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师去教别的学生,林盏一个人在那儿练习,一直练到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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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课,张泽迫不及待拍沈熄的背。

“你的老相好在练铅球,怎么样,去不去看?”

沈熄神色微倦:“谁说她是我老相好了?”

想到昨晚的梦,他就头疼。

张泽笑中难掩幸灾乐祸:“真的,快去看吧,听说人家扔铅球姿势优美,跟练体操似的。真是神了,跟你一样。”

沈熄拗不过他,只能跟他一块儿出去看。

只见林盏手中铅球飞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沈熄眼睁睁地看着那抛物线的终点,落在了他的自行车上。

“砰通”一声巨响,回荡在校园上空。

…他到底为什么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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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宏和齐力杰双双低头,站在林盏面前。

“我们错了。”

林盏真是无语了:“自行车是刚刚谁放过来的?”

她正练得好好的,就是中途休息了下,跟郑意眠讲了两句话,然后照着自己原来的轨迹再抛,就把人家自行车给砸了。

…这概率比中彩票还小吧?

…她到底是怎么交了这两个损友的?

孙宏低眉顺眼,继续认错:“齐力杰来了,我俩玩得太开心了,又热,就把这个自行车给腾了出来。”

林盏:“…好让你们有更多的阴凉地方可以打闹玩耍是吧?”

“我错了…”

“不是错不错的问题,现在要研究一下这自行车是谁的,起码要先给人修好吧。”林盏说,“我不认得牌子,你们认得吗?”

齐力杰:“认得,其实这个自行车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优点就一个。”

林盏:“什么?”

齐力杰:“…贵。”

……

林盏扶起自行车看了看:“就这个踏板我砸坏了,然后连着上面一点,修大概多少钱?”

齐力杰:“不清楚,保守估计…四位数吧。我们三个分分,也还好了。”

“那还好,”林盏说,“这车的主人是谁?我们先去道个歉。”

两个人双双沉默。

林盏:“不是崇高八卦之父之母吗,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知道的,”齐力杰说,“说出来怕你心肌梗塞。”

整个崇高,能让她心肌梗塞的也就一个人而已。

林盏陷入了沉思。

林盏:“我苦心营造的形象全没了,现在在他眼里,可能我是一只力大无穷的大猩猩。”

孙宏:“不要这么说,就算是猩猩,我们盏姐也要做最美的那一个!”

齐力杰拉他:“别说了,看不出来正生气呢吗…”

///

“好笑吗?”沈熄看着面前已经笑足一分钟的张泽。

张泽顺着气儿:“不好笑吗?哈哈哈我靠,我真的不行了…你从哪儿找到的活宝,太好笑了吧。”

沈熄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我说是瘟神吧,是真的。”

张泽笑着问:“生气了?”

生气吗?

没什么好气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早习惯了。

沈熄不作回答,转身往班里走:“走吧,马上上课了。”

“这么宠溺的吗?”张泽问,“都不追究的啊?”

沈熄:“追究有用?”

张泽:“喂,不是我说,你不会喜欢人家了吧?所以由她胡作非为的。”

其实张泽也知道不可能,因为沈熄一贯是这样的性格,很少生气,主要是没什么人敢惹他生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想激一激沈熄。

大概是林盏这种类型出现还是头一遭,让他觉得很新鲜。

朋友么,总是要互相打趣的。

这才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怎么可能喜欢。

沈熄想也没想就否决:“不喜欢。”

“不可能,”张泽看沈熄居然愿意回应,更是不放过这个闹他的机会,想看要是再问下去,他会作何反应,于是他又坚定了一下语气,“我看你就是喜欢人家。”

沈熄想到昨晚没睡好,又想到那件事叶茜几乎从小笑到大…

他所有能用“无言以对”四个字概括的片段,几乎全是和她有关。

他怎么会喜欢一个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

某种微妙的情绪喧腾而起,好像除了那个回答,任何的话都没法堵住张泽的嘴。

不知道是为了让张泽早点停止这个让他头疼的话题,还是出于对自己尊严的维护,他决定换一句更加坚决的话。

沈熄脚步没停,咬字清晰,回头淡声道:“喜欢她,我名字倒着写。”

