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盏放下画袋,颓丧地点点头:“他比明星还难等,明星起码还有行程呢。”

郑意眠替她担忧:“那怎么办呢?你不参加征稿了吗?”

“我有存稿啦,”林盏说,“早就交了另一幅上去。”

郑意眠放了心,扭头继续做题:“那就好。”

孙宏探了头过来:“这么着急,要不带你们去一班看看那个高岭之花?”

林盏也埋头写题:“不去。”

按照初遇的情况来看,希望之光周二下午第一节应当是没课的。

而一班是魔鬼尖子班,每节课都全员到齐。

再加上,那次见面,希望之光并没有穿崇高校服。

故而这么一推测,那个叫沈熄的,一定不是希望之光。

///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周五下午,黄郴说要带她们去W市美术馆去看画展。

收拾了一下东西,她跟郑意眠先在门口等着大家,她们班门口恰好对着个楼梯,有个人风风火火从底下冲上来,差点把郑意眠给撞到,幸好林盏拉了一把。

林盏随着他跑步的方向看过去:“干嘛呢这是…跟逃跑似的。”

跑步的男生理了寸头,嗓门很大,她们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班上还有人能出吗?!李诚拉肚子不能去了,还有谁能解说?!”

搞得很大的阵仗,林盏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她问孙宏:“你不是号称崇高百事通吗?这个怎么回事,这男生在着急什么?”

孙宏:“我没听清,他刚刚说谁名字来着?”

林盏:“李诚,我不认识。”

孙宏在脑中搜寻了一番,又仰着脖子往那边看了看,不大确定地说:“应该只有一件事。”

“W市美术馆不是在咱们旁边吗,还跟我们经常有些合作什么的。这次上级领导来视察,看完我们学校想去美术馆了,我们学校就派了个学生来解说,聊表心意嘛。谁知道后来怎么弄的,还有人跟着拍摄,可能要上电视。”

“这个李诚普通话标准,表达能力不错,学校就选上了。可能刚刚拉肚子不能上了吧,学校就派人去一班问问,有没人能上的。一班是尖子班嘛,代表学校水平的。”

林盏挽着郑意眠,轻飘飘地说:“学校也是敢想,还想随便拉个人去解说么?”

那么大的场合,没有提前排练,没有提前背词,且不说需要多大的文字功底和文化积累吧,光是众人投来的目光和压力,就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轻则结巴,中度脸红,重则一边脸红一边结巴着不知所云。

林盏很清楚,压力这东西有多可怕。

她不觉得有谁能够胜任。

“这就不该我们管了,”孙宏有些兴奋,“嗳,沈熄在这个班上啊,搞不好等下可以见到呢。”

林盏低头玩手指:“他跟我又没关系。”

孙宏:“沈熄!我靠沈熄出来了!”

林盏不甚在意地抬起头来,却当场愣住。

她的希望之光穿着崇高的校服,从一班的门口走出来。

他站在门口,身姿挺拔,不像身后的人松松垮垮地半靠在门上。

像一棵能给人荫庇的树。

身后传来女生的惊呼。

“沈熄上吗?这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盏盏:这么厉害吗?

熄哥:就是这么厉害。

:)

今天依然66个红包哇。

-

感谢大家么么哒

见你

身后的惊呼一浪盖过一浪,林盏不知为何,也跟着她们亢奋起来了。

胸腔中的心脏猛烈跃动。

接二连三的惊喜在她身边发生。

希望之光不仅是沈熄,而且跟她只有一个教室之隔。

而且,她钟意的这个人,今天确确实实就是崇高的希望之光。

他要力挽狂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美术馆介绍。

就像开宝箱一样。

你因为宝箱华丽的外壳而驻足,心中正惶恐宝箱内一无所有时,却发现里面载着稀世奇珍,熠熠生辉。

巨大的对比,让林盏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惊喜。

林盏拉着郑意眠,眨眨眼,小声又张扬地说:“沈熄就是希望之光!”

“我知道。”郑意眠揉着被林盏抓痛的手腕。

林盏:“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郑意眠:“…”

“林盏,”孙宏平复她的心情,“咱们带点脑子行不行?很明显郑意眠是刚刚才知道的啊,你看你那个反应,很容易就猜到了。”

林盏:“…”

孙宏:“我就说要你看看沈熄吧,你非不看。刚刚是谁说沈熄跟自己没关系的?”

