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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全天下就他一条龙了,千多年前他还在睡觉,除非听到的是他鼾声。

嗯?鼾声……

不可能吧,小深心道,同族都说我的睡相绝佳!

“对了,小深哥,你就独个儿来羽陵么?有没有什么亲朋旧故,可以一起叫来住啊。我们全家就是都住在羽陵。”道弥已笑着换了个话题。

小深沉思间听得他问,满不在意地道:“不用,我全族都不在了。”

就像刚刚道弥提起的,全族都不在人间界,上天了。

道弥:“啊……”

道弥顿时带上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对不起,节哀。”

“??”小深,“哦哦,谢谢。”

道弥有点尴尬,索性又说回自己身上,“不过咱们羽陵宗能人辈出,奇才遍地,我不过百余年过玄关,放在宗内,实在是乞丐跟龙君比宝——”

小深又给吓了一跳,单听着龙君两个字,他就浑身不自在,那是他们族长。

虽然龙君如今也不在人间了,他还是有些敏感。

不过这句话小深还从未听过,以他对人族语言的了解水平,情不自禁问道:“怎么?”

道弥狂喜!

他头一次遇到如此真情实感给自己捧场的人,当即洪亮地道:“不值得一提啊!”

小深:“……”

道弥对小深一笑,“小深哥,实不相瞒,平素也没人像你这般对我好,我真是雷婆找龙君谈心——天涯海角觅知音。现在好了,可算有人能跟我聊了。”

小深:“……”

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

小深冷静地道:“你说点别的吧,羽陵宗很有名吗?”

这关系到他占领羽陵宗的难度。

对了,占领下来后这八哥绝不能留。

道弥含羞点头,他知道小深哥久居乡下,对羽陵不像外人那样,多少知道些许,饱含自豪地介绍道:“当然,修真界有句话,叫道自天然,术效羽陵。

“寻常小门小派,守着几样功法修习。咱们羽陵,万千术法,名满天下。修真界好些门派的道法,也是上羽陵求取而来,所以说,大道,乃自然天成,但术法却要遵效羽陵。

“您说,这是不是龙君放屁——神气!”

小深:“………………”

小深:“?????”

“你别说了!!你闭嘴!!!”

隔着老远,谢枯荣都听到小深在后头吼,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肯定是对道弥说的。

毫不意外啊。

就是修得了道体人身,也是本性难移,想让一只八哥学会安静,太难了。

从兰聿旧地到羽陵宗,千万里之遥,但在修真者足下,片刻可至,

无需多时,已到一处无人之境,万山之中,群林环抱。

当然,这里不可能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就是寻常凡人的屋子外头,还知道扎几道篱笆,这当然只是羽陵宗的障眼法,以防外人擅闯。

道弥在某处盘旋两圈后落下,面前有两座阙楼,除此之外,后头两座山夹着一条小道,壁立万仞,隐约可以看到山外还是山。

阙楼金碧辉煌,单看这就知道,羽陵宗的确很有家底。

呵呵,谢枯荣,想不到吧,你带回来的是债主,是随时准备抢劫你全宗门的凶恶霸王龙……

小深冷酷地想。

小深已经思考借水五千年需要还多少利息了,结论是利滚利,有多少算多少,他现在看什么都像自己的,对道弥道:“咱这楼用的广岭木不错,要记得时常上漆保养!”

道弥:“??”

咱?怎么新人认同感来得这么快的?

道弥嘀咕着,介绍道:“这里进去便是宗门了。”

小深也按捺住喜悦,我的水,就是在此处吧……

我来了!

