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芽等了半天,终于轮到短发女生打水了。

这再待下去,就要上课了。

只是几个女生想转头准备离开时,看到乐芽都是一愣。

虽然这边灯不是非常亮,但是也能看到那种白,和她们是有着明显差距的,一看就知道养得很好。

尤其是就在乐芽前面的女生,她感官最清晰,甚至能感觉到乐芽脸上的水润莹白。

女生们最喜欢的皮肤莫过于这种了。

见她们都看自己,乐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笑得浅,对方反而一愣。

话题一下子戛然而止,短发女生也笑笑,只是准备走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往前面一栽。

乐芽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要不是谢轻语扶住就倒了,耳朵上的东西掉在地上。

短发女生也站稳,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她在说什么?

乐芽耳朵轰轰的,感觉不对,伸手摸向耳朵,刚才还在的助听器已经掉了,她现在什么都听不清。

周围的声音就像是蒙了一层纱,还很嘈杂。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她脸色白了白。

乐芽连忙低头看地面寻找,再看到短发女生还在说话,忍不住抓紧了谢轻语的手。

谢轻语问:“怎么了?”

乐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白着脸,沙哑道:“助、助听器…掉了…”

闻言,谢轻语一惊。

她连忙推开了短发女生,说:“你先让开,我找东西,有事待会再说。”

乐芽也蹲下来寻找。

水房外面有很多滴下来的水,再加上这里也没有白炽灯,完全是摸黑着找。

乐芽就怕助听器从走廊栏杆那里掉了下去。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无助的感觉了,大概是戴助听器的时间太长久,完全接受不了没有声音的世界。

就连谢轻语说话,她也听不见。

短发女生蹲下来,“你们是在找什么吗?我可以帮忙吗?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谢轻语说:“一个助听器。”

地上不知道谁洒了水,一堆一堆的,她都怕助听器掉在上面,那可就糟糕了。

大概是东西小,弹得远。

乐芽看了一圈,然后在不远处看到了。

她眼睛一亮,心跳都加速了,正要伸手去拿,一只修长的手捡走了那助听器。

一抬头,是陈漾。

陈漾和她离得近,半蹲在她对面。

乐芽只看到他嘴唇开合了几秒,似乎是说了什么,但是她完全听不见。

陈漾摊开掌心,伸到她面前。

他的身后是无数亮着灯的教室,像是绚丽的灯光,空气里好像安静了下来。

乐芽回神,伸手拿走他手心的助听器,指尖碰到他掌心,烫得厉害。

她低声说:“谢谢。”

乐芽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这种感觉很糟糕,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给自己戴上。

然后她才听到身后短发女生的道歉声。

那些各种各样的又进入了她的世界,纵然纷纷杂杂,但她也愿意听一辈子。

陈漾问:“能听到我说话吗?”

乐芽松口气,“…能。”

所有的感官就像突然汇聚到耳朵处,声音格外清晰,甚至还有种很特殊的感觉。

陈漾看着她泛白的脸色上重新恢复血色。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直到她耳边,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细腻的,肉肉的软绵感。

小姑娘被吓到,眼睛都瞪大了。

陈漾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身后的谢轻语听到声音,转过身,“找到了吗?”

“嗯。”乐芽应道。

她站起来,短发女生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又看到陈漾在一边,话都说不全了。

乐芽说:“没事了。”

对方的确不是故意的,她能感觉到。

水房本来就小,里面的人要出来,很容易就被绊到,指不定对方都吓了一跳。

短发女生松口气,“真不好意思。”

她看了陈漾一眼,然后赶紧抓着自己的好姐妹一起走了,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都还忍不住回头看。

刚才那个动作…其实她注意到了。

乐芽也转头,发现陈漾已经走了。

“看什么呢。”谢轻语摸了摸她的耳朵,“怎么样,刚刚没吓着吧?”

乐芽摇摇头,“还好。”

谢轻语拍了拍胸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真是怕助听器被人来人往踩到了,还好找到了。

她又问:“刚才那个是陈漾吗?”

乐芽正弯着腰打水,闻言嗯了声。

谢轻语说:“没想到真是他,以前我都不信的,上次认错人也有我的关系,还误导你了。”

听乐芽之前说门卫室那次事情,就觉得戏剧性。

等打完水后,两个人一起回去。

.

临上课,同学都回了教室。

陈漾也推开后门进来。

听到窸窣的动静,吴亚蜜咬了咬唇,转头问:“你们把蛋糕这么快就吃完了啊?”

