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和尚也不多话,挨个打量来人,众人见他虽年迈体衰,却目藏精光,都不敢小觑,也就由着他看来看去。老和尚瞧见赵祥庆的时候笑了,指着他道:“这人生了一脸福相。”

赵祥庆很高兴,只是大老板都在跟前,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说:“哎哟,老神仙,借您吉言,我可是给人打工的,快四十了还没找着老婆呀,我都心灰意冷了。”

老和尚答话:“万事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沫在旁边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老和尚这才看向旁边那一家三口,随意挥了挥手:“这三个也是福相,都是有福气的。”老潘一家听了自然眉开眼笑。老住持最后看向王居安,表情严肃:“你进来,我先给你算算。”

众人诧异,苏沫正要提醒,谁知老住持很坚持,点着王居安道:“我一定要跟你先算。”

这边老潘也客气道:“王总,你先请吧,这是缘分。”

王居安压根不信这些玩意,又见那老家伙倔得很,只得在众人面前依了他。

老和尚把人带进屋里,又叫苏沫进来磨墨。王居安环顾四周,两三样旧式家居,床上挂着补丁摞补丁的青纱蚊帐,一旁,整面墙边全放着经书,朝南的位置上摆着供桌,搁着瓷器菩萨,陶泥香炉连同三盘放蔫了的水果,余下屋子中间还有一方旧桌,上头文房四宝一溜排开。

这会儿老和尚也在打量王居安,说了句:“一脸戾气,”又吩咐他报上生辰八字,让苏沫写在纸上,然后对照字条,从书堆里抽出一卷破了边儿的旧书,看了又看,算了又算,神色颇有些古怪。

王居安心里已等得不耐烦,却不露声色,只说:“老人家,您尽管说出来,我听着就是了。”

老和尚沉吟:“就怕你听不懂……你这人,你这人,假行真运,不贵也富,驿马离途,一世沉浮,如非商贾,即为道僧,”他顿一顿,认真问道,“我看你还有些慧根,可愿意出家当和尚?”

王居安听得一愣,随即笑出声,心想这老家伙在庙里关迂了,不懂世事不通人情,于是戏谑:“老人家,都说人这一生如白驹过隙,如不及时行乐,到老了就只有伤心的余地。我看您神色悲苦,尘心未了,可愿意留发还俗?”

老住持一声长叹,缓缓念道:“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他抬手捻一捻胡须,又对王居安说,“还有句老话,说出来怕是又要惹你厌烦嘲笑,种善因方得善果……施主,你还是回去吧。”

接下来又请了那一家三口进去,仍是苏沫研墨写字,老和尚却不如方才仔细,果然只拣了些吉言利语把人送走了事。姓潘的听了却感激不已,直说要往前面多添些香油钱,临出门又跪在菩萨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等人走了,苏沫也去拜了三拜,道了谢,叮嘱老人家注意身体。才按捺下好奇心正要出门,又被老和尚叫回来,仍是从香案上拿了一个桃子递过来。

苏沫站在门口接了,瞧见王居安在外面打电话,王居安对那边的人说:“王翦?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在家?哪个家?你他妈跑回来做什么……”

她一时没忍住,转身问老住持:“先前您给这个人算命的时候,捏了捏胡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老和尚听得有些茫然,想了会儿才答:“苏家姑娘,捏胡子可能是老头儿的习惯动作。但这个人……”他微微摇一摇头,神色间竟有些萧肃,末了低声说出四个字。

苏沫听完,不由怔住。

作者有话要说:2012.10.27首更

留言很有趣,谢谢各位的阅读,下周三见。

第 40 章

一连数天都在紧张和忙碌中度过。

投标之前,王居安就让苏沫和技术部的同事一再修订述标文件,最后对里面的图例仍不满意,让人去掉黑白页面,重新使用高质彩印,他的意思是:那些人能懂什么,都是急功近利之辈。外行看热闹,先用花里胡哨的仪表盘、功能键和显示屏迷住他们的眼,第一印象最重要。

