萧泽的手臂绕来环住他,他有了保护栏。

吧台后面的萧尧快把一口烤瓷牙咬碎了,这他妈干什么呢?那么多沙发挤一个上面图什么?气得他顿时又多了条鱼尾纹。

在妖娆消磨了多半天,回家时已经是黑夜了。几天下来阴雨连绵,这会儿夜半时分却没了乌云遮挡,星星月亮都在夜空扎堆露脸。

林予仰着头,透过吉普车的天窗仰望星空,欣赏了一路。

回到书店,门口的报箱搁着份晚报,萧泽抽走,正好当睡前读物。不过午觉睡得足,晚上自然没什么困意,洗完澡在群里和队友聊了会儿天,磨叽了好些工夫才躺上床。

拿起报纸,头版头条就五个大字——英雄出少年。

萧泽随便扫了一眼,大概是有个高中生见义勇为了,使他忽然想起自己高一那年也差点因为见义勇为上报纸。

当年那天其实他是翘课去游戏厅,那游戏厅在火车东站附近,刚开的,他们班里的男生都商量着去玩一趟。

翘课也是意外,前一晚被他的博士姥爷摁着搞专项训练,第二天困得直接睡到了八点半。眼看上学已经迟到,反正迟到一分钟和迟到一小时没多大差别,干脆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那会儿正堵得厉害,萧泽没骑车子,进了地铁站看着坐了千八百次的线路图,直接转身搭了另一条线。

他们老师是研究生毕业,他姥爷是博士,博学到国家给分房的那种。

他都被博士指导着学习大半宿了,感觉再听研究生讲课没多大劲。

那就不他妈去上学了,游戏厅打游戏去。

萧泽在火车东站下了车,甭管哪个城市,火车站都相对比较乱。卖东西的瞎卖,拉活儿的烦人,偶尔擦肩而过一两个顺眼的,还可能有第三只手。

萧泽拎着书包从地铁口出来,还没锁定游戏厅的具体位置,就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高呼。一个风尘仆仆的胖大姐掺着个瘦成皮包骨的老头,哭天抢地,直喊救命钱被偷了。

人们纷纷投去目光,哪怕骑车子路过的人也放缓速度看热闹。就在这种时机下,萧泽迅速在人群中扫视。人们突然听见高声喊叫便循声而望,这是条件反射,那没有反应甚至还疾步离开的人都很可疑。

萧泽已经看见了一个矮个男人朝道牙子边走去,目光越过三四米,另一个男人正骑着自行车朝这边过来。

街上偷东西一般都是两三人作案,一个偷,一个接,偷完转身到马路边上车离开,找都找不着。萧泽抬腿就跑,穿过人群直奔矮个男人而去,追到后方搭上对方的肩膀。

这时骑车过来的男人瞪着眼睛招手,矮个男人会意,立刻撒腿狂奔。萧泽紧跟着,他们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但可悲的是全都旁观,没一个人帮忙。

骑自行车的男人调转车把,准备接上矮个男人就朝反方向逃跑。萧泽却已经抓住了矮个男人的衣服,上脚一蹬,直接把人蹬翻在地,他紧接着抬起第二脚跺在了对方的腹部,霎时间令对方蜷缩身体,短暂丧失了挣扎能力。

矮个男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了他的小腿,他抬起另一条腿踹了个嘎嘣脆,把人家的手腕骨给踹折了。

为了将人彻底制服,萧泽弯身坐在了矮个男人的身上,膝盖顶着对方的下巴,脚踩着对方两只手肘内侧。骑车子的男人已经骂骂咧咧地跑来,估计见萧泽穿着校服,所以根本没怵。

萧泽不方便动弹,又不能这样落了下风,他拉开书包链,等对方走近先发制人,掏出铁皮铅笔盒直盖面门,出手连半秒都不到。

又一声惨叫,对方的鼻梁被他砸折了。

四处巡逻的民警终于赶到,扭住了那俩“伤号”,看热闹的群众连连称赞,比抓贼的时候热情多了。

那包钱如数还给胖大姐,胖大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给萧泽跪下道谢。萧泽也挺累,摆摆手准备再见:“没事儿,以后多注意。”

胖大姐一把拉住他:“这是我们的救命钱,小伙子,我不知道怎么谢你,你等着,等我一下!”