///

商量之后,林盏决定启用“先斩后奏”模式。

先把沈熄的车拖出去修好,然后等哪次再遇到,再给人赔不是。

万一沈熄没发现,那简直皆大欢喜。

结果上了一节课出来,正准备施行计划呢,发现那辆天价自行车已经不翼而飞了。

林盏看孙宏,孙宏看齐力杰,齐力杰无处可看,只能默默低头玩沙子。

孙宏:“我看自行车锁得挺好的啊,应该不会是被偷了吧,是不是沈熄…”

齐力杰拉他:“你都看出来了,林盏看不出吗?快闭嘴,小心她揍你。”

林盏抄手,眉头紧蹙:“现在他自己拿去修了,我们怎么办?”

孙宏试探道:“给他钱?”

齐力杰立刻否决了:“人家那么有钱,不差你这点钱的。”

“买个等值的礼物给人家吧,”林盏揉揉眉心,“我实在没脸去问他,是不是把我砸垮的车拿去修了。”

想她一个从不缺追求者的美少女,第一次追人,就破天荒地把人家的自行车给砸垮了。

…他会怎么看她?

…一个拔山扛鼎的女壮士。

///

虽然感觉自己没脸去问,但起码也得去道个歉。

车虽然是孙宏扛过去的,但当时她也没有看清面前的东西,这件事故发生了,她也得负一半的责。

当天放学,林盏在学校门口等沈熄。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一个人出来了,这次,张泽竟然没有跟他一起。

找不到什么好的开头方式,林盏索性一边思索,一边跟上他的脚步。

W市的傍晚也很热,余热未褪,昏黄的余晖染开一大片。

走着走着,林盏就出了神,渐渐靠沈熄越来越近。

最后,索性直接踩着他的影子行进了。

沈熄很高,站在他的身后,如料想中一般,就像被庇护着一样。

前面的人忽然一停。

林盏及时刹车,在要撞上的前一秒堪堪止步,整个人往后弹了一下。

沈熄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跟着我?”

林盏那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在听到这个问句后全数咽回了喉咙里。

这问题问的,好像承认了就代表自己是跟踪狂似的。

她眼珠一转,用了最老套的回复:“我顺路…”

他的声音这回像是带了点笑了:“顺路到这里吗?”

林盏挺直腰杆,颇有气势道:“对啊!”

沈熄转过身,示意她往前看。

前方,赫然正是男厕所。

林盏:“…”

“你故意聊我是吧?!”

沈熄:“我没有。”

她愤愤低下头,难得羞愧道:“我不是想跟着你,我是想跟你道歉来着。”

“今天把你车砸了,你应该也发现了,不然车不会不见。”

“不好意思啊,维修费会赔给你的。”

“但是我还是要说一下,车子是我朋友移到我这边的,我没看到才砸的,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嗯,”他说,“没事。”

“反正我下午有空,已经送去修了。”

林盏算了算,发现今天周二。

周二下午第一节手工课,他不用上。

也就是说,她上午第二节课发现车不见了,是他先把车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这么一想,有点心塞。

林盏:“我会把维修费赔给你的。”

沈熄迈开长腿往前走,回她:“不用。”

林盏跟上去,锲而不舍道:“那我会过意不去的。”

“是我先把车停在那个地方的,那地方本来不该停车,”沈熄说,“我也有过失。”

林盏一愣,旋即又说:“那应该是我们四个平摊啊,大家都有错。”

沈熄叹了口气,像是被她说服,又像是实在躲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和喋喋不休。

他点点头,放慢了脚步,试图和她并肩而行。

“那你想怎么补偿?”

“赔给你等值的东西吧,”林盏灵机一动,“香水?”