梁千一直在玩手机。

听见问话,他看了眼低头做题的陈漾,应道:“对啊,吃完了就那么丢丢大,能吃多长时间。”

吴亚蜜想说她压根没看见他们吃。

但是梁千都这么说了,自己的问题肯定是得不到回答的,所以她还是不问了。

生物老师从外面进教室。

吴亚蜜连忙转过头。

梁千想问陈漾之前拎的蛋糕去哪了,但是又忍住了,毕竟怕问到哪个不好的地方去。

不过转念一想,出处就知道了。

听到蛋糕,赵明日凑过来问:“一个蛋糕买那么贵干什么,这都是蓝血贵族才吃得起吧。”

他就算花钱大方,也很少这样吃。

一个蛋糕那么点大,给他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点也不划算,有这钱都可以买好多吃的了。

梁千挤挤眼,“你怎么话这么多。”

他看向自己身侧,陈漾正在看题,但是唇瓣紧抿,清晰可见的心情不太好,透着一种烦躁感。

赵明日撇撇嘴。

梁千掐了他一把,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给他看:“漾哥买这么贵肯定有他的道理。”

赵明日不说话了,虽然还是不懂。

讲台上生物老师突然看过来,梁千和赵明日也不继续说了,干脆借着书玩手机。

一直到自习上到一半时,两个人才开始做作业。

梁千不会写,央求着陈漾给他抄试卷,“这道题好难啊,漾哥,我不会写啊,你就给我看一眼呗。”

陈漾头也不抬,“书上有公式。”

闻言,赵明日吐槽道:“谁让你不听课。”

梁千没好气道:“说的你好像听课了一样,不和我一样,有本事你别——”

话还没说完,窗户突然被打开。

班主任周鸣春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外面,也不知道注视了多长时间,之前的行为可能都看光了。

再混还是有点紧张这画面的。

梁千闭紧嘴,低头翻书。

周鸣春盯着他们看了会儿,面无表情的,然后才转向陈漾,眉头微微发皱。

他说:“陈漾,你出来一下。”

声音有点沉。

前排的吴亚蜜顿时紧张起来。

梁千翻着书,有点诧异怎么是陈漾被老班叫出去了,而且听着这声音有点不对劲啊。

第24章

梁千感觉自己不会出错。

因为通常时候,每科老师叫陈漾出去的时候基本都是好事,不说开心语气,也是正常的。

这次的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梁千想了会儿,琢磨着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被班主任给发现了,但他实在想不到。

教室里很多人都清晰地听见了班主任的话。

陈漾放下笔,从后门出去。

门一被打开,就有冷风吹进来,和教室里的温暖形成了鲜明对比,将昏昏欲睡的刺激得一激灵。

随后门又被带上。

赵明日碰了碰梁千,“咋了?”

梁千说:“我怎么知道。”

他自己还好奇呢。

隔着一个过道的男同学也伸头过来打听,“漾哥怎么被叫出去了,有什么坏事吗?”

“坏事你个头。”梁千低声说:“漾哥能有什么事,老师爱他还来不及。”

男同学一想,也是。

这个教室里,论老师好感度排行榜,陈漾绝对是第一,每一科都是,加起来就是总的第一了。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

吴亚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现在是完全看不下去自己桌上的试卷了。

她不知道班主任找陈漾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但是怎么想着都可能和自己有关的。

吴亚蜜从包里摸出手机,然后偷偷摸摸地解锁,登陆了自己的小号,随后就看到了聊天记录。

班主任回了她!

吴亚蜜心都快蹦出来了,这是不是代表刚才叫陈漾出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在干什么?”

旁边突然有声音了,将吴亚蜜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地收好手机,才发现是同桌。

她松了口气,“有事吗?”

看见她这幅模样,再听她这样子,同桌推了推眼镜,“我又不打小报告,你紧张什么。”

越这么说,吴亚蜜越紧张。

因为他说的恰好是自己偷偷做过的,现在一听见小报告这三个字,她就心虚。

吴亚蜜坐好,重新拿起了笔,装模作样,没好气道:“别打扰我写作业。”

同桌看了她一眼,低头写自己的。

一班晚自习秩序很好。

写到一半习题时,谢轻语昏昏欲睡,但是总感觉越来越冷,穿着校服都不管用。

她一抬头,“谁把窗户打开的?”

