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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积羽伸手架开他的拳头,两人本是坐的近,在有限的空间内闪躲,闪不了就硬吃一拳,那声音,砰砰响,不伏境受着都困难。

还别说,自从和小深在一起,商积羽的修为都精进了,尤其是肉身强悍程度。

下方的水族们看了都是一愣,咦,怎么还捶起来了,看阵仗不像认真的打,可捶得也太重了,偶尔扫到旁边白海砂的桌面,都能磕个口子,换了他们恐怕都要被捶扁了……王妃真能挨揍!是因为这样才成为王妃的吗?

老鳖看了,不禁转头凝视玄梧子。

玄梧子:“……”

玄梧子恶寒:“师叔祖独一无二,我挨不得打!”

好容易挨到了晚宴结束,玄梧子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还要被金钱子通知,过两日去荣国,他也得跟着去。

玄梧子很郁闷,到底为什么我啥官职没有,还要随侍身边。

“玄梧子来,你那咒研究得怎么样了?这次出去,又没法带余意?”小深招手问玄梧子。

玄梧子呐呐道:“可能是……实在……有些困难……”

他都摸不着头脑了,这余意忽大忽小的,他怎么也找不到思路。

小深恨铁不成钢,“你们羽陵宗的人,一天天都在干什么,这不成那不就的。水也找不到,咒也解不成”

商积羽竟也跟着嘲讽了两句,把刚才和小深打架的气都撒到了玄梧子身上。

好像忽然间,玄梧子就顿悟了,自己为什么老是随驾……

但玄梧子不愧是公认的,羽陵最不怕死的人,被骂到蔫也就反弹了,“小深哥,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小深:“说。”

玄梧子弱弱道:“先前那词儿……是谁给您写的?白先生么?”

小深看了不远处正被道弥念叨,表情十分难受的白沧年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他五官原是有些稚气,可这一笑,竟是有些像幻象中珍宝君给人的淡漠无情之感。

玄梧子被笑得都毛了。

小深这才慢慢看过来,居高临下地道:“你想知道是谁写的啊?”

玄梧子瞥了一眼小深脚下突然出现的云,不太敢点头。

小深不屑地道:“你是不是以为你们人族文字真的很难?我都学了几个月了,如今编这几句话还用别人来?我是盖世文豪这件事,还有疑问的?”

玄梧子:“……”

也就是说,在一段时间的学习后,小深哥现在是真的可以随时变文豪,但他仍然初心不改,欣赏云自然那种??

……

……

余意仗剑拦在金阙外,狂风猎猎,吹动他的发梢和衣角都蔓延开,拖动得如同笔迹末端的飞白,就连剑身,也有丝丝扩散。

它两只眼睛在阴沉的天气下,亮得吓人,就像划破天际的闪电。

小深:“真不能带你!你这忽大忽小的,不方便!”

余意一比划剑,很不满意!

那还有障眼法呢。

就算是小深,微服去人间,也要用障眼法的。人族可以说天生道体,而妖族修成道体后,形似人族,却也不会和人身一模一样,多少流露出妖异之气,相似却一眼就能看出来。

小深大略猜到了余意的意思,“那你整个都要遮掩住……好吧,都是谢枯荣说的,他说你现在动不动拔剑,吓到凡人怎么办。”

余意愤怒地看向谢枯荣。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小深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谢枯荣苦笑,他也是从寻常弟子做起的,谁还没被墨精打过呢,

“你别这么看我,要怪应该怪玄梧子。”

玄梧子:“……宗主!”

自有墨精以来,它们向来不出羽陵,如今余意倒是愿意出,却两次也不得外出,殴打完玄梧子后,闷闷不乐再次被留在了羽陵,恋恋不舍地看小深离去。

白沧年只见冷酷的殿下坐在了飞行法器的高处(殿下一定要坐最高的地方),连头也不回。

他想上前去,被道弥拉住了胳膊,热情地道:“白先生,我给你铺好了坐垫,来啊,咱们坐下!”