萧泽等了一分钟,胖大姐给他买了根雪糕。正好他也渴了,大方接过,再看了眼病恹恹的老头,问:“你们是来看病的?”

全国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来大城市看病,都不容易,那一包的的确确是救命的钱。萧泽快把雪糕吃完了,说:“住店别在火车站附近,祝爷爷早日康复。”

胖大姐连声道谢:“其实我们也不抱多大希望了,来这儿碰碰运气,有的治就治,没有就四处转转,旅旅游,好歹不留遗憾。”

萧泽没再多说,嘱咐了两句就告别了胖大姐。他拎起书包,去摆摊儿的小贩那儿买了条女生绑头发的皮绳,然后把拍散了架的铅笔盒捆住。

其实同学们都用笔袋,全班就他一个用这么原始的铁皮铅笔盒。因为这铅笔盒是他妈留下来的,算遗物吧。他从小学的时候就一直用着,用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光荣牺牲了。

萧泽把铅笔盒牺牲归咎于逃课,然后决定还是不去游戏厅了。

到学校的时候错过了两节课,老师气得够呛,让他在教室后面站一天。结果还没站到下午放学,火车东站的区派出所来人送了面锦旗,还有电视台和本市日报社的记者。

萧泽觉得什么狗屁,真能折腾。而且他那时候青春期,张狂之外还有点逗,直接跟电视台的人说:“我还得罚站,你们跟我的经纪人商量吧。”

他一个电话叫来了孟老太,孟老太穿得像被资本主义腐蚀的富婆,做好了上电视上报纸的全部准备。孟老太对着镜头直接扭转了话题:“其实见义勇为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教育得当,今天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教育观。”

萧泽对着晚报越想越远,其实他干过不少以暴制恶的事儿,之所以记得这件,全是因为心疼自己的铅笔盒。

翻到下一张,楼盘广告占了整幅版面,寻人启示反而挤在旮旯角,真他妈无语。

虽然他烦陶渊明,但是陶渊明说“读书不求甚解”还是挺对他味儿的。囫囵过了一遍,主要看了看最近的时事新闻,萧泽去客厅把报纸扔在茶几上,怕搁在床头被墨臭味儿熏着。关灯上床,临睡才想起来纳闷儿,忽悠蛋怎么这么安生,跟不在家似的。

忽悠蛋早就关灯上床了,他缩在自己的小窝里,两手攥着手机和叶海轮发信息。他想了想,又瞎琢磨又做梦,为什么不直接算算叶海轮的情感趋势呢?

毕竟他可是专业的。

他编辑道:你明天还来书店吗?我想给你算命。

叶海轮回复:明天恐怕不行,后天我去找你吧?

林予回:好的,那我等你。晚安。

叶海轮又发来:去医院检查完怎么样?你还不舒服吗?

林予心头有点热乎,他每次被人关怀就会如此。一边打字一边回忆着下午的梦,倘若真是他梦到的那样,那叶海轮真的太可怜了。

猫眼书店早早黑了灯,因为阴天所以哪个房间都没拉窗帘,等天又亮时,雨后强烈的阳光斜照进卧室里,直接把酣睡的人给晒醒了。

萧泽几乎不赖床,利索地洗漱换衣服,准备例行晨跑。跑到楼梯口步伐停顿,没下去,反而上了小阁楼。

斜面的玻璃窗载着一大片阳光,林予平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身体也被罩了层金色的光影。萧泽盯着看了几秒,走近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然后团成团扔在了林予的肚子上。

一团薄被没什么重量,可能还有点痒,林予动都没动,咕哝了一句梦话:“……身高力大,眉如利刃,目似寒刀,刚强有余鲜有怜人之心……”

萧泽心想这孩子挺敬业,睡着觉都不忘算一卦,问:“还有么?”

