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猛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睁大看着萧泽。他心里怦怦直跳,低沉的心情一下子就沸腾了,沸腾都不止,简直是奔腾!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江桥在外面喊:“汤底都要滚了,快开饭!”

萧泽把果盘放他手里:“端桌上,准备开饭。”

林予端着果盘走出厨房,每一步都好他妈沉重。

萧泽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应该是吧。

四人齐聚,辣锅已经滚沸,羊肉和牛肉一起下进锅里,逐渐变了颜色。大家伸手开吃,林予坐在餐桌旁撒癔症,守着香油碟忘记了动筷子。

“弟弟,吃啊。”萧尧给他加了一筷子肉,“喝酒吗?”

林予咬咬牙:“喝!”

一醉解千愁!千言万语在心头,千头万绪算个球!

铜火锅呲呲冒着热气,平板电脑还放着动作电影,再加上杯碟相碰的声音,整个二楼都没一刻安静。林予酒杯没离手,像个小酒鬼。

碗里始终放着最初那一筷子肉,合着空腹喝了半天。

萧泽一直在旁边注意着,他轻轻踹了林予一脚,等对方抬眼看他,说:“忽悠蛋,划拳么?输了的听赢了的。”

林予有了点醉意,点头逞能:“划!你输了就去阁楼睡!”

萧泽看着他笑,同时伸出了两只大手。他也伸手,一对比显得手有点小。“五!十!”刚开始就他妈结束了,他输了。

萧泽说:“里脊好了,吃一筷子。”

林予吃完继续,又输了。萧泽说:“吃土豆片和鸭血。”

林予又吃土豆片和鸭血。

“吃点青菜。”

“吃鱼片和毛肚。”

“吃个丸子。”

他就没赢过,只要输了萧泽就让他吃东西。萧尧在旁边看热闹,惊讶别人家输了喝酒,他们俩输了就是吃吃吃。

“最后一把。”萧泽习惯从第一把杀到结束,不拖沓也不放水,“行了,吃个小烧饼,吃完喝水,把剩的酒倒了。”

林予快吃撑了,也终于反应过来,萧泽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填填肚子。

他一手拿着酥脆的烧饼啃,一手把锅里的杂面全捞到萧泽碗里。“哥,你也吃。”他总算笑了,带着喝酒染上的两片红晕,还有满嘴的烧饼渣。

晚上萧尧和江桥没走,反正房间多,怎么睡也折腾得开。

林予洗澡的时候萧尧破门而入,他浑身光着,萧尧身上只穿着条内裤。“妖娆哥?”他拿浴球挡着重点部位,“你干吗啊?”

萧尧披头散发地扒着淋浴间的推拉门:“怎么是你啊,我想偷袭你哥呢。你也行,来,咱们俩鸳鸯浴。”

林予迅速冲洗完撤离了浴室,连牙都没顾上刷。他举着牙刷跑到萧泽的房间,正好碰见萧泽围着浴巾吹头发。

往事历历在目,雷雨夜,小阁楼。

惊魂未定,众猫嘶吼。扯掉的是浴巾,扯不掉的是兄弟情。

吹风机一关就安静了,萧泽看过来:“你杵在那儿脸红什么?”

林予吞咽口水,过去站在洗手池前:“哥,我借地方刷个牙,那间浴室被妖娆哥霸占了。”刷完出去见萧泽已经换好睡衣,他该回阁楼了,但是挪不动步子。

窗外的秋风变成了大风,嗷嗷的,北方典型的操蛋季节。

这风声给萧泽提了个醒,他问:“你晚上睡觉冷么?”

林予猛点头:“我冷!”

“冷就冷,激动个屁。”萧泽起身走到衣柜前,想看看有没有厚一点的被子。没找着,晚上再降温的话估计更冷,他关上柜门:“受得了就上去睡,受不了就在这儿睡。”

林予拔腿助跑蹿上床:“受不了!”

萧泽站在床边抱臂瞧他:“又满血复活了?一晚上跟我欠了你八百万似的,吃个饭还得哄着,你怎么那么大派头?”

