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先生,”罗格看了一眼道尔,“你既然败了,我有两个要求,想你应该遵守一下。”

“阁下请说。”

“这一嘛,你和奇薇从此之后不得与我,及我这方势力有任何敌对行为。二呢,在三年之内,帮我训练出二百名精锐士兵,一切费用由我负责。至于精锐标准,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看如何?”

道尔微一沉吟,道:“罗格阁下宽宏大量,道尔感激不尽。道尔现在已经不是百战佣兵,这两个要求不是问题,只是奇薇那边,我还要好好劝劝她。士兵一事,罗格阁下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罗格压低了声音,道:“此去西北六十里,有一座森林,林中有群山贼,你报上我的名字,他们自会听你安排。我一会派个人给你带路。收拢这些山贼后,再向西北行至边境之地,那里有座塞勒斯堡,是我的领地。你就在那里好好训练这些人,顺便负责一下那边的防卫工作。这些人训练完毕,你就是自由之身,那时如果再要找我报仇,也由得你。”

道尔长叹一声,道:“道尔曾食言而肥,罗格阁下反而饶了我的性命。在下本领虽然不济,这羞耻之心还是有的,报仇二字,再也不要提起。”

“哈哈,这样就好!莱茵同盟想必不久就将成是非之地,罗恩公国也不能幸免。道尔,替我办完这件事后,你最好带着奇薇寻个清静之地,过几年平安日子吧。待得风平浪静了,再重新出来行走。这乱世之中,是是非非,并不是简单的善恶二字就分得清楚的。善心行事,却得恶果,你说这人是善是恶呢?你这人本事不错,为人也很好,只是并不适合在乱世生存罢了。”

道尔沉默良久,叹道:“想不到我空活了三十五年,多谢罗格阁下,道尔就此告辞了。”罗格示意下,一个“龙与美人”骑士站起身来,为道尔带路寻那群山贼去了。罗伯斯基眼见自己辛苦的基业都被罗格接收了过去,肉痛无比。只是见识了风月之后,彻底的死了反叛之心。他转念又一想,这位罗格大人年纪轻轻,手段心计就这么厉害,背后还有个魔王撑腰,只要紧紧跟住,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当然他并不知道风月只是罗格的宠物而已。但这样发展下去,倒底谁是谁的宠物,还难说得很。

第十章 鱼水

送走了道尔,本杰明又将克拉克商会中的一些重要人物介绍给罗格认识,宾主尽欢。百战佣兵们虽有一人死在罗格手上,但对他放过了道尔还有心有感激,罗格又拿出一百金币作为他的抚恤,算作阵亡。其实那大汉率先挑衅,破了佣兵界的规矩,就是战死,也只是私斗而死,按例是没有任何补偿的。罗格此举,虽不能让那大汉的几个朋友感激,但至少消了不少敌意。

几杯老酒一下肚,佣兵们的神智就有些不清楚了。过不多时,佣兵就和骑士们找到了很多共同语言,厅内的气氛也热闹了起来。山贼出身的罗伯斯基成了众人嘲弄的对象,但他三大帝国军院高材生的名头并不是凭空吹出来的,口才伶俐,舌战四方,不落下风。到得后来,佣兵们有些恼羞成怒了,看罗伯斯基面目清秀,身材单薄,就提议比武。罗伯斯基也不推辞,当即下场,以他七级战士的实力,外加各种诡计,很快就打倒了六、七、八级百战佣兵各一人。

龙与美人骑士们起先见那罗伯斯基胆小如鼠,被罗格轻易收服,都心有轻视。此刻看他大展了一番身手,才真正的尊敬起来。待想起罗格收伏此人的霹雳手段,都对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下发誓定要追随罗格大人,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月上中天,酒店的席才散了。克拉克商会让出了一套高级套房给罗格使用。房中设施很雅致,看不出来这酒店老板也小小有点才情,懂得附庸风雅的贵族们喜欢些什么。罗格叫上罗伯斯基进来聊上一聊,罗伯斯基登时受宠若惊,亦步亦趋的跟了进来。