林予脑袋歪着,哼哼着像从鼻腔出气说话:“命太硬了……克双亲爱侣,急了连自己都克,造孽哪……”

萧泽伸手拍拍林予的脸颊:“谁这么牛逼啊?”

林予梦中委屈:“哥……我真担心你活不过三十五……”

操,合着梦里给自己算命呢?萧泽立刻踹向床腿,吱呀一声把林予给震醒了,他揣兜站在床边,高高在上地俯视:“忽悠蛋,起床跑步,动作快点!”

林予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揉着眼睛下床去洗脸。他觉得萧泽可能有起床气,不然怎么大清早的火气那么重呢。

一前一后沿着街跑步,跑到公园外面的时候林予一屁股坐长椅上不走了,说上班就上班。萧泽拿着瓶冰水在旁边的长椅上喝,准备旁听片刻,喝完再走。

来了个大姐,大姐拎着购物袋,应该是刚从菜市场回来。她在林予旁边坐下,看样子只是纯粹走累了歇歇脚。

大姐问:“算卦的?多少钱一次?”

林予弹性收费,这个人二十,可能看见辆跑车过去就成十五了,穷人要互相体谅。他略微思考,估计这大姐只是无聊随便问问,便很良心地说:“给十块钱就行。”

大姐正好买菜剩着十块钱零钱,交了钱却没想好问什么,看着购物袋里的芹菜说:“给我算算鸡蛋什么时候降价,都七块一斤了。”

林予抬头看天,他头一回遇见问这种问题的,这不是难为他嘛。

大姐瞧着他:“算出来没有啊?”

林予不动声色,其实已经有点着急。他支支吾吾地编道:“这个鸡蛋啊,它来自于鸡。最近这个鸡的市场不太景气,鸡们也都不太好过……”

萧泽在旁边听着,为了忍住不乐出声,把水瓶子都快捏崩了。他看林予实在编不下去了,插嘴说道:“大姐,鸡蛋这个高价还得持续一阵,这跟搞期货投资的那帮王八蛋有关,价格都是他们炒上去的。”

林予附和:“没错,就是他们!煎饼都涨价了!”

大姐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也差不多歇够了,说:“再问一个我就走了,我家孩子明年高考,能考上一本吗?”

林予叹息一声,能不能不要这样,他连孩子什么德行都没见过,不带隔山打牛的。

还没憋出话,萧泽又替他说道:“阿姨,是这样,高考除了孩子本身的知识储备和答题能力,其实也讲究天时地利。但如果我说明年高考的时候天时地利都好极了,肯定能考上一本,那您家孩子现在开始是不是就不用努力了?”

阿姨立刻反驳:“那可不行,怎么能不努力学习。”

“所以啊,这种关乎前途命运的事儿,谁也不会押宝在测算上面,甭管好不好,照样都得努力。”萧泽把最后一口冰水喝了,手腕子一抬直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那既然孩子努力了,考上哪个都值得高兴。”

大姐听完已经高兴了,她看林予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好奇地问:“小伙子,你还上学吗?在几中啊?”

林予一早上净憋屈了,家长们最重视的就是孩子的学习,他这样的在大众眼里属于反面典型。有时候甚至被带小孩儿经过的家长当例子,来一句:“看见没有,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得在大街上忽悠人。”

他慢吞吞地回答:“我……我现在……”

萧泽打断:“大姐,我们家孩子您就甭操心了。”

短短这么一会儿已经解围三次,林予低头捯饬着护腕,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萧泽会看他出洋相,然后笑话他几句,可是完全相反。

萧泽还说他是——我们家孩子。

林予头脑发热,扭脸看着对方:“哥,你就是我亲哥。”

“……”萧泽不知道接一句什么,干脆起身准备回家,本来就准备喝完水回去的。林予见状伸手拉他,特别舍不得地说:“再待会儿吧,我都陪你跑步了。”

萧泽把手抽出来:“你还梦见我活不过三十五呢。”

林予睁大眼,这才知道自己说梦话了。但他锲而不舍,见萧泽迈了步子便马上又伸手去拉,求道:“着什么急啊,再待会儿,你看有个老头走过来了,看我给他算一卦神的!”