林予不好意思地贴着床头:“哥,我错啦。”

萧泽关了大灯,只留着床头灯。上床躺好,他知道林予在眼巴巴地望着他,干脆正大光明地翻身朝着对方。

“忽悠蛋,闭眼睡觉。”

“哥,”林予的眼睫毛轻轻扇动,声音也很轻,“我们数三二一,一起说答案好不好?”

你喜欢茄子还是喜欢我,我喜欢红富士还是喜欢你。

他以为萧泽不会搭理,没想到萧泽直接开口数道:“三、二、一。”

林予在最后一刻扑过去捂住了萧泽的嘴,他胆怯了,不敢听萧泽的答案。“我喜欢红富士。”他快速说完,翻身裹上了被子。

再等等,等他表现得更好一点。

等他更有信心一点。

萧泽把床头灯关掉,彻底黑了。他伸手摸上林予的后脑勺,一下一下揉着,直到对方传来平稳的呼吸。

养孩子也太他妈费劲了,逆着不吃饭,顺着又反悔,没招儿。

夜深人静,萧泽确认忽悠蛋彻底睡熟了,然后翻身下床,去一楼看那几只不让人省心的猫。其他的还好,孟小慧胆子最小,呼啸的风声都能让它支棱着毛紧张大半宿。

萧泽抱起孟小慧哄了哄,绕到吧台后,打开电脑调出了今天的监控记录。

孟小慧极少冲人叫,被人接近也总是闪躲,几乎没有抓过人,今天中午那声凄厉又脆弱的嘶叫实在让他疑惑。监控记录已经开始播放,萧泽拖动进度,把画面调到了中午。

画面中,叶海轮的身影出现,他离开前在门口看见了孟小慧,蹲下伸手去摸,但被孟小慧闪开。紧接着再次伸出手去摸,孟小慧后退离得远了一些。

叶海轮前倾身体,第三次伸出手试图把猫抱得近一点。

视频仍在播放,萧泽收紧手臂抚摸孟小慧的脑袋。这时画面里,就在孟小慧躲避要跑走的时候,叶海轮一把掐住孟小慧的脖子,手指间用力揪着孟小慧的毛,把孟小慧强硬又野蛮地拖拽到了自己跟前。

孟小慧挣扎着抓了他的手腕,并且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嘶叫。

萧泽关了视频,他抱着猫立在原地思考,叶海轮一直以来的软弱善良都是伪装吗?那演技也太好。可是监控里叶海轮在无人的情况下流露出暴戾的一面,从头到尾又都真真切切。

他关机放猫,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刚刚抬眼,就见林予光着脚狂奔而下,踩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还差点摔倒。

萧泽眼看着林予奔至身前,然后对方直接一头撞上了他的胸口。

林予梦中惊醒,已经在二楼找了一圈,此刻他死死地抱着萧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哥,我梦见着火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萧泽揽住他的肩膀:“做梦而已,现在找到了,不怕。”

林予却抱得更紧,声音都有些发抖:“我还在火里看见了叶海轮和曹安琪。”

萧泽似有预感:“叶海轮救了曹安琪吗?”

林予摇头,抖得愈发厉害:“曹安琪躺在碎玻璃上,叶海轮蹲在旁边。他问曹安琪,如果救她出去,是不是就不会再躲着他了……”

是不是会很感动?甚至愿意和他在一起?

萧泽抱紧林予:“曹安琪答应了吗?”

“她没有……”

叶海轮把曹安琪的肩膀按进碎玻璃中,像蹂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他说道,那我陪你一起死吧。

第27章 看上去很美

萧泽哄了很久的猫, 现在又要接着哄人。

林予紧紧搂着他, 说完之后一言不发地埋首在他胸前。惊愕于梦中的场景也好,刚才找不到他急坏了也罢, 总之林予吓得够呛。

他揽着对方的肩膀摩挲, 一下下安抚, 同时也在一下下梳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外面的呼啸大风不断使温度降低,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渐渐失去了温度。萧泽最后抬手用掌心罩住林予的后脑勺, 开口道:“忽悠蛋, 冷不冷?”