林盏立刻否认:“肯定不是我。”

孙宏嘿嘿嘿地笑:“你刚刚的反应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

///

“懂了吗?主任大概就跟我说了这几个重点,剩下的要你自己发挥了。没问题吧沈熄?”

沈熄正在看着纸条上的重点,身后的张泽笑嘻嘻地替他回答。

“放心吧,他经常去美术馆,解说这点小事轻而易举。”

沈熄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收好后点点头。

“没问题,我们现在出发?”

寸头男生急忙道:“你现在就觉得可以了吗?那好,我们早点去等着。”

身后的女生们红着脸,有胆子大的率先开口:“沈熄加油!”

后面又接连响起了几道加油声。

她们以支持他为荣。

张泽屈起手指,用关节蹭了蹭鼻子,搭上他肩膀,笑着凑到沈熄耳边:“沈熄加油。”

沈熄侧眸:“…滚。”

“送到这儿了啊,”张泽笑着拍拍他肩膀,“我先回教室了。”

沈熄点头,算是应了:“记得别让人随便给我放东西。”

张泽:“尽量吧。”

那些女孩子疯狂起来,他一男的怎么拦得住?

寸头男生叹了口气。

…唉,自己什么时候能受欢迎到沈熄这种程度呢。

沈熄往前走,把纸条收进口袋,默背完重点之后,抬眼就看到高二三班的牌子。

想起刚刚那个跟踪狂。

看到是他,眼神些微有点诧异,又流露出光芒。那点古灵精怪全从眼神里褪去了,只剩下七分的懵。

有点好笑。

///

人潮从中分流,切开一个小小的豁口。

沈熄,穿着校服的沈熄,破口而出。

林盏急忙低头,拉住郑意眠的袖子:“沈熄出来了沈熄出来了…”

郑意眠诧异地抬头,跟孙宏交换眼神。

郑意眠:她在干嘛?

孙宏:不知道,可能在娇羞?

郑意眠:娇羞?你确定林盏会娇羞?

孙宏:太可怕了,难道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郑意眠摇摇头,看着古往今来几乎从不脸红的林盏,从耳尖一路红到脸颊。

林盏低着头,整个人熟得就差冒热气了。

等人走后,郑意眠这才拍拍她脸颊:“走了。”

孙宏对着林盏,语调简直称得上是不可置信:“不是我说…你这…什么意思啊?”

林盏抬手揉揉脸颊:“我不知道,我感觉我今天不太对劲。”

那一种本能的驱使,本能地想要去到他身边,却又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慌乱到不知所措。

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像飞蛾要扑火,却又在触及滚烫明火的那一刻,下意识逃脱。

///

三班整队完毕,随着黄郴一起去往美术馆。

去美术馆的路上,林盏没有提起什么,倒是孙宏懂她,问黄郴:“老师,今天我们学校是不是有人在美术馆解说啊?”

黄郴:“好像有,是李诚吧。”

“换掉了,”班长说,“换成沈熄了。”

“沈熄?”黄郴道,“这孩子不错,成绩好懂礼貌,表达能力也很强。”

林盏心里一甜,居然涌现了小小的得意。

是吧,这是我看上的人。

孙宏:“那个解说我们可以去听吗?”

黄郴:“找到了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几楼。到时候你们找到了,不要大声喧哗啊,小点声。”

孙宏:“好的老师。”

一行人很快到了美术馆,黄郴在一楼解散了大家。

“不要大声喧哗,一个半小时之后在这里集合。好了,自由活动吧。”

///

对林盏来说,自由活动当然不只是欣赏画作这么简单。

美术馆灯光偏暗,每一个展厅的主题都分得很清楚,大多数画家的作品林盏都瞻仰过。

此刻那些画作跳脱出屏幕,被人精细地裱好,再呈现在人的面前时,震撼的感受便加倍放大了。

但她心里装的可不止这些。

她正对着画面发呆,听到孙宏问:“林盏,我觉得这幅画抽象的程度跟我的差不多啊,是不是我也有成为大家的潜质?”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孙宏是被家里人逼着来学美术的,对这种艺术的感知能力很弱。

郑意眠:“人家的抽象是有具体内容的,看起来型不准,其实这些关键部分,盆骨啊形态啊,塑造得很好的。”

孙宏指着墙上的一幅人体写生:“算了,我还是适合看这种。”

林盏:“…你开心就好。”

大家逛完一楼的展厅,上楼时,林盏跟郑意眠闲聊。

“你觉得沈熄会在楼上吗?”