“不必了。”白沧年脸一僵,“道弥,既然已经出了羽陵,就不劳你一直领着我了。我去和殿下聊聊。”

道弥:“啊?可是出来前,宗主还让我照顾好您的生活起居呢……”

白沧年假装没听到,走到小深身边去了。

小深一看他,就问:“道弥呢?怎不在你身边,偷懒了么。”

白沧年把方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小深笑道:“没事啊,就让他侍奉一下你,你也老不出世,有他照料着比较好。”

白沧年忍不住道:“殿下,但臣实在和道弥,聊不到一处。”

就是云自然都好多了,道弥真是又聒噪又诡异,相处一段时间,每次他一说话,白沧年就觉得头疼,而且大有一种,再听一句歇后语就要吐了的感觉。

他也活了多年,竟不知世上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俏皮话。若是偶尔听两句,说不定他还觉得有趣,似道弥这般一刻不停的讲,太难受了。

白沧年甚至怀疑过谢枯荣是故意的……但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且据说道弥还伺候过小深,他又觉得不是了。

“道弥也就是吵闹了一些。”小深为道弥说起话来,“仔细看看,还挺可爱。”

白沧年顺着往道弥那边看去,恰好道弥一只眼珠子看左边飞过的鸟,右边看向这儿。

白沧年:“……”

他僵硬一笑,岔开话题,“我看余意有剑意在身,十分难得,若有机缘,说不定也能修成道体?”

“不大可能吧。”小深说,“我听说,这墨精是长恩遗泽,生来就有智慧、修为,是天地精灵,但也再难有寸进了。”

白沧年:“是么?我看它倒是比其他墨精要有人性多了,还以为不同呢。”

小深浑不在意,扯了一朵云顶在头上,心不在焉地道:“不知道……哎,管那许多做什么,不如想想到了荣国怎么玩儿。”

白沧年失笑,看着小深贪玩、略带稚气的模样,心道,接受水族参拜时如何威严,不过是从小耳濡目染,其实仍是少年心性啊,容易分心,天真……

那深碧色的眼睛清凉透彻,一眼就能望到底。

白沧年轻声道:“殿下时时与王妃虽有恩爱之时,但也常常争吵,长此以往,不怕佳偶变怨偶?”

小深不吭声,只是叹了口气,对那个王妃也很是无奈的样子。

白沧年又问:“殿下这样宽容,是因为王妃是殿下头一个新娘么?”

小深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叹了口气,更加惆怅了,“白先生,你就别说这些了。我本来挺开心的。”

“是,臣失言了。的确,好不容易轻松一会儿。”白沧年也是在感慨自己,多难啊,也就这一会儿摆脱了道弥。

“嗯。”小深转脸看白沧年,“白先生你,倒是这年纪还未成婚?”

白沧年含蓄一笑,白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面容更显秀美,刚要说话……

小深又道:“我看来参拜的水族里就有不错的,可选个相看相看啊,白鼋血脉稀少,只要同是介族就行,都背壳壳,好相处。不像你们王妃,就很不经盘。道弥说得好嘛,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

白沧年一阵反胃:“…………”

作者有话要说:

水族:真强者就应该和殿下一样,找男人!!

第33章

小深殿下实在太贪玩儿了。

离荣国都城还有数百里之时,他就嚷着要去地上的城镇游玩了。大家无法,一算时间也还够,只得答应他。

小深化作人身,叫他们都装成自己的家仆、侍卫,他还不怀好意地想让商积羽变作女身,商积羽真要变,那他身高不变,看小深想不想和一个比自己高一头多的女子走在一处,小深这才作罢。

此前,小深也没来过几次人族聚居地,万年前更是长期在水底,连人族都没见过多少个。

他看看上去,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还买了不少人族的小玩意儿——还是云自然告诉他,得“买”,花钱。

小深看人做炊饼,觉得有意思,也买了一张。闻了闻其实已经感觉不太妙了,出于对制作方式的好奇,还是咬了一口,然后立刻呸了几下。

白沧年轻轻笑出声来。

小深转头盯着他:“炊饼真难吃。你记一下。”

白沧年:“啊?”