进得房中,罗伯斯基抢先将房中所有的蜡烛都点上,动作之敏捷,倒似是个杀手一般。罗格搬过一张躺椅放在落地窗前,缓缓的解下了自己的全身甲,放在了桌上。看见罗伯斯基将房中弄得灯火辉煌的,微微一笑,手一挥,几道寒气放出来,将蜡烛扑灭了大部分,只余下三根蜡烛,在房间里投下跳动的光影。

罗格披上一件丝面棉里的睡袍,轻轻提起战斧“缚魂”,在房间内默默的来回走动着,握着缚魂的手指时松时紧。

屋内的气氛沉重之极。

罗伯斯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下不停的揣摩罗格的心意,试探地说:“大人是不是在烦那个女武士的事?”

“嗯!你来说说看,我该不该追上去把那个女人杀了?现在应该还来得及!”罗格不再踱步,只是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清冷的月亮。

罗伯斯基知道自己的表现,或者该说是考验的机会到了,仔细想了良久,方才说:“大人,斩草要除根!这话是没错,但在目前属下认为并不合宜。”罗伯斯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罗格没有回身,声音飘渺,宛如从天外传来:“无妨,只管说吧。”

“大人,奇薇一个小小女子,其实无足轻重的。当前局势复杂,动乱的迹象已经越来越明显了。道尔训练的那两百精锐士兵对大人您的霸业至关重要。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杀了奇薇,说不定道尔就会知道。两相权衡,自然是两百精锐要远为重要。为一个弱女子冒风险,并不值得。大人,乱世之时,实力是决定一切的啊。”

罗伯斯基见罗格不置可否,胆子又大了一些,献计说:“大人,依小人之见,这女人恨起一个人来,是绝对不讲道理,且纠缠不休的。所以虽然奇薇杀之不值,但也不能放任不理了。对付男人,无外乎恩威并施;对付女人,一个是拿住把柄,一个是征服她的心。当然了,大人您是对付女人的老手了,小的就不献丑了。只是大人日理万机,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征服这么一个普通女人,是以小人以为,当以拿住她的把柄为主!控制了奇薇,也就拿住了道尔。”

“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见得了罗格的首肯,罗伯斯基精神大振,又献计道:“大人,这道尔看来颇有洁癖,又深爱奇薇,那奇薇也对道尔深情款款的。我们就可从这点下手,想办法擒住她,要了她的身子,再以告知道尔相胁,不怕她不从!”

罗格盯着罗伯斯基,直看得他冷汗直冒,才哈哈一笑,道:“嘿嘿,你到现在还敢来考教我!操你奶奶的,老子害人的时候,你还在学院里读书呢。再给老子下这种圈套,你觉得我杀你不容易是吗?”

罗伯斯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哭道:“小人一心追随大人,怎么会献计害大人呢?大人就是小人的前程啊!”

“那好!我来问你,你清楚奇薇与我到底有何过节吗?你了解奇薇的身家背景吗?你知晓她这三年来的经历吗?你明白她的性情脾气吗?”罗格每问一句,罗伯斯基就冒一次汗,咬牙道:“小人不知!”

罗格叹了一口气,说:“你平时智谋周全,又是德罗帝国军事学院出身,定下计划之前要尽可能的了解情报,这么基本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懂?你献这计,漏洞百出,事先又不曾问我当问之事,你这居心,呵呵,嘿嘿。”

罗伯斯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从眼角偷望出去,只见得那面战斧在眼前晃来晃去,黑水晶深不见底,但又象一个眼睛一样死死的盯着自己。

“哼,争霸大业?人贵有自知之明,此次乱世,我不过是想发点小财,趁着乱局捞点好处罢了。争霸?争什么霸?又拿什么去争?再者说来,我害害人,都是有些目的,要有所收获的;你时时转的这些害人念头,又是所为何来?无缘无故的四处害人,损人而不利己,只会惹祸上身罢了。这就是我二十三岁就混到了骑士大队长,而你只能落草当个山贼的原因!哼,我刚才犹豫不绝的,是要不要立刻动手斩了你!”

罗伯斯基如堕冰窖,大汗淋漓,突然从怀中拔出了一把闪着幽幽蓝光的短剑!