林予的脑中始终乱成一片,火焰, 叶海轮, 曹安琪, 他喊萧泽时的嘶吼,交织缠绕着,声形混在一起理不出真实和虚幻。

而萧泽那声“忽悠蛋”,终于将他一把拽回了现实。

“哥, ”他抬起头, 努力在黑暗中分辨萧泽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上次做的梦吗?我梦见着火时,曹安琪答应了和叶海轮在一起。”

就是在酒吧惊醒那次,他们俩当时觉得做梦而已,都没放在心上,但那场梦已经被叶海轮证实了,叶海轮说曹安琪当时的确那样答应了他。

萧泽问:“你觉得这次的梦又是真相?”

“我不知道, 我也不确定。”林予理不清头绪,“如果我梦见的是真的,那就是叶海轮当时发疯似的制着曹安琪,如果曹安琪不妥协就无法脱身,就会和叶海轮一起烧死在火里……”

他后半句声音渐低,被惊惧扰乱了思绪。但他说完又想立即否定:“可是叶海轮那么喜欢曹安琪,怎么可能那么做?”

林予用力搓了搓脸颊:“只是梦而已,我上次梦见真相是碰巧,我又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回回都梦见真切事实。”

萧泽感觉林予快急哭了,他就见忽悠蛋掉过那么两次泪,一次是头一回见面,眼睛跟水龙头坏了似的。一次是装瞎露馅,装着可怜就哭了。

此时此刻,是真着急,真害怕。

“来,我给你看一段视频。”萧泽牵着林予往吧台走,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才发觉林予还光着脚。他后退一些,让林予坐在他身前窝着,重新开机,那段监控视频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林予不知道要看什么,只觉得被萧泽这样包围着,渐渐充满了温暖和安全感。他直不楞登地瞅着屏幕,当上面出现叶海轮的身影时,才终于回神。

叶海轮的行为被放慢播出,每一秒都看得很清楚。

林予吃惊得说不出话,微张着嘴巴又点击“播放”看了一遍。在他的印象里,叶海轮一直是善良脆弱的,总低着头,连讲话都没什么底气。

可是视频里的叶海轮,却像是另一个人。

像是他梦见的那个叶海轮。

萧泽在他身后说道:“有的人看着老实软弱,但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偏执、阴郁,某些时刻也许就会暴露出来。”

林予仍觉得难以置信,出神地盯着屏幕:“哥,叶海轮是这样吗?”

“我还不确定。”萧泽拍拍他的头,“你之前的梦可以说是巧合,这次的梦是不是真相也还未知。但这段视频是实实在在的,叶海轮可能有我们都没见过的一面。”

林予想,孟小慧当时一定很痛,很害怕。

萧泽这时说道:“爆炸发生后,他立刻冲进了火场,他真的是去救曹安琪,还是终于找到了机会,让曹安琪向他屈服?”

林予觉得浑身发冷,如果是后者,如果他的梦境是真相。那曹安琪当时一定也很痛,也很怕。

他转过身,重新搂住了萧泽的身体:“哥,真相到底是什么,难道我一直被骗了吗?”

萧泽揽住他:“还是那句话,我不确定。不过我有个猜测,叶海轮冲进去的时候也许真的是出于喜欢,想救曹安琪,但曹安琪在那种情况下仍坚定地拒绝他,所以他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行为。”

林予迷茫地问:“可是以前曹安琪就拒绝他,现在更是恨不得他去死,为什么他反而没有再伤害曹安琪了?”

萧泽说:“因为他显性性格非常软弱,而当时的曹安琪处于绝对弱势。”

猫也一样,如果当时不是孟小慧,是小黑,那叶海轮可能就不会暴露出隐性的一面了。

萧泽关掉电脑,那一点光彻底灭了,周遭又顿时陷入黑暗。他靠着椅背,把林予抱在腿上低声安慰:“无论是救人还是答应在一起,咱们一直都是听叶海轮一方在说,曹安琪除了表达对叶海轮的厌恶之外,几乎没有提过。或许,咱们应该听听曹安琪怎么说。”

林予沉默着点点头,才发觉曹安琪来过很多次,但没对他们说过任何关于爆炸那天的具体细节。

也许曹安琪,还没有足够相信他们。

林予猛地坐直,他想起来曹安琪上次给他麦旋风,当时曹安琪好像有话要对他说,还问他愿不愿意相信自己。

曹安琪很久没来了,她最近怎么样?还会再来吗?