“看命了,”郑意眠说,“再说了,刚刚人家还路过你身边呢。算了,不说你了,能理解。”

林盏就是…你不近,她近;你不动,她动;你不言,她调戏,撩之。

你一动,她心理素质就崩盘了,只能怂了吧唧地回到原位。

嗯…俗称——敢撩不敢当。

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林盏咳嗽一声:“那是不在我计划范围内…你也知道,一出点什么意外状况我就会很慌乱嘛…”

“所以,我刚刚临时决定了。”

郑意眠看她一脸浩然正气,问:“决定什么?”

林盏:“决定让沈熄多意外意外我,锻炼我的心理素质。”

郑意眠:“…”

孙宏想歪了,难为情道:“让沈熄意外你?这么意外…不太好吧。”

林盏:“想歪的自行了断吧。”

孙宏一脸委屈:“齐力杰不在,你们就欺负我。”

齐力杰跟孙宏玩得比较好,但是这段时间家里有点事,不能来上学,孙宏就跟着林盏她们一起玩了。

“你该庆幸他不在,”郑意眠笑着说,“他要是在,就是跟林盏跟他一块儿欺负你了。”

孙宏:“…还笑,电梯到了。”

///

有说有笑地出了电梯,到了三楼的倒数第二个展厅,林盏看到了摄像机。

她小声道:“在这里面吧?走,进去看看。”

跟做贼似的。

想让他看到自己,却又怕他太快看到自己。

偌大的展厅里,一道清朗的男声正在进行讲解。

声如其人,沈熄的声音像是藏在山涧里的泉水,和缓而沁人心脾。由于不受阳光暴晒,一字一句仿佛珠玉落盘,泠泠作响。

咬字清晰,带着疏离的冷意。

但听起来却很舒服。

林盏拉着郑意眠往前凑了两步,听得更清楚了些。

“油画家郑云是中国当代超写实主义油画的领军人物,他的画最大的特点就是极端写实,大家可以看看这个竹篓,连毛边画得都很清楚。他的作品画面丝毫毕现,几乎跟照片无差…”

林盏只听进了这么一段,然后扶着墙壁踮起脚,去看站在画面前的那个人。

他的身上带着的,是见惯大场合的从容不迫,也是对自身能力的清晰把控。

这样的气质,对林盏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清楚他点在画框上的手。

灯光给他的手指镀上一层流光,透明画框反射的光也泄在他指尖,明亮地跃动。

就连他手腕上凸出的尺骨,弧度都漂亮到不行。

讲解完毕,沈熄留大家安静地欣赏一番,正把手放下,就感受到了一道如炬目光。

他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瞳。

少女的琥珀色瞳仁中缀着高光,像万千星辰碾碎,尽数铺在她眼底。

很快,那双眼睛消失在重重人流之中。

他似有所失,竟皱了皱眉。

///

林盏扶着心脏弓下身,虎口脱险般喘着气。

好险,差点就被看到了。

郑意眠看她这个样子,揶揄道:“怎么,一见钟情了?”

“不是一见钟情,”林盏平复心神,怅然地远望,却又带着点笑意说,“是每一见,都钟情。”

///

没逛一会儿,就到了黄郴规定的集合时间。

林盏颇为不舍地挥别沈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没关系,反正她近水楼台,以后就可以和沈熄天天见面了。

不愁不能看个够。

不愁不能…撩到手。

心中有个小计划悄然成型。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盏是情话制造机无误了。

我知道大家想看互动,但是我想把感情先铺垫到位了,再有盏盏的主动什么的,不然感情站不住脚,大家也会觉得一头雾水,对不?

明天就有互动辣,盏盏亲身上阵调戏熄哥。

一开始是盏盏主动,但没有很死缠烂打,熄哥也不会毫无回应。

后期熄哥主动。

实际上是个互宠文。

本章依然66个红包,来哇快活呀~面对更新这么准时的作者,你们舍得让她红包送不出去吗?

