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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一弦站在门口,双手插兜,摆明了要开门迎客。

但当记者把镜头杵到她脸前时,她抬手,虚握住镜头,整个挡住了画面。

气氛顿时一僵,记者们面面相觑。

曲一弦刚在老扎那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会半点不虚,清了清嗓子,说:“既然有问题要问,不如里面请。”

她微一用力,压下镜头,笑眯眯道:“救援队的队员分布在各行各业,避免误伤无辜,就请不要拍到人了。”

她的态度强势,仿佛天生就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人拒绝。

也没人觉得反感。

曲一弦把人请进队里,礼数周到地奉了茶,才接受提问。

事情的起因是非法穿越的四位大学生把矛头指向了星辉车队,宣称是车队拒绝搭载他们进入玉门关,他们才决定自驾进入玉门关观赏景点。

再加上水上雅丹的新路线是星辉领队开发的,关于星辉车队和开发商勾结,有预谋的炒作言论日渐喧嚣。

曲一弦没做过应急公关,她思索几秒后,反问:“那你问过他们,为什么车队拒载吗?”

记者一愣。

曲一弦说:“野生骆驼保护区至玉门关那段路一直在修路,挂车多,堵塞严重。碎石路不堪重压,几乎每天都在维修。这种情况下,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建议领队不要带客人进玉门关,但如果有客人仍旧坚持行程,我们会配一辆保障车,以确保车辆安全。你觉得,这里有问题吗?”

记者摇头。

曲一弦颔首,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至于和开发商勾结,招商跟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怎么勾结?”

她一进入这种战斗姿态,就格外想抽烟,但抽烟的形象对救援队不好,她勉强压下渴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袁野一见她眼角眉梢都是战意就忍不住同情这群被她放进队里的记者,可怜他们年纪轻轻,就要遭遇职业生涯里的噩梦了。

果然。

曲一弦喝了口茶润完嗓子后,开始反击:“你们知道七月初,有位游客为了逃票徒步穿越荒漠结果遇难的事吗?”

“我们救援队,结合警方的力量,在荒漠里寻找了近三天,找到了遇难者。救援途中遭遇沙尘暴,被迫退出救援,隔日又立刻组建了先锋救援小队,冒着风沙,继续。你们为什么不报道?这不够正能量吗还是没有话题性?”

“……”

……

……

袁野目送各位记者逃难似的离开救援队,结束视频录制,点击发送。

下一秒,远在千里之外的傅寻,就收到了一份视频邮件。

他看完,勾了勾唇角,回:“干得不错。”

******

这个小插曲在队里津津乐道几天后,很快就过去了。

曲一弦仍旧忙得不见踪影。

忙过八月,到九月中旬,环线上的游客越来越少。

阿尔金山的山顶下了两场雪,远看就像奶盖沿着山顶往下流淌,漫得山腰山脊到处都是积雪和冰川。

曲一弦终于闲下来了。

她在格尔木休整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孤身启程去可可西里的索南达杰保护站。

进昆仑山。

过万丈盐桥。

在可可西里的观景台上,她停了车,习惯性地给自己开了瓶葡萄糖注射液。

这两个月,傅寻的名片在她手里颠来倒去,早已磨损。

她咬着葡萄糖注射液的塑料瓶,又一次拿起他的名片。他的手机号码早已经烂熟于心,倒背如流,这张名片的存在自然也可有可无。

她随手,把名片弹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不是比谁先沉不住气吗?

她倒要看看谁先认怂。

******

九月下旬。

傅寻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对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他:“你什么时候来取车啊,都停一星期了。再停下去,每天按五十收费啊。”

傅寻挑眉:“车?”

“黑色大G,改装过,车牌还是南江的。”

“一个星期前,你女朋友办完卡,钱还没付呢……就连车带钥匙,把车扔我店里不管了。”

“你当我这是停车场呢还是福利慈善机构啊?”

……

傅寻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彻底消化了自己被曲一弦阴了的事实。

短暂的沉默后,他哑然失笑:“地址告诉我,我来取车。”

“西宁。”

“万花筒街31号,小强名车生活馆。”

作者有话要说:曲爷你自求多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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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十章

九月下旬。

西宁曹家堡国际机场。

袁野站在车外, 弯着腰,对着后视镜检视发型。

他出门前喷了发胶,刘海根根定型,往后梳了个大背头。这发型, 是他对着刘德华的海报自己折腾的, 足足拾掇了半小时。

否则哪能这么根理分明, 充满了曲线感。

他自我感觉良好,倚着牧马人不断地给路过的美女暗送秋波。

有同行认出他, 笑看了会, 问:“野哥, 你等会是要相亲去?”

