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你哥嘛,不对你好姥姥肯定要怪他啊。”萧尧捏着一只鸡腿,无名指和小拇指微微翘着,格外淑女,“你想过以后吗?现在整天在一起挺好,以后分手了呢,多尴尬呀。”

林予把脸一皱:“我们不分手。”

萧尧眯着眼甩头发:“啧啧,年纪小就是单纯,居然还相信世上有天长地久呢。”

林予说不过,干脆不说了,只闷头吃饭。萧尧却不放过他,把一只香辣翅放进他碗里,语重心长地说:“弟弟,萧泽刚上初中就早恋了,一路就没怎么停,现在群发个召唤信息给他的前任们,你等着吧,医生老师总经理,高的矮的混血的,能办个座谈会了。”

林予不搭理,但吃饭的速度变慢了,有些没胃口。

“你对他很特别吗?你永远不会变成前任吗?”萧尧本来只是因嫉妒而体内缺德素飙升,这会儿欺负人却实实在在地觉出趣味来。毕竟林予性子软,说两句就臊眉耷眼的,也从来不翻脸,此刻杵着那碗饭发呆,可怜兮兮的特让人有施虐欲。

萧尧问:“你哥跟你承诺一生一世了吗?”

林予摇摇头:“可是也没有说不一生一世。”

“唉,你倒挺会自我安慰。”萧尧又放了块原味鸡给林予,“弟,现实一点,男女结合可不只是看感情,学历家境工资都重要着呢。男男难道就不考虑了吗?没错,男男不能结婚,可是不能结婚就更没保障了呀。”

他就像个历经沧桑的妈妈桑:“萧泽有楼有车有钱有学历,你呢?”

林予小声说:“我会读心术。”

“……你不要和我闹。”萧尧翘着兰花指戳在林予脑门上,“你干脆说你能见鬼好了。”

林予没说话,他确实能见鬼嘛。

一顿饭味同嚼蜡,萧尧把他从头到脚嫌弃了一遍,把他心里那点甜蜜抽丝剥茧倒腾干净,还用铁刷子刮了刮,刮得他心脏抽痛。

萧泽终于讲完电话从阳台回来,碗已经空了,径直去漱口洗手。洗完出来见萧尧撕扯着鸡皮装无事发生,而林予低头对着饭搓脸。

手不大不小,盖在脸上来回搓,把脸皮都搓红了,偶尔哼哼一声,不知道是搓得太舒服,还是把自己的细皮嫩肉搓疼了。

“忽悠蛋,干什么呢?”

林予抬起脸:“困了。”

“困就去睡,给脸搓澡干什么。”

林予离开椅子,扭身朝楼梯走去,看样子是要回小阁楼。萧泽十分纳闷儿,自打他出院,忽悠蛋就在二楼安家了,轻易不回他的贫民窟,怎么一顿饭吃得跑去忆苦思甜了?

萧泽敲敲桌子:“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瞎聊。”萧尧啃着玉米棒,甜在嘴里,苦在心里,但好歹还有点良知没有泯灭,“就分析了一下你们的般配值,说了说你的前任,展望了一下未来。”

萧泽差点把全家桶掀了:“你他妈能不能别那么丧德行?”

他没多骂,热了杯牛奶走人,几步上了阁楼。推开虚掩的门,就见林予靠墙盘着腿,低头玩自己的地球仪,手指四处戳戳,吸溜吸溜鼻子,再用袖子蹭蹭被搓红的脸,结果脸蛋儿变得更红。

萧泽不爱动恻隐之心,此时此刻的心里却实打实突突了两下。

林予闻声望过来,露出笑脸:“哥。”

“自己玩儿什么呢。”萧泽过去坐到床边,“干吃饭噎不噎?把牛奶喝了。”

林予接过喝了半杯,萧泽把剩下半杯喝掉。斜窗外面阴恻恻的,上午还晴着,说阴就阴了,萧泽背对着林予,出声道:“忽悠蛋,不用管萧尧说什么,他就是故意欺负你。”

林予抱着地球仪:“不过妖娆哥说得挺有道理的,我都没的反驳。”

“那是你脑子笨,让学习也不学习。”萧泽脱鞋躺下,手垫在脑袋下面,“整天嫌弃阁楼不好,我睡一觉试试,看看怎么个不好。”

林予立马扔开地球仪,侧着身子挤在萧泽身旁。他搂住萧泽的腰,望着斜窗说:“哥,要是哪天你跟我分手了,别赶我走行吗?我保证乖乖的,不让你尴尬。”

单人床容纳两个人,只要有一个平躺就显得十分促狭,萧泽侧过身,低头把林予泛红的脸圈入视野,说:“半个月都没有,就想到分手了?”