苏沫心里不以为然,她觉得这人一向自视过高,只会投机取巧。虽这样想,却不得不立马照办,白天拜访客户,到了晚上,几个人一起把文件拿出去重新打印,装订成册,录入光盘,每天忙到深更半夜。

那天下午从庙里出来,接着又请人吃饭,回到酒店又是晚上□点,同住的女同事很快歇下,苏沫却还要为第二天开技术标做准备。这回和上次的展销会不同,这次涉及大几千万的单子,如果在技术环节出现问题,如何能承担得起,好在她并非孤身作战,和她一起过来做技术支持的同事出国参加过培训,又是电子专业出生,很有两把刷子,并非她这样半道出家。

想到第一次跟这么大的单,苏沫就抑制不住兴奋,这一兴奋就睡不着,忽而记起白天老和尚说得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忍不住在心里又琢磨一回。

天蒙蒙亮,苏沫就爬起来洗漱,眼圈泛青,脸色苍白,整个人呈现一种病态的亢奋。收拾一番,去楼下吃早餐,技术部的那名男同事到得更早,一边啃面包干一边青着张脸对她讲:“苏助,这可怎么办,我拉了一晚上肚子,才睡着肚子就疼,一晚上翻来覆去的。”

苏沫不解:“昨天一起吃的晚饭,我没事呀?”

男同事因见她平时为人宽厚,才小声道:“我这人有个毛病,以前上学的时候考试,只要是大考,我就爱紧张,一紧张就拉肚子。”

苏沫瞟眼瞧见其他人正从楼上下来,连忙道:“再紧张也别在老板跟前表现出来。我相信你,一会儿进去,我给你鼓劲,像平时那么说就行了。”

男同事这才没精打采地点一点头:“等会儿万一出了什么漏子,你可得提醒我。”

那些人已经走近,这边厢两人也没再说话,苏沫见他这种表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先头只是紧张,这会儿却有些不安了,满脑子的念头都是:如果这单子真在自己手上出现纰漏,估计王亚男将他俩生刮活剖的心都有了。

苏沫努力克制,担心被人瞧出来。谁知赵祥庆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坐到她旁边,先是歪着脑袋打量几眼,随后问:“小苏昨晚没睡好?紧张了?”

苏沫笑一笑:“还好。”

赵祥庆说:“我跟你讲,你要是紧张了,试试那个拉梅兹呼吸大法,可以释放压力减少痛苦,真的,有孩子的女士应该都知道。”

女同事帮王居安端来咖啡,接话:“哎呦赵总您可真博学,没生过孩子都门儿清。”

赵祥庆说:“开玩笑,做我们这一行的必须是杂家,上知天文下懂地理财经政治无一不晓,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客户都能忽悠上。”

王居安喝一口咖啡,说了句:“老赵的这个方法,剖腹产的应该不会用。”

苏沫原是在勉强应对这些人,突然听见这话,脑袋里一空,等她回过味儿来,蓦然抬头看着对方,心里突突直跳。

胡特助顿了会儿,嘻嘻笑道:“王总,这话有内涵,您怎么知道呢?”

王居安翻开报纸,反问:“知道什么?”

胡特助拿眼瞅瞅苏沫,却也不好直说。

赵祥庆接茬:“这还用说,现在中国的剖腹产率世界第一,反正只能生一个,何苦折腾。”

那位女同事也忍不住插嘴:“赵总,您一大早做什么说这些呀,还让不让人吃饭呢。”

赵祥庆说:“你们不了解,这会儿真不用紧张,过会儿从里面出来,等消息,那才叫人着急,就像等孩子出生一样。”

女同事一努嘴:“瞧您,又来了。”

王居安笑笑:“小同志你有所不知,赵总是房子车子都有了,就差妻子孩子,能不着急吗?”

赵祥庆笑起来:“头儿您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

大家都是一笑,苏沫也不由放松心情,王居安问她:“苏助还紧张么?”又说,“紧张的时候想些不相干的事,引开注意力。我这方法,比老赵那个怎么样?”

