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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傅寻动的手脚,她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但动手脚是一回事,让别人看出破绽又是另一回事。

事一不占理,就容易吃亏。

她看了眼故障,铆着劲的认真勘测了一番,手套都沾上汽油了,这才折回去。

也没上车,就站在窗外,没表情地说道:“尚峰那车发动机故障了,不大修,没法开。”

她左右打量着手背,见没沾上汽油,松了口气,抬眼看裴于亮:“你觉得是在这留一晚,让我修修看,还是并车继续赶路?”

裴于亮看着她半晌,笑了:“小曲爷觉得我还有选择的机会?”

曲一弦最不爱听这话。

她逼人上绝路时,有部署,有设计,有陷阱,那也得对方自己一环一环踩上去了她才能得逞。这种意有所指讽刺她的,她一听就炸。

“合着又是我的错了?”

“红崖群,裴老板亲自带的路。结果崖内一变天,都来怪我使阴招。怎么着,我是能呼风唤雨啊?”

“今晚尚峰的车发动机故障了,又明着暗着给我使刀子,这回想指摘我什么?车既不是我开的,也不是我让坏的。就是这起雾我也没料到啊。”她一句不落,锋芒相对:“裴老板,后面的路比前面难走多了,你要是还想倚仗我,最好还是别给我脸色看,我这人脾气一上来,别说把车全拆了,就是人我也敢拆。”

曲一弦的刚,几乎是业界出了名的,没人敢对其锋芒。

这年头,女人在外领队开车,多的是说嘴的。

尤其曲一弦长得漂亮,又得彭深重用。自家车队没人八卦,却防不住别的车队有男女领队看不惯的,要占她点口头便宜。

不是说她和彭深有暧昧关系的,就是说她私生活不检点,否则正值青春年华大好前途的女青年做什么跑到西北环线上来带线?

曲一弦起初没回应,她做事喜欢正面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无论胜败,都不会让人再曲解。

袁野替她打抱不平时,她跟没事人一样,压根没把这些事放心上。

这种纵容,会让人以为她软弱可欺。直到有一次,那些人故意当面拿话讽刺她,曲一弦出门去停车场,开了巡洋舰把他们的越野车给侧压在了车底盘下。

她施施然从车上跳下来,也不辩解,一副好商量的架势,云淡风轻道:“要不道歉,要不把我的车拆了,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但真有人来拆她的车,她抄了椅子比划了两下对方的挡风玻璃,问:“要不,比谁拆得快?”

此后,曲一弦小曲爷的名号彻底坐实,再无人敢背后压她舌头,嚼她的不是。

和曲一弦对着来,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裴于亮深知这一点。

他阴着脸,有火难发,下车后对着尚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混账东西,这车今天不是刚检修过,发动机怎么会故障?”

尚峰不敢还手,抱着头蹲在车旁,连哼都没哼一声。

曲一弦一贯看不起墙头草,目的达到,也懒得站这看戏,上车启动了巡洋舰,一马当先,先进了军师要塞。

军事要塞占据了整座山头,除了天然掩体的山体,要塞深处的平地上还有一两栋平层的已经废弃了的屋子。

曲一弦下了车,打着手电和傅寻一起进去查看。

大部队撤离时,文件损毁,包括一些带不走的桌子椅子家具零件都被拆成了散碎木头,全堆在了角落里。

“这应该是指挥所。”傅寻打了手电,照到墙上,墙上还有一两个油漆刷出来的字,积了灰雾蒙蒙的,有点破损,唯有“指挥”二字勉强能够辨认。

有人跟着进来。

曲一弦回头看了眼,裴于亮负手站在门口,也在草草打量这个地方。

她收回视线,和傅寻交握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轻轻握了握他。

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手指修长,牵着她时,总让曲一弦有种被全部包裹保护的安全感。

“这里地方很大。”他低声说:“指挥所在这,后面那排两层的楼房应该就是当时的寝室,食堂。掩在山体里的是武器库,这片住房面积这么大,当时这个军事要塞应该有不少军人驻守。还要去看吗?”

“等先吃过饭吧。”曲一弦舔了舔嘴唇:“等会还要帮尚峰看看车能不能修。”

傅寻颔首。

转身时,见裴于亮还站在门口,他牵着曲一弦与他擦肩而过,径直找了个地方扎营,准备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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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一弦刻意找了个远离大帐篷的地方扎营,方便和顾厌的人手接头,来个里应外合。

但意外的是,裴于亮似乎也有心要与他们保持距离,没扎大帐篷,全轻装简行,只搬出个睡袋来打算凑合一晚。

曲一弦支了个折叠的躺椅,就架在帐篷边,边看着火边留意着每个人。

熬着的粥没一会就飘出了香气,她洗了手,拿着瑞士军刀的小刀片就在手心切了火腿肠,放进粥锅里。

粥开时,傅寻盛粥,她端碗。

可可西里的深夜,已渐渐开始降温。

篝火边的暖意跟冬天的暖手的锅炉似的,暖烘烘的。只面朝着它的那片是暖和的,背着它的那面,凉得入骨。

曲一弦捧着粥碗,悄悄和傅寻碰了碰头:“裴于亮修一晚上车了,他是打算把所有车的问题都检查一遍?”