-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雷哇

舔瓶盖的小可爱扔了1个地雷 【我是大可爱】

单数的朋友们仿佛自带情侣ID,对不起,我没忍住…

触碰

周五一过,放了两天假,新的一周就算是起航了。

这周大扫除,分给林盏班上。

每次大扫除,女生们都乐得和林盏一组,她力气大,干活快,提水和一些高难度活都能完成,比男生还好用。

黄郴分了几组,都分别有各自负责的位置,还安排了两个“总教头”。

男生里的总教头是班长,女生里的总教头是林盏。

不仅自己要打扫卫生,还要去检查一下大家打扫得怎么样。

黄郴:“好了,大家抓紧时间,打扫完等下还要去升旗。”

林盏啃完最后一口汉堡,提着两个桶出门了。

她跟五个女生一起负责大操场。

大操场距离水源地比较远,她们要扫地,还得擦健身器材,水自然很重要。

林盏把扫把分给大家之后,才说:“你们先扫,我和郑意眠擦器材,我现在去提两桶水来。”

“好,你去吧。”姜芹呼吁大家,“AV8D动起来啊!”

其余几个女生恹恹的,一副标准的没睡醒脸。

姜芹:“等下学生会的要来检查卫生啊!快振作!”

这句话仿佛把她们点醒,有人双眼放光地问:“主席会来吗?”

姜芹:“不知道,看命吧。”

林盏去一楼的女厕接了两桶水,把抹布洗好,就赶往器材那边跟郑意眠汇合。

正从教导室出来的沈熄拿着记录本,一转身,就看到张泽饶有兴致地扶着栏杆往下看。

沈熄走过去:“别看了,马上要检查了。”

张泽的目光从视线边沿移回来,定焦到一个正在奔走的身影身上:“我靠,那是女孩子吗?”

沈熄顺着他去看,看到一个短发女生,提着满满的两桶水往前走。

水被她提得很稳,只是微微晃荡了几下。看起来很重,但她却很轻松。

…又是那个力大无穷的跟踪狂。

说她汉子吧,她的长相又偏柔美;说她软妹吧,力气却大得惊人。

他微微失神,觉得很神奇。

///

没走多久,神奇的林盏就已经到了双杠下。

她哼着歌把水桶放下,递了一块抹布给郑意眠。

郑意眠拿出随身带的纸巾:“辛苦了,快擦擦汗吧。”

林盏摸了摸鼻尖,这才道:“我没有出汗。”

郑意眠:“…”

是她忘了,林盏软妹脸,硬汉心。

“开工吧,”林盏说,“擦完我们就能休息了。”

郑意眠低低地应:“嗯。”

她们配合得很默契,擦完双杠之后,就去擦肋木架。

肋木架是攀爬类的器材,跟梯子差不多,只不过肋木架分为一组一组的。春天的时候,很多人体育课喜欢爬到上面去坐着,一边喝饮料一边聊天。

当然,她们现在是没有这么悠闲的。

擦这种东西,战术当然是从高往低擦。林盏很快就爬了上去,郑意眠也紧随其后。

到达顶端,林盏准备坐下,她侧身一跨,就翻坐了上去,颇有点上马的风范。

幸好郑意眠往后躲得快,不然差点就被她踢到了。

///

正在一边“检查”的沈熄和张泽自然是,紧紧盯着这边的局势。

“我靠,”张泽被林盏突如其来的侧跨给吓到,“差点踢到人啊。”

沈熄往林盏那边看了一眼。

张泽:“就那女生的力气,会把人家给踢哭吧…”

两句话,沈熄只听进去了一句。

——就那女生的力气,会把人家给踢哭吧。

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个画面。

不对,他摇摇头,不会那么巧的。

他心神有些紊乱,按了按手中的水性笔,这才说:“行了,她们快做完了,我们去检查。”

///

麻溜地擦完东西之后,林盏把尾声的一点儿活留给郑意眠,自己匆匆去看看大家的完成情况。

三楼以上的都该班长负责,她查了查二三楼,发现都做得挺干净的。

对付检查肯定没问题。

回到操场,她正想去洗手,听到姜芹她们夸张地自我亢奋道:“真的来了耶!我们运气超好的!”

几个女生围作一团,小幅度地抖着身子来表达激动。

她隐隐有预感,一抬头,就看到拿着记录本缓步而来的沈熄。

他穿着夏季的棉麻校服,主色调是纯白,袖口处有几条淡蓝色的线作为修饰。

他肩宽,能把整件衣服给撑起来,让松松垮垮的衣服,都穿出好版型才有的感觉。

校服的衣领也勾着蓝边,林盏尝试着去看,却只看到他扣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扣子。

嘁,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