罗格此刻背对着他,“缚魂”已经倚在了墙壁上。极为沉重的缚魂立刻没了半个斧头进墙壁去。胖子的全身甲已经脱去了,只着一身睡袍的后背离罗伯斯基只有二米远。只要罗伯斯基一个纵跃,就可以刺到罗格。而他对短剑上喂的毒也极有信心,只要划破一点皮,罗格必定小命不保。

罗伯斯基死死的盯着罗格,手抖了又抖,心内挣扎之极,短剑上蓝莹莹的光映得他的脸孔狰狞无比。

终于,罗伯斯基长叹一声,短剑“呛啷”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罗格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笑意,道:“想通了?”

“是的,大人。我自小自负天资过人,却始终事事不顺。进了帝国军院,又觉得论真才实学不逊于任何人,却为何总无出头之日?我日思夜想的,只是如何出人头第!一直到被逼无路,当了山贼,我也没想明白究竟是错在哪里了,只觉得老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不是上天没给我机会,只是我自己把它推了出去罢了。我这等人,心胸太窄,恃才傲物,多谋无断,又想坐等良机自天而降。苦无机会之时,只会怨天尤人。唉,我做个狗头军师则可,若想自成大事,是绝无可能的。适才我若是杀了大人,今后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有可能再遇到一个可以追随之人。”

“很好,你能想通这个道理,也不枉我对你一番信任。你这军师虽然狗头了点,不过是有真才实学的,哈哈哈哈。人生在世,并不一定非成什么大事,站在万人之上。如我这般小人物,四处混混,左右逢源,也是一种乐趣啊。日后你就明白了。哈哈,来,这次你再来说说,咱们该如何处理奇薇之事?”

罗伯斯基这次才仔细的思量起计谋来。但他却不知道,适才风月一直站在他的背后。

“女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你不能对她们太好,那样她们就会骑在你的头上。也不能忽视她们,那会比杀了她还要令她感到仇恨。”罗伯斯基仔细挑选着词句,继续说:“奇薇始终是个女人。我想对付她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不让她给我们添麻烦,一个是利用她控制道尔。所以我们还不能杀她,这样只会让人怀疑到大人的身上。办法一个是胁迫,一个是收伏。但不论哪种办法首先要尽量让她处于困境,再坚强的女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其次是攻心,要软硬兼施。大人不妨暗中施些援手,再表示出倾慕之意,她说不定心一软…”

罗伯斯基还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被罗格给拦住了。“停停!按你的方法,我就再也不用干别的事了。”

罗格沉思片刻,问道:“对百战佣兵团,我们该怎么处理?”

罗伯斯基一愣,呆了片刻才说:“百战佣兵?大人不是对他们不错吗?啊,我明白了,大人是要点起一只兵马,拦在前方,杀人越货?嗯,大人果然高明,克拉克商会远道而来,肯定油水不少!我看该如此这般…”

说起埋伏打劫,杀人越货,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了,此去前方何处适合埋伏,如何调虎离山,如何诱敌,如何侧应,得手从哪条路线逃跑,栽赃嫁祸给哪个盗贼团,说得条分缕晰,清楚异常。

罗格听得哭笑不得的,暗想这人倒真是个行军打仗的人才,只是有些罗嗦,看来只能日后慢慢的要他改了。

“你对莱茵同盟的官制熟悉吗?”罗格再问。

“小人做山贼时曾经悉心研究过莱茵同盟的法典,以及官制架构,所以还算明白。”

罗格立刻来了兴趣,问道:“你研究这个干什么?”

“回大人,研究这些是为了知已知彼。劫什么样的人会触犯哪条律法都有说法,被劫之后官场处理程序也很重要。比如军队不能劫,大贵族不能劫,劫时不能杀伤人命等等。这样收获虽然少些,不过官场惯例,报喜不报忧,只要事情能在自己这里盖得住的,就绝不会上报去自寻烦恼。所以小人打劫近一年,做了三十多起案子,还没有真正被莱茵同盟政府给围剿过。”