乐芽刚好在窗边,说:“我关上。”

都不记得是谁开的了,其实只是一条缝而已,但是天气冷就漏风,尤其是睡觉会觉得更冷。

乐芽推了推窗户。

当她正要转身继续写作业的时候,停住了。

对面的走廊走过去两个身影,前面一个她不认识,但是后面那个她最熟悉不过了。

谢轻语小声问:“你在看什么?”

乐芽回过神,不再看窗户外,“没什么。”

桌肚里的蛋糕还没吃,每一次她从里面拿东西时都会碰到袋子,那张卡片也在其中。

是因为知道她晚上没吃,所以才买的吗?

乐芽抿唇。

.

因为处于晚自习时间,办公室里只有没有课的老师,加起来也不超过四个。

周鸣春的位置在进门后第二个。

他是十七班的班主任,也是新校区一建起来就过来的,带了上一届的复读班,然后直接到了这一届的新生,从高一到高三。

所以每个学生都认识得清清楚楚,可以说他们有时候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毕竟现在当班主任也是要能力的。

而周鸣春教学多年,带过的学生无数,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离异的、家里出事的…等等,见过很多。

他从来不会歧视什么,这也是每次学校有评教活动,他没有什么□□的原因,最多就是被评价管得太严。

周鸣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漾,问:“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吗?”

高一他就带陈漾了。

一开始只以为是个内向的孩子,因为平时也不见陈漾多说话,经常就面无表情地做自己的事情。

没想到后来出乎意料,一些小道消息不是没传过他们耳朵里,只是没什么证据,他们也信不了。

再后来,周鸣春开家长会,陈漾父母没有人出来,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满是家长的教室里,格格不入。

那时候他没找陈漾,而是找梁千他们了解了一下,才知道陈漾的家里事,才知道陈漾父亲对他是那样的。

实话实说,那时候他很震惊。

这么听话、成绩好的一个学生,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家庭,但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说,周鸣春想着他能考个好学校,从此脱离这样的环境,那是最好不过了。

陈漾站得笔直。

他的目光垂在办公桌上的一份试卷上,上面是一片空白,淡淡道:“不清楚。”

周鸣春一顿,倒是没料到这个回答。

他想了想,说:“有人给我发了一张图。”

办公室的门没关,突如其来一阵风,从陈漾的脖子里灌进去,凉丝丝的。

他蹙眉,又很快展平。

半晌,陈漾才抬眼看向他。

“你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吧?”周鸣春对上他黑黝黝的眼睛,淡定道:“但是不能让你知道。”

陈漾心想那就不知道好了。

周鸣春说:“你一向让我很放心,现在是高三第一个学期,也是复习的开始,最关键的时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个的重要性。”

陈漾静静听着。

当班主任总是喜欢啰嗦,周鸣春也不例外。

周鸣春说:“第一次的月考成绩你没有下降,这很好,下个月是期中考,我希望也是同样的结果。”

陈漾说:“嗯。”

办公室另外的十八班班主任刚好从外面回来,就听到这句,插嘴道:“怎么了啊,陈漾这成绩还用你操心啊,我都羡慕死了。”

周鸣春笑笑,说:“正因为这样,成绩才不能下降,时时刻刻叮嘱着。”

十八班班主任晃晃头。

周鸣春重新转回视线,放轻了声音:“你这两天是不是和女生走得太近了?”

陈漾瞥一眼他的神情。

周鸣春靠在椅子上,“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学校男女生交往过密是完全不允许的,尤其是高三。”

谈恋爱就更不允许了。

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们想不想管。

陈漾扯了扯嘴角,“过密?”

“对。”周鸣春说:“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个意思,对吧?”

陈漾说:“知道。”

隔壁的班主任刚好准备出去,又听到这里,插嘴:“陈漾还有交往过密的女生啊?那我们班女生得哭死。”

他年轻,喜欢开玩笑。

学生之间的事都知道一点,女生们里传得风风火火,有时候上课陈漾经过十八班,绝对一半女生都是看外面的。

等十八班班主任离开了办公室后,周鸣春才说:“你们高中结束后我不管,但是这时候是不许的。”

陈漾定定地站在那里。

周鸣春双手交错在一起,沉声道:“那个女生是谁…我就不找了,你可以转告她我的意思。”

他是不想影响几个学生的,而且那个女生他还不认识,找下去也麻烦。

这事也没有闹大的必要。

闻言,陈漾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好。”

周鸣春皱了皱眉,觉得哪里不对,但偏偏陈漾的模样乖乖巧巧的,他没再说什么,让陈漾回教室。

陈漾听话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