又坐了一会儿,萧泽腿都酸了。他把林予拉开,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半夜几点,问:“能回去接着睡觉了么?”

林予从他腿上下来,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牵住了他的手。

萧泽没甩开,任由对方拉着他上楼,直到回了卧室床边,才感觉林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了他。

林予刚要上床就被薅住睡裤的松紧带拽下来,萧泽让他去洗脚。光脚踩了半天地板,他跑浴室洗干净,再回来时萧泽已经躺下闭了眼睛。

他钻进被窝,小声问:“哥,再做噩梦怎么办?”

萧泽回答:“我哪儿知道。”

林予掌心贴着床单摸过去,停在萧泽的手边,说:“你就是知道。”

萧泽张手握住他:“再做噩梦,我保护你两分钟。”

“才两分钟?”林予整个人都贴着床单蹭过去,快趴在萧泽身上了。萧泽一把搂住他,把被子一蒙:“两分钟还不醒,那说明不是噩梦。”

林予老实了,他非常喜欢此时此刻的姿势,喜欢得不得了。

“哥,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他小声絮叨,不知道萧泽听没听,“哥,你会梦见我吗?你梦见我的话,就喊我一声吧。”

林予睁大眼睛强撑着睡意,连眨都不敢眨,生怕忍不住睡着。睁得久了,眼泪不自觉顺着脸流下来,他望着黑洞洞的夜,等了三个多钟头。

萧泽终于在睡梦中动了动嘴唇,低低地叫了一声:“忽悠蛋。”

林予闭上眼睛,总算安安稳稳地睡了。

大风过去,气温降了不少,萧尧和江桥第二天走的时候都是挽着胳膊出的门。萧泽却不怕冻似的,仍穿着单薄的衬衫,他开车去拿新到的旧书,跑一趟回来顺便带了热乎的豆浆。

林予刚起,裹着外套在门口浇花,时不时往两边瞅瞅,试图寻找曹安琪的身影。算起来,曹安琪自从录节目那天后,一直没再来过。

“哥!”林予看见萧泽一手拎着大号编织袋,一手拎着两杯豆浆,他冲过去接,“你不是开车去的吗?”

“扔车行保养了,趁热喝。”萧泽推着他进门,把编织袋放在角落准备补货,“今天没去摆摊儿?”

“嗯,睡过了。”林予小口喝着热豆浆,“哥,今天还能睡二楼吗?”

萧泽动作太残暴,直接把一本旧书的外封给扯掉了,说:“看你表现。”

林予赶紧放下豆浆开始帮忙:“我给你弄完这个就拖地,我刚才还浇花了。陶渊明骂你,我还替你训它了。”

萧泽弹他个脑瓜崩:“陶渊明骂我什么了?”

“我答应了它,不能说。”林予蹲在地上傻笑两声,其实他睡醒以后回想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儿。监控视频或者猜测的真相都让他不寒而栗,但是萧泽昨晚安慰他、哄着他又战胜了一切。

这么说吧,消沉和担心都抵不过萧泽带给他的安全感。

萧泽抢过林予手里的书:“别整天瞎乐了,赶紧喝,一会儿凉了。”

一杯豆浆渐渐见底,林予舔舔唇角,起身去扔垃圾。他刚刚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就看见了玻璃窗外面熟悉的身影。

他奔出去大叫:“曹安琪!”

曹安琪被他吓了一跳:“喊什么啊,我在外面站会儿也不行啊。”

林予站在门口:“不行,你得进来!”

“神经病。”曹安琪拿着包进口猫粮,她时不时朝街上望一眼,好像在等人。“对了,这个给你。”她走过去把猫粮递过去,“我在网上查,说这个猫粮不错,你拿去喂猫吧。”

林予接过:“你就是来喂猫的?”

曹安琪往店里瞅:“我知道你和老板有点烦我,我又不傻,那我就不进去了,反正我只是惦记我的小明。而且我这阵子不逃学了,以后也没什么时间过来了。”

林予不好意思地说:“没有烦你啊,我们还挺想你的。”他说完想起今天是星期三,抬头反驳,“不逃学你为什么在这儿?”