罗格坐在了躺椅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过了一会慢慢的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这小镇上应该有负责维持治安的警长,虽然是同盟官吏的最低一级,但毕竟是正式在册的官员,有向上汇报的权利。一会你去拜会他一次,嗯,秘密的去。教他一下如何上报今天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就说百战佣兵窝藏通缉犯,图谋不轨,嗯,让我想想,还有意图袭击帝国军队,为首者已被击毙。大致就是这样,你好好的教一教他怎么写。办完事后,再回来找我。”

罗伯斯基心中不解,但牢牢记住了,正要出门,呼的一声,背后飞来一物。他头一低,就避开了那物,然后伸手在空中抓住,原来是一个钱袋。他心领神会,匆匆的去了。

看着罗伯斯基匆匆的离去,罗格默默地沉思起来。再次遇见奇薇,让他惊异世界的狭小,三年不见,奇薇去了单纯,多了成熟,身材更加的骄人了。想到三年前那个精采无比的夜晚,一股热气在他的小腹上慢慢的升起。

“妈的,道尔那混蛋的运气也太他妈的好了!看那贱货的身材饱满成那个样子,这三年来,道尔一定没少卖力干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些,又觉得无趣,抽出一本都有些发黄的《权臣传》,翻看了起来。

月亮渐渐的西下了。

当当当,轻轻敲了三下门后,罗伯斯基走了进来,低声对罗格道:“大人,事情都办好了,这是那个老警长上报公文的副本,您过下目。”

罗格接了过来,打开细细看了起来。那份报告中除了罗格所言各要点外,还添加了不少作料。其中警长挺身而出,力战之下,击毙袭击军队主犯一名,百战佣兵领队被击伤,携同妻子目前在逃。经查实,其它百战佣兵成员并不知情,又有护卫友国罗恩公国商队委托,故给以放行通过。

罗格对这份报告很满意,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是的,大人。”罗伯斯基又问道:“大人,您这一步棋太过高深莫测,小人实在是不懂,还请大人再多加指点一二。”

“呵呵,你做了一年多山贼,看来对这天下大势有所不知啊。友国罗恩公国?哼,只怕莱茵同盟最先要打的就是这罗恩公国呢。现在前有雪狐佣兵团大举进入同盟领地,被奥菲罗克打了个全军覆灭。现在如果再有这百战佣兵团公然在同盟境内挑战同盟权威,你说让波旁王朝的面子往哪里放?”

“大人高瞻远瞩,小人佩服之至,只是小人还是不大明白,这两国交战,与我们有何关系?”

罗格这次倒是很耐心,道:“你想想,我这战神之锤做的是什么生意?”

“军火!”罗伯斯基几乎跳了起来,兴奋的说道:“大人,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既然克拉克商会有意合作,我们倒是不妨走私上一些兵器盔甲,更能赚大钱啊!等等,呵呵,我又目光短浅了,此战我看好莱茵同盟,所以我们只要供应同盟军队,再打点上层关系,战胜后能参与一下对罗恩公国的瓜分,天哪,小人一定誓死追随大人!”

倒转战斧,轻轻一敲罗伯斯基的脑袋,罗格笑道:“你发的誓言有几分可信,当我不知道吗?战乱一起,兵器原料价格势必暴涨,我那领地中恰好有一个上等精铁矿,因为道路不通,存了不少矿石,到时其它兵器商没米下锅,我们却可以源源不绝的供应军队,自然会让人高看一眼。那道尔看起来在百战佣兵中声望很高,有他在塞勒斯堡驻守,至少百战佣兵团不大好意思进攻我的领地吧?”

再用手指轻轻一弹那份报告,罗格道:“别小看了这份报告,这样报上去,这警长虽小,但代表了官方的意思。道尔和奇薇定是要被同盟通缉。而且同盟还会要求罗恩公国交出道尔来,到那时,无论是百战佣兵团还是罗恩公国,能交出什么来?这不正是个很好的开战借口吗?而且待得道尔训练完这两百精兵,他也会发现天下之大,他已经无处可去了,还是留在我手下比较好一点。至于那奇薇,被两国通缉,老老实实的呆在道尔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罗伯斯基又问:“那这个道尔知道百战佣兵团的处境,怕是会挺身而出,止息干戈的吧?”