傅寻抬眼,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在门外检查板寸车辆的裴于亮一眼,说:“裴于亮应该从彭深那知道了不少事,今晚要小心变故。”

曲一弦心里有数。

不管是裴于亮还是曲一弦,两人心里心知肚明,都藏着点小九九。但一方不捅破,另一方依旧维持着表面和气继续做戏,谁看谁估计都跟看耍猴似的,就看哪一方先沉不住气或者先露出马脚来。

他喝了口粥,垂着眼帘,低声道:“不疑惑保护站的瞭望台能看到军事要塞,我却没告诉你?”

曲一弦做事自有自己的一番逻辑。

在车上那会,她就想了几种可能性,唯独不觉得傅寻是故意瞒着她的。尤其此刻,他主动提了,她更不觉得计较了。

“是没确定?或者没必要?”她问。

傅寻无声一笑,抬手轻捏了捏她的后颈:“是没确定。”

“还记不记得我那晚在王坤小超市的巷子里和你说的那些话?”

当然记得。

他说:“四年了,就算人死了……下场雨,刮阵风,尸骨也该重见天日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找了这么多年都没任何线索?”

还说。

“你找错方向了。”

“我研究过你的救援路线。”

“我这里,也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后来,他给她看了一张江沅失踪时开走的巡洋舰照片,就停在这个废弃的军事基地里。

他那里,的确有她想要的东西。

见她想起来,傅寻握住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玩着:“我对江沅失踪一事起疑,是因为我看到过王坤出现在这个附近。”

她的手指纤细,指甲莹润,无论触感还是手感,皆符合他的喜好。

他低头,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说:“在瞭望台上,我看见过他。”

藏在他袖子里的貂蝉,瞪着绿豆眼茫然看了一会,嗅着肉味,暗戳戳地探出脑袋,叼了曲一弦一口。

铲屎的,朕的鸡胸肉鲟鱼干呢!

第 94 章

第九十四章

曲一弦突然被咬了一口, 手背一疼, 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瞪它。

那貂被傅寻交代了要藏好, 得逞后早缩回了傅寻的袖子里,别说貂了, 连根貂毛都没瞪到。

于是,她恶狠狠地低骂了一句:“等着,迟早有天给你下锅了。”

傅寻失笑。

他拍了拍袖子里躁动不安的貂蝉,对曲一弦说:“我先去给它喂点吃的。”

曲一弦点点头, 目送着傅寻走了, 又给自己盛了碗粥, 边吹着热气边喂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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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喝到一半,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抬眼,目光扫向裴于亮落脚的那片营地——那里原先是军事要塞指挥基地的办公室,和她所在的帐篷仅隔一扇门窗尽拆的门架子。

板寸在清扫卫生。

水泥地面积尘已久, 再加上撤离时遗留的废品,想要收拾出一块能安稳躺一晚的干净地,工程还挺浩大的。

尚峰在准备晚餐。

说是晚餐,不过是一些勉强裹腹的食品,例如:压缩饼干、火腿肠、肉脯、脱水果干。比不得曲一弦今晚的丰盛和奢侈。

老总头在调试头灯。

红崖群那晚头灯泡水后故障, 几乎每晚都能见着他在摆弄头灯。

权啸……

曲一弦一个激灵,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板寸从探索者里搬下来的睡袋一共有五个, 曲一弦理所当然地把人数算作是五人,并没有留意裴于亮营地里的人是否到齐。

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正是人数对不上。

权啸不在营地里。

往常权啸跟个麻袋似的被板寸和尚峰拎来搬去,不是堆在角落里就是塞在凳脚边上,虽没什么存在感,但好歹还有一席之地。

今晚,别说角落里没他,光是权啸的影子,曲一弦都没见着。

她捧着碗起身,溜达到窗边往外看了眼。

原先在板寸车边晃悠检修的裴于亮不知道去哪了,车子孤零零地停在门口。

她心下思绪百转,身体比意识先有行动,巡着去了裴于亮的营地。

板寸先看见她,低头叫了声“曲爷”,拎着铁楸缩着就要从墙角挤出去。

曲一弦见状,长腿一迈,不偏不倚挡住他的去路。

板寸一怔,抬头看她:“小曲爷?”

曲一弦笑了笑,格外友好:“我那煮了粥,要不要过去喝点?”

板寸狐疑。

他了解到的曲一弦是个锱铢必较的狠人,别说喝粥了,没经过她同意,就是捡一粒从她米袋里掉出来的米,她都能逼着你还两粒米回去,怎么会这么好心地请他喝粥?

这么一想,板寸忙不迭地摇头拒绝:“小曲爷熬的粥,我哪敢喝啊,怕折寿。”一句话,真心诚意,毫无讽刺之意。

曲一弦听着觉得挺悦耳的,也懒得和他买关子,问:“你不喝啊,那我请裴老板去喝两口。那你们裴老板人呢?”

板寸下意识往门外一指:“不是在那……人呢?”

他挠头:“刚还在车上,检修呢。”

“尚峰那车从昨天到今天都坏了好几回了,不是这故障就是那故障,今天干脆走不动了……裴哥可不得亲自看看。”

看来裴于亮压根没打算带上这盗墓三人组玩。

曲一弦掂量着手中的骨瓷碗,在手心转了一圈后,又问:“权啸呢?怎么今天没见着他下车啊?”

“哦,在车里休息。”板寸舔了舔唇,说:“裴哥说他不舒服,今晚留车上了。”

曲一弦碗里那柄搅着粥的勺子一顿:“你裴哥说他不舒服?权啸不是在你车里的吗?”

板寸往她身后瞧了眼,脸色有些不自然:“这我哪知道啊……你去问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