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终于到了,林予抬头望去,只见另一支迎亲队伍立在门口,萧泽穿着那身喜服站在台阶中央,正在等自己的新娘子。

操他大爷,这个挨千刀的!

林予大喊:“萧泽!你他妈敢娶别人试试!我咒你生个儿子是秃头,生个女儿还是秃头!”

萧泽闻声回头,见林予颠簸在马背上,几乎要被甩下来。对方逐渐迫近在眼前,烈马的前蹄奋力扬起,林予终于被抛向了半空。

萧泽脚下运力,跃起把对方接住抱牢,落地时还转了半圈。

林予受尽惊吓,又委屈满腹,现在被萧泽抱着却什么火都熄灭了。他勾着萧泽的脖颈,小声翻旧账:“你那天晚上都亲我了。”

萧泽脸上一派坦荡:“是。”

“你还说教我入洞房。”

“是。”

“是你说我比西施好看。”

“是我说的。”

林予崩溃了:“你说话怎么像放屁一样啊!”

萧泽看着他笑:“予公子,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操你祖宗,你敢大喜!”林予掐住萧泽的脖子,但是没敢用力,“你的新娘子怎么还不来?我看看是谁,我就地画符让她烟消云散!你直接就是克爱侣的命!”

萧泽神色如常:“他来了吧。”

林予十分警觉:“在哪儿?!”

“傻缺。”萧泽抬腿迈上台阶,身后的迎亲队跟着,鼓乐队也开始演奏。林予懵着,转眼已经被抱进了将军府,他讷讷出声:“将军,你别娶别人,我——”

他说一半停住,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说什么。

这时萧泽接着他的话说:“那我娶你好不好啊?”

笑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徘徊,怀中的人肩膀耸动,小腿乱蹬,嘴巴咧着都要乐出了口水。萧泽睁眼就看见这种兴奋状态的林予,弄得他不知道该叫醒对方,还是束手不理。

好在没纠结太久,林予猛呛一口开始剧烈地咳嗽,把自己活活给咳醒了。

他上半身弹起,咳得肺管子都要爆裂开来,一阵脑缺氧后,身体卸力跌回枕头上,总算平静了下来。他望着昏暗的房间,扭脸看见了侧身揽着自己的萧泽。

萧泽心头诧异,但始终没有出声,因为他想看看林予有什么反应。自己说了“我爱你”,那这忽悠蛋会不会也回复一句?他没白等,刚才林予扭脸看他那一眼,包含了他从没见过的情绪。

有害羞,有开心,有种千帆过尽的归属感,最稀罕的是,竟然有几分乖张和……妩媚。妩媚这词其实不算合适,但萧泽一时间想不到别的。

他抬手给林予掖了掖被子,还未讲话,林予翻身贴在了他的胸口,含情脉脉地说:“将军。”

萧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将军。”林予又叫了一遍,揪着萧泽腰侧的衣服拧拽,“我就知道你不会娶别人的,回不去就回不去吧,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萧泽扣着林予的后脑勺往外拉,低头和林予对视:“忽悠蛋,你清醒了没有?”

林予望着萧泽的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清醒了没有,因为他根本就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另一个世界的现实。“将军,还没喝交杯酒呢。”他仰着头用后脑勺蹭萧泽的掌心,“入完洞房再喝吗?也、也行的。”

萧泽听不懂前言后语,但是这一句单独摘出来能听懂,他浅浅地笑着:“你想和我入洞房?”

林予点点头:“我们既然成婚了,那我每天都要和你入洞房。”

萧泽的脑子里来了场大爆炸,他直接把林予往床褥中一压,然后开始解对方的扣子。林予抿着嘴唇一动不动,两只手安生地放在耳朵两边,解到第三颗时,还悄悄挺了挺胸。

林予在昏暗的房间内红着脸,轻轻问:“你别弄疼我行吗?”

萧泽俯首吻他的脸:“不会弄疼你,但是会有点冷。”

林予明白,脱掉衣服的话肯定会冷,不过他不担心,如果冷就抱紧一点。睡衣前襟被揭开到一边,他一侧的肩膀和胸膛都露了出来,确实很冷,他瑟缩了一下。

萧泽伸手从床头拿了温度计,甩了甩插在了林予的腋下,插好把睡衣也拢好,这时才笑起来,笑中却带着担忧:“忽悠蛋,你可别烧坏了脑子。”

林予迷糊着,腋窝里夹着冰凉的温度计,萧泽也不压着他了,反而下床去桌边倒水。他试图骨碌起来,稍微一动发觉浑身剧痛。

屋里亮了,萧泽开了灯。

“靠……”林予终于看清了周遭,合着他又回到现代社会了。看来穿越回吴国真的是一场梦,根本也没有那些荒唐事儿,那萧将军也不存在吗?