“绝对不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道尔也不是傻瓜,他知道就算他出面了,该打的仗也是一定会打起来的。这个借口没有,还有雪狐佣兵的呢。至于那些狐狸们为什么要率大军进入同盟,倒是个谜。这个以后再说,咱们再说这道尔。有这奇薇在道尔身边,她绝对不会让道尔出去送死的。”

至此,罗伯斯基对罗格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马屁如潮。罗格倒是不以为然:“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东西,是因为你胸中谋略还是不错的。只是书读得多了,又没机会发挥,显得过于死板了。这韬略嘛,是要将你肚里那些兵书加上人情世故才能形成的。所以眼光放得长远些,心胸弄得开阔点。知道天下大势,我们才能顺势而为,就中取利。”

罗格打开那本《权臣传》,指着其中一页读道:“看,这大学者霍斯廷说过‘水至清则无鱼’。实在是精辟啊!想想看,要是一汪清水,那些鱼还不都是被看得清清楚楚的?早就被人捞得精光了,哪还能轮得上我们?所以说,混水摸鱼,就是把水弄混了,大家都只能碰运气的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现在反正水迟早是要混的,我做的,不过是搅上一搅罢了,是不是有效,还很难说。不过胜固欢喜败亦欣嘛!”

罗伯斯基这次终于听得目瞪口呆。

第十一章 诱惑

小小警长的一份报告却在一些人有意无意的推动下,产生了意外的效果。

这份报告的报告人虽然人微言轻,然而报告的事件却是非同小可,邻国的大型佣兵团包容本国通缉犯,不管所谋何事,这阴谋一定很不简单的。

“嗯,这阴谋一定不简单!”肥胖的地区警备局局长连夜阅完这份报告后,一拍桌子,大声地下了结论。

旁边的秘书又递上了另一个文件,低声说:“大人,这件阴谋既然非同小可,这上报的报告,可得仔细的推敲一下啊。这份大功劳,怎么也得把行省警务厅厅长大人,法政厅厅长大人给放在前头。大人您虽然只得个次功,但将来仕途一定受益无穷。这是小人新拟的报告,您过过目。对了,大人,此事非同一般,小人想明天就动身到那个镇上去仔细打探一下,看看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警备局长拿过这份报告,越看越是眉飞色舞,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嗯!他奶奶的写得就是好!哈哈哈哈!你明天,不,现在就动身去那个镇上看看,到底有这么一回事没有!?”

三天后,这份报告到了行省警务厅厅长大人和法政厅厅长大人的办公桌上。报告内容也有了变化,讲的是百战佣兵预谋在同盟挑起叛乱,寻了同盟通缉犯奇薇做内应,假借商旅掩护,秘密入境。幸得警务厅长大人和法政厅长大人高瞻远瞩,早早洞悉阴谋,预先布下了天罗地网。地区警备局长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击毙佣兵十余名,击伤敌佣兵队长。但因敌我力量对比悬殊,故使主谋道尔、奇薇夫妻脱逃,现正全力追击中。镇警长从旁协助,也有功劳。这份报告内容详实,考据确凿,二位大人并没有费多少心思修改,只是在击毙佣兵数量后面添了个零,就给呈报了上去。

十五天后,经过警务部和法政部的层层报审,这份报告终于来到了二位大臣的桌上。

二十天后,报告摆上了罗素大公的办公桌。罗素大公皱眉沉思,良久不决。

当然罗格并不知道这些,也无从知道,他正沉浸在回乡的快乐之中。对于他来说,水早浑一些晚浑一些并无所谓的。

想想衣锦还乡,自然不能空手回去,罗格在离家最近的一个市镇中采买了不少风鸡、蜡鸭、烤乳猪之类的年节物品,又买了一大桶当地产的松子白兰地,雇了一辆大车,命四个骑士先押车回家,罗格自己职业癖发作,又在武器店、魔法装备店、艺术品店之类的逛了一圈,一无所获,这才慢悠悠的向家里进发。

从镇里出城没有多远,就有一条向南的小路从大道中分出来。顺着这条小路走上十里,就到了里弗斯家族的领地了。小路两边是茂盛的梧桐树林,只是在这冬季里显得有些凄冷。这一片土地都是贫瘠的红土,除了一些果木之外,其它的作物产量都不大高。