苏沫心说有完没完,她一本正经认真道:“谢谢老板,我现在真的好多了。”

王居安瞧了她一眼,继续看报纸。

几个人吃完早饭,最后一次回到开标地点,主办方特地安排出几间会议室供投单位休息,只等时间到了,再依次入场讲述。安盛这边一直等到下午两点,中午随便应付了一餐,除了王居安和老赵,其他几个人胃口都不太好,胡特助也有些紧张,其间接到两次王亚男的电话,他回头告诉苏沫:“王工说,都交给你们了。”

苏沫这边却一颗心悬在技术部男同事身上,就见他借口出去抽烟买东西又跑了两趟厕所,不觉暗暗叫苦。上一轮对手述标完毕,出来时貌似脸色疲乏,苏沫更觉得不好,不由伸手拍一拍同事的肩膀,低声笑道:“就把里面那些人当做你家孩子,你说什么,他们就得听什么。”这位同事前不久喜得贵子,听了这话不由笑了笑。

不多时,工作人员请他们进去,述标会议室极为敞亮,椭圆形会议桌旁,客户的人坐一边,王居安带人坐另一边,双方人马握手寒暄,而后由苏沫开始做产品介绍。

苏沫起先还有些紧张,慢慢地越讲越顺,还算清楚流畅,接下来更专业化的问题交由技术部同事解释,表现虽不及以往,也还过得去。只是在答疑环节遇上个难缠的,提的问题也是是而非,初时苏沫还以为撞上了内行里的内行,越交涉越发现这人只是胜在气场,技术方面也是一知半解。对付这种人的方法就是态度耐心,言辞干脆,不能轻易被人唬住,几番下来也能应付过去。

述标接近尾声,对方交头接耳互相询问意见,王居安趁这功夫嘱咐下属:“后面述标的就是北中汽,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脸上一定要轻松,面带微笑,首先气势上不能输。”

主办方示意这轮述标结束,并感谢他们的参与。北中汽的员工早已等在门口,安盛一行人鱼贯而出,笑得脸部发僵,赵祥庆看不过去,伸手对苏沫道:“来,美女,Give me five,讲得不错。”

苏沫松一口气,和他轻轻击掌,胡特助也伸出手,她一溜拍下去,到最后却顿住。

王居安双手插裤兜里看着他们。

苏沫收回手,王居安却从兜里掏出手机,转过身去接了,对那边人道:“老张,这两天你先把那小子看好,我明天一早的飞机,明天上午,你带他到公司等我……一会儿你抽空把车开到机场……不用来接,我直接开回公司。”

到了晚间,王居安请大伙吃饭,顺便布置接下来的任务。招标结果一周后公布,老赵和小胡留守,其余人等明早回南瞻。

苏沫早已归心似箭,和清泉相处没多久,就出了四五天的差,心里很过意不去。

第二天,到了南瞻,一下飞机,另两位同事立马向老板告了假,苏沫却接到王亚男的电话,一时无法,总得有人回去复命。王居安听她说完,问:“你往哪边?”

苏沫想,怕他做什么,直接问:“王总,能坐您的车回公司吗?”

“不能,”王居安拿着钥匙在她跟前晃了晃,“要不你来开。”

这车太好,苏沫开起来不习惯,一碰油门就飞出去老远,中途熄了几次火。

王居安也没言语,靠在后座接电话,前几次电话还算正常,无非家事或公事,最后一通接起来便轻轻笑开了,压低声音问那边的人:“想我?想我做什么?”又说,“别生气了,这几天忙得人仰马翻,哪有功夫给你打电话……骑马?骑什么马?你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我这会儿没那精力……是,都攒着呢……还要礼物?那地方没什么可买,想买什么在南瞻买不就行了……不是给过你一张卡吗……”

苏沫心里咯噔一下:哎呀,他有张卡还在我钱包里放着,我怎么就给忘了?真糊涂!她脸上一热,心里一急,又熄了次火。

王居安这回倒开口了:“好好开车,”想是那边问了句,他又道:“请了个新司机,技术有些差。”

眼见到了公司楼下,苏沫正寻思着什么时候把卡还给他比较不尴尬,王居安已开门下车,拎起坐在台阶上玩手机的少年说:“呆这儿做什么,回办公室去。”

王翦摘下耳机:“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先跟你打声招呼,省得你唠叨个没完。”

王居安不理:“上楼。”

“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没听见?老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你能有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

“我生你养你,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你说你现在跑回来做什么,不用上学了?”