萧泽站在长椅旁边,无奈地揣着裤兜:“穿着僧袍呢,算算他什么时候圆寂。”

林予嘿嘿直乐:“那人家不得揍我啊,哥,你会保护我吗?”

他仰着脸只顾看萧泽,等那个老头停在跟前才移开视线。操!真是去年今日此门中,居然是之前和他抢生意的那个大爷!

林予和大爷大眼瞪小眼,都在想先发制人的开场白。

萧泽不明所以,问:“您老人家算什么啊?”

大爷看向萧泽,心中猛然一惊,他从头到脚把萧泽看了一遍,挪开半步保护着自己疏松的老骨头。

“没错,就是他!”林予突然开口,气势煞人,看着大爷,“别惹我!”

大爷“哎呦”一声,饱含了愤怒、不平、可惜与无奈,用力甩了甩衣袖,抚着花白的胡须痛心疾首:“真是世风日下!成何体统!”

萧泽莫名其妙:“什么叫就是我?”

林予哼唧着打哈哈,生怕露馅,还挥手吓唬着大爷,撵着对方赶紧走。大爷无可奈何地一跺脚,把僧袍一撩准备走人。

萧泽伸手拦下吓唬人:“说清楚,不然拧折您这把骨质疏松的老骨头。”

林予抱住萧泽的手臂:“哥,放大爷一条老命吧……”

老头哆哆嗦嗦的,心说自己活了七十多年,怎么能摊上这种事儿哪。他惧怕中带着鄙视,鄙视中又流露出浓浓的不安,苍老的声音在喉咙里盘旋,眼看就要发出来。

林予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更不能让自己跌面儿,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爷出声之际他仰头垫脚,吧唧亲了萧泽一口!

萧泽呼吸一顿,差点抬手把忽悠蛋甩出去。

不料忽悠蛋气势如虹:“没错!这就是我的亲老公!”

第24章 看上去很美

萧泽的脸就像光风霁月中忽然凝聚起的一团乌云, 哪哪都发黑, 寸寸都阴沉。他挺拔地站在街边喝冰水,不是之前那瓶, 是刚买的一瓶。

他需要冷静, 不然可能会闹出人命。

活这么些年, 哪怕在最混不吝、最不懂事的年纪也没当街发表过爱的宣言,偶尔路上看见搂搂抱抱的情侣还觉得人家像一对傻逼。

没成想, 今天轮到自己了。

他看向大爷, 觉得大爷的心情似乎要更差,合着忽悠蛋凭借一己之力摧毁了俩人的心理健康, 真他妈是个坏蛋。

那位大爷自打上回被林予膈应之后就去别处骗人了, 他每每想起林予的音容笑貌, 都会气得吃不下睡不着。今天偶然经过,谁能想到又会遇见呢。

不单是遇见,还见证了一吻。

见证完一吻,还听了一耳朵浑话。

大爷七十有四了, 他每天晨练、啖肉不超过二两、饮酒至多一盅, 始终相信自己能活到九十往上。现如今, 他觉得八十都够呛。

晴日微风中,僧袍微微摇晃,他仰天长叹,迈着骨质疏松的腿走远了。

余生就一个愿望,千万别再碰见这孩子了。

人走茶凉,林予目送老头的背影消失在街口, 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萧泽身上。他为自己捏了把汗,逞强的时候爽,爽完就得直面危险。

萧泽喝完冰水,一手托着底,一手摁盖子,用力向内挤压,直接把空水瓶压成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塑料片。林予腿肚子发软,要是萧泽摁着他的脑袋发力,他会不会直接就遁地了啊?