冬天正午的时间正是领地内的居民进入大城镇采购的好时间,但现在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罗格皱着眉头,催了一下座下的马,加紧向前赶去。

刚走了几里路,就看见前面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当中被围的几个骑士衣甲华丽,这不正是自己手下的“龙与美人”骑士吗?难道说自己家的领地暴动了?一想到“暴动”二字,罗格立刻一提战斧,催马冲了上去。后面跟随的骑士们一看,个个都放下头盔,斧枪前指,放马冲刺起来。

四个被围的“龙与美人”骑士团团将货车护在中央,斧枪笔直的指向天空,左手亮出了手弩,对准了包围的人群。围着的有二十几个士兵装束的人,四五个看起来像是些骑士的家伙,外加一个小吏模样的人物。之所以说“像是骑士”,是因为哪怕以平常人的眼光看来,这几个家伙的装备也太破烂了些。虽然胸甲看起来还是闪闪发光的,但是皮甲上前后钉两片薄铁皮,就以为是骑士胸甲了?力气大些的,拿根木棍也捅穿了。

如闷雷一样的蹄声响起,尘土飞扬中,罗格等人杀了过来。正规骑士冲锋,气势自然和这些乌合之众不同。罗格人还离着好远,这边士兵已经慌乱起来,待看清是与被包围的骑士一个装束,更是吓得如潮水般退后,在一处空旷所在结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阵式。

罗格嘿嘿一笑,打马转了几圈,大喝道:“我是里弗斯家族独子罗格!你们这些下贱乱民,把里弗斯男爵怎么样了!还不下马投降,难道非要老子我动手剥你们的皮不成!”

那小吏一听,急忙上前,道:“罗格大人,是误会!是误会!小人是里弗斯家族的收税官,这些人都是里弗斯家族的护卫骑士和武士!罗格大人多年不曾回乡,他们不认识您的属下,所以才有点小小误会!”

“当我傻子不成?!”罗格大怒:“我那老头子有几个子儿,这块小地方有多少人口,多少税收我会不知道?!养得起这么多骑士和武士?操你奶奶的,这种水平也配称骑士和武士!是个流氓上马就成骑士了?就是我后面这些流氓天才们,训练了多久才成骑士的?”

此时,一个先前被围的“龙与美人”骑士凑上来低声说:“大人,他们好象真是收税的!说我们这车货没交六成五的进境税,是走私,要全没收了去。小的拦住不让拉车,他们就召来了这些人想拿下我们。小人想这是大人父亲的领地,下手不敢太狠,更不敢弄出人命,守住货物也就算了。”

罗格听得“下手不敢太狠”,往对面望去,果然见到几人鼻青脸肿,混身是伤,不过没有打断几根骨头,的确算是下手不能太狠。至于内伤多重,眼下还看不出来。

罗格沉着脸喝问:“好,这六成五的进境税是谁定的?实行多长时间了?”

那小吏道:“罗格大人,这税已经实行一年多了,小人人微言轻,税是何人所定,小人并不知道。”这时里弗斯家族的护卫们一阵鼓噪,说:“乔治骑士来了!乔治骑士来了!这回要你们领教一下乔治骑士的厉害!”

远处蹄声响起,一个银甲白马的骑士如风般驰来,远远就大喝道:“什么人敢在里弗斯家族领地捣乱!”

罗格气得胖脸发紫,自己是里弗斯家的独子,居然在自己的领地上屡次被人喝问,这世道是怎么了?罗格自小容貌、身材、魔法无一出众,在魔法学院时泡妞屡战屡败,所以最恨的就是风流潇洒的骑士。毕竟魔法师实力出众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对罗格直接威胁不大。此刻这乔治扮相不俗,气焰嚣张,正犯了罗格的大忌。

那乔治冲到三十米处,还不曾减速,且骑枪前指,是标准的骑士战斗姿态。罗格心下暗骂白痴,对象也包括了老里弗斯男爵,怎么找上这么一帮废物来护卫领地,纯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自然罗格也不准备就此放过了这个乔治,估量了一下这乔治的等级,一个精神冲击狠狠的发了过去。

乔治本来正潇洒无比的冲刺,预计在十米处才减速,最后以一个战马人立原地转上一周收场,让属下看看真正骑士的技艺。他正陶醉间,猛然感觉一个重锤狠狠的砸在头盔上,眼前金星闪耀,整个人仰天从马上飞起,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两道鼻血从头盔的栅栏中喷了出来。那把骑枪在空中转了两圈,笔直对着他的胸口插了下去,众人一片惊呼!

