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易健沉声道:“乐芽。”

这一声旁众人都回过神来,二姨愣了半天才叫道:“乐芽,你在说什么呢。”

乐芽的手心都被自己掐疼了,但是她不能退步,她真的讨厌这种每年受尽指责的目光,好像做错的是她一样。

她扯出一个乖巧的微笑,颤着声道:“我说的是实话,不久前是我当时挂断了她的电话,是我让爸爸不要接她回来的。”

一众亲戚都变了脸色,二姨离方翠玉最近,看她被气得不行,连忙过去拍后背。

一时之间,客厅里又吵闹起来。

方翠玉说:“你还有没有做小辈的心了,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我在和你爸说话,不要插嘴。”

乐易健皱眉,正要开口被乐芽按住。

她的手按在乐易健的手背上,对他摇摇头,“我很早就想说了,挨骂了这么多年,您是我外婆,但是这不是我和爸爸要一直被骂来骂去的理由。”

二姨开口道:“乐芽,你别说…”

乐芽越说委屈就越多,好像都全都涌上了心头,一瞬间,几乎想也不想地就说出口:“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语气愈发坚决。

饶是乐易健,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温软的女儿这个模样,学会了勇敢地对峙,他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

她是害怕的。

方翠玉冷笑一声,说:“都过去多少年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妈还在受折磨,你就不能大方点,原谅她吗?”

她说的理所应当,一点都不愧疚。

乐芽往常弯弯的月牙眼里泛着坚毅,看到她们盯着自己的眼神,忽然就那么冷静了下来。

同样是生日聚会,尚且认识不久的梁千和赵明日他们都能顺着她的意思,陈漾都有给她剥橘子。

这还是有血缘关系的,都从来没有过。

乐芽垂眸,说:“一个连我生日都记错了,记成是这个月的人,凭什么要我原谅她?”

她一直记得当时的情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以为说出她生日就可以出来,最后依旧可笑。

有哪个当母亲的会是这样的。

二姨听得都头疼,说:“都不要说了,今天好好的日子,就不要说这些了,妈你…”

虽然被劝,但是方翠玉一口气梗在心头,呼吸逐渐急促,手指着乐芽,叫道:“凭她是你妈!”

“是啊,她是我妈。”乐芽接上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冷淡,“然后呢?”

客厅里再度安静下来,只听到纷杂的呼吸声。

“最后聋的是我。”

第34章

从方家出去后,乐芽直接回了家。

她也不管那群人到底是什么表情,因为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用,她都学会了无视。

方翠玉估计是真被她气到了,直接摔了桌上的上好茶具,直接让他们走。

乐芽自己起身就拽着乐易健走了。

外面比里面冷,乐易健说:“下次不去了。”

乐芽说:“爸爸,这次是我自己要来的,说开了也好,免得每次你一个人来都要这样。”

又不是他们的错,他们还是受害人呢。

乐易健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月牙长大了。”

听着他的话,乐芽露出一个笑容,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也很快就消失了。

乐易健说:“我已经约了医生,不过医生明年才有时间,刚好你高考结束后就可以过去。”

他这些都没瞒着乐芽。

好医生他找了很久,但是还需要看到本人,然后进行治疗才行,现在学业重,乐芽肯定是不愿意的。

所以高考后放假,时间正好。

乐易健比较期待女儿能够健健康康地去上大学,不再是像现在这样,时刻担忧着。

乐芽比起谁都想让自己的耳朵好起来,她点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谁不想能健康地生活着。

乐易健说:“还要对我说谢谢啊。”

乐芽笑了笑,抱了抱他。

大概是说开了,又加上这么个好消息,乐芽晚上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周一早上早读结束后,教室里议论纷纷。

有人得知信息迅速,已经知道了运动会的事。

班主任蒋老师拿着一张纸进了教室,“明天开始是秋季运动会,三天不上课,有想要参加的可以在班长这报名,班长,你把表格拿过去,大家尽量都参加满。”

班长上前接过了表格。

上面项目很多,跳远、长跑、接力,还有铅球等等,和每年耍的都是一样的。

蒋老师一离开教室,该参加的就去报名了。

“我不要一千米,一千米会累死人的。”

“你还想八百米,去当女生吧,女生可以跑八百米,你也可以去的哈哈哈哈。”

“看我的扔铅球技术!”

乐芽当然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这个身体素质,估计跑个五十米就得喘,一百米就得栽,还是在一旁加油好了。

时间过得快,一眨眼就两周后了。

因为运动会期间是不上课的,但是必须要到学校来,每天早上和放学都会点人数。

第一天上午没多少比赛,都是校长和教导主任的演讲,还有一些项目时间的安排宣传。

下午才是真正的开始。

乐芽第一天去了现场围观,和谢轻语一起给班上同学加油,嗓子都快喊哑了。

但是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第二天上午一如既往,只是这次有谢轻语的短跑,她特地带了杯水过去,一等她结束就递了过去。

没想到,有人递得比她快。

梁千见她们有水,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乐芽惊讶,“你们班也有人参加吗?”