林予盯着萧泽的下巴:“我心里没底,我胆儿小,我超怂啊……”

萧泽自以为在哄人:“男孩子家家的硬气点儿,别听两句就要伤心抹泪儿似的。”

“……我知道。”林予感觉被嫌弃了,也不敢再继续说了。他能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吗?可是他都已经到伤心处了,怎么忍啊,把眼珠子抠了吗?

谁料萧泽补充:“听了好几句的可以哭一会儿,就两分钟。”

林予还哭个屁,埋在萧泽的胸膛上闹,他觉得自己不像十七的了,有种越活越回去的感觉。萧泽对他来说,不只是恋人,也是大哥。

有委屈找大哥!

萧泽忽然问:“忽悠蛋,你怎么长大的?”

林予轻声说:“我瞎长的,特努力才长成今天这样,你别嫌我不好。”

“知道了,长得挺好。”萧泽用手掌盖住林予的眼睛,自己也闭上眼,“睡了。”

掌心被睫毛刷过,有点发痒,萧泽移开手掌,忍不住睁开眼盯着林予睡着的面容看。忽悠蛋的成长经历他一无所知,但以后总会了解的,希望有酸有甜,甜多一点。

虽然对方刚刚才恳求了他,如果哪天分手,不要赶自己走。但是稍一琢磨就知道,在走不走这件事上他并不占据主动位置。

林予要是哪天半夜背着包走了,那就是真结束了。

天大地大,没人知道这傻蛋会漂泊到哪儿去。

萧泽再次闭眼,顺便抬腿压在了林予的身上,锁死了。

一觉睡到了天黑,不怪他们能睡,主要是天短了,又赶上阴天,不到五点就一副凄风苦雨的旧社会氛围。

林予夹在萧泽和墙壁之间憋屈了几个钟头,小身板还被一条长腿镇压着,感觉腰酸背疼腿抽筋。他一路伸着懒腰下了楼,看见全家桶还放在餐桌上,旁边是啃完的骨头,这个妖娆哥吃完也不收拾,懒死了。

林予撸起袖子收拾垃圾,把骨头全倒进纸筒里,圆形的纸片盖子在餐桌中央放着,上面还压着一个洗好的苹果。

他拿起苹果咬了一口,红富士就是甜,再拿起那张纸盖子一翻,发现背面写着两行字。

“弟弟,那些话是逗你的,结果我没分寸,惹你伤心了,对不住啊。改天开跑车带你去火辣辣,么么!”

林予琢磨了半天“么么”是什么意思,估计萧尧写错了,应该是想写“摸摸”吧。毕竟他不经常上网,接触的年轻人也不算多。

其实他压根儿就没生萧尧的气,睡一觉更是什么都忘了,没想到对方还专门留言给他。他拿手机回复萧尧:“妖娆哥我没事儿,天冷别开跑车了,摸摸!”

“摸什么?”

背后的幽灵真他妈高大,吓得林予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掉全家桶里。他端上垃圾就往外跑,边跑边笑:“我和妖娆哥聊天呢!你别看!”

刚跑到楼梯口,萧泽站在原地说:“那你聊吧,我出门看个电影。”

林予急刹车,看电影?上次一起看了话剧,今天萧泽要带他去看电影?!

夜场人很多,取票都排了好久的队,林予抱着爆米花桶和可乐,站在宣传海报前欣赏。他们要看的是刚上映的科幻片,都是外国明星演的。

林予记得电视里两个人约会去看电影,一般都会选恐怖片,这样一方害怕就能靠在另一方的身上,然后通过肢体接触促进感情的升华。

他也不清楚科幻片是否恐怖,但是他能确定自己不会靠在萧泽的身上。怎么说也是公共场合,多不好意思啊。

“你自己在那儿脸红什么?”萧泽取了票找不到人,回头就见林予满脸春情。

林予赶紧跑过去:“没什么没什么,我有点激动。”

排队入场,找到第八排的座位坐下,灯一关,只有大荧幕发着光,观影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影片放映。

林予聚精会神地看,爆米花都没顾上吃,进来之前还有心思研究促进感情的升华,结果电影一开始就全忘了。

电影真好看,以后一定要认真算命,争取每个月都来看一次!