小深把他的外衫都捞起来了,“快点,这句记上!”

白沧年忍不住了,道:“殿下,这可是龙族史册。”

不只是他的衣衫!

小深:“说明这炊饼是名留龙史的那种难吃!”

白沧年:“…………”

白沧年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不愿意往衣服上划拉,记些歪诗也就罢了,怎么这也要记。

小深狰狞一笑,让奸妃帮自己按住白沧年,然后提笔往他衣服上写字儿。

白沧年:“……殿下!殿下!”

他虽是白鼋,但怎么能对龙王殿下动手,这岂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何况王妃也为虎作伥。

玄梧子等人只觉毛骨悚然。

忽然感觉小深哥在对待水族的时候,比对他们还要张狂,肆无忌惮,他们以前不该说小深哥蛮横的。

小深可不会像白沧年那样含蓄,提笔在他衣服上写了大大的一行字,不经意间,就让小小的人族炊饼名留万万年了。

卖炊饼的大叔脸一黑,看他们人多,不敢大骂这些外地人。

再往前走几步,小深看到人族印的书,嗤笑一声,又有名言可说了。

就这些,怎么比得过羽陵宗的两大文豪呢,不但小深有话说,随手翻看了一下的云史官也清了清嗓子。

于是白沧年再次被按倒题字。

而且也不知为何,小深写的都是人族文字。

如此一条街下来,白沧年原本令羽陵弟子人人称羡的墨迹风流长衫上,错落散布着斗大的“烧饼”“难看”“我呸”等等字眼。

原本特意留白的胸口,都被填上了“喜欢在景点刻字的人品德败坏”……

只见白发红眼的少年脚步微微凌乱,神情恍惚,令羽陵弟子万分同情。

……

人族有句话,叫“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

在人族皇帝的登基仪式上,要祭祀天地、祖先,昭告天下,而对于下一任荣国皇帝来说,因为这皇位来得不正,也更加想操办得盛大一些,想方设法让自己继位看上去顺理成章。

除了邀请龙族演出外,荣帝还让礼部设计了不少新的环节,重点烘托自己是上天钦点的。

登基大典在即,演礼也演过了,所有步骤都确认无误,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龙王。

这件事知道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荣帝当然不可能大大咧咧对礼部说,到时有龙王来给我撑场面,你们都给我准备好了。他只能要求尽量弄得盛大,还要万民同乐,确保大家都能看到龙。

而且,荣帝也根本不知道龙王到底几时抵达。

是祭祀宗社的时候呢,还是百官拜贺的时候呢?荣帝希望最好在白日,百姓看得清楚一些。

大典前夜,穿着燕居服的荣帝,走来走去搓手,此时的他,也只是一个单纯不安的老板。邀请了史上最大一位角儿,甚至担心对方会不会爽约。

“真人,你说,龙王现在已出发了没?”荣帝第一百遍问荣国皇室供奉的修真者,也正是为他去羽陵传讯的使者。

修真者无语道:“陛下,我不知道,我怎会掌握龙王的行踪呢。但是我想,龙王既然答应了,应该,不会失约吧……”

他也不敢确认,毕竟人家是龙,不把凡间事放在心上,临时有事失约了,难道他们还能上羽陵宗维权么。就是答应好的珍宝,都还没给龙王,约好了等飞完后,他们会来带走。

“哦哦……”荣帝失魂落魄地点头,又问,“那龙王飞得快不快?他是自己飞过来没错吧?”

修真者:“……很快。不一定,可能乘云雾也可能御器。”

荣帝:“如果下雨会影响路程吗?”

修真者:“陛下!龙族行云布雨的啊!而且钦天监都看过了,这几日无雨!”

荣帝:“对喔。”

荣帝望着长空,双手捧在心口:“龙王啊龙王,你我都是王者,还望你不要辜负我一片真心”

这一次邀约,荣帝要把皇室自己攒的小金库用光了……但是如果龙王真来了,那就值得!