“哥……”他觉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安全,“哥,你先回去吧,我再营会儿业。”

萧泽站在树荫下看着他,眉间的怒气不断凝聚:“好久没睡公园了吧?甭回了,省得回去被老公家暴。”

林予脸似火烧,明明是他当街乱喊,现在却害臊地抬不起头。

臊了足足十来秒,再抬眼时萧泽已经走了。林予坐在长椅上干着急,不确定该不该跟上。这时一个面熟的大伯从公园里出来,走到长椅前跟他打招呼。

“林老师,今天怎么空手摆摊儿啊。对了,我闺女下周带对象回家吃饭,你看看照片,帮我算算那人靠不靠谱。”

大伯低头翻手机相册,林予还目视着萧泽的背影,越走越远了,他心一横站起身,愁道:“不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顾不上你女婿靠不靠谱了!”

他拔腿狂奔,直冲着猫眼书店的方向,奔至街口又胆怯起来,鞋底像粘在了地面上,半天才挪腾一步。

那边厢萧泽已经到了书店,冲澡换衣服,下楼时拎着一袋子猫罐头。六只猫围上来,前所未有的热情。其实猫这种动物容易养得娇气,搁家里像个大爷似的。

但是这六只不同,它们都是被遗弃的流浪猫,冬天四处找暖和地方,胆子小的窝在萧泽的吉普车底下,胆子大的直接登堂入室。

萧泽一开始也只是和猫保持着纯洁的投喂关系,久而久之这几只小混账就赖上他了。那干脆,反正地方富裕,就养了得了。如果以后又来新的,估计队伍还得壮大。

罐头和猫粮摆了一排,六只猫扎着脑袋吃。萧泽在它们跟前半蹲,顺手又开了两瓶水,偶一抬眼,见玻璃门外立着个傻蛋。

林予不敢进去,贴着玻璃面门思过。后来陶渊明吃完了,转身看见他后便迈着猫步走出来,他把陶渊明抱起来,特感动:“小明,还是你在乎我。”

壮起胆子进了屋,磨蹭到吧台前停住,他隔着一米远看着萧泽,声音不大地说:“哥,你别生我气了,我就是吓唬吓唬那个老头,不是想占你便宜。”

萧泽懒得瞧他,他尴尬地继续道:“哥,我错啦。”

有句老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林予算是把这句七字真言贯彻落实了。他只要犯错,必定好好承认错误,态度还特诚恳,感觉要是不原谅他都不是好人。

萧泽也已经发现了这点,而且经历得多了,也能分辨出林予是真诚恳还是装可怜。比如眼下,虽然忽悠蛋极具表演天赋,但他还是能区分出现在是真害怕的。

林予臊眉耷眼的没一点精气神,撇着嘴角可怜巴巴的,一般人看了都得心疼。

不过萧泽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的心是肉做的。

他不是,他郎心似铁。

把空罐头盒敛了敛,萧泽出门扔了趟垃圾。再回来时,林予还杵在吧台前,像是罚站。他从旁边经过,不出意料地被拉住了胳膊。

林予拉起他的手,攥着他的手腕往脑袋上砸:“哥,要不你揍我吧,我准备好了。”

萧泽张开手掌:“你以为我不敢?”

他直接挥开林予的手,手掌张大用力抬起,攒足了劲儿劈开空气,掌心直冲林予的头顶,力道大得带起了一股风。

林予吓得咬住嘴唇,死死地闭上了眼。

他梗着脖子没有闪躲,风扇动了他头顶的发丝,猛而劲的巴掌却久久没有落下来。

林予慢慢睁开眼睛,害怕地看向萧泽:“哥……怎么了?”

萧泽的掌心距离对方的头顶也就半厘米,他在林予闪烁的目光中将手落下,掌心捂在了林予的发心。揉搓得发丝乱成一窝,最后在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他吓唬道:“刚才要是没停,你视网膜保准脱落,就真瞎了。”

林予缩缩脖子:“没事儿,我有导盲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