萧泽冲好了退烧药,端到床边晾着,然后把林予抱在了腿上。拿出来温度计一看,三十八度九,难怪烧得连每天入洞房都敢说。

等药不那么烫了,他喂林予喝下,喝完再塞给对方一颗话梅。林予圆溜溜的眼睛不似平时那般明亮,薄薄的眼皮因为高烧而泛着粉色,脸和身体也透着病态的红晕。

“哥。”林予嗓子哑着,“我做了一场梦,梦见我和向大哥回到了春秋时期的吴国,我不想回,他非带着我回。”

萧泽耐心地听他讲:“你没骂他?”

“他在吴国是夫差大王呢,我不敢。”林予含着话梅慢慢嘬,“我找不到你,每天肝肠寸断,后来向大哥把西施赐给我当老婆。哥,你猜西施是谁?”

萧泽想都没想:“萧尧?”

“你怎么知道?!”

“你就认识这几个人。”

“……嘿嘿。”林予笑了,“但是我辜负了妖娆姐,我没有娶她,因为我终于遇见了你。你是将军,不认识我,也不喜欢我,你还要和什么千金成婚,你这个挨千刀的。”

萧泽陪他笑:“然后呢?”

“然后我夜里去找你,让你穿喜服给我看。让你穿你就穿,让你闭眼你就闭眼,我觉得你其实对我一见钟情了。”林予因发烧觉得冷,往萧泽怀里缩了缩,“你还说我比西施好看,还答应教我怎么入洞房。”

他迷茫地看着空气,声音也逐渐变小:“你还抱着我成婚了,那我就不舍得让你挨刀了,不过都是梦,不说了。”

林予渐渐闭上了眼睛,在萧泽怀里昏沉地烧着。其实他想想问问萧泽是怎么找到他的,还想问问向洧云怎么样了?但是体力不支,耳朵都因为高烧开始疼起来。

萧泽把人在床上安置好,层层被子盖着,不停用勺子喂水。如果今晚林予无法退烧,他就带对方去几百公里外的县城医院,再不行,就去市里。

一刻不曾松懈地看顾了整宿,天微微亮时,林予终于退烧醒了。他额前的头发汗湿着,浑身也汗涔涔的,发汗退烧看来确实有用。

萧泽松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问:“饿不饿?”

林予舔舔嘴唇:“我想吃蛋炒饭。”

萧泽下厨做了一盆蛋炒饭,还热了两盒牛奶,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两个人狼吞虎咽地饱餐了一顿。林予吃完擦擦嘴:“哥,向大哥怎么样了?”

他问完觉得脑袋一疼,头皮一紧:“向大哥不会……不会真回吴国了吧……”

萧泽掐他脸蛋儿:“回个屁,你们俩傻子就是一对邪教。”

不提还好,要不是人受伤又病着,萧泽早就开始科学思想讲座了。那晚他和巴哥还有副队长上山找林予跟向洧云,就在月亮露出来,一道巨雷劈下的瞬间,他终于看见了林予。

林予被向洧云抱着,浑身透湿像只小落汤猫,向洧云更他妈玄乎,喊着口号如同反动分子,面对惊雷闪电丝毫不惧,还仰着头等劈。

算他命好,那道雷砸在了一棵古树上,周围的乱石和草木也全部遭殃。林予直接昏了过去,向洧云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险些滚落山脚。萧泽他们真是玩了命地冲过去,才捡回这俩脑残一条命。

最惊险的时刻,萧泽把林予捂在身下,自己挡了全部的碎石树枝,等情况稍好一点,他立刻背起林予,用绳索把林予绑在自己身上,四肢并用地下了山。

林予听完根本没脸直视萧泽,想低头认错又被托住了下巴。

萧泽托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问:“你和向洧云那天上山干什么?”

林予嘴角往下撇,不是很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脑残:“我,我帮他做风水,找灵脉。”

“找灵脉是为了干什么?”

“为了帮他回去。”

“回哪儿?”

“回……吴国。”

萧泽皱眉:“你再说一遍?回哪儿?”

林予的嘴角快撇到了下巴:“他说他是穿越过来的,他是吴国的夫差,他让我帮他穿越回去富国强兵,杀了勾践……”

合着那场梦都是现实的映射!