道弥领着小深,跟在谢枯荣身后过了阙楼,眼前景色一变,诸峰秀立,重重叠叠的楼阁掩映草木之间,山脚下亦有大片屋宇,甚至间或有茅屋农田,颇具野趣。这可是个繁华之处。

最为殊奇的是,一条玉带般的晶莹河流,悬浮于空,环绕诸峰,萦回期间,连接了每座山峰,这悬空之河,波光粼粼,水流湛湛,从这下方也能清晰看到其中快活游动的水族,河上更有小舟载人,远远看去,如叶片般轻荡。

道弥:“这是离垢河,是当年方寸祖师从兰聿泽带回来的水哦。”

小深凌乱了,“不可能!兰聿是自古以来的大泽,横无际涯,你们宗门能有多少人,每人每天喝一桶水洗五次衣服,也不可能用到只剩这条河!!”

道弥摸着下巴,“咦,说得也是,我在这里百来年,还真未想过,这水量合不合理。”

这河虽大,倒的确不满一泽之量呢。

我水呢我水呢我水呢……

小深急了,几步冲上前找谢枯荣对质,还要强按住心焦,“宗主,你不是说,兰聿泽剩下的水被带了回来,怎么只剩下一条河了?”

他还想伺机把水抢回去,就这么点,能干什么啊。

“后头还蓄了个深潭呢,够宗内的水族栖息了,你原形再大,也有地儿装,放心吧。”谢枯荣好脾气地解释道。

小深失魂落魄,心里想的都是方寸这混蛋到底把剩下的水弄哪儿去了。

他都没心情打量自己未来的财产了。

恍惚间,小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着谢枯荣到了其中某处山峰,穿行在依山而建的宫殿列柱之间,他被套着驭灵环,本就有些乏力,这下更是步履踉跄。

途经之处,不知多少人盯着他。

大家都不知祖师遗命,但宗主轻易不出山门,今日宗主带着几名心腹外出,回来后便带着这少年,这就足以叫人瞩目了。

“好小……”

“看起来,不是人族吧。”

“难道是刚化形,还不习惯?”

“气息好微弱啊,走都走不动,感觉碰一下就要倒下了。”

“宗主捡回来的么?”

羽陵宗最不缺天才与强者,这模样的,倒稀奇,忍不住围观。

少年身姿娇小,身上宽大的衣袍是宗主喜爱的款式,极有古风,但也更让他显得柔韧纤细,腰肢不堪一握,略显凌乱的头发间,露出来秀致的耳朵,耳尖一点轻红。

他深色的眼眸在日光下闪动着妖异的碧色,四肢又很无力的样子,就像柔软的藤萝,走得摇摇晃晃,可怜又可爱。那小八哥想去扶,却被他凶了一下。

唉,可是那一点点虎牙露出来,哪里像是凶。

四下里的窃窃私语不知何时,竟慢慢止住了……

大家屏息盯着那好像随时要摔倒的少年看,感觉,被可爱到了。

我恨方寸,方寸你宗没了。

小深全神贯注地诅咒方寸,希望他在仙界走一步摔一跤。

可惜这么走神,摔跤的只是他自己而已,踏过门槛时,小深脚下一绊,彻底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摔肯定摔不死,不过……

开天辟地以来,有龙因丢脸羞愧而死吗?

小深闪过这个念头,但他并未摔倒,而是坠入一个带着冷冽淡香的怀抱。

小深抬头,原来是个人族青年,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面容堪称俊美,神情淡漠,清冷得好似海上月,山巅雪。

如此来看,这人族的手与清冷的气度就全然相反了……揽着小深的手臂竟是力道极为深刻。

不过龙鳞何等坚硬,小深毫不在意地盯着对方,他很少见人族,眼前这个,他忍不住拿过去遇到的每个人族来对比,都不一样,再拿同族来比,也大不相同。

青年定定看着小深,好似一瞬,又好似半晌之后,才缓缓松手。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端着一盏茶,递给小深。

“喝茶。”

青年的声音果然也同气质一般清冷无波,但这一举动实在贴心。

我对人族又恢复信心了……

小深心中凉凉的——凉凉的,龙族舒适的温度。甚至心情都没那么差了,豁然开朗起来。

接过茶,他想,这个人就不像感情骗子、水域小偷和吹牛逼宗主,又善良又给我水喝,长得还好看。

不错,适合还债。

现在是旱季吗?小深看了一眼殿外,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地坐下,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