眼见得乔治骑士就要莫名其妙的死在当场,那骑枪突然一偏,紧贴着身体插在了地上。

罗格战斧一挥,恶狠狠的对手下说道:“把这群杂碎的武装都给我卸了,操他奶奶的,有人敢反抗的,你们就当我不在这好了!老子还管不了这几个家奴了?”

里弗斯家族护卫们一见指望的靠山突然落马重伤,罗格又自称是里弗斯家独子,加上这些人虽然作威作福惯了,但也都是些欺软怕硬之人,遇到了如狼似虎的“龙与美人”骑士,再也不敢反抗。

罗格突然想起一事,看乔治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精神力轻轻发动,打开了他头盔的面罩。罗格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乔治表哥啊!你不是在王都骑士团做见习骑士的吗,怎么突然屈尊跑这小地方当起护卫骑士来了?”

吩咐了一个骑士把神智尚不清楚的乔治扶上了马,罗格挑了一个看起来神情凶悍的护卫“骑士”跟在自己身边,当先向家里驰去。一路行来,罗格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一年多日子过得还行吧?”

那“骑士”答道:“托里弗斯老爷和乔治大人的福,一直都很照顾属下们。”

“我那布朗叔叔可好?在这里呆得还习惯吧?”

那“骑士”顺口答道:“布朗大人很喜欢这里…啊!”

罗格转头看着他,微笑的道:“操你奶奶的,有什么要瞒我的是吧?看来你也知道我是谁嘛。”

那“骑士”一听,面色由恭敬转为傲慢,哼了一声说:“罗格大人,我们可是一直跟随布朗老爷的亲随!虽然这次乔治阁下不小心落马,但想必您也知道,他哥哥布兰克大人武技更是高明!小人劝您还是让您那些手下小心些好!”

罗格心里怒极,脸上笑意越发的欢畅。

身后的罗伯斯基听见了二人对话,打定主意一会若有冲突,一定第一个冲上去,嘿嘿,此等痛打乡下土狗、又能大表忠心的机会,哪是随随便便就有的?罗伯斯基虽然胆小,但这些护卫素质实在比起昔日手下那些山贼都有些不如。想到这里,罗伯斯基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如此,给些大贵族当当护院,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这位大哥!”罗格当下改了称呼,那“骑士”哼了一声,居然受用了,“小弟人胖了一些,这斧子有些重,麻烦大哥帮我拎拎。”说着,将“缚魂”平递到那“骑士”面前。

那“骑士”大大咧咧伸出一只手接住了缚魂,嘴里还道:“罗格大人,骑士都是要经过长期严格训练才能胜任的!比如说我…唉哟!”

罗格已经松开了手!

三百多斤的“缚魂”突然下落,这压力何等沉重,立刻把那“骑士”左手手肘压脱了臼。“缚魂”落势丝毫不缓,接着重重砸在马背上。这种小地方又能有什么好马了?那马悲鸣一声,四腿一软,倒在地上,把那“骑士”压在了下面。“缚魂”仍不罢休,紧跟着落在“骑士”一条大腿上,只听得“喀喇”一声脆响,“骑士”的大腿骨已被压折。那“骑士”此刻才来得及惨呼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罗伯斯基脸色苍白之极,急忙跳下马来,小跑几步,抢着去拾“缚魂”。他并不以力量见长,虽然三百多斤的重量对一个七级战士来说还不至于拿不起来,但提着“缚魂”也让他脸红脖子粗。他极力将“缚魂”举过头,罗格一把提过,随手挂在马后,罗伯斯基这才吐出一口粗气。看这把战斧颇为纤巧精致,怎么竟会如此重法?再想到平日罗格信手挥洒,好像全无重量的样子,罗伯斯基越想越是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