萧泽目瞪口呆:“你他妈智商上二十了没有?!”

“不怪我智商的事儿!”林予带着哭腔,但没真哭,光抽抽,“我就是想帮他一个忙,他说会给我几百万,谁不想一夜暴富啊!结果他当时非让我和他一起走,他不松开我,他不是人!”

萧泽血压飙升,血糖也有点危险:“忽悠蛋,你他妈真的,考察完回去以后,我马上给你找学校,你给我上学念书去。”

林予抽抽搭搭地吸溜鼻子:“我比西施还、还好看,万一有人追我怎么办,我不想做第二个曹安琪……我怕遇见第二个叶海轮……”

“你闭上嘴!”萧泽揉着眉心,感觉一颗脑袋都要爆炸了,“你看见鬼,会读心术,行,没问题,现在做风水也牛逼了。但是你分分清楚,穿越?!还他妈的穿越回春秋时期!怎么不干脆穿越回盘古开天辟地!”

林予凄凄然地倚着墙:“别凶我了……我知错了……”

萧泽能不凶吗?就因为这么件荒唐事儿,林予差点丧命,他本来只以为向洧云精神不正常胁迫林予,谁成想这是王八绿豆一锅烩,你也可惜,我也可惜。为什么?因为放眼看看这俩,向洧云是傻逼,林予也是傻逼。

这场狂躁的思想教育进行了二十分钟之久,要不是巴哥来了,还得再拖堂十分钟。林予像看见了亲大哥,拽着巴哥不撒手,生怕萧泽一个刹不住结束他年轻的生命。

巴哥了解真相后如鲠在喉:“弟弟,你这就有点不着调了。”

林予点头:“巴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靠谱。”

“唉,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看这烧得脸儿都瘦了,也算得到教训了。”巴哥深知萧泽的暴脾气,便转移话题,“对了,也不知道那位向大师怎么样了?”

范和平这几日没在家,一直在山林里伺候向洧云,村民们轮流守候,向洧云的待遇也不比夫差差。

林予换了衣服,跟萧泽一道去看向洧云,刚被萧泽痛骂教育完,从兜里摸到风水阵的时候感觉很迷茫,仿佛都不会看了。

雨终于停了,天隐隐放晴,他自己走了一段,之后被萧泽单手夹着提溜了一段,最后一段直接被背到了小屋。家里冒着炊烟,三两个村民正在烧水做饭,见他们来急忙欢迎,因为考察队救了向洧云的命。

林予看着噼里啪啦燃烧正旺的柴火,心中也跟着燃起了熊熊怒火,凭什么只有他挨骂?姓向的害人!在梦里让他哭,让他接二连三地尥蹶子,他得跟向洧云好好掰扯掰扯。

撸起袖子就冲进了里间,他直接蹿到了向洧云的矮榻前,吼道:“大哥!你睁开眼看看我!”

向洧云面容枯瘦,胡须都有灰白的迹象,他闻声睁开眼,看清是林予后从眼角流下了两道浊泪:“小弟,咱们败了,败了……”

林予怒道:“能不败吗?因为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穿越!你给我好好想想,你真是吴国的夫差?你怎么不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啊?!”

向洧云嘴唇颤抖:“一定是我寻错了方法,待我好起来,我定要再次尝试。”

“你!气死我了……”林予差点一命呜呼,他不吼了,也不闹了,在塌边蹲下平视着向洧云的脸,“大哥,你回头是岸吧,咱们还是好兄弟。以后你拿着那些钱好好过日子,别再折腾了行吗?”

向洧云握住他的手:“小弟,是大哥连累了你,但大哥绝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夫差。”

“……”林予累了,另辟蹊径,“大王,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无力改变历史。我漏夜查阅了详细资料,吴国有位战神将军,可惜他后来和一位比西施还好看的公子归隐了山林,所以……唉。”

向洧云疑惑道:“有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林予回答:“你来时才十几岁,当然不知道了。而且历史书都是后人编写的,难免有缺漏,大哥,我既然已经和你同生共死还瞎他妈穿越过,怎么会骗你呢?”