也不知道先踹,不,送下水,然后迅速回水底等着,捡起来的,算不算新娘……

第3章

小深正心潮涌动,不觉同样在殿内的谢枯荣与道弥都诡异地盯着他们,尤其是小深随意喝下的茶。

道弥有一百条歇后语想说,不敢开口,只能默默给青年行礼,然后缩在角落里,一只眼睛又转到侧边,几乎钻入眼角,去偷看小深哥……

小深敏锐地察觉到目光,转脸去看又赶紧转回来了,鸟的眼睛真诡异啊。

谢枯荣也很是惊诧,问那青年:“小师叔怎来了,有事么?”

此人比他尚小了两百岁,却是他师叔,正因为年纪小,也是如今硕果仅存的老一辈了……

没办法,修真者活的时间长,哪位晚年抽个风,收个小徒弟,便是七八岁,那小辈也得乖乖叫叔伯。

何况这青年非但是长在辈上,更有别的长处。

一个门派内那么多人,也各有分工。他小师叔这一脉,历来就是最擅长打架……不,斗法的。

小师叔近来一直闭关,不知今日怎么出来了。还亲给小深端茶,自己就不提了,记忆里小师叔的师父也没喝过几次他奉的茶吧。

“没事。”青年随意一负手站在殿内,身形挺拔,极是好看。

没事??没事那来干什么,专门给小深送茶的?站在那儿充柱子的?

谢枯荣内心很苦闷,就算他是宗主,人不肯说,他也不敢逼这位凶残的小师叔多说几个字。

“这是小深,今日刚入宗。”谢枯荣总得介绍一二,“小深,你初入山门……这是我师叔,尊称真人便是。”

小深也不是正式弟子,亦不像道弥还自小在这里长大,会喊声师叔祖,凡见着前辈,礼貌喊声真人、元君、道君的,也就可以了。

“我叫商积羽。”青年却是接了一句,眼睫垂下来,像是清清冷冷,却又别外有情。

小深记住这名字,不伦不类地拱了个手,这宽袍大袖,指尖也只露出来一点点。

谢枯荣总觉得不大对劲,狐疑地看了古里古怪的小师叔一眼,索性转向小深,将他足踝执起来细看,转了转上头的驭灵环,“你真不知下禁制的人是何来历?”

小深闷闷道:“我就见了他一面,根本不认得。”

“此人修为不俗,且故意隐藏来历,似有顾忌才逃遁。他所铸的驭灵环也颇为奇巧,想毫发无损地解开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不过宗内有弟子长于炼器,我让其来制图设计,再由我动手,这样也好尽早恢复你的修为。”谢枯荣都为了小深着想,甚至准备弄个小组,尽早解除束缚。

小深也恨极了这个禁制,非但是感情上的耻辱印记,而且不去了此物,他灵力恢复不了,还怎么把水抢回来。

小深这么想着,态度也好了许多,对总管一笑,“谢谢宗主。”

谢枯荣从见到小深起,对方就一副孤僻的样子,好容易露出笑来,让他深感总算没白救。

只是这时,他那要命的小师叔冷不丁又开口了:“我来解。”

谢枯荣:“啊?”

商积羽又说了一遍,这回还多了两个字:“我来解,更快。”

谢枯荣当然听清楚了,也毫不怀疑商积羽动手会更快,他疑问的是商积羽怎么会主动请缨。

商积羽从来不是热心之人,向来独来独往,你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与“成双成对”这个词有关的事物,除非他在打你。因为他有俩武器。

小深却不知道那么多,看商积羽主动来给他解禁,心内好感更甚了,立刻欢快地道:“好的呀!”