激烈紧张的情节过去,放映厅内有轻微的讨论声和感叹声。画面一点点黑下去,渐渐又浮起一寸微光,绿色的,是三两只萤火虫。

林予感叹:“好漂亮啊,去哪找这么多萤火虫啊。”

萧泽真没浪漫细胞:“电脑做的。”

“……”林予暂时把萧泽屏蔽了,他沉浸在美丽的画面中无法自拔,谁都不想搭理。偏偏萧泽靠近抓了把爆米花,说:“做得假了点儿。”

林予烦道:“你别挑刺,不说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假的。”

萧泽又抓了一把:“但凡见过真的,都能分辨出来。”

抬了几句杠,林予没赢,只好不甘心地灌了两口可乐,灌完一低头,一桶爆米花都被萧泽抓完了。萧泽在他旁边幸灾乐祸,特别欠得慌:“还有几个,张嘴。”

大荧幕黑了,萤火虫飞进了森林深处,林予什么都看不见,扭头张开嘴噘着,不知道萧泽要喂给他的爆米花具体在哪儿。

“哥,你别蒙我。”

“没蒙你,往前。”

“我都没闻见味儿。”

“抬头就闻见了。”

林予微微张着嘴,抬头终于闻见了爆米花的香味,就在他以为马上会吃到的时候,萧泽柔软的嘴唇吻住了他。

漆黑的放映厅里有摄像头,那怎么了?就算有中央电视台的记者现场直播也没用。

萧泽自诩成熟,在电影院干这档子事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他本来确实是想喂完爆米花就算了,可是林予傻不拉几地往跟前一凑,周围又正好黑布隆冬的,他就有点想耍流氓了。

在屏幕渐渐开始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厮磨的嘴唇分开,林予还没忘:“哥,爆米花。”

萧泽把最后那把塞他嘴里,他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馒头配腐乳,豆浆泡油条,亲完嘴吃爆米花。林予口中和心中都满足到了极点,他从没像这种程度幸福过。

正深刻幸福着,后排传来一道幽幽女声:“这电影还挺长。”

林予的笑容有些凝滞:“哥,声音好耳熟啊。”

而萧泽已经扭过头去:“这么巧啊,姥姥。”

第37章 我欲因之梦吴越

孟老太真不愧是新时代的老太太, 吃喝嫖赌占了三样, 跳舞和保龄球是日常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上映什么新电影从来也都是第一时间去看。

她老人家的面容在昏暗的环境中不太明显, 像镀了层深色的柔光, 把皱纹淡斑都抹除了, 只剩下一枚舒展又慈祥的笑容。

林予吓得咬了舌头,舌尖是萧泽亲完他留下的爆米花甜味。他不知道一根脊椎有多少节小骨头, 但是感觉转身的这个动作他那一溜小骨头都在拼命抗拒。

孟老太刚才认出他们了吗?

他们刚才接吻的时候黑黑的, 孟老太应该没看见吧……

林予就像被现场抓包,腿肚子紧张得直抽筋, 恨不得从座位上出溜下去。他望着孟老太的笑脸, 不知是喜是悲地开口打招呼:“姥姥……”

孟老太捧着杯热可可, 怕打扰旁人便压低了声音,但仍能听出声音中的开心:“小予,你哥带你来看电影啊,高不高兴?”

林予心如鼓擂:“高兴, 我很高兴。”

“高兴就成, 接着看吧, 我估计主角该打怪物了。”孟老太重新看向大荧幕,表情随剧情变化,看得津津有味。

林予紧贴着椅背,两股冷汗顺着太阳穴经鬓角流下,他散光似的盯着荧幕,后半程演了什么完全没有看进去。

孟老太发现了吗?

