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趁人不备,偷偷溜出垂虹殿——不仅继承了大笔遗产,还顺走了玄商君的出入令牌。如今整个神族都在为玄商君而忙碌,正是逃走的好时机。她带着蛮蛮,一路小跑到弄晴阁。

弄晴阁里,紫芜不在——她当然不在,不是搁垂虹殿守着她哥嘛。

夜昙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只见内殿,一只皮毛光滑的小老虎身穿一件织工精美的云霞小背心,脖子上戴着星辰碎片的项链,脚上穿着精巧的小皮靴,正在玩球。那球里有甜甜的仙果,如果它玩弄得当,仙果就会掉出来。

这几天它可是已经玩得很熟练了,随便玩玩就能吃光里面的果子。

于是紫芜给它放了挺多,要不是天界的清洁诀厉害,只怕这甜果子吃多了,虎牙都要吃成蛀牙了。

因为这日子过得过于滋润,夜昙一进去就惊呆了:“你在干嘛?”

帝岚绝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夜昙揪住他的虎耳朵:“这才几天,你就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几天?”小老虎挣扎着吃完最后一颗仙果,才怒吼:“原来你也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天!”

夜昙把他抱怀里,帝岚绝四爪乱蹬:“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跟少典有琴玩得太开心,所以忘记我还在等你了?!”

“我的大少爷,我不是让你多养养伤吗?!”夜昙抓起一根磨牙骨塞到他嘴里,再把蛮蛮塞给它抱好:“少废话,快走!”

帝岚绝呸出骨头,问:“玄商君死了?”

夜昙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么说?”

帝岚绝用爪子把蛮蛮的鸟头扒拉下去,说:“天界的守备松散了很多。想来是发生了大事。”

夜昙一边将他抱出去,一边说:“虽然没死,但是快了。”说到这里,她的一丁点儿良心觉醒,感叹了句:“这个人,其实也挺可惜的。这四界遍地伪善贪婪之徒,好不容易有个耿直的笨蛋,还这么早就死了。”

然后她那点儿良心就耗光了,说:“不过吧,他为自己的道而死,也不需要我为他叫屈。走吧,本公主已经闻到了自由的香味儿……”

帝岚绝混入天界的时候,就研究过逃离的路线。他带着夜昙,很快离开了南天门,一路返回人间。

然而刚刚离开天界,夜昙额上虹光宝睛一闪,突然开始发热。夜昙一手捂住额头,随手把帝岚绝放地上。帝岚绝发现不对,问:“怎么了?”

夜昙捂着额头,说:“少典有琴给我种下这个破法宝,只要触犯天规就会发作。天规不准私自下界。那个老男人,真是做鬼也不肯放过我!”她刚骂了一声,虹光宝睛热度更甚,夜昙赶紧说:“啊啊,他不老他不老,他年富力强、貌比潘安、学赋五车……啊你这破法宝,等我把你摘下来,我非把你磨成粉用来喂狗不可……嘶……救命救命……”

帝岚绝细看她的额头,他指尖轻触,那法宝确实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他说:“藏识海有位大能,名叫东丘枢。传闻有大神通,就连少典有琴也曾慕他之名,前往游学。我带你去找他,他或许有办法摘除这法宝。”

夜昙被烫得呲牙咧嘴:“这位可敬可爱的先生在哪?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了!”

斯由猛风起,洪流鼓冥壑。

藏识海。

一条瀑布垂悬于黛色沟壑之间,正是豁开青冥颠,泻出万丈泉。夜昙就站在瀑布之下张望,眼前却只见水雾,哪有什么人影?她问:“东丘枢就住在这里?”

帝岚绝整理衣冠,说:“嗯!要叫先生。”

夜昙捂着额头,这回倒是乖顺,她大声喊:“东丘枢先生在吗?!”

耳边水声轰鸣,帝岚绝说:“这瀑布是法阵结界,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藏识海。先生会设法考验,你要……”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眼前水雾消散,现出一条干干净净的白石小路。一棵迎客松自崖边探出身来,似乎真的在迎客一般。

帝岚绝微怔——迎客松?这是准许我们进去了?