“我放假了!”

苏沫赶紧把钥匙递过去,自己先进了电梯。

王翦看着那女人的背影,一把勾住他爸的肩膀笑:“怎么着,又泡上一个?小子你行啊。”

王居安头疼得很,皱眉道:“小孩家别乱说话,她是公司的员工,同事,我们才出差回来。”

王翦不屑:“你当我好骗?你几时让女的普通同事开过你的车,不都是张爷爷在开吗?”王居安正要开口,王翦又指着他爸,“别告诉我你一大早就喝酒了啊,还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你俩肯定有一腿,名为出差实为鬼混,我告诉姑奶奶去,说你尽吃窝边草。”

王居安顿一顿,道:“你不是有事要出去么?去吧。”

王翦来劲了:“这可是你让我出去的,”他撒开腿就往外跑,没几步又转过身来点着他爸:“老王,你心里有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十月三十一日首更。谢谢!

第 41 章

王翦站在学校门口,一直等到下午五点。

一阵冗长铃声过后,学生们陆续从里面出来,几个男同学走过来,把书包往地上使劲一掼,万分解气地说:“我他妈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泡妞了。”

王翦裂开嘴笑道:“牛叉啊,考得怎么样?”

一男生揽着他的肩:“再牛也牛不过富二代呀,高考不用考,直接出国。要不我跟你换个爹吧。”

王翦搡他一下:“走,我请你们吃饭去,吃完饭去泡吧,你们想泡妞的就多叫几个妞……把那谁,钟声也叫上。”

男孩们哄笑:“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几个人推推搡搡,呼朋唤友,不多时后面就跟了十来个青年男女。

钟声原是不想去,转眼瞧见父母站在人群里显得一脸晦暗,回家里呆着也不得劲。钟老板察觉女儿的犹豫,便说:“既然考完了,你也去放松放松,晚上早点回。”

王翦一双眼就随着那姑娘转,这会儿见她转身过来,不由轻轻吐了一口气。钟声和几个女同学走后面,王翦就拉了一个男生慢慢跟着,也不敢离太近,生怕把人给吓跑了。他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也许不如以往那般高傲得可恨了,眼神里也多了些成熟女人才有的惝恍和冷淡,这使他既心动又痛苦,而后他又为自己的痛苦入了迷。

一整晚,王翦都在这种混乱里摸索,却越发不敢去招惹。

夜店里人头攒动,有人喝酒,有人跳舞,女孩们扭动的腰肢晃动的胸部,都不及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更有吸引力。白净的脸,白色衬衣,表情惝恍,也许她就是这样认得了那个男人,被他吸引和愚弄,最后又穿成这个样子在那人身下卖力迎合……音乐爆响,王翦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他的手有些儿抖,他用手去握另一只手的手腕子,用了些力气,立刻又松开。他抓住桌子跟前的酒瓶。

王翦拎着酒瓶晃过去,在她旁边使劲坐下,说:“坐在这儿跟个贞洁牌坊一样,来这种地方不喝酒不跳舞,你来干嘛呢?”

钟声说:“混时间。”

头一次只问一遍,她就开口答他,这真是令人惊奇,王翦伸开胳膊把手放在她背后,慢慢触到她的腰,却不敢摸实,最后爬上她的肩。钟声侧脸瞧他:“你做什么呢?”

王翦吞了口酒,含糊道:“做什么?你又不是没被人这么碰过。”

旁边一男孩路过,见状立马坐到钟声另一边,也伸手搭在她肩上嘻嘻直笑:“就是,别人做得我们就做不得了?装什么装?”

王翦把那人的手使劲扒开:“边儿去啊,这儿没你什么事。”

那男孩喝了些酒,赖在跟前:“我不,我就在这儿,凭什么听你的呀?”