看样子是没发现, 可是他心虚,虚得一颗心都要飘飘渺渺地飞走了。

直到电影结束,放映厅内亮起灯来,他用力眨了下眼睛,像是害怕暴露于人前。扭过脸去,见萧泽面无异色地把可乐喝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姥姥,你怎么来的?”萧泽喝完起身,“有作伴的么,没有的话我送你回博士楼。”

孟老太挎着小包系着丝巾:“那感情好,这么晚不好叫车。”

前往博士楼的路上孟老太坐在副驾位置,林予坐在后排挨着车门,他看着外面闪现的霓虹灯光,不知道是该心大一点,还是忧愁一点。

试了试,比较忧愁。

“对了,小泽。”孟老太忽然出声,“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你和小予凑一块儿干吗呢?都重影了,不然我就先认出你们来了。”

林予很瘦,裤腿很肥,他紧张得死死攥住了裤腿。

萧泽拍了下喇叭,打着方向盘拐了弯,回答:“说话呗,电影院说话又不好大声,只能凑近点。姥姥,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孟老太微微侧头:“小予,你跟你哥说什么了?”

林予哪还有脑子接问答题啊,舌头都捋不直了:“我也忘了……”

萧泽浅浅的笑声搅动着车厢内的气流:“他非说里面的反派像我,说我平时就那么凶,让我骂了他几句。”

孟老太咯咯乐:“小予没说错啊,我现在想想也觉得那浑蛋像你。”

林予松了口气,跟着孟老太一起乐,但是不敢太大声,怕假笑被看穿。眼看就要到博士楼了,孟老太系紧丝巾准备下车,回过头关心道:“小予,怎么感觉你有点蔫儿,没什么精神啊。”

林予恻恻:“姥姥,我困啦。”

“那怪不得,要不你们就在我这儿睡吧。”孟老太关切地看着他,“小洋楼面积大,没暖气的话比公寓冷多了,别走了。”

萧泽打断,回应道:“不行,在这儿挤一张床睡不好。您就别操心了,冻不着。”

眨眼已经到了单元楼门口,孟老太解开安全带下车,忍不住叮嘱添衣服,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萧泽和林予对老太太挥手说了再见,调转车头重新驶入了夜色。

萧泽觉得孟老太说得有道理,猫眼书店的确是冷了点,于是直接开足马力奔了公寓。一路上林予窝在后排走神,脑门儿抵着凉冰冰的车窗,把自己也冻透了。

一直到上床睡觉,林予就跟块泡过牛奶的饼干似的,浑身无力一碰就倒,吸收了悲伤,缠绕着紧张。裹着被子瞪着眼,估计思虑到天亮。

萧泽叹息一声:“忽悠蛋,你能不能大气点?”

林予后脑勺冲人,柔顺的头发上顶着个圈光晕,如果萧泽自己加个滤镜,再洒个特效,估计能误认成天使。

但是萧泽糙得跟直男没什么两样,直接曲着指关节敲上了林予饱满的后脑勺,教训道:“跟你说话呢,转过来。”

林予迫于淫威,蔫不溜丢地转过身:“哥,我想事儿呢。”

“你那点脑仁儿想什么事儿?”萧泽伸手玩林予的耳朵,从耳垂到耳廓全用指腹搓捻了一遍,手感软软的,怪不得别人说什么都信。

“我在想,万一有一天姥姥知道了,我该怎么办啊。”林予愁死了,“姥姥肯定特生我的气,我要怎么求得她的原谅?我不想让她伤心。”

萧泽说:“你为什么要预支困难?我十四的时候初恋,到现在已经十四年过去了,姥姥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未必就会知道。”

林予噎住,想了半天也没法反驳,好像萧泽的话很在理。

“而且,你怎么知道姥姥是生你的气,不是生我的气?”萧泽忽然靠近,“你整天一脸纯情,料谁也想不到是你勾引的我,估计都会觉得是我欺负了你。”

林予情不自禁地抬手抱萧泽:“……我本来就没勾引你。”

萧泽说:“那你这是干吗呢?”

“我……我这是喜欢你。”林予有一说一,“哥,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萧泽本来只是看不下去林予的哭丧脸,想安慰两句好好睡觉,谁知道抛出去一根树枝,这家伙能还你一顶花环。他低头用鼻尖摩挲林予的脸颊,把林予一点点磨得呼吸都乱了。

“忽悠蛋,让我摸摸。”他不算个绅士,动手之前也很少征求对方的意见,此时却先开了口。但他没安好心,开口的目的也根本不是征求同意,纯粹是想看林予害羞。

林予没辜负萧泽的期待,气儿都喘不匀,声儿都发着颤:“哥,你摸摸我……我乐意。”