夜昙却不管那么多,既然有路了,当然就应该进去了!她顺着白石路,一路向上攀爬。行不多时,就见半山腰上,现出几间干净的院舍。

耳边传来书声琅琅,这里居然有人在读书。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夜昙东张西望,突然,有个声音说:“过来。”

“谁?”夜昙心中一凛,转头一看,才见旁边迎客松下有一方白石棋枰。棋枰旁坐着一个人。夜昙走过去,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色深衣,衣领和袖口滚了一圈黑边。

明明是个读书人的装扮,然而头发却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

夜昙慢慢走过去,发现他青丝中混杂了白色,看样子已经不再年轻。

她低下头,想从滑落的发丝里看清他的脸,却发现男人也在凝视她。目光相对,她说:“你应该把头发束起来。”

男人意外:“这么多年来,所有人在此见吾,第一句话都是——‘阁下就是东丘先生吗?’你为何与他们不同?”

夜昙捂着额头问:“我为何要与他们相同?”

旁边,帝岚绝赶过来,说:“不得无礼。这位就是东丘先生!”

东丘枢倒是没有怪罪她,只是又问:“吾为何要束发?”

夜昙认真地说:“你脸被头发遮成这样,看起来很阴险,像个正盘算着阴谋诡计的坏人。”

“……”东丘枢沉默良久,突然,他起身,抬手摘下帝岚绝头上发簪,认真地束好头发。

他明明头发已经半白,脸却仍然英俊。夜昙被虹光宝睛烫得呲牙咧嘴,却仍点头:“我就说嘛,这样就好多了。腹有诗书,看起来就是一位饱学大儒了。”

帝岚绝怕她再说下去,就要被东丘枢轰出藏识海了。他赶紧说:“东丘先生,这是离光氏的公主,请恕她无礼。这次我们来,是因为她受一件法宝所困,想请东丘先生摘除。”

东丘枢不用他说,早就已经看见夜昙额间的虹光宝睛。他抬手,撩起夜昙的流海,仔细打量这法宝。离得太近,夜昙看见他一双眸子里,深深浅浅的纹路,如平静河面下不可预见的暗流。

夜昙凝视他的瞳孔,突然说:“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东丘枢饶有兴趣,“何时何地?”

“嘶……”夜昙捂着额头,“我头太痛了,想不起来。等你把这个该死的虹光宝睛摘了,我再想。”

东丘枢说:“这是玄商君的本命法宝,以吾修为,摘是能摘,但……如非主人擅自摘除此物,定会遭遇抵抗。也就是说,很可能我还没能摘除它,它已经将你反噬至死。”

“什么意思?”夜昙一张脸都被烫红了,“你也摘不了?”

东丘枢更正她的说法:“不是摘不了,只是不能保证摘了它之后你还活着。”

夜昙捂着额头,转身走。东丘枢忙问:“你要去往何处?”

“我当然是要先回天界,这虹光宝睛跟玄商君一样混账,肯定是我每在下界待一天,它就会算我私自下界一次。”夜昙额头冷汗滚滚,湿了流海。

她调头就往山下跑,东丘枢问:“玄商君何在?”

夜昙捂着额头,一脸痛苦,走也走不快:“他修补归墟受了重伤,我走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看起来凶多吉少。”

东丘枢叹了口气:“那便只能先将他救回。否则此物宿于体内,会随你修为增强而增强,永远约束惩戒你。”

“该死的少典有琴!”夜昙气得,“枉我还觉得他死得有那么一丁点儿可惜!”她骂完之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虹光宝睛已经变成血红。

东丘枢伸手,试图压制这法宝。然而真气灌入,法宝威力丝毫不减。

“她必须返回天界。”东丘枢扶住夜昙,说,“我会送她回去。少君私逃在外,妖皇已经下令抓捕,少君还是极早返回吧。”

帝岚绝说:“她如今这样,我实在不能放心。等到替她摘了虹光宝睛,我自会回去,向父皇请罪。”

东丘枢说:“吾会将她送去天界,想办法替她压制虹光宝睛。少君跟去于事无补,若真要助她,倒不如打听这三个人的下落。”

他右手沾茶,在棋枰上写字。

帝岚绝低头一看,这三个人分别是——月窝村火妖、梅有琴、闻人有琴。

“这三人是……”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们跟玄商君少典有琴有何关系?”

东丘枢却不再多说,指尖一指,一朵祥云凝结在脚下。帝岚绝也知道夜昙伤势严重,他把蛮蛮塞进夜昙怀里,向东丘枢作了个揖:“这三人我会去查,她就有劳先生了。”

夜昙痛得连二人说什么都没听清,她踏上云朵,随东丘枢返回天界。

天界,垂虹殿。

天帝少典宵衣和乾坤法祖相对无言。神后和紫芜陪在榻边,看见榻上人生生脱了形。清衡君说:“父神、天尊,兄长的伤势一直在恶化,我们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诸神焦虑不安,却毫无办法。

——混沌之气已经侵入他的骨血,而他元神溃散、毫无意识,纵有神丹妙药,他又如何吸收转化?