谢枯荣有种辛辛苦苦救回来的小龟跟着别人跑了的感觉……

但是,既然商积羽开口了,小深还极为乐意,他也只能蔫蔫道:“那好吧,这件事就辛苦小师叔了,不打扰你修行就好。”

谢枯荣还要吩咐道弥,“若是小师叔和小深有什么需要,你执我令去办,一应便宜行事。”

商积羽不问俗务,身边又无人,小深又刚来,还身缚驭灵环,还是叫道弥帮着打点。

“入山问禁,道弥还要记得把宗门规矩禁处教给小深。”谢枯荣补了一句。

“知道!我随身带着一份呢!”道弥立刻就摸出来一只细细的竹筒,从中抽出一张纸,上面仔仔细细写着羽陵宗各项规矩,还有对弟子的教诲,凡入宗者,必要熟记的。

他走到小深身旁,递给小深哥。

小深只看了一眼,立刻理所当然地道:“我不识字!”

万年前,他也就学了人族语言,说得都不算字正腔圆,文字则更懒得学习了。

谢枯荣愣没想到这一点,他遇到的年长者,都是越老越博学,尤其若要学别家道法,总要识得文字吧,羽陵是万千修真者求道之处,他活了几百年,真没见过不识字的!

也不知道小深过去到底是个什么生长环境……

他恍惚地道:“那道弥念给小深听吧。”

道弥精神了,还想啰嗦几句,却见小深森森然盯着自己,就不大敢了,立刻念起来:“吾门下弟子谨记,夫修真之法,修性炼命,心为道之器。大道宏深粹秘,养心莫善于……”

他口齿利索,一口气就快速念了几百字拗口的文言。

小深听得眼睛都直了,只觉得像是螃蟹在吐泡泡,糊里糊涂的。

“等一下,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

第一句还能听懂,到后头,每个字都知道,合起来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而且道弥一快,他连听都要听不清了。这万年来,人族语法也在发展,他哪里搞得懂这些书面语言。

道弥又被惊了一次,“你听不懂?”

谢枯荣举着茶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对小深的文化水平有了新的认识。

道弥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说点歇后语,小深前辈都很配合,原来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啊!

放在别的门派,谢枯荣不知道。

但羽陵宗五千年来,就没进过文盲。

只有来羽陵求道的,没有来扫盲的。

谢枯荣很尴尬,但人都带进来了,他还能怎么办……

再则这也不是明文规定,不识字不让入宗。

他只能在道弥疑问的眼神中,深吸了口气,“反正,小深禁制未除,一时半会儿也当不了什么事,往后学便是。道弥,你……抽空给小深细细讲解吧。”

他说罢赶紧一口气把茶喝完了,压压惊。

“是,宗主。那是不是得安排小深哥,住到师叔祖那里去?”道弥犹豫道。

谢枯荣其实还未想这一点,下意识去看商积羽,见他竟无要反对的意思,更吃惊了。

商积羽已直接道:“那便去吧。”

羽陵宗开山数千年,枝繁叶茂,加之有依附的妖族、人族,时常还有前来求道的他门别派修真者,占地颇广,宛如世外小国,其实甚是热闹。

先前小深看到离垢河上有小舟,正是因为这一片区域的上空,无有大事,严禁弟子们御器飞行。

这里住的都是谢枯荣之类的尊长,徒子徒孙们有事没事在他们头顶上飞来飞去,显得不尊重。故此,来去此间诸峰,会飞不会飞的弟子,都靠一叶小舟。

离垢河接着山峰,处处都是渡口,小深和道弥上了小舟。

道弥眼睁睁看到商积羽也上了小舟,不敢说什么,以商积羽的辈分,自然不受拘束,想飞也就飞了,但人家要乘舟,道弥亦只敢默默后退再后退。

小舟无须木桨,自向前行。

小深灵力不在了,眼力却还在,他已发现是商积羽在控水,原来商积羽修的也是水法,难怪他见到商积羽那么亲近。

小深发现小舟上有两行小字,他也不认得,问道:“这写的什么?”