她刚刚怎么没看到写着十七班号码牌的女生。

梁千摸摸头,说:“我就是过来溜一圈,看到你们俩,怕你们没水喝。”

乐芽“哦”了一声:“谢谢。”

谢轻语喘着气,“跑死我了,要是得第二我会哭的,幸好我跑了第一哈哈哈哈。”

梁千说:“恭喜。”

等他走后,乐芽拧开瓶盖,“快润润嗓子。”

跑完步后就没什么事了,刚好到中午,班长照例点过名后,两个人一起去吃饭。

这次中午谢轻语一口气吃了两个人的分量。

乐芽倒是被她带的,胃口都大了一点。

.

中午吃完饭后,乐芽和谢轻语一起回去。

学校上还在放着音乐,一早上到现在就没有改变过,听得乐芽耳朵都起茧子了。

路才走到一半时,有人把谢轻语拽走,说是有急事,乐芽只能一个人回去。

谁知冷不丁从旁边伸过来一条长腿。

乐芽差点被绊,吓了一跳,连忙停住,抬头一看是陈漾,不由得责怪道:“你怎么突然出现。”

要不是她停住,就得摔一跤了。

陈漾问:“吃过了?”

乐芽嗯了声,和他一起往前走,好奇地问:“你参加了你们班的比赛吗?”

她琢磨着是不可能的,看着也不太像是会去参加赛的,而且看着都不像经常锻炼的。

乐芽心里这么想,不敢说出来。

陈漾应着,“有。”

乐芽惊讶道:“你真的参加比赛了?”

陈漾垂眸看她,似笑非笑,“你这么惊讶,心里是觉得我不会参加么?”

“没有。”乐芽否认道:“我才没有。”

只是心虚,说话声音更小了。

陈漾低笑了一声,没继续调侃她,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眸色清浅。

这条路上中午没什么人,两个人走起来怪尴尬的,乐芽又不想没话找话。

正巧,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

苏慧正巧是准备去找谢轻语的,但是谢轻语有事先走了,所以现在看到乐芽,惊喜得不行,“乐芽!”

听到她的声音,乐芽问:“怎么啦?”

苏慧蹬蹬蹬地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我跟你说,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这可是咱们班的大事。”

没头没尾的,乐芽没听懂她的话。

苏慧继续说:“就广播台啊,广播台,运动会广播台那里有个桌子在操场不远处,咱班上班主任争取来一个名额,我上午讲了一上午了。”

听她这么一说,乐芽才想起来,自己上午的确听过那些句子,都是鼓励运动员的,还有给同学加油的。

她问:“我也要去写吗?”

苏慧摆手,“不是让你写,是让你去念。”

乐芽啊了一声,“我念不好吧?”

她从来没有这么念过,以前高一高二也就顶岗过半小时而已,那个时候刚好没什么人递纸条。

苏慧说:“我嗓子干了,班上女生都拒绝了,周小青我才不想她去念,你帮我念吧,你声音这么好听,不念多可惜,你还有经验。”

她还记得以前那次乐芽念纸条,可是不少男生都想递纸条,苦于文笔不行,只能干听着。

怕乐芽不答应,苏慧凑过去开始撒娇,大有不接受就不走的架势,“你就答应我吧。”

乐芽招架不住,“就一会会。”

“一会会就一会会。”苏慧喜出望外,“快快快,咱们走吧,今天下午的第一场比赛要开始了。”

她拉着人就要走。

乐芽被她拽着,回头看了眼陈漾,“我先走啦。”

话还没说完,苏慧就掰回她的脸,“还看,咱们得过去了,时间一过,被别的班顶了就不好了。”

到那两张桌前时,隔壁坐着一个陌生的男生。

男生长得很清秀,正在整理桌上的纸条,给分成了两堆,剩下的都放在了地上的桶里。

苏慧把乐芽放到自己的位置上,“就这里,旁边的是八班的学习委员苏城。”

乐芽问:“有没有要注意的?”

苏慧看了眼苏城,小声咬耳朵叮嘱道:“你呢,就着重念咱们班的,但是也不能全念我们班的,不然会被说的,间或念几个别班的。”

私心是人人都有的。

乐芽乖巧应道:“好。”

苏慧是真的不舒服,来这里说了几句后就喝了不少菊花茶,还有胖大海。

她走后这边就安静了下来。

乐芽捡着自己桌上的纸条看了几眼,都是带着感叹号的,点名写给某班某同学的。

还有很多表白的,甚至激动的爱你都有。

苏城提醒道:“还有几分钟,快点准备吧,待会我念一条你跟着念一条,我们交叉着来。”

乐芽点头,“好。”

两个人说话间,就有女生蹬蹬蹬地跑过来递纸条,还拜托一定要念,必须念。

乐芽都给接了下来。

能不能念完都看运气,随手拿到哪个就是哪个,这么多不可能每条都念出来的。

梁千和赵明日晃荡着回来的时候,看到乐芽坐在桌边,正在调试广播。

有细小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他惊讶道:“下午她念啊。”

赵明日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人家声音不比你好听多了,听着多享受。”

梁千摸摸下巴。

刚说着,那边的乐芽就念了一条:“高三八班的运动健儿们,下午的4×100米用你们的实力告诉我们,你们是最棒的!”