修真者:“……”

登基大典当日。

时辰到,荣帝派遣官员去往天地宗社,自己也换上了衮服,进行盛大的祭祀。

因为早有令下,今日都城的百姓都不开工,无事做的人们围在道路旁边,围观去祭天的官员。各厢坊还会组织发放由陛下赐下来的食物,当然,还有大赦天下的御令,都是一个道理,普天同庆。

新皇帝原本不是皇帝,而是二皇子,本该是他哥做皇帝,忽然间就说他哥病了,让皇位给他,自己去守坟。坊间都传闻,大皇子其实已经死了,皇位是二皇子强抢的,所以还一直有耿直的官员在骂皇帝。

不过最近好多暗探抓人,民间都不大敢说了,只能腹诽一下。而且说归说,皇帝发吃的,大家还是踊跃领取的。

热闹无比的街道上,出现了一行人,十分引人注目,第一个原因是他们长得太好看了。

为首的是名穿着青衫的少年,浓密漆黑的长发,衬得皮肤更是雪白,雾蒙蒙的眼睛,五官秀气漂亮,还特别贵气。他身边跟着的人,有穿白的,有穿黑的,还有穿黑白色的……一行数人,也俱是风采出众。

而第二个原因,就是少年的随行人中,有个穿着长衫的少年,长得是俊俏,但衣服上却涂着很多意义不明的字。只听说有往衣服上绣花、写诗的,没见过写什么“炊饼难吃”“乱写乱画道德败坏”之类的……你要错眼一看,还以为就“道德败坏”四个字呢,也不知犯了什么事。

嗨,人家长得好看,他们也不敢质疑。

因为住在皇城,所以这里的百姓还蛮大胆的,甚至有人和少年搭讪起来:“小郎君是哪家子弟?”

这少年当然是如约前来荣国的小深,他一点也不和凡人见外,答道:“我不是本地人,我是特意来看登基大典的。”

围观百姓哗然,可能是外地来的贵族呢,难怪一身贵气!

“哎哟,那你可得快些走了,这里到皇城还有好长一段路呢,你们怎么也不提前来……”还真有人信了,毕竟他们也无从知道,真正去观礼的,怎么也不可能今天才到。

“好呀,谢谢。”小深已经在荣国街市上兴致勃勃逛了许久,更是昨夜就抵达了都城,此时也算尽兴,他对其他人道,“我找个地方飞出去,晃两圈,拿好财宝咱们就在外头见。”

金钱子觉得有点不忍直视,多大一个殿下,还自己去拿报酬……还没法说他。

“快,你们去找个好地方等着看本殿下的英姿吧。”小深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了。

此时,荣帝正在祭祀祖先,一副纯孝的模样,而他的皇位却恰恰是违背了父命才得来的。

这会儿,被他圈禁的大哥、东宫旧臣,都在大骂他呢。表示老天有眼,一定会劈了这家伙云云。

就是正在观看荣帝祭祀的宫人们,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荣帝正虔诚地拜下去,异变突生——

天上,竟然出现了一条龙!

起初是一个宫人发现的,云里好像有什么长长的东西在穿梭,仔细一看,那物钻出云,一身青鳞,竟是条龙。

联想起近日有传闻,东边某国边陲出现了真龙,为当地百姓降伏恶蛟,宫人失声喊了出来:“龙!有龙!”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去追究宫人的失礼,所有人都抬起头看,震撼无比,竟真有一条青龙正在盘旋,而且越飞越低。

从宫内到宫外,看清楚龙后的人们掀起了狂潮,奔走呼叫,甚至是就地拜伏下来。

此时此刻,竟是荣帝最为镇定,虽然他心底也很激动,龙王果然守约。

荣帝走到殿门口,抬头看那龙,淡淡道:“青龙现身,国之吉兆。”

心腹官员醒过神来,立刻跪下声音颤抖地道:“今日是陛下正位的日子,竟有青龙来贺!陛下承天受命,我大荣国祚绵长!”