向洧云沉默良久,唏嘘哀叹:“天要亡我……”

萧泽在外屋坐着喝茶,里间的字字句句听得一清二楚,越听越想笑。他觉得林予真的没治,心太软,气势汹汹地冲进去,没几句就开始哄人家,还胡编乱造暗戳戳地夸自己,烦人。

林予坐在蒲团上陪向洧云说了好多话,把自己的梦也讲给了向洧云,他描述地很真实,仿佛他们两个真的穿越了回春秋时代。

向洧云无能为力地叹息,他就算心中不认命,可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先安生养病。一场穿越闹剧搞得这两兄弟元气大伤,凑在一起都病歪歪的,让人不忍嘲笑他们傻缺。

“大哥,身体要紧,我不怪你,也不该怪你,是我见钱眼开。”林予看了眼窗外,“雨过天晴了,你还有很长的好日子要过。”

向洧云挣扎着坐起身:“我来到这个世界,饱尝过冷眼,吃过那么多苦头,到头来还被妻儿抛弃。我想回去,除了想完成大业之外,还因为我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小弟!”

他抓住林予的肩膀:“大哥遇见了你,能吐露秘密,能谈天说地,还能被你如此的真心相待,大哥值了。”

林予怕向洧云一激动会加重病情,想扶对方躺下,不料向洧云摇晃着站起来,扶着他作势朝外走去。出了里间,外屋的萧泽和范和平都同时望过来,林予想,萧泽肯定在心里说——脑残兄弟出来了。

向洧云冲萧泽抱拳:“萧队,是我连累了小弟,我这条命也是你们考察队救的,在下大恩难报,心中惭愧。”

萧泽摆摆手:“没那么严重,人没事儿就行,不过,以后最好安生过日子,别老胡思乱想瞎折腾。”

向洧云点点头,却没应声,他揽着林予说:“劳烦各位移步院中,我有事情要单独和小弟讲。”

林予条件反射,直接看向了萧泽,他也怕向洧云又给自己洗脑,推拒道:“大哥,别了吧,我也刚退烧,刚挨了骂,很惨的。”

萧泽抿唇把笑意掩盖掉,二话没说与范和平出了屋。他就在院子里,向洧云翻出大天也不能冲破房顶带林予穿越吧,他没担心。

屋内只剩下向洧云和林予,门关着,光线有些暗。向洧云没什么别的事儿,径直走到桌前把桌布掀开,露出了那口大箱子。

林予恍然大悟,向洧云当时把铜钥匙给了他,他过去摘下归还,向洧云接过打开了箱子,他急道:“大哥,等我们走了你再开,这么多人不安全。”

向洧云开完从里面拿出两块金条:“小弟,快元旦了,大哥提前祝你元旦快乐,这两块你买好吃的用。”

林予口袋一沉,是向洧云把金条塞了进去。

他骇得说不出话,谁知道还没完,向洧云又拿起两块:“元旦完就是春节了,大哥提前祝你新春快乐,这两块当是压岁钱。”

向洧云面无表情,仿佛塞的是瓜子花生那么轻巧。林予的兜里沉甸甸的,他都要站不直了!

“这两块,元宵节快乐。”

“这两块,春天了买衣服。”

林予伸手拦住:“大、大哥,别塞了,我们就是纯洁的互帮穿越关系,不要让金条破坏了我们的兄弟情……”

“小弟真会说笑,大哥给你零花钱,天经地义。”向洧云看着林予鼓鼓囊囊的口袋,又塞了最后两块,“塞不下了,先这些吧。对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林予回答:“除夕。”

“好,等你生日,大哥给你好好庆祝。”向洧云站立了很久,已经体力不支,他在林予的搀扶下回了里间休息,继续养身体。

林予离开,他刚才没说,到不了过年,他们考察队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装着整整十根金条走不快,怕看出来还要用手臂挡着。他有点怕萧泽知道,当初只是吃向洧云的烧鹅而已,萧泽就像个二踢脚似的噼里啪啦,这会儿刚教训了他,再知道了他被向洧云塞金条,估计会直接崩出地球毁灭宇宙。

山林因为连日的雷雨天而杂乱不堪,地上到处都是爬出来的蚯蚓,有的甚至半米长,有的断成了一小截。

林予跟在萧泽的右后侧走着,偶尔伸手扶对方的后腰,他刚退烧不久,走几步就有些喘不过气,便停下来休息几分钟。

“哥,你看。”

他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前面有两棵树倒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浅坑,坑里面蓄满了雨水和碎石,平静的水面映着四周还完好的大树小草。

阳光从叶子缝隙中穿透,直直地照射在水面上,凝聚成了彩色的光点。

林予很久没见过这般美景,他踱步过去在旁边蹲下,轻轻投下了一粒石子,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晶光碎裂成一片。

他喃喃道:“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咕咚一声,从兜里掉出来一块金条。

萧泽已经注视良久,此刻惊讶出声:“我操,下金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金条大概是一百克一块的,金忽悠蛋!

