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闻语的电话都打过来好几次了，前几次在被她当做闹铃挂断了之后，最后终于不堪其扰按了接听。
“傅星辰，给你十分钟，马上从你家出来！”
傅星辰扯了扯被子，有些口齿不清:“几点了？”
“八点，”莫闻语觉得这么说不行，紧接着加了几句话威胁她:“再不出来我要请霍总上去叫你了。”
果然不出十秒，莫闻语听到了那头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用霍靳初来威胁傅星辰，百发百中。
挂断电话以后，傅星辰去洗手间洗漱。
她晚上没睡好，这会儿脸上的黑眼圈比前几天都要大，她干脆也懒得再补粉底了，换好衣服就下了楼。
傅星辰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拍广告之前也会做造型，美容造型礼服一连串下来，花费时间并不短。
因为怕莫闻语等急了，傅星辰半秒都不敢耽搁，几乎是像龙卷风一样往门口转过去。
结果跑到玄关处的时候，手还没碰上门把手，就被刚从楼上下来的霍靳初给叫住了:“先吃饭。”
傅星辰换鞋的动作没停:“不用了，我不饿。”
“辰辰，你也知道自己低血糖吧？”
傅星辰:“……”
迟疑的这小半分钟，霍靳初已经拿了一盒牛奶过来:“云姨前几天买的甜牛奶，先喝了垫肚子，等会儿让闻语带你去吃早饭。”
傅星辰严重怀疑，莫闻语刚才给霍靳初打过电话了。
霍靳初把牛奶塞进她手里，“我下午要出差，所以今天的晚宴没办法参加，你记得别喝酒。”
傅星辰看他一眼，然后特别听话地点了点头。
霍靳初依旧不放心:“别被人欺负了。”
“放心，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傅星辰说完冲他摆了摆手，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之后，很快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真正“欺负”别人的念头，傅星辰是在吃过了早饭去做造型的途中产生的。
莫闻语下车去买醒酒药了，她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一家数码超市上几秒，下车去买了一个录音笔。
录音笔对于艺人来讲是个好东西。
只要随身带着，总能抓到某些看不过眼的人的小尾巴。
比如程渺和池铭。
把录音笔放在手包的夹层里的时候，莫闻语还“啧啧”惊奇:“我们家小星星长大了，连心眼儿都比以前多了。”
当然惊奇。
毕竟莫闻语刚认识她那会儿，傅星辰还是朵天真无邪的小白花。
傅星辰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然后从包里翻到了那盒甜牛奶，拿出来插上吸管喝了几口。
味道不错，像是小时候吃的那种奶糖。
甜甜的，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淡淡的奶香味，闻着都能让人心情变好。
·
傅星辰做完造型试穿完礼服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为了避免她晚上吃东西太多把礼服撑破，莫闻语还特别贴心地给她选了大了一号的礼服。
礼服是湖蓝色抹胸设计，长度刚刚到她的膝盖，由于尺码不是最合适的，所以穿在傅星辰身上，总有一种要掉不掉的感觉。
知名造型师技术高超，上午还顶在她眼底的黑眼圈这会儿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傅星辰皮肤底子好，所以妆也上的轻薄，但是眼尾处飞起来的那一抹绯红，又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妖娆。
晚宴的地点定在汉江37楼。
自从上次低血糖晕倒以后，傅星辰往包里放了一把糖，莫闻语按了电梯以后，傅星辰塞进嘴里一颗，趁着电梯下来的功夫低头刷了刷微博。
那个小号的粉丝，已经涨到了一百万。
莫闻语凑过来看了一眼:“你要是发条自拍，说不定今天能涨到二百万。”
傅星辰一笑，没往心里去。
说话的功夫，电梯门很快打开，两人抬脚走进去。
十秒后，电梯门关上，就停在了这个楼层，不上也不下。
莫闻语和傅星辰对视一眼，傅星辰先一步开口，完全肯定的语气:“坐错电梯了。”
因为她发现，楼层按键她按下去完全没有反应。
她没想到，汉江不止一部VIP电梯。
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其他楼层的人要电梯，她们可能暂时没办法出去。
莫闻语看她一眼，还没开口说话，电梯轻震了一下，然后开始上升。
因为是在电梯里面，看不到是哪一层要的电梯，只能看到楼层的数字一个一个地往上涨，到了二十几层的时候，莫闻语问她:“辰辰，你跟江夜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在傅星辰这里，是从擦坏了他的车开始。
在江夜那里，大概是从两年前把她带到酒店开始。
傅星辰没办法回答清楚。
傅馨云的电话刚好这时候打进来，她侧了侧身接听，完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傅馨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不太放心她，两人凑在一起就显得话很多，明明小半分钟就能说完的话，硬生生被这母女俩聊到了电梯门打开。
傅星辰没立刻出去，她低着头笑了笑，等傅馨云说完了最后一个字才挂断。
莫闻语这边不大对劲儿，过分安静了几秒，她咳了一声:“纪总，江总。”
下一秒，傅星辰就笑不出来了，她眼皮一跳，抬头看过去。
这俩人也不知道怎么碰在一起的，此刻就站在电梯外面，神色各异。
莫闻语反应过来，刚要拉傅星辰出去，就听见江夜开口:“一起下去。”
连“吧”都没有。
傅星辰注意到，这是47楼。
她拉着莫闻语往角落里挪了两步，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尽量把自己当空气，连话都不说了。
江夜和纪宸远站在前面，几乎要把她们两个的视野都给挡住。
十几秒后，傅星辰收到了一条短信——
“冷吗？”
视线再往上移半分，她看见了江夜的名字。
傅星辰嘴角轻轻扯了一下，低头打字。
“不冷。”
这会儿时间本来就不早了，初夏的季节，太阳一落山，温度就会紧跟着降下来，何况电梯里的空调打的是凉风。
她的胳膊和双腿都暴露在空气中，其实还真有点儿冷。