原本炸开锅般的宫人们,也都心悦诚服地跪了下来,大呼陛下承天受命,实乃真命天子。

没有任何怀疑,如此吉兆,就算荣帝是夺位的,现在所有人也都觉得,这是上天注定,陛下夺位只是拨乱反正罢了。

否则,青龙怎么会在陛下祭祖时恰好出现!这就是在昭告天下,不得再违抗天命了!

仿佛为了给这股狂潮再加股力,青龙一摆头,天上竟是下起了细雨。

万民狂喜,天降甘霖啊,大家都仰头迎接,让雨滴落在脸上,跪倒在地,口中念着他们的新皇帝和青龙。

一下子,荣帝就从有争议,俨然成了臣民最爱戴的皇帝。

这不是什么人造的祥瑞,而是活生生的青龙啊!

青龙飞了两圈,降下甘霖后,还一低头,对着皇宫的方向,对着荣帝所在大殿的方向,长吟一声。

虽然大家都不解其意,但还是尊敬地听着。

荣帝也一叩首,严肃地道:“朕一定不负龙王!”

其实他也不知道龙王说的什么,但是他给钱了,他可以按自己的理解回答。

青龙似乎很满意,一点头,飞去云中不见了。

其他人就差对荣帝顶礼膜拜了,陛下居然能和青龙对话……这不是真龙天子是什么?!

青龙虽去,但满城欢呼声不停,荣国,是受到青龙庇护的国家了。

整个都城都陷入了喜悦、狂热。

而演出成功的青龙,在云中绕了一圈,已隐去了身形,朝着约定好放置报酬的宫殿飞去,落地化回了道体。

之前做使者的那名修真者守在外围,并不敢上前打扰,他只保证没有外人发现此处的一幕。

来自荣帝私库的各类珍宝被放置在殿前的空地,小山般堆积,凡人虽然没有修真者那样的本事,但成为皇帝后,自然有无数人为其做事,寻找、积累下连修真者也足够满意的奇珍异宝。

小深蹲下来随意翻检了一下,他不是寻常修真者,这些对他来说吸引力也不大,随手就装进了袖中。

小深站起来,一回身,吓了一跳,白沧年竟负手站在咫尺之处,正默默看着他。

看了一眼白沧年身上的“难吃”等字眼,小深没好气地道:“鼋史公一声也不吭干嘛,我收拢好财宝了,走吧,其他人在哪?我还想去北海转转。”

白沧年笑了笑,淡红的眼睛弯弯的,原本文雅风流的气息瞬间颠覆了,邪气一笑,“夫君,哪里走。”

原已侧过身的小深足下顿住了,慢慢看向白沧年,深绿色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冷漠打量他,并没有特别吃惊的样子。

白沧年白色的睫毛闪动了一下,整张面容模糊起来,竟是一变。

白发雪肤颜色变深,化作一头墨发,深邃的眼眸,鼻梁高挺,嘴唇淡红,身形亦抽得更长一些,肩膀宽阔,由少年变作了青年,俊美的五官,尤其是下半张脸,似曾相识。

他抬手抖了抖身上被小深画得乱七八糟的长衫,语气暧昧,似是幽怨似是认真地道:“看你弄的这一身……夫君不但琵琶别抱,还和那小八哥把我整得好苦呀!现在,又要把我骗去哪儿?”

第34章

小深不知道琵琶别抱是什么意思,也无所谓,他嫌弃地道:“不准叫我夫君!”

就是这个家伙,在他醒来时,给他套上了驭灵环,害他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便对外说自己是龙,还被误认成王八。

白沧年幽怨地道:“可当初是夫君先认下我这个新娘的呀,还问了我有多粗呢。只可惜后来,咱们被打搅了,没能在一起,这才让商积羽趁虚而入,真是太可惜了。”

小深脸色很臭,这可是他黑暗的过去,被这混蛋骗了,“少装了,你早就知道我是龙了吧,到底算不算我的新娘,自己明白。”

从一开始,白沧年——对了,连这名字应该也不是真的——就知道他是龙,而且真是冲着驭龙而下手,可谓胆大包天。

白沧年的笑意深了一点,还是不要脸地继续喊小深夫君,“当然算了。夫君也深藏不露啊,骗我了这么久……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呢?”