“老子今天请客,你他妈有本事就别死皮赖脸地跟这儿混。”

男孩跳起来嚷嚷:“凭什么你说了算,你他妈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冤大头,你没钱谁跟你混呀,你没钱她会让你碰?”

王翦心里的气腾起来,当胸推那人几把:“说什么呢?你他妈说什么呢?欠揍不是,你别碰她,你他妈赶紧滚,滚!”

男孩却把钟声往怀里使劲一搂:“不就是一个死过人的破房子吗,怎么就碰不得了?我还摸她了,怎么着……”

王翦起身,把女孩推到一边,揪住那人的衣领按在沙发里狠揍一拳头。还没收回手,自己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旁边有人说:“王翦你打我兄弟做什么?”

那男孩赶紧说:“王翦这个怂货,一个死过人的破房子也值当他这样。”

王翦一听,伸手又是一拳头,自个儿当即也被人踢趴在茶几上。王翦不服,一股脑儿地乱踢乱打,三人立时扭打成一团。王翦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了一样痛,有人按住他,有人使劲踹他,他侧脸瞄了眼地上的空酒瓶,伸手去够,够不着,却被另一人的手捡起来,下一秒,那瓶子就砸在先前那男孩的脑袋上,“砰”地一声,立马血流满面,钟声随手扔了瓶子,小声问:“你还乱说话么?”

周围的人全傻了眼。

王翦晃悠悠站起身:“你真够狠的……”

钟声头一回进派出所。

夜里值班的警察有些儿忙,一会儿给两个男孩做笔录,一会儿又接到医院的电话,钟声只坐在一旁发呆。警察搁下电话,问:“酒瓶子究竟是谁抡的?”

一男孩伸手指着钟声,王翦却立马举手:“是我,”又问,“那家伙是死了还是残了?”

警察说:“瘫了,这辈子起不来了。都是同学,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王翦脸色变了变:“我要给我爸打电话,在律师来之前,我可以保持沉默。”

警察笑起来:“你爸?你爸姓李名刚啊?你先来说,家住哪儿,什么学校?为什么打架,谁先动的手?先把这些说清楚,再让家长过来解决医药费问题,还保持沉默,港剧看多了是吧?”

王翦道:“凭什么你让我说我就得说,这儿还有人权吗?”

警察有些儿生气了:“人权?你砸人脑袋的时候想过人权没?你横什么横呢,还真以为自己姓李啊?”

钟声忽然开口:“那谁的脑袋是我砸的。”

警察上下打量她:“欸小姑娘,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呢?”

王翦趁机猫□子给他爸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手机就被人给捞过去,警察说:“手机没收,先在我这儿交代清楚再打电话,都别想走后门拉关系。”

钟声接着道:“情况应该不严重,我力气不大,瓶子裂了但是没破,他顶多皮外伤,大不了加个脑震荡。”

警察一愣,用手指着他俩:“瞧瞧你们这什么态度,至少得拘个三四天,好好教育教育……”正说着话,玻璃门吱呀一声推开,打外面又进来一人。

那警察忙打招呼:“哎呦,路处,下基层视察来了?”

路征笑道:“什么路处,没影儿的事。老徐他人呢?找我来说事儿,自己又跑了。”

那警察抬头打量路征:“你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是徐头,现在是老徐。老徐带人出警了,今天晚上状况多。”

路征看看屋里几个小年轻,问:“什么情况呀,这是?”

“打架斗殴,还有个趟医院里。”

“严重吗?”

“脑袋上缝了几针。”

路征瞧瞧王翦和钟声,又看看坐在另一处的那个男孩,问:“躺医院的男的女的?”

“男的。”

“有点意思啊,”路征笑道,“一男一女倒把两男的打趴下了,”他拿起笔录夹翻了翻,靠在钟声面前的桌子上问,“你叫什么呀?”

“钟声,声音的声。”

路征一笔一划写上去,嘴里哼道:“钟声当当响……,为什么把人脑袋给砸了呀?”

“因为他对我性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