道弥本来想答,谁知听到向来不爱多话的师叔祖抢答:“天下船载天下客,世间酒酬世间人。这是一位师祖的手笔。”

小深半懂半不懂,又问:“酒好喝吗?我没喝过。”

商积羽看他深碧色的眼中满是好奇,神态无辜,宛如世外之珍,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这小舟本就不大,商积羽近一步,和小深的距离只是咫尺,他的眼睛如夜色一般墨黑,深沉,冷淡,克制。

小深几乎以为他会触碰自己,但最后商积羽却只是止步道:“我有数坛佳酿……”他顿了顿,考虑到小深之前暴露出来的水平,改口道,“几坛好酒,改日给你尝尝。”

“好啊。”小深对商积羽更满意了,如此知情识趣。他甚至不明白道弥做什么离那么远,站在舟尾,一副很畏惧商积羽的样子。

要不是离垢河没底,脚上套着环,他现在就想把商积羽送下水,

绕过重山,到了一处突峙山峰,山顶飞阁危楼,看上去格外险峻。离垢河在这里以向上的姿态绕了一周,恰好可在一处亭台系舟落客。

这整个山峰,只住着商积羽一人。不像其他独有一峰的修者,或会带着童仆、弟子、坐骑、宠物之类……热闹得很。这里冷清得就像商积羽这个人一样。

道弥就是来打杂的,陪小深在这里绕了一圈,选了个中意的房间,他就进去用术法清理一番,换上新的器物。

商积羽没有跟着,小深非常自如地巡视了一番周围,觉得除了没水,也算个好地方。

“你给我说一下商积羽。”小深很不想和道弥挑起话头,但整座山现在也只有他们三人。

“师叔祖啊!”道弥犹豫一下,不敢背后说商积羽闲话,只捡能说的说,“那不得了了,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师叔祖就是顶尖的,一流的,全修真界都说,师叔祖是余照之后,千古一人!”

“哦……”小深点点头。

道弥对他的反应不不满意,“小深哥,你听清楚没呀,余照之后,千古一人!”

“听到了!”小深道,“余照么,就是听龙吟声那个。”

他记得,牛逼吹上天,听声儿辨龙的颜色。

道弥:“……”

忘了小深哥知道余照这名字也才一天不到……

道弥换了个说法:“师叔祖才五百余岁,已是不伏境(第九境)!五百年,修得不伏身!”

小深这才有了概念。

呀,不伏了,估计也很不服,一下怕是推不下水……

道弥见小深总算有了反应,才心满意足,又道:“你看这整座碧峤峰只有师叔祖一人,他不收弟子,不要从属,甚至百年前,还有一小蛟自荐,甘愿做师叔祖的脚力。也被拒绝。”

“这蛟属,已是血脉最接近龙族的水族了,长大后前途不可限量,绝对是一大助力。放在哪里,也不可小觑。

“师叔祖当时只冷笑,说,世间已无真龙,我又何必乘蛟。”

小深:“???”

小深:“我听不太懂人话,这句的意思是不是,他要骑,只骑龙?”

道弥:“呃,差不多吧。”

其实道弥觉得,是有点和曾经的余照较劲的意思,都拿师叔祖和余照比,谁愿意啊,余照都‘认金龙’么,师叔祖又怎么愿意收其他水族。

但小深前辈这么说也没错。

小深:“………………”

第二次感情受挫来得这么快??

不对,不可能!商积羽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小深犹不敢置信。

一个那么善良的人族……

小深恍恍惚惚,只道会不会是道弥夸张了啊,这个家伙看起来,就是知道的说说,不知道的也说说。

还冷笑,商积羽一定不是会冷笑的人。

话说回来,师叔祖从不收从属,破例把小深哥带回来,说是给小深哥解禁制,难道真就这么简单?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对了,小深哥也是水族,但不知是何族,道弥内心暗暗猜测过可能是章鱼。

道弥也只敢在心底猜测一下,不伏境的师叔祖行事,又怎么是他能揣度到的。

“小深前辈,你看今日已是这般时辰,你又初来乍到,就先歇下吧。明日我来寻你细说,顺便教你认字,咱们万担棉花一张弓——”

小深是又烦道弥,又忍不住好奇,“什么意思?”