他想也没想就点头:“可以。”

可她却想到他身上那股被阳光沁到发软的味道,那种让人心驰神往的味道,可是香水所远不能及的。

林盏自我否定一番:“香水太俗,算了吧。”

沈熄:“…”

林盏正在思考,一抬头,就看到沈熄指着不远处的奶茶店说。

“请我喝杯水吧,就算抵消了。”

吾饮良品的门口,正播着新品预告。

“有颗柠檬火爆上市,快来品尝吧。”

观察间,正有一对情侣捧着一杯新品走出来——一个杯子里头,两根吸管。

她扬起一个蠢蠢欲动的笑,柔声说。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有请大家收看大型纪实类走访节目——沈德华的打脸之旅。

高岭之花何故立下flag?貌美大触如何力挽狂澜将其收入囊中?

震惊,让崇高风云人物甘愿低头的竟然是…

日播节目倾情放送中,每晚八点,JJTV,让鹿总带我们品尝狗粮的滋味。

好,下期节目我们再见。

熄哥:我flag还没立完。

我想到就好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说是非常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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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为熄哥的最大flag投来嘉奖

欠条

林盏掏出钱包:“有颗柠檬。”

店员问:“几杯?”

“一…”

沈熄率先截断林盏的臆想:“两杯。”

林盏:“…”

她试图蒙骗着说服他:“这个是两根吸管的。”

沈熄了然地看着她:“一杯两根,我刚刚看到了。”

“我又不喝,”她说,“一杯你自己喝,两根还不够吗?”

沈熄:“…”

林盏义正言辞:“沈熄同学,你是不是想歪了。”

“我们是优秀的共青团员,要用正直的眼光看问题。”

“要优雅。”

好险,差点没有圆回来。

沈熄:“…”

说完之后,为了避免尴尬,林盏退到一边去等他。

结果等他取到水的时候,林盏才发现他给她也买了杯奶茶。

她张张嘴正想说什么。

沈熄:“你刚刚没拿找零,还是用你的钱买的。”

意思是,自行车的事,抵消了。

林盏:“可是一杯奶茶才几块钱,你修车那么贵,怎么能全让你负担呢?”

沈熄眉一皱,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林盏略微思忖,说:“我给你写张欠条吧。”

她借着奶茶店的台子,在积分卡的背面涂涂写写。

黑色的圆珠笔恰巧能压住积分卡上的花纹。

沈熄得到那张卡,和她匆忙跑掉的身影。

卡的正面,她用一个图案代替了奶茶店的LOGO。

可以看出,那是一盏熄灭的灯。

背面是一串熟悉的数字——依旧是她的联系方式。

但是这次作了更正。

微信、Q.Q、电话号码。

一应俱全。

///

做了三手准备的林盏,并没有收到任何新的好友申请。

郑意眠怒其不争,听了她的陈述,发消息来。

【傻不傻啊你,追人哪有留自己的联系方式的,应该让他给你留联系方式啊!】

林盏:【我的手机号可珍贵了,多少人要我都没给呢。】

郑意眠:【那是别人追你,现在你是追别人,能一样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郑意眠一条消息又发来:【你还觉得挺骄傲呗?】

林盏:【你说的,我也想过…但是每次事到临头,我真的不好意思。而且,他肯定也遇到过很多找他要联系方式的人,这样一对比,我不是清新脱俗吗?】

郑意眠:【你这脑回路…】

林盏:【就算不能让他爱上我,我也要他记住我。】

她自知自己根本没多少胜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不知道女孩子正常追男生应该是什么样的,可应当是怎样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也没有规定,女追男就该跟着某个模板走吧。

她喜欢他这件事,是独一无二的。

///

后来几次铅球的训练,林盏都会格外小心,时刻盯着身边物体的变动。

运动会前一天,林盏跟郑意眠说:“我现在的日常已经变成了:画画、铅球、沈熄。”

想了想,补充道:“排名不分先后。”

郑意眠:“…”

“马上你就能解脱了。”

当天晚上,她跟郑意眠一起去采购零食。

买完零食和水之后,林盏思索了一下:“我要不要给沈熄也买一份呢?”