袁野瞧那人眼熟, 轻笑了两声:“你瞧我像缺女人的样子?”他这是代表车队, 接大佬来了!

同行笑得意味深长,没当面揭穿,也不愿意说违心的话, 只能换个话题:“星辉最近是有什么大动作?我上午看见小曲爷了。”

“能有什么大动作……”袁野眯了眯眼,眉头皱起:“你说你上午看见小曲爷了?”

“是啊,抽三五烟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袁野给他递了根烟,方便套话:“我曲爷来这干嘛?”

“接了个女的, 带行李箱, 还挺年轻的。应该是游客, 我看那姑娘站在机场门口,拍了好几张照。”他把烟含进嘴里,笑了声:“你说那些女的, 怎么能照那么多张相,什么姿势都有,什么背景都拍。”

袁野也跟着笑:“我曲爷就不爱拍照。”

他倾身,拢着打火机的火焰给他点上烟,问:“你平时就接往返机场和市区的散客?”

“是啊。”同行掐着烟,不捎袁野问,自己先说了:“我一星期前就看见小曲爷了,她跟我一样接机场单。不过她一天就接两趟,跑满就不来了。”

袁野抽着烟,没吭声。

九月中旬,曲一弦去了趟可可西里回来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打电话根本找不着人。

他也是前两天才从彭深那知道她在西宁,来了后也没见着她,他小曲爷就跟玩捉迷藏一样避着他。

那感觉,就跟被始乱终弃了一样。

……憋得慌。

接到傅寻,先去酒店。

袁野为求表现,安排的酒店是五星级的豪华景观型,层高三十,能把西宁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到了夜晚,灯光点缀下的西宁就像是散落在地面的星河,美不胜收。

但傅寻闻言后,拧眉,不悦:“曲一弦住哪?”

袁野:“……”

于是,按傅寻的要求,袁野临时替他换了个宾馆。

这个宾馆,离市区较远,唯一符合傅寻标准的,只有一条——这是曲一弦住的宾馆。

光这一条标准,什么五星级啊,希尔顿啊,豪华景观型啊全败给一家三流宾馆了。

袁野把傅寻送到宾馆,委委屈屈地在他隔壁开了间房。

回屋退掉五星级酒店的房间时,他还是没忍住,骂了句:“恋爱中的男人都是蠢货!智商为零的蠢货!”

******

傍晚,傅寻拎了袁野,去了趟万花筒街。费了些功夫,才在巷子里找到那家老板横着走的小强名车生活馆。

院子里停了辆普拉多,穿着工作服的瘦小男人,正压着水枪在冲泡沫。见到有车进来,也不热情,拖着嗓子问:“洗车呐还是检修啊?”

傅寻下了车,往店里看了眼。

店里只意思意思地点了一盏照明灯,他的大G就停在灯下,车漆锃亮。

“来取车。”他视线落在天花板上的监控上,问:“多充两年会员,能不能看看你这的录像?”

男人压着水枪的手一抖,不敢置信:“我这店这么破,你还想充两年会员?”怕不是傻了。

他话出口后,回过神来,看了看屋里停着的大G,又看了看傅寻,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行行行,财神爷里面请。”

名车生活馆的老板小强,也就是刚才在洗车的那个瘦小男人。替傅寻办了手续,又核实了身份证,确认是大G的车主后,客客气气地把车钥匙交给他。

“照理说,这监控录像除非警方调用,不然不方便私下给人看的。”小强让傅寻进柜台,坐在电脑前:“你是要看谁把车送过来的?”

话落,不等傅寻回答,又自顾自接着说:“那是你女朋友吗?脾气也真够大的,我让她先把钱付了,她直接给我拍桌子,说‘小爷买得起大G还能欠你洗车钱’?我当时一听,有道理,你这辆车浑身上下哪个零件不比洗车费贵啊。”

袁野“噗嗤”一声笑出来。

有劲,太有劲了。

小强一听有人捧场,说得更起劲了:“我开店做生意这么久,头一次遇上强买的。她第二句就是撂话问我,你们这最贵的项目是什么?我一出卖劳力的小本买卖,当时就吓尿了,还以为遇上钓鱼执法了。结果这姑奶奶上来就要办卡,还预约了一堆镀晶,保养,内饰装修的服务……”

他瞥了眼傅寻,惋惜道:“我起初以为是哪个暴发户养的女人,兄弟你年轻又有钱,摊上这么个败家娘们,太可惜了啊。”

傅寻也忍不住弯了唇角,说:“能怎么办?也就我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