小深不屑地笑了一声。

小深当年修习幻术时,也有一些龙认为,幻术只是水法的旁支末节,只能偶尔一玩,境界上去后,难进寸步,它和它的名字一样,是虚幻,是术法。还是把全副心思放在正道上,不要浪费了大好的天赋。

但是小深没理,他偏要钻研幻术,后来不也一样领悟了水法正道,便如天下水脉同源。师法不泥,变化在我。

连寻常修习水法的修真者都不会钻研幻术,白沧年又怎么会想到小深这龙族是以幻术悟道。

也许白沧年觉得自己的变化之术很精巧……

但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小深就看出了端倪,史册是真的,但此人绝非真正的白鼋!

——而且,白沧年还有一个最大的缺陷。

商积羽都曾担忧小深心意变幻,抛下他去仙界便忘了他,就是因为龙族性情实在是如水波一般不定,有太多先例了。小深还修习幻术,谁能说他的心意不会像镜花水月一般。

当年举族飞升,就不乏抛弃情郎、娇娘的龙族,那一任白鼋亦是如此。白鼋本与一条骊龙相恋,骊龙毫不犹豫放弃了留下来与白鼋共修,独赴仙界。

所以,白鼋绝不可能毫无芥蒂地重来辅佐龙族。

这等龙族遗秘,不是当事者很难知道。

知道这一点,原就以幻入道的小深去看白沧年,还抱着不信任,自然轻而易举看破幻象,细细琢磨,更是从那熟悉的半张脸认出来这就是混蛋前妻。

至于如此深恨“前妻”,屡次诅咒其死掉的小深,为什么没当场揭穿并殴打,理由也很简单:保护财产。

他憋了那么久,陪白沧年演戏,看白沧年被道弥恶心,就是不想在羽陵动手,以他们的修为,若打起来,羽陵还能完好?

整个羽陵,全都是小深的所有物,不知何处还埋着他的水,一草一木毁了吃亏的都是小深,他怎么舍得在这里大打出手。

小深正琢磨着,怎么两全其美,恰好这时候荣帝的邀约来了,小深顺势答应,假作兴趣浓厚,其实他对什么登基大典一点兴趣也没什么,把白沧年骗出来才是真的。

只是看起来,白沧年倒也没傻到底,已察觉出来他发现了。

白沧年看见小深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而且是很浅显的错漏,遗憾地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唉,看来这炼魂还是无法把所有记忆都保留,有所遗漏。”

白沧年毫不避讳自己做过什么,包括自己对真正的白鼋做了什么。

小深虽已料到这一点,“白沧年”应该杀了真正的白鼋,获取了部分白鼋记忆,以及白鼋的壳壳,再仗着这一点冒充白鼋。

但对方真说出来的时候,小深还是很不开心。白鼋和龙族虽有了嫌隙,到底是龙族世代史官。

小深脸颊上隐隐浮现出两抹细细的青鳞,看上去多了几分凶戾之气:“既然如此,你也只能去陪白鼋了。”

白沧年笑吟吟地看着小深,仍是一派轻松,“有点难吧,夫君,此处无水,你安排在北海的蛟族,怕是一时也赶不来吧。”

小深也不惊奇,既然白沧年都发现他在骗人了,那猜到他叫蛟族埋伏也不奇怪,“所以蛟珠果然都是你偷的?东极之海倒灌,也并非天灾?”

他本就在疑惑东极之事,白沧年早知他是龙族,让他更怀疑二者的联系,此“逆”即彼“逆”。而水族禀报蛟珠失窃,他立刻想到了杨溯,也觉得微妙,恐怕并非偶然,心下隐有怀疑,蛟族算是最接近龙族血脉的了。白沧年也试图束缚他,大胆猜测指不定也有干系。禁锢不住龙族,又夺蛟珠,想做什么,白鼋龙族血脉更浓,用白鼋自己炼条“龙”?没化成所以继续打他的主意?