道弥心满意足地道:“有话(花)慢慢谈(弹)!”

小深:“……”

……唉,不该问的。

道弥走了。

小深才不想歇息,他都睡了一万年了,只想快点恢复。

商积羽所住之处,只他一人,营造得却大,自然是古来就有。单是这一处,通面阔达数十丈,他本人不过用得其中三四处房间。

小深就住在同一处殿宇,不必走多远就到了商积羽房门外,只见那门大敞着,就像专等人来一般。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山峰无人,开或关都无所谓。

商积羽背对他坐在一方案几之前,也不知在做什么。

小深走到他身侧,踢动了一下脚,那银环就滚动起来。

他眼巴巴地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取这个?”

商积羽低眼,手往下一捞,就捉住了小深的脚踝,冰冷的拇指在细白的皮肤上摩挲了两下,尤嫌不够,他放手站起来,身形足足高了小深一头,如此近的距离,也就格外有压迫感。

不对,或者不是因为身高与距离,而是他那森森然的气息,让小深想到海上的暴风雨,这一下,海上月被阴云遮住,山巅雪雪崩了。

商积羽揽着小深的腰,将他抱起放在案上,仍保持着亲密的距离,眼眸中一片毫不收敛的暗色……

仍是深刻俊美的五官,只是气质神情的不同,清冷已成了阴沉,甚至是凶戾。

小深唇瓣微微分开,看着商积羽的眼神有些吃惊。

如此情景,便是商积羽一言未发,小深也明白,为什么道弥会畏惧商积羽,在他形容中的商积羽,为何是张狂的了。

一人双面,两种性格,天壤之别,确实殊奇……

商积羽抬手,放任自己和少年亲近,指尖轻触少年的脸颊,笑意浓了些,却仍没笑到眼底,少年的反应一点也不出奇,人人皆是这样看他的。

他喟叹般地轻声道:“别害怕。”

小深怎么会怕,海里有那么多古怪丑陋的海怪,而他才是海里最大的捕猎者……

他就是觉得神奇,眼前这个人不像是被夺舍了,但给他的感觉完全是另一个人,不知为何。

人类太奥妙了,居然还有这样的,这岂不是相当于买一送一,捡一个等于捡两个。

所以小深道,“我没怕,就是没见过,你真不是被夺舍了么?”

他想确定不是这万年发展出来的新夺舍技术。

“如果我被夺舍,羽陵宗上下不会发现不了。”商积羽沉沉看去,小深脸上找不到半分作伪之色。

看上去娇气,胆子倒是大。

不过任这态度是真是假,他也无所谓,只要少年在这儿……

“所以你从小就这样?能纠正么?”小深问。

这个便宜他不太想占啊,毕竟按此推断,想当龙骑士的就是这一个,和另一个无关,他的海上月还是清清白白的。

商积羽听到这个要求,嘴角一勾,低沉反问:“你说呢?”

小深:“……”

看样子不行。

商积羽无事一般,捻了捻他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既然你不怕,那太好了……我正需要你做件事,想必你也是不怕的。”

小深眼神闪烁,立刻反应道:“需要什么?是作为给我解开驭灵环的交换吗?”

他自觉是羽陵宗大债主,什么交换都像占他便宜。

“可以这样想。”商积羽欺身上前,两人便呼吸可闻了,他道,“只需在月升之后,离我近一些。”

即便是谢枯荣,也不知道他的修行出了一些小问题,就是知道,旁人也无法帮他。这是他师尊始创的道法,除他之外,再无人练过。

日落月升后,他体内的经脉就会狂暴起来,花费数月压制梳理,仍是不见多大效果,甚至在白日,也会开始出现这种情况,让他也越来越暴躁。

自小就有的双重性情也跟着变得愈发频繁,从前甚至能数月不变。

而不知为何,只要靠近小深,它们就安安静静的了,越近,越安分,甚至是从未过的舒服,这样惬意地修行……

经脉如河源,那搅动着狂浪的水源沉静无波地等待他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