曹安琪不好对付得很:“你算算!”

林予没算,纯推理:“第一次你离家出走是因为你爸妈吵架,那今天……他们又吵架了?”

曹安琪猛摇头:“他们以后再也不吵了!”

俩人站在门口聊了半天,一阵大风刮来才跑进店里。萧泽已经整理好了那堆旧书,洗完手给曹安琪泡了杯热咖啡。

“谢谢老板。”曹安琪觉得林予和萧泽今天有点热情,她没管那么多,抱着陶渊明就开始卿卿我我。

“曹安琪,你先别玩儿了。”林予在对面坐下,“你上次来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还问我愿不愿意相信你,你要说什么?”

曹安琪抚摸猫的动作停住,她低着头:“林予,开始我以为你只是算命时偶遇了叶海轮,仅此而已,没想到后来你那么为他不平,像对待朋友一样。”

她抿抿嘴,很认真地说:“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和他走太近,他未必是你以为的那样。”

林予追问:“只有这些吗?”

曹安琪低垂的睫毛抖了抖:“嗯,只有这些。”

林予泄气地靠着沙发,曹安琪要告诉他的仅此而已。

“其实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林予不想再耽误时间了,“是关于那场大火的,我想听你讲讲当时的情况。”

曹安琪捏着勺子搅动咖啡,动作瞬间停止。她抬起头带着满满的防备问:“为什么想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泽走来坐在林予旁边,他意识到这个女生的自我保护意识其实很强,她来了猫眼书店很多次,和他们说了很多话,甚至专门买了猫粮拿过来。但在她的意识里,清楚地拉着警戒线,这儿只是一处消遣之地,他和林予只是“有点熟”的陌生人,还是对自己印象不好的陌生人。

没有信任到可以倾诉心事,更不会是求助对象。换位思考,如果曹安琪经历了火中那一幕,那她强硬的自我保护确实非常重要。

林予试图解释,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被进门的高跟鞋声打断,抬眼一看,是曹安琪的妈妈安慧芝。

“妈,办完了?”曹安琪立刻迎过去,步伐轻快,恨不得蹦两下,她挽着安慧芝的手臂走来,把自己那杯放了糖的咖啡端给她妈,“办了吗?你没心软吧?”

安慧芝神情淡淡的,呡了口咖啡回答:“办了,你别咋呼。”

曹安琪激动得抓着安慧芝的手拎包:“你这是脱离苦海,是解脱,晚上你请客,咱们去吃大餐!”

安慧芝气恼地打她,但是完全没有用力,跟爱抚差不多。她好像很疲惫,眉宇间寻不到一点精气神,苦笑着说:“你别闹腾了,让人家笑话。”

萧泽和林予一直围观,都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林予凝神看向安慧芝的头脸,细细观察掐算,又惊讶又犹豫地问:“阿姨,您是不是感情上遇到问题了,和叔叔闹矛盾了吗?”

曹安琪吃惊地看过来:“你算的?太准了!曹国伟那王八蛋被我妈踹了!”

“安琪!”安慧芝这次打得用了点力,“别乱说,丢不丢人。”

曹安琪一把搂住她妈:“这有什么丢人的,现在离婚的多了,你早就该下定决心。”她知道安慧芝不好意思,声音悄悄变小了,“就是没要赡养费要得太少,有点吃亏。”

时间尚早,甭说吃晚饭了,离午饭都还远得很。安慧芝请了假,想回家休息,曹安琪看着那堆新到的旧书舍不得走,坐在沙发上不动弹。

安慧芝哪怕刚办了离婚手续,哪怕疲惫又消沉,仍然不厌其烦地嘱咐:“今天冷,不要吃冰淇淋。喂猫的时候小心点,别被抓破了,回家的话叫个车,先把车牌号拍下来发给我。”

曹安琪难得没有不耐烦,把安慧芝送出门后折返回来,直接去冰淇淋柜前挖了杯草莓味的。她向来阳奉阴违,把嘱咐都当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