第49章 我欲因之梦吴越

林予通过萧泽惊讶的目光知道自己这个忽悠蛋又升级了, 他讪讪地捡起金条塞回兜里, 起身后努力遮挡着,迅速躲开了萧泽的注视。

好烦啊, 刚挨训不久, 是不是又要来一场?

他要是把金条分一半给萧泽, 萧泽能闭嘴吗?

“林予。”萧泽出声,“来, 过来。”

林予恨这个水坑太小, 不然他就一头栽进去自尽。细数他和萧泽的点点滴滴,对方无论生气还是什么, 都是喊他“忽悠蛋”, 很少喊他大名。

一般家长喊孩子大名, 那就代表着没好事。

他磨蹭过去几步,吭吭唧唧地想撒个娇:“哥,干什么呀。”

萧泽直截了当地问:“兜里装的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林予抬头看看树上的鸟,再低头看看地上的碎石, 不打自招:“是向大哥给我的金条, 分别是元旦礼物、新年礼物、元宵节礼物和生日礼物, 让我买好吃的和新衣服。”

萧泽像听了天方夜谭,向洧云认了林予做弟弟,还差点把林予忽悠得英年早逝,按现代社会的补偿方式,给钱其实很正常。可是塞金条就有点过了吧,还一下塞那么多, 一掷千金吗?

而且萧泽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思考,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林予收了向洧云那么多金条,那下次对方再拉着他穿越,他是不是又要答应?

上了山遭雷劈,下一回保不齐就是跳海喂鲨鱼。

萧泽没准备训人,他抬手摸摸林予的脑袋,摸得那一头细软毛发起静电。“忽悠蛋,咱把金条还给他好不好?”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收下这些就欠了他,而且咱们都无法确定他的真实来历,更无法肯定这些钱的来历。”

林予使劲摁着兜:“什么意思啊,难道向大哥是潜逃的贪官,这是赃款吗?他不是那样的人,这些钱是他破产之前预留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萧泽说:“那你把他救命的钱要了,合适吗?”

“是他给我的。”林予不想说了,他觉得再说下去,萧泽就直接给他盖章财迷心窍了,虽然他确实很想一夜暴富,“大哥给我的,你凭什么管……算了,我就是财迷。”

萧泽被逗乐:“我没说你财迷,我一直在跟你好好沟通,你是单纯想要金条对不对?你还给他,回家以后我带你去商场买金条,他给了你几块,我给你买几块。”

林予摁着金条的手有点松动,但嘴上仍在坚持:“这是我帮大哥穿越换来的,是我劳动所得,有理有据,你干吗给我买啊。”

“我喜欢你啊。”萧泽弹弹他的额头,“不是梦见跟我成婚吗?那就当我给你的彩礼吧。”

林予本来正不高兴,听了这话勾起嘴角:“谁要你的彩礼啊,我还想用这个给你打个金链子呢。”

他真的从揣上这些金条后就开始琢磨了,要分成几份,要分别做什么,甚至都想提前立份遗嘱,但是转念再一想,似乎没人可继承自己的财产。

“哥,下次见到向大哥的时候再还行吗?”林予妥协了,他知道萧泽在担心什么,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放心,但是在巨大的金条诱惑下,那点不放心可以克服。

萧泽也退让一步:“行,那你再捂两天,晚上塞被窝里睡?”

林予嘿嘿笑,拍着口袋跟萧泽越走越远。

恼人的天气彻底结束,等路面的水分再蒸发一些,考察工作就可以恢复了。范和平连日在山林里照顾向洧云,家里只剩下萧泽和林予,林予自打穿越那天就伤病缠身,还昏睡了一天一夜,始终也没清洗,萧泽摸他头发的时候在头皮上都摸到了土疙瘩。

大锅烧着热水,他脱下外套等着洗澡,十根金条被整整齐齐地码好摆在床上,他蹲在床边,盯着直流口水。

萧泽端着热水进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林予撇撇嘴,既然之后要归还,那趁还拥有的时候一定要过过瘾,他拿起一根放到旁边,说:“这条,我要打一个纯金的八卦图,还要刻一枚金章,写上:林予金印。”

“这条,给你打金链子,你再去文个身,左青龙右白虎,谁敢说你二百五。”

“这条给姥姥打金手镯,一定要大气,要宽,宽粉那么宽,把别的老太太都比下去。”

“这条做六个金铃铛,给猫猫们戴,大家都刻上名字,就不给小黑刻,我记仇。”

“还有一条给妖娆哥,就怕他喜欢钻石,不喜欢我的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