萧泽的手掌贴着他侧腰的皮肉游走,隐在T恤下面,手背挨着柔软的纯棉布料,手掌的厚茧摩擦着细腻光滑的肌肤。

逐渐向上,萧泽的大手始终禁锢着林予的上身,触碰到对方的肋边,而拇指指腹向下用力按压,直接施虐在一边挺立的红豆上。

林予紧闭双唇憋着叫声,胸口酸软的快感向身体深处蔓延,他自始至终望着萧泽,甚至都忘记了移开目光。

“忽悠蛋,你连脖子都红了。”

林予轻轻点头:“哥,哥……”

“怎么了,告诉我。”

他两眼迷茫,五感只有触感还没失灵:“胸口酸……轻一点……”

“好。”萧泽放轻力道,整只手掌挤按着林予没多少肉的胸膛。他就没纯情过几年,太知道怎么让对方舒服,也太知道怎么让对方发疯,可是此时竟然滋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轻点,好,那就轻点。

萧泽暂且如此分析,是忽悠蛋太楚楚可怜了。

他没意识到也许是自己这次在乎得有点多。

“哥,我觉得好舒服。”林予完全仰面平躺,微微挺着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因为无知所以无畏,胆敢把心里的想法不加掩饰地说出口,说完才猜想自己是不是太没羞没臊了。

于是他又加了一句:“哥,我也给你弄。”

萧泽手下一顿:“不用了。”

林予以为萧泽在跟自己客气:“那我给你做马杀鸡。”

正宗的马杀鸡能高度解乏,能舒服得直接让人睡过去。林予的马杀鸡不太一样,躺着的人没什么情感波动,但他能把自己累得睡过去。

萧泽起身动动肩膀,做完按摩还得活动筋骨。看了眼脱力歪在枕头上的林予,伸手把对方脑门儿上冒出来的汗擦去,无语地说:“辛苦了,睡吧。”

林予闭上眼,那层薄汗一挥发又觉得冷,哼哼着问:“你不一起吗?一起多好啊。”

全市都还没来暖气,公寓里晚上很冷,要盖上棉被,最好再搂个热乎的暖水袋。萧泽躺下揽过林予,一起吧,一起是挺好。

床头灯还没关,那点暖色调的光很帮助睡眠,没多久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偶尔从呼吸声中还蹦出一两句梦话。萧泽睁开眼睛把林予从怀里轻轻放置到枕头上,掖好被子,然后下床去了客厅。

阳台的窗户没关,风灌进来把沙发两侧的绿植叶子吹得直抖擞,他关了趟窗户,几步的工夫顺便按了通话键。

只响了两声,里面接通了,萧泽的语气和平时无异:“姥姥,晚上降温,你也注意保暖。”

孟老太打个哈欠:“祖宗,我刚睡着,你是不是嫌我活得长啦?”

“你别冤枉我。”萧泽笑了一声,要是睡着不可能这么快就接,老太太这是故意找茬。他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抬腿把脚搭上了茶几,说:“姥姥,你还记得上回我在厨房说的话么?”

他当时和孟老太商量好了,无论他找谁,孟老太都不管。

“记得啊,你打电话就说这个?”孟老太笑笑,“小泽,你这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萧泽也不在意地笑笑:“姥姥,一文钱还是三百两,到了我这儿那就都是我的。别人觉得不是,我抽他,觉得我适合银元或者钢镚儿,我不搭理他。”

孟老太“哎呦”一声:“我要是那个别人,就也抽我,也不搭理我?”

萧泽回答:“你当然不一样,所以我这不漏夜给你打电话么。姥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芸芸众生都跟我扯不上,我就在意你。”

他知道,老太太更在意他。

手机里面安静了好久,一分钟吧。一分钟放在普通的时间轴上很短暂,但搁在电波里有些漫长。萧泽耐心地等,别说是一分钟,一个钟头,或者这整整一宿都没问题。

“小泽?”孟老太终于吭声,“你头脑像你爸,聪明,勇敢劲儿像你妈,敢往前奔。但是有时候你特别像我。”

萧泽问:“什么时候?”

孟老太答:“你他妈犯浑的时候。”

萧泽笑抽了,很少听老太太说脏话,还挺顺溜。他笑得肩膀耸动,久久停不下来,刚才他等着孟老太回应,现在孟老太等着他笑够。

林予于孟老太而言,是恩人旧友的外孙,而且无依无靠惨兮兮,是一辈子的体贴对象。那从老太太的角度看,萧泽的确挺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