梁千震惊道:“哇。”

他总算是知道这个东西设置的好处了,学校也太有先见之明了吧,好好利用起来就非常好了。

梁千突然问:“漾哥下午我记得有一场吧。”

赵明日说:“对啊,有一场,班主任非让他报名,不去不行啊,真惨,我们得去加油。”

梁千嘻嘻一笑,“干什么我们加油啊,我们加油又没有用,又不能激励人。”

赵明日:“…那你也不能不去吧?”

梁千翻白眼,“你傻吗?”

正巧十七班的眼镜男生拿着笔记本经过,梁千眼尖,拦住他,“请你帮个忙。”

男生茫然地问:“什么事啊?”

梁千借了他的纸笔,然后快速地写了好几张纸,说:“陈漾下午有比赛你知道吧?”

男生道:“知道啊。”

梁千把纸条都递给他,“麻烦你一下,待会比赛开始的时候拿去让那边广播台念一下,让女生念。”

他们去送肯定是不行的,估计乐芽看到就不会念了,但是让别的女生送,他不太放心。

好在这眼镜男生就是前桌,关系不错。

男生点点头,看了眼纸条,露出奇怪的神情,“知道了,我会让那个女生念的。”

梁千拍拍他肩膀,“到时候请你吃饭啊。”

他都已经特别期待到时候的场景了。

.

下午三点。

比赛开始时,真正的广播台开始念运动员的名字,这时候其他小广播是出现不了的。

一听到陈漾的名字,不少女生都从路边往操场去,甚至还买了会啪啪响的小工具。

一时间,操场都围满了人。

女生们站在跑到外面,此起彼伏地大声叫着:“陈漾加油啊啊啊啊啊啊!”

乐芽喝了口茶,等着一分钟才念。

小桌子这边都挤满了刚刚女生们递过来的纸条,一个个都写着表白的内容,主角全是陈漾。

乐芽看着都觉得脸红。

苏城见怪不怪,“这种女生写的纸条,就你来念好了,我不太适合,以前是苏慧念的。”

乐芽犹豫道:“不太好吧。”

苏城说:“我一个男生念,不适合。”

其实女生都是往他这里送的,大概是和乐芽同为女生的原因,但是他念这个,别人还以为他怎么着了。

从这边能看到操场的跑道。

此刻正是秋季,乐芽视力挺好,看到陈漾穿着短袖,身后则贴了一张号码牌,数字看不清楚。

他就在那站着,也不像周围人都在热身,疏淡懒散地模样,莫名地吸引着每个人的目光。

裁判吹了声口哨。

陈漾弯腰做起跑姿势,却突然侧过头。

乐芽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上,高挺的鼻梁上,漆黑的眼睛,很冷静,也很…帅。

长得好看的是真的,她很少见到能比陈漾好看的男生,也难怪学校里的女生都这么激动。

他一参加比赛,自己班里的同学都不加油了,全都跑过去围观给他加油。

陈漾勾了勾唇,移开视线,正视前方。

操场边安静下来,随后是另外一声口哨。

苏城迅速道:“快,开始念吧。”

这种正在比赛的时候念最能激动人心,而且能给运动员起到特别好的加油作用。

随着口哨声落下,巨大的尖叫声和欢呼声骤然炸开,从操场那里一直传到学校上方,其中陈漾的名字几乎是叫的最大声的。

乐芽都下意识动了动耳朵。

她捏了捏耳垂,正要放下,一个男生递了一纸条过来,还是递到她手边的。

乐芽随手接了过来,摊到自己面前。

纸条上的字登时让她脸就红了。

可时间不等人,苏城已经念完了一条,她必须得跟上,再找新纸条就慢了。

陈漾可真是个祸害,乐芽在心里吐槽。

她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念道:“高三十七班的陈漾同学,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加油加油加油,你是这个操场上最帅的男人!”

最后一句话乐芽几乎是喊出来的,被广播一传出去,字字清晰无比。

苏城侧脸看她,“你真用力。”

要是苏慧有她这么用力就不用他操心了。

乐芽:“…”

说完苏城就继续念了,而乐芽也在准备,旁边又递过来一张纸条。

她伸手接过,拿起话筒就要念,没想到上面的字更加露骨,比第一张还过分。

乐芽转过头。

递纸条的男生对她微微一笑,手里还有好几张纸条,就准备着待会递给她,源源不断。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第35章

操场上一直有女生们的尖叫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