殿中气氛十分凝重,突然,有天兵跑进来,跪禀道:“陛下!南天门外,一位来自藏识海的东丘先生求见。”

少典宵衣和乾坤法祖同时抬头,少典宵衣几乎立刻说:“请。”

片刻之后,殿外果然有人进来,却还不止一人。

——还有夜昙!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殿里,一眼就看见躺在榻上、不成人形的玄商君!

“少典有琴!”刹那间,如同一个即将渴死在沙漠之中的旅人骤然见到泉水,夜昙猛扑到他床前,拉着他的手就贴在自己额头,然后痛哭流涕。

——少典有琴啊少典有琴,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如疽附骨啊!我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我才遇上了你这个扫把星啊!本公主花容月貌、正值妙龄,本应在魔族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把本公主祸祸成啥样了……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她越想越是悲从中来,顿时哭得痛不欲生。

诸神互相一望,皆是感慨万千——神族多少年,未见如此深情的女子了啊。

神后上前,轻轻拍拍夜昙的背柔声劝慰:“好孩子,你虽担心有琴,但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你想找东丘先生搭救他,可以直接请示本宫。何必私自下界,令虹光宝睛发作成这样。本宫看了,也是心疼。”她握住夜昙的手,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夜昙眼泪滴到她手上——我更心疼我自己啊,杀千刀的少典有琴!

神后轻抚她的背,柔声道:“东丘先生已经到来,想必会有法子搭救有琴。等他大好了,本宫便奏请陛下,立他为储君。你也能早日嫁到天界,与他夫唱妇随、双栖双飞。”

……那我恐怕倒也不至于这么倒霉!!这样的事,真是想想都太恐怖了。

夜昙一边恸哭一边拼命摇头摆手。

东丘枢微微欠身行礼:“陛下。”

他乃四界大能,少典宵衣亦客气三分,说:“先生远道而来,请恕神族未能相迎。”

东丘枢说:“陛下客气了。君上与吾毕竟有师徒之谊。百年前,他到藏识海游学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如今他伤重至此,吾身为人师,自然也万分挂心。”说完,他来到榻前,查看玄商君的伤势。

但这一看,哪怕是东丘枢,也不由皱了眉头,说:“君上神识溃散,已然药石罔顾。吾方才行至天界时,见他的命星也已经十分黯淡。只怕是……”他平静地说出了所有人都不愿听见的事实。

少典宵衣说:“吾儿受此劫难,也是为了四界生灵。如今他命在旦夕,先生可有良策吗?”

他虽然作此问,但是却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他和乾坤法祖都知道这是已经无力回天的事。然而,东丘枢却缓缓道:“眼下,恐怕只有一法可行。”

所有人都望过来,神后更是忍不住:“什么办法,东丘先生请讲。无论如何,神族一定不惜一切代价。”

东丘枢看看榻上,夜昙正用力往玄商君身边蹭。虹光宝睛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渐渐平静。夜昙疼痛稍缓,终于长吁一口气。

东丘枢说:“君上自气凝神聚,已有两千七百余年。这些年月里,他渡劫无数,但最为严重的,是他一千岁时所历的一场死劫。”

神后霓虹上神也想起来,说:“确有此事。当时有琴修为耗尽、元气大伤,修养了许多时日方才恢复。”

东丘枢说:“许是君上福缘深厚,命不当绝。这次死劫虽然危险,却也为今日的君上留下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少典宵衣皱眉,“先生此话怎讲?”

东丘枢说:“陛下是否还记得,当初君上历劫,惊雷直击君上元神,他元神受损,有三片燃烧飞落,化为陨石坠入人间。许是得了君上些许灵力,这三块陨石化为人身。经一千七百年之后,也已经颇有修为。如果他们愿意牺牲自己,重新融合入君上元神之中。想来……定能滋补君上元神,助君上吸收丹药之力。”

他这话一出,少典宵衣连带诸神都是一喜。神后说:“陛下,先生的话有道理,此法定能奏效!”

少典宵衣自然也焦急,他转头吩咐太阳星君:“立刻派人查找这三枚陨石的下落。”

太阳星君领命,旁边乾坤法祖沉吟道:“已经有人去查了。只是,这三枚陨石脱离本体已久,浸淫尘世多年。如今……不知性情如何。他们会牺牲自己,救助君上吗?如果他们并不情愿,就算强行融合,也只能适得其反。”

少典宵衣说:“无论如何,总要全力一试。”

清衡君立刻说:“父神,儿臣愿前往寻找他们,说服他们帮助兄长!”