没等江夜回复，电梯门很快再次打开。
四个人先后出去，然后走向不同的方向。
走了几步后，傅星辰收到了下一条短信——
“小漂亮，你身上很香。”
·
37楼，晚宴即将开始。
有钢琴声从西南角传过来，优雅流畅，但是中间弹错了几个音。
就跟车一样，傅星辰出了那次车祸以后，很少再碰钢琴。
不过虽然长时间没有实践，但是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她能听出来。
就从这一段音乐她就知道，弹钢琴的人就算不是个新手，也不可能超过八级。
傅星辰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在门口碰上了纪宸远。
“辰辰。”
纪宸远一看就是特地在等她，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脚尖在地面上打了个圈以后，突然倾身凑过来。
傅星辰动作快，后退一步，她面上是带着笑的，但是声音又很凉:“怎么，纪总是想跟前女友旧情复燃？”
纪宸远直视她，“如果我想呢？”
“但是我不想，”傅星辰扬了扬下巴，她的眼睛很亮，湿湿润润的，似乎总带着一丝水光，“别说你当时喝醉了，也不必费心找其他的借口，我们好聚好散也挺好，你也不用担心我在外面败坏你的名声。”
顿了顿，她笑了一下，“纪宸远，你应该知道，我这一辈子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出轨’。”
傅星辰不能原谅这件事的根源，来源于她的生父。
十几年前，许正南出轨别的女人，一夜之间把她和傅馨云从天堂拉到了地狱。
十岁以前，傅星辰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十岁以后，他成了另外一个人最好的爸爸。
这种事成了她的心结，根本没办法原谅。
傅星辰这次说的话，跟当初跟纪宸远分手时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纪宸远的眼神淡下来，周围有不少人来来回回地经过，大概是认出了他是谁，没人停留超过三秒。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纪总，再见。”
傅星辰转身就走，转过了走廊之后，本来想去看看那个弹钢琴的人是谁，结果还没过去，就被莫闻语拉到了边上。
莫闻语抛了一个惊天雷过来:“刚才弹钢琴的是程渺。”
傅星辰摸了下耳朵，她耳朵上难得带了一副耳钉，凉凉的坠在耳垂上面，摸着还挺舒服。
程渺确实会弹钢琴，不过不精通。
刚才弹错的那几个音这会儿全都有了解释，傅星辰点了点头，很客观地评价:“弹得还不错。”
跟几年前相比，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莫闻语伸手指了指西面，“我刚才看见程渺过去了，用不用我陪你过去？”
傅星辰摇头，“十五分钟后我还没回来的话，记得过来找我。”
汉江的最西面是一排露天阳台，地理位置很好，几乎能把整座城市的风景都尽收眼底。
傅星辰提前把录音笔从手包的夹层里拿出来，然后攥了攥手指，抬脚从侧门走出去。
阳台南北跨度太大，晚间的风带了些微的凉意，傅星辰走了没两分钟就觉得有些冷。
里面依旧觥筹交错，看起来其乐融融。
外面阳台上的灯光却全暗着，只有月光混合着远处霓虹灯的打过来，光线寡淡地甚至照不清人影。
傅星辰抱了抱胳膊，在回去之前给莫闻语发了条消息:“她真的出来了？”
“真的。”
傅星辰皱眉打了个颤，十分怀疑这两个字的真实性，只是刚要原路返回，就听见前面传来的钢琴声。
傅星辰这才注意到，前面放了一架钢琴。
那头的人应该还没注意到她，钢琴声越来越流畅，半分钟后，节奏逐渐由快转慢。
傅星辰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继续往前走。”
傅星辰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看到了钢琴那头的江夜。
男人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旁，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领带也被扯开了一些，特别漫不经心地开口:“衣服穿上。”
他指的，大概是那件西装外套。
傅星辰迟疑了几秒，也只是几秒，就在江夜抬头看她之前，拿过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
“会弹吧？”
傅星辰点了点头，意识到他根本就没看自己，又开口道:“会。”
话落，江夜握住她的手腕一拉，傅星辰重心不稳，顺势就坐在了他旁边。
钢琴声猛地一停，江夜开口:“你先弹。”
傅星辰手指有些僵，双手在琴键上轻抚过一遍之后，起了一个简单的调子。
隔了好几秒，江夜手指随意地按了几个音，“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要签名？”
傅星辰动作一顿，慢了一个拍，没能跟上江夜。
江夜的动作也停下，他的手还在琴键上轻放着，食指抬起轻点了几下，然后俯身凑近了几寸:“你还想跟我装到什么时候？”
傅星辰:“……”
她没弄明白江夜的意思，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傅星辰耳垂上的耳钉反着光，亮晶晶的，但是也比不上她眼底的亮光。
江夜扯了扯领带，然后在傅星辰有些疑惑的目光里，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傅星辰一脸惊恐，“你——”
“你”了半分多钟，傅星辰才把后半句话给补完整，她的呼吸有些乱，声音很轻，还带着点颤音:“你脱衣服干什么？”
月黑风高夜，傅星辰脑袋里不受控制地跳出来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来。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急得拔腿就要跑，结果腿还没迈出去，又被江夜拉着后退了一步抵在了墙上。
这地方几乎是整个阳台上唯一的死角，江夜的衬衣扣子解了四颗，傅星辰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左手就被他拉着放到了他的右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