不过小深心底有多少猜测,在白沧年面前却是假作不在意。

转头他就悄悄吩咐,传讯蛟族别来羽陵了,直接去北海会和。

——就算和白沧年无关,龙王带水族一起群殴仇人又怎么了?

只不过如此看来,白沧年果真连东极之海也能倒行逆施,说不定还能以蛟珠逆向感应,实力比小深想的更深厚,难怪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算计龙族了。

这样一想,当初在王家潭还真是险了,若非谢枯荣因方寸遗命赶到,白沧年又似有顾忌,他现在可能就是白沧年的龙了!

白沧年暧昧地认了:“唔。”

小深真情实感地问:“你有病吧?”

逆转东极,是很厉害,但也很有病,八极影响的是天地万物,白沧年自己也在此间,这算什么,自己害自己,自己找死让人陪葬?

他不知道白沧年所求为何,只能真诚地问一句是不是有病了。

白沧年认真地摇了摇头,神情反而有些诡秘,“恰恰相反。”

小深眼中青色更浓,本来他也不想管那许多,再见第一眼,他就在忍着动手的冲动了,“那就不管了,杀了算完。”

“何必呢。”白沧年惋惜地道,“殿下还有一个选择呀,我也是殿下的王妃,殿下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了殿下的。”

小深嫌弃地道:“你才不是,别乱攀关系。”

白沧年看小深的眼神甚至渐渐更为深沉的,不管小深是天真还是有些心计,在他心里,小深本就该他所有,他一点也不像其他人一般,畏惧真龙之力,还挑衅地探身,离着小深极近,低声调笑道:“唔……那现在夫君该害怕了,你只独身一龙。”

“不是独身。”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却是商积羽仗剑站在宫殿屋脊之上。

白沧年仰头看商积羽,嘴角笑意变冷,商积羽也望来,眉眼含着霜雪,岂止是暗潮汹涌。

白沧年清楚这是小深现在的王妃。

商积羽也知道,这就是他一直想找出来杀掉的“前妻”了。

二人以这种身份再见,难免别有微妙。

小深见商积羽来了,也是一喜,他就说商积羽怎么还没察觉,退了两步,拉开与白沧年的距离,“也不是夫君!他脸皮好厚!”

——其他无需解释,第一面发觉白沧年不对后,一转头,他就告诉了商积羽,关于剁掉白沧年的一百种方式,小深早就不知道和两个商积羽争论过多少遍了。

现在倒是麻烦了点,这虽然不在羽陵,但在荣国都城。此处是人间界难得的大城,周遭有凡人近百万之多。

白沧年掸掸衣摆,上头被小深强抹上的“道德败坏”等词儿便消失无踪给了,又恢复了一派风流,只是语气中嘲讽意味甚浓,“羽陵江河日下,山河剑剑意尚未圆融,还不如昔年龙吟剑罢。”

第一次见面,他就曾隐隐用余照暗讽过商积羽了,现在更是肆无忌惮。而且小深都觉得这人真是故意的吧,每次都拿余照来比,怕是知道商积羽不喜欢余照。

商积羽一副不欲多说废话的样子,但在冷淡中竟是又透出了几分骄意,睥睨道:“恬不知耻,妄图鸠占鹊巢,赴我剑下受死。”

那守在殿外的修真者等了半晌,想着龙王应当离开了吧,于是转身跳过宫墙,想确认后去复命。却见里头站着三人,一个头上有龙角,定是龙王。另外两个,一个仗剑站在屋顶,一个在龙王身旁,遥遥对望。

初看半分气息也无,平淡如一草一木,难怪他未察觉有人前来。

下一刻,屋顶上之人手中剑出鞘,剑气冲霄,如同澎湃的巨浪,带着要冲荡日月星辰的凶悍!

皇城内外看到某处升起清光,自己双膝一软,生出恐惧之感,但片刻后,欢呼声反而变大了,以为这是又一祥兆。