紫芜擦着眼睛站起身来:“我也去!”

神后想了想,说:“陛下是否还记得,有琴少时,与水仙花令使步微月感情深厚。这三枚陨石既出自有琴,对幼年好友必然也存有旧情。不如让她前往劝服,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少典宵衣点头:“所言有理。来人,下界去寻水仙花令使步微月,并查找这三块陨石的下落。”

夜昙用玄商君的手熨烫着自己额头,啜泣着说:“我也要去。”

神后温柔地道:“本宫知道你心系有琴,想必是不能放心。你也跟去吧。但是有件事,本宫还是要叮嘱你。步微月与有琴虽然旧谊颇深,但这绝不会影响你的天妃之位。你万不可同她置气。”

夜昙不断用玄商君的手轻揉自己额头,点头如小鸡啄米:“明白明白。只要她能救醒少典有琴,我不仅不同她置气,我还可以给她磕几个响头。”

“你……唉。”神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夜昙的手背,“你今夜就留在垂虹殿,好好照顾有琴。明日同紫芜、远岫等人一同下界。”

少典宵衣带着东丘枢出去,飞池和翰墨也在殿外侍候。殿里就剩下夜昙和蛮蛮,再加上榻上毫无知觉的玄商君。

夜昙倒在他身边,本来是想睡一会儿,但她又哪里安静得下来的?

她伸出手,偷偷掀起玄商君的衣襟,向里偷瞄。

蛮蛮趴在枕头上,问:“你干嘛?”

夜昙理直气壮:“有个男人躺在我身边,我睡不着,看几眼怎么了?”

她用食指戳戳玄商君的胸口,他身上肌肤被腐蚀,很多地方都已经露出白骨,看上去十分可怖。但这张脸却还是完好的,英俊中透出几分病弱。

夜昙又摸了摸他的下巴,说:“少典有琴这一身上下,也就这张脸最拿得出手了。”

蛮蛮说:“你要是想猥亵他的话,我去替你把风。”

夜昙大怒:“我猥亵他?瞎了你的鸟眼!本公主如此倾城绝色,用得着猥亵男人吗?”她一边说话,一边在玄商君身上翻翻找找。玄商君腰间蓝白相间的星辰玉佩还在,夜昙摘下来,挂在自己腰间。

——少典有琴呀少典有琴,你把本公主害成这样,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没收!

但光是这个当然不够,她继续翻找,突然轻声说:“咦,找着了!”

蛮蛮伸长脖子去看,夜昙解开玄商君的腰带:“他们这样的神仙,一般都会有墟鼎啊,乾坤袋什么的。能够放在里面随身携带的,那才全是宝贝!现在趁他没有意识,我们正好……”她伸手进玄商君衣里,不一会儿,正掏出一只白色的布袋,“嘿嘿嘿……”

“高啊!”蛮蛮急切地凑过来,鸟头一拱,已经钻进袋子里,“快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

“啊!他的琴!”蛮蛮边看边扒拉,“还有一把剑!还有……咦,这是什么?手绢吗?”蛮蛮叼出一块水红色的丝帕一般的东西。夜昙接过来,抖开,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蛮蛮也好不到哪去,它盯着这东西,张大鸟嘴:“这是……女人的肚兜哇?少典有琴居然私藏女人的肚兜!这实在是太劲爆了!我们应该把它挂到南天门外,让所有神族围观,说不定还会有女仙前来认领呢!”

它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见夜昙没回应,问:“你猜这肚兜会是谁的?听说他有个旧情人叫步微月,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吧?”

夜昙很肯定:“不是。”

蛮蛮狐疑:“你怎么知道。”

夜昙幽幽地说:“因为这是我的。”

蛮蛮一头栽倒在地。夜昙捂着额头,也是不忍直视——这老男人几时偷的这东西?他不会是个变态吧啊喂!!肚兜收集癖?

我的天呐!!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夜昙就已经梳洗完毕——因为她一夜没睡。就凭那个肚兜,谁在少典有琴身边睡得着啊?这个世界上,色魔不怕,正人君子也不可怕。但这种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色魔就太让人胆寒了。

夜昙打开房门,刚喊了声飞池,就愣住。

房门外站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温暖,但这个女人依然身披白裘,面色苍白。此时她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右手用手绢轻轻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病美人啊!

夜昙突然想起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