郑意眠:“想买就买啊,不过我提示一下,到时候给他送水的肯定很多,你…”

林盏剑走偏锋:“那我不送水不就得了!”

郑意眠:“那送什么?”

林盏:“送点别人不可能送的。”

两个人同时瞟到超市货架上的东西。

林盏:“…我先溜了。”

既然注定要不平凡,那么林盏决定给沈熄买个口哨。

他不要的话,自己还可以助威。

想到别人比赛的时候都只有女生大喊大叫,沈熄一比赛,她在上头哔哔哔吹着口哨,轻松压倒所有的声音,真是威风八面。

妙哉。

对此,郑意眠表示。

“你开心就好。”

///

第二天,大家在运动会要开展的场地集合。

林盏起了个大早,一个人坐的士到目的地。

拦到的士后,她打开后面的车门,先把自己的大包给塞了进去。

那一瞬间,恍惚想起了很多个清晨,她也是这样,一个人背着画袋,画袋里头装着画板和重得要死的64色果冻颜料。

她想起黄郴每次夸完自己,一定会对大家说一句:“但是色彩的画风一定不能学林盏的,她的画面太灰了,你们学不来,画虎不成会反类犬。”

第一次,孙宏还会特别奇怪地问:“那为什么她画得这么灰,还能拿高分啊?”

众所周知,联考喜欢亮一点的画风。她这种画风非常不讨喜。

黄郴思索着,怎么样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这才回答:“因为人家的物体塑造得很好,就跟摆在眼前似的,一点都不平。第二,人家画得特别有感觉。”

孙宏不耻下问:“我也觉得,可是为什么她的画这么有感觉呢?”

黄郴一忍再忍,最终还是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天赋。”

换而言之,她这身能力,这点独特的画风和出彩的调色能力,都是以天赋为基础,努力来加持的。

说的更加通俗,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所以她接受到的常常都是艳羡和不满的目光,她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不公平。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上天对她有多公平。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不再想。

她不想让这点小事影响自己的好心情,放松地拍拍脸颊,她调动起一个笑。

因为画画,她的灵魂像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对这个事物发自内心的热爱,一半又背负着“能者多劳”带来的压力。

人生也像被分成两半。

一半在人前受尽风光,一半在人后日以继夜地反复练习。

幸好她素来是乐天派,就算压力再大,哭过几场或是自我纾解一番,总能很快熬过去。

痛苦的事,只要不去想,就不会觉得压抑。

以前还可以跟郑意眠他们抱怨一下,现在好了,只要能见到沈熄,她就觉得那些零碎的不快,全都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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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到达目的地。

司机给她找零时,顺便看了一眼她的包。

“你们今天军训吗?小姑娘背这么多东西啊?”

林盏笑笑:“没事,不太重。”

零食这些,总该比颜料轻多了。

她背着包跟大部队汇合,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等她跟郑意眠聊了几句,班长就开始清点人数了。

“齐了,走,我们先上去坐着。”

这个位置安排得很良心,一班在三班前头。

林盏荡漾地想,也许运气好点,沈熄直接坐在她前面。

假如运气不太好…

她就找别人换位子。

反正就是要跟他坐一起。

等一班的人到齐了,林盏发现,沈熄的确坐她前面。

但是很可惜的是,沈熄太忙了,从头到尾,除了把包放在位置上,压根儿就没沾这个地方。

看着林盏四处张望的目光,张泽好意提示道:“沈熄在五号场地。”

林盏:“当裁判吗?”

“对啊,”张泽嚼着口香糖,若有所思道,“建议你赶快去找他,我刚刚看五班的余晴起身了。”

林盏:“…余晴?谁?!”

“连余晴都不知道,你情报不行啊。”张泽拍拍